第17章 章
第 17 章
後背的熱浪灼灼撲過來,也許是因為爆炸而起,除去懷抱之中,四周在那一秒鐘變成了個烤爐。
謝郢魚的手按在宋輕的後腦勺,讓她的臉埋進自己的胸膛。
他牢牢護住懷裏的人,冷冽冰涼的餘光望向被怒火撕碎爆裂成碎片的“超自然生物”。
随即,那些被罡風卷起肆意飛舞的碎片在空中化成了灰燼,閃爍其中的藍色光點将其吞沒。
一點瑩藍落在謝郢魚的發梢上,為他的頭發染了個色。
他将宋輕抱起,又斂眉看向懷裏的人,低頭将臉緩緩靠近,用臉去蹭了蹭她的頭頂。
目含柔情。
宋輕倒在他懷中,閉着雙眼,恬靜溫和。
身後的一切恢複了原狀,仿佛從來沒有發生過這一場事故。
就連司機也在車內睡倒過去。
那輛車停在路邊,在旁邊高大樹木的掩映下,像是抛錨或者沒油的狀态。
也許不會有一個人對它産生好奇吧。
……
謝郢魚将宋輕送回了桂苑的房子。
他憑空出現在宋輕的家,焦急在家不停轉圈圈的球球聞到了熟悉的味道,放聲喊了一聲就沖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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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瘋狂在謝郢魚腳邊打轉,頭擡起來看着宋輕,叫聲綿長。
而謝郢魚将宋輕放在床上,動作輕柔又小心翼翼。
柔軟大床輕陷下去,謝郢魚勾住宋輕腿彎的手臂撤出。
他深深看了一眼宋輕閉着雙目的臉,用手去輕攏她耳旁的發絲,指尖觸碰到宋輕的臉側,細膩溫熱的觸感從手蔓延到心髒。
他嘴角悄悄上揚起個細微的弧度。
接着,在保證不弄醒宋輕的情況下,謝郢魚緩慢的将枕在宋輕後腦的手抽出。
然後就要轉身離開的模樣。
但猝不及防間,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将要離開的手。
是宋輕。
謝郢魚渾身一僵,像是被風浪裹挾,他模拟人類的心髒劇烈跳動,完全沒了節奏。
慢慢轉身,低頭向下看。
宋輕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力道并不重,可以說只要他一動就可以與其分離。
可謝郢魚就是被禁锢住了,沒有任何想要逃脫的想法。
腳邊的貓好像又要叫了。
謝郢魚朝球球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球球好像看懂了似的,默默挪到一邊,抱着爪子窩到毛絨絨的地毯上。
而他蹲下來,高大的身體伏在床邊,就像一只大型犬在履行守衛的職責。
宋輕眼睛沒睜開,也許拉住他是身體無意識的舉動,但這樣就足夠讓謝郢魚感到十分滿足了。
他同樣回握住宋輕的手,與她的溫度相貼。
面前人雙目緊閉,鴉羽般的睫毛微顫,顯然睡不安穩的樣子。
謝郢魚心尖一縮,緩慢傾身過去,用另一只手去輕撫宋輕腦側,手心浮現出藍色瑩光,這光又變成了黑暗卧室中的唯一光源。
藍光在宋輕耳邊,明滅的光源将她精巧的輪廓勾勒,有溫和的能夠舒緩人精神的神奇力量蘊藏其中。
朦胧之間,宋輕眉頭舒展,将要沉溺于這柔和的力量中。
不過,她再一次緊繃了神經,驀然抓住謝郢魚放在她耳邊的手。
冰涼觸感讓她的大腦清醒了一點但并不完全,不過她仍然沒有睜眼。
那藍光瞬間寂滅,黑暗完全籠罩住他們兩人。
宋輕手底下隔着一層布料的肌肉變得堅硬。
她的呼吸稍稍凝重了些。
要是說宋輕之前的狀态是不省人事的混沌,此刻就是迷蒙的不知所措,全靠着一些不知來源的本能。
那恐怖的生物仍然留存在她腦海中,她惶恐驚慌,此刻死寂的黑暗仿佛就像一個鈎子,将她勾回那個黑漆漆的海底。
她聞到了熟悉的氣息,便迫不及待地想抓住來源,将其锢在自己的身邊。
于是遵循着自己的內心,宋輕的手向上攀,她沒意識到手下越來越僵硬的人,只自顧自的移動手。
最後,宋輕的手搭上了謝郢魚的後頸。
像是害怕他離開,她另一只手也不閑着,從謝郢魚的手裏脫離,兩手一齊勾住了他的脖子。
此刻的距離已經非常近了,宋輕幾乎能感受到謝郢魚的呼吸。
她任性的覺得還是不夠,她還是被丢棄在黑暗裏。
所以她圈住謝郢魚的手臂開始收緊。
兩人間的距離不斷收近,近在咫尺。
慢慢地,兩人呼吸交融。
宋輕閉着雙眼沒方向,她只顧把謝郢魚壓下來想再靠近他一些也不知道兩人會不會親吻。可謝郢魚的視線一直落在宋輕嫣紅柔軟的唇上,喉結滾動。
兩人将要觸碰之際,謝郢魚極為狼狽地偏過頭,胸膛起伏,方寸大亂。
同時,他被宋輕拉近,臉頰相貼時謝郢魚覺得自己幾乎要變成了一桶燒開的沸水。
平時持續穩定的體溫很低,此時卻一下竄升。
他手撐在宋輕側方,支撐着自己的身體。
可宋輕圈他圈得很緊,謝郢魚幾乎要埋進宋輕的頸窩。
竄上來的溫度從脖子燒到耳朵又燒到整張臉,和宋輕的體溫相近,讓他有了一種離她很近很近的錯覺。
謝郢魚不敢動。
而他疊升的臉部溫度慢慢讓宋輕的理智回籠。
她睫毛微顫,睜開了雙眼。
當意識到現在是什麽情況的時候,宋輕圈在謝郢魚脖頸上的手一頓。
不過她也沒動就是了。
她低斂着眉,謝郢魚蹲在床邊,身體被迫往她這兒壓,她感受到他的皮膚溫度罕見地正常了些,又感受到他的呼吸噴灑在她頸處。
有點癢。
謝郢魚這麽高的個子,窩在這是不是委屈了點。
宋輕不安的心此時似乎找到了停泊處,連帶着情緒也穩定了下來。可能是還沒完全清醒,她的思考有些單線程。
她靜靜就這樣圈着謝郢魚,而謝郢魚也任由她圈着。
室內一絲光亮也無,一聲聲悸動的心跳肆意妄為。
宋輕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好像要響徹雲霄。
有規律嗎?好像沒有。
她沒動,可能是不想讓謝郢魚知道她醒了。
莫名地,她想留住這片刻溫馨。
宋輕手指蜷了蜷。
又緩慢地閉上眼睛。
她沒再看到黑暗了,而是看見了無聲的海浪,平靜溫和。
現在,我好像需要謝郢魚。
宋輕對自己說。
今天折騰累了,無論是心理還是身體。
她慢慢進入夢鄉。
而謝郢魚紅着臉,一直維持着這個姿勢,動也不動。
這樣的親密是他奢求的,是他想要的。
好在他不是人,蹲多久腿也不會有疼的感覺,可惜的是時間過得太快。
太快了。
直到天空泛起魚肚白,他戀戀不舍地為熟睡的宋輕掖好被子,又蹲着看她的臉,入了神。
睡了好幾覺的球球伸了懶腰起來,發現謝郢魚還在這,用爪子去勾他的衣服。
謝郢魚仿佛看到貓的眼睛裏充滿疑問:
怎麽還在這兒?
謝郢魚站起身,仿佛這時才從美夢中清醒。
他看了眼厚重窗簾中透出的光線,又細心地将它拉緊。
接着,謝郢魚的身體化散成一陣藍色的薄薄煙霧,徹底隐逸于這片空間裏。
而不久後,宋輕也從睡夢中清醒,她從床上坐起來,看着熟悉的房間,竟然有些恍如隔世的錯覺。
她拉開窗簾,清晨的陽光灑在她身上,驅散了些倦意。
此刻,她低頭,看見球球乖乖伏在她腳邊,不由地一笑,去摸摸貓頭。
乖小貓。
摸着摸着,宋輕動作倒是慢了下來。
說實話,她對昨天的記憶并不完全清晰,不過也記得她在去宴會的路上被什麽東西襲擊了,身體上一點傷沒有,但是……
醒來之後,她抱着謝郢魚不撒手,最後竟然又抱着人睡了過去。
宋輕木着臉。可能早晨的太陽光溫度不低,她雙頰染上緋紅。
輕咳一聲,宋輕簡單洗漱後步入客廳,卻在路過餐桌時腳步一頓。
桌上的花瓶中月季馥郁芳香,而旁邊擺了一碗冒着絲縷熱氣的粥,還是海鮮粥。
是謝郢魚的手筆吧,畢竟昨天到現在也只有他一個人來過這裏。
宋輕看着這碗粥,說不清內心是什麽感受。
不過……她記得她出事前最後的地點是西郊工廠附近,謝郢魚是怎麽知道她遇險了呢?還有,暈倒前那個懷抱的溫度,讓宋輕能肯定是他。能在爆炸中護住一個成年人并能全身而退……
宋輕慢騰騰喝着這碗鮮香四溢的粥,想。
她的推測目前看來是正确的,只差最後的驗證。
不過一想到這,宋輕很清楚自己的私心是不想繼續下去的,她在心裏嘆了一口氣。
因為昨天的意外,還有很多事沒有處理完,比如和她同程的司機的安全,比如那個沒有出席的私人宴會。
她的手機早在昨天那場事故中消失,好在家裏常備着另一部,可以讓她聯系上向涵。
聯系上向涵之後,她先是簡單問了那個司機的情況。
昨天是向涵安排的,她那兒應該有司機的聯系方式。宋輕不知道他有沒有看見謝郢魚,或是現在是否安全,遇到這種事實在匪夷所思。
卻聽到向涵急促緊張的呼吸,“宋總!您沒事吧?我聽說昨天你們出了車禍!”
“車禍?”宋輕抓住這個字眼,問:“司機現在人怎麽樣?他具體是怎麽說的?”
向涵沒注意宋輕此時話語中關注點的不合理之處,只是回答:“他說路上車突然抛錨撞上了棵樹,他暈過去了。人沒事,只是宋總您消失了。再多的他說他也記不清楚了。”
“我沒事,我在家。”宋輕聽出她聲音裏的關切,道。
看來司機也記不清楚了,也是,她也只有個模糊的印象。
“那就好,宋總。”向涵松了一口氣,接着道:“昨天您因為這次事故而缺席的宴會需要我和對方說明嗎?”
宋輕聽見這句話,揉了揉眉心,道:“你先以我的名義給她發一封信函,簡單提一下。然後我再私下聯系她。”
“好的,宋總。”向涵說,“您的手機需要我給你送過來嗎?”
宋輕:“送過來吧,順便拿文件過來,郵箱同步。今天我居家辦公。”
“好的。”向涵點頭。
宋輕拿着手機,颔首:“嗯,沒事我先挂了。”
就在她按下挂斷标志時,向涵的聲音從那邊傳來,又被截斷。
“等等!宋總!總裁說讓您去醫——”
總裁?宋沉?
她哥在旁邊!?
宋輕眼瞳微微一縮。
她看向已被挂斷的手機頁面,上面果然彈出了幾個字:
【去醫院,我讓人來接你。】
好吧。
另一邊,向涵握着被挂斷的手機,看向正拿着手機發消息的宋沉,道:“總裁,宋總已經中斷了通話。”
她心裏是有些忐忑的,畢竟今天早上一上工便發現宋輕沒來,然後便接到了那位司機的電話,得知一個要毀她天滅她地的消息:昨天宋總和他好像出了車禍,而宋總沒有下落。
天哪!昨天這輛車可是她安排的,她不會被業內封殺吧!
她有些崩潰地想,不過她更擔心宋輕的安全。
而正巧宋沉發現每天勤勞打卡的宋輕沒出現,發消息也不回,于是便找到向涵詢問。
向涵如實回答,也看到總裁當即沉下去的臉。
就在她覺得事業完蛋,冷汗涔涔之際,她接到了宋輕的電話。
太好了,宋總沒事。
向涵松了口氣,接着和宋輕交流。
宋輕說到居家辦公之際,向涵看懂了總裁的神色。
讓她去醫院。
宋沉無聲開口,眉毛壓低。
不過向涵沒說完宋總就挂斷了。
她僵硬轉身看向總裁。
男人眉目間隐隐有憂色,不過表情依舊無波無瀾,他擡頭,與向涵大眼瞪小眼。
“知道了。”
落下這句話後,他起身,連跟着身後的特助也随着他的腳步走出這間辦公室。
向涵呼出一口氣。
……
不一會兒,宋輕就被送去了醫院。
但她沒想到宋沉會親自來。
看見宋沉坐在車裏斜睨她時,宋輕趕緊上了車。
她對宋沉揚起個笑,說:“我真的沒事。”
宋沉上上下下從頭到尾地掃視她,始終蹙着的眉松開了些。
看來确實沒事。
但他始終堅持:“我要檢查結果。”
宋輕無奈聳肩。
接着,身邊就遞過來一個手機,是她的。
随之而來的還有宋沉的問話。
“現在感覺怎麽樣?覺得還好的話就跟我說說昨晚的情況,我找人查查。”
“我很好。”宋輕道,她接過手機,檢查沒壞後将其放回自己的包裏,又問:“可以看監控啊,有些我想不起來了。”
“沒監控,記錄儀是壞的。”宋沉道,随即他轉頭,盯着宋輕的腦袋,“想不起來?難道……”
宋輕被他盯得滿頭黑線,“我腦子沒撞壞。”
不過她聽宋沉這話的意思,目前看來所有人都會認為這是個意外,只有她記得那模糊的畫面。
她向前跑,身後好像有個怪物在追。
總之,最後見到的人應該是謝郢魚。
宋輕陷入回憶中,雙眼有些放空。
一雙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真壞了?”
宋輕無語地推開宋沉的手,說:“不是,我在回想。”
接着,她将聽到的和自己想掩飾的揉巴成一團,說:“路上确實出了點小意外,司機比我先暈倒,然後我就下車了。後來……有人送我回家了。”
“這麽說,司機沒問題。”宋沉作思考狀,問。
宋輕知道宋沉在想些什麽,他懷疑有人在她車上做了手腳想置她于死地。這樣想很正常,不過這次情況特殊,好像有意外,司機沒問題。
她沉吟一會兒,然後篤定道:“他沒問題。”
“那誰把你送回去的?”宋沉問。
“……謝郢魚。”宋輕老實交代。
“熟人?”
“照片那個。”宋輕摸了摸鼻子,有點心虛。
話一說出口,宋沉緘默片刻。
此時,醫院已經到達,宋沉也沒再深挖,只是先拉着宋輕去做了全套,檢查,尤其是腦CT等。
結果很快出來,宋輕的身體沒有任何問題。
得到這個結論,宋沉暗自緊繃的神經終于松懈下來。
宋輕同樣也是。
接着,她擡頭看宋沉,問:“你沒跟爸媽說吧?不然他們白擔心了。”
宋沉:“沒來得及。”
順便,宋沉掃她一眼,問:“你跟謝……什麽現在是什麽關系?”
宋輕一愣。
過了昨天晚上,她也說不上來是什麽關系了,要說她單純是謝郢魚的雇主的話,也……不太像。
于是宋輕哈哈幹笑兩聲,也不直接回應。
宋沉看她這樣子,也明白了些什麽,不再提,只留下意味不明的一句話。
“心裏有數就行。”
宋輕點頭。
接着,宋沉直接給她放了今天的假,順便将她送回桂苑後直接回了公司。
而宋輕回到家,看見那碗還沒喝完的粥,突然有些嘴饞了。
該說不說,謝郢魚的手藝很好啊。
不過,一想到他,宋輕就不知道用哪種和他方式相處。
畢竟昨天晚上她抱着人家不撒手,雖然那時她不太清醒,但也不能當作沒發生過。
至于謝郢魚身上的異樣,她下意識選擇忽略,也會為他遮掩。
宋輕沒意識到,她現在想起謝郢魚的次數已經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