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開張
第41章 第 41 章 開張
房子租好, 牙人會先叫人過來收拾。
從初十開始,這房子就要收錢了。葉以舒回到葉家跟他爹娘說了這事兒之後,兩口子也幫着葉以舒準備東西。
施蒲柳試着做哥兒說的新吃食, 葉正坤擔心又被老頭老太太給偷了去, 加緊跟葉家那些個親戚一起把竈屋給收尾。
初八, 葉正坤兩口子跟着葉以舒去縣裏。
宋枕錦有病人上門, 并沒跟着一起。而是将阿黑交給葉以舒驅使。
此時,葉正坤就坐在外面, 伸手摸了摸阿黑,黝黑憨厚的臉上滿是感慨。
他道:“這驢子幾日都跟着你,宋大夫那邊怎麽辦?好歹是他宋家的東西, 咱也不能時時占着。”
“你爹說得對。”車廂裏, 施蒲柳的聲音傳出來。
葉以舒道:“他十五後才去縣裏,最近在家中都是病人找上門來。”
葉正坤道:“話是這麽說……”
葉以舒忙道:“爹啊, 驢是阿錦自己買的驢。阿黑阿黃都是他自個兒的,跟宋家沒關系。”
施蒲柳眉頭一皺, 輕聲道:“這孩子,怎麽能這樣說呢!”這不是離間宋家人的關系嘛!
葉以舒道:“是他自個兒說的,跟我無關。”
夫妻倆聽完, 心中隐隐有些泛酸。
這孩子,到底是跟他爹不親了。小小年紀經歷那些, 也是可憐。
Advertisement
一家四口坐在驢車上, 左搖右晃如鐘擺一般。費了大半日到了縣裏。
進了西福門,沿着東西正街進福街走一段,然後往南邊拐入小石街。
施蒲柳這會兒把豆苗按在車廂裏,自個兒透過車簾縫隙看到那些青樓賭坊,小聲道:“哥兒你怎麽往這裏面租, 亂七八糟的。”
葉正坤坐在外頭,半點不敢把眼睛亂看。
葉以舒瞥一眼青樓裏出來的醉漢,還有那穿着紗衣的漂亮姑娘,頓時明白兩口子為什麽這麽說。
他笑了一聲道:“不在這裏,在城隍街,不過往這邊過去方便。”
施蒲柳拉緊簾子,道:“以後往隔壁菜市的魚燈街都別往小石街走。”
“魚燈街那麽擠……”葉以舒試圖辯解道。
“那也總比這裏好。”葉正坤盯着哥兒,甕聲甕氣道。
反正兩口子都不同意他一個哥兒走這條街,仿佛街上有什麽龍虎猛獸等着他送上門似的。
葉以舒無奈,只好點頭道:“行行行,我以後不往這邊就是。”
“這還差不多。”施蒲柳道。
“娘,我為什麽不能看?”豆苗被他娘抓着,滿眼都是來縣裏的好奇。誰知進了城門沒多久,他娘就不讓他看了。
“不能看就是不能看。”施蒲柳道。
葉以舒聽到他娘這麽說,翹着嘴角道:“娘啊,你這麽說豆苗只會更好奇。”
“什麽亂七八糟的都好奇,你可知你小叔從你爺奶那裏哄走的銀子都用在哪兒了?你小叔在這地方差點被砍了手你還不知道。”
聽施蒲柳這般說,葉以舒揚眉。
這樣說不就挺好。
不過照着豆苗那性子,肯定還得再抓着他問問。
很快出了小石街,進入最南邊的一條城隍街。
這邊就處處是低矮的平房,擠擠挨挨聚在一起。
葉以舒趕着驢車沿着城隍街往東,還沒到隔壁魚燈街街口,就到了他們租的房子。
驢車停在兩扇開的門前,葉以舒跳下去将門打開。
葉正坤拉着阿黑。
施蒲柳跟豆苗從車廂裏鑽出來,手上還帶着大包袱。
本打算這會兒就将帶來的衣服被褥拿進去,卻見院中灰撲撲的,處處是蜘蛛網。
施蒲柳只在門口看了一眼,瞬間将手上的包袱塞回驢車。
葉正坤卸了門檻,把阿黑牽進去。
他濃黑大眼不停地四處打量。看着看着把阿黑綁在柱子上,對滿屋跑的豆苗道:“豆苗,抓一把草,弄點水喂阿黑。”
說着,就去屋裏找了找,抄起一把鏟子開始清理院子裏的青苔。
屋裏屋外确實被收拾過,不過收拾得極為粗糙。
院子外的草拔了,帶出來的泥清理了個大概。屋裏蜘蛛網絞過一遍,但還是灰撲撲的。
房頂的瓦跟院裏的水井看着是着重清理的。還好,省了他清理水井的時間。
施蒲柳拿出幾塊布遞給一家四口,都讓給口鼻蒙上。然後就從井裏打水上來,将那木桶洗過幾遍,開始擦洗屋裏。
豆苗守在阿黑邊,從他們特意從家裏帶來的幹草裏抓了一把來。
“娘,阿黑沒喂水的!”
葉以舒在廚房裏道:“這有個破木盆。”
豆苗一聽,趕緊跑過來。
一家四口自動分工,葉正坤收拾院子,施蒲柳收拾卧房,葉以舒收拾廚房。豆苗喂了阿黑過來,四處跑着打下手。
一家人關了門忙得腳不沾地,到處都是灰塵髒污。
清理出來的東西堆在牆角,越來越多,最後成了小山一般。
兩年沒住人,很多東西都腐壞了,凳子也被蟲蛀了不少。
不過這些也舍不得扔,他們是租房又不是自個兒的房子,真要一一置辦,銀錢都不夠。
葉正坤把院子清理幹淨,甚至那花壇裏的土都給翻了翻。弄完後又拿上特意從家中帶來的一應工具,抓着那些個大小凳子敲敲打打。
修整好挨個兒放在院子,然後又被施蒲柳叫去修屋裏的櫃子。
豆苗在屋裏轉了一圈,腦袋上全是灰塵。
他跑去看了一眼阿黑的草料,它還慢悠悠吃着。又見院子裏那些個凳子,立馬擰了帕子去擦。
從午時前一到就開始清理,一直忙到月上梢頭。
啪的一聲。
黑暗中,葉以舒拍拍手,丢下最後一點垃圾。
面前是縣裏倒垃圾的地方,氣味混雜,現在又堆了些實在修整不好的破爛。
“哥,我好餓啊……”豆苗蹲在驢車上,捂着肚子哀嚎。
葉以舒學他,委屈拉長聲音道:“我也餓啊。”
他本來說買點包子什麽的湊合過了今晚這一頓,但他爹娘卻說一家人買包子的錢都可以買一鬥米了。這還叫湊合?
最後他娘跟他爹直接去了菜市,買了些蔫巴但便宜的菜回來。
這會兒可能正在煮着,邊煮還肯定邊念叨說什麽“這縣裏就是吞銀子的地兒,鎮上一文一斤的菜都要三文……”
葉以舒累得很,駕着阿黑回去,對一旁還捂着肚子的豆苗道:“回去就能吃了。”
“哦……”豆苗恹恹的,提不起精神。
今晚有月亮,只不過隐藏在雲層裏若隐若現,只看得道那微黃色的光芒。
豆苗鼓着腮幫子仰頭看着。
莫名覺得有點冷,他又往葉以舒身邊靠了靠。他咕哝:“哥……你以後都要和宋哥哥住在縣裏了嗎?”
葉以舒一聽就知道這小孩兒又想多了。
他道:“我不知道你宋哥哥怎麽說,但是我要在縣裏做生意。你也跟着來了,知道來一趟要多久,住家裏是肯定行不通的。”
豆苗蔫巴垂頭,沮喪道:“那我們是不是很久都不能見一面了。”
葉以舒擡手薅了一把小孩兒的腦袋道:“我一個人忙不過來,你也跑不掉。”
“你得來給我幫忙。”
“真的!”豆苗一喜,像袋鼠一樣直起半個身子來。
葉以舒嘴皮子一掀,淡淡道:“假的。”
“嗚……”豆苗又蹲回去,委屈巴巴拽着葉以舒衣擺搖啊搖,“哥,哥哥……哥哥~”
“行了,肉麻死了。”葉以舒推開豆苗一雙不知道洗沒洗過的爪子,“家裏竈房還沒搭完,我這生意還沒開始做,不知情況。爹娘肯定是要回去的,但是你得留在這兒給我收銀子。”
“嗯嗯嗯!”豆苗頭都點出殘影,他巴不得跟他哥一塊兒呢。
他拍着胸口保證:“哥,我一定好好給你幹!”
保證完了,又笑嘻嘻地拱頭往葉以舒身上擠,黏糊糊道:“我最敬愛的大哥哥,你給我發月錢嗎?”
葉以舒哼聲一笑,伸手蓋在他頭頂,然後一個彈指下去,道:“你還想要月錢,要多少?”
“咱倆親兄弟,哥你看着給就是了。我不貪心的。”豆苗嘿嘿笑着,搓着手,一臉期待望着葉以舒。
葉以舒道:“看你表現。”
“我肯定好好表現!”豆苗保證道。
“那到時候看。”葉以舒道。
“看就看!”豆苗道。
說着,回到租的房子。
這會兒屋裏點的蠟燭,葉以舒瞧了一眼,道:“咱家都用上蠟燭了。”
“說什麽風涼話呢,快來吃飯,吃了早點睡!”施蒲柳匆匆出來,“這蠟燭是屋裏就有的,之後依舊用燈油。”
蠟燭比燈油好的一點是沒有那股味道,但價格貴。尋常人家都用燈油。
飯桌上,葉家人坐在一起。
桌上一個炒白菜,一大盆的魚湯。看來今晚是指着吃這一道菜了。
喝了一口魚湯,葉以舒道:“明日初九,我去把攤車推回來。娘,你再看着我做幾遍。”
竈頭上的活兒施蒲柳最是麻利,哥兒說完就點頭道:“行。明日讓你爹跟着你去。”
吃過飯後,葉以舒一間房,兩口子帶着豆苗一間房。
今日又是趕路又是收拾屋子,一家四口早就累了。
豆苗沾床就睡,夫妻倆本來也困頓了,但想起哥兒的買賣,葉正坤道:“要不咱們多買些雞鴨來養?”
“這些個牲畜養多了容易生病,還是問了哥兒再說吧。”施蒲柳也早困了,此時話都模糊了。
葉正坤道:“也成。”
另一邊,葉以舒倒在床上。
沒了暖被窩的宋枕錦,一個人睡還莫名有點不習慣。
他翻來覆去,腳擡起壓在被子上,又嫌被子外面冷,反正怎麽着都不得勁兒。
也不知道一個人在床上滾了多久,終于慢慢睡着了。
享受過一刻鐘入睡,不做夢一覺睡到天亮的感覺,淺眠多夢的睡眠就更加難以忍耐。
清早,門外被敲響。
葉以舒怒氣沖沖坐起來,盯着門口跟要砍人似的。
“豆苗!你幹什麽?!”
豆苗聽這語氣脖子一縮,飛快道:“娘叫吃飯。”
說完就跑,要他哥出來了他肯定要被收拾一頓。還是宋哥哥在的好,這樣叫哥起床的就不是他。
葉以舒等人跑了,坐在床上腦袋垂着。
長發披散,籠罩他半身。
他渾身散發着低氣壓,沒睡好的怨念都快凝成黑氣将他完全包裹,跟個怨鬼似的。
好半晌,人清醒了。
葉以舒開始思考把宋大夫拐來跟他繼續睡的可能性。
他出房費、夥食費,也不知道宋大夫答不答應。
要不答應……他騙也得把人騙來。為了好睡眠,為了好心情,為了長壽……很合理。
宋枕錦不知道葉以舒打的主意。
他此刻在宋家,病人偶爾來上一個,其餘時候他就一個人坐在屋裏看醫書。
因為他若是出去,周艾母子就不自在。
想罷,宋枕錦還是打算上山采藥去。在山中也比在宋家自在些。
縣裏。
葉家人吃過早飯後,葉以舒就跟他爹早早去把那些個做生意用到的東西帶回來。順便再買了些粗瓷碗、勺子、筷子,還有些火炭。
路過人家賣二手桌凳的,葉以舒帶了幾張矮桌子來。
有些破的折了價,他爹修修補補就能用。
雞湯熱,端着吃萬一客人燙傷他們掙的錢都不夠賠的,該花的銀子要花。
這一通買下來,加上攤車的尾款,一下就去了一兩五錢銀子,看得他心疼不已。
但哥兒做事有主意,也比他們懂得多,葉正坤心疼也不會阻止。
回到家後,葉以舒就将推車給收拾了一番。
“豆苗,娘回來沒有?”
“回來了回來了!”門口,施蒲柳推門進來。帶出去的背簍都裝滿了。
“娘,咱現在做吧。”葉以舒上前,幫着施蒲柳接下背簍。
施蒲柳道:“成,相公你蒸一鍋米飯去。豆苗,把菌子泡上。鹹菜也給拿出來。”
說到鹹菜,施蒲柳又道:“今年冬天娘腌了不少鹹菜,明日都給你拿來。”
葉以舒哪有不應。
他娘做的鹹菜滋味極好,酸辣口。不止陶罐裏腌的,還有那現做的腌白菜絲兒,調味也極好。
葉以舒從初二能回家之後就一直跟着他娘學,到現在也能一比一複刻。
一家人齊心協力,忙活了兩日,這就可以出攤了。
初九下午,因着這裏還缺少些東西,他爹又駕着阿黑回去。他娘跟豆苗留在這裏。
葉以舒早早去瓊樓找到聞賬房,先要了二十斤帶肉的骨頭。
當晚,院子裏飄出一股濃烈鮮香。
雞湯的味道充斥着整個院子,路過的人都得嘀咕上一句:“這同樣都是雞湯,為什麽人家做的就這麽饞人。”
……
燈油明滅,星辰寥落。
葉以舒跟着施蒲柳将明日所需的東西檢查過幾遍,确保都齊全了,才回去睡覺。
第二天一早,才寅時,葉以舒就跟施蒲柳起來把米飯蒸上。
天邊剛露出一絲白,一家子推着攤車往魚燈街去。
當初選這地方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這裏離攤位近,葉以舒攤位租在菜市口,那邊人來人往,人流極好。
攤車一到,葉以舒迅速将東西擺開。
豆苗自動站在攤位側邊,張口就吆喝道:“雞湯飯,雞湯飯嘞!純純的雞湯飯,十五文一碗,只要十五文一碗!”
小孩兒聲音清脆,在冒着騰騰熱氣的早市上飄蕩,勾着半夢半醒的行人忍不住瞧上一眼。
只需一眼,就看那模樣極好的……哥兒?
這般高的哥兒!
不管是看什麽來了興趣,只要稍稍靠近,就會聞到那鮮香仿佛透進骨子裏的雞湯味道。
“好香……”
“真是雞湯飯?有沒有肉?”
豆苗立即道:“有肉,鹹菜随便加。多加兩文給一疊青菜。”
張武是縣裏人,做的給人修房子蓋房子的活兒。他是包工頭,手下養着一幫兄弟。這活兒幹了十幾年,手上也算寬裕。
這一大早出門,不是媳婦兒讓他出來買菜。是媳婦兒做的飯太難吃,這才早早出門說去上工。
他早飯幾乎都是在外面吃,但也吃了這麽多年,再好吃也膩歪了。
這會兒聽到個什麽雞湯飯,管他好不好吃,就憑沒聽過外面賣這一口的,當即走到那攤位前拍下銅板道:“給我來一碗。”
“好嘞!”豆苗一爪子抓了銅板清點完後放自己管着的錢袋裏。
他圓眼一彎,嘴甜招呼:“叔叔裏面坐,雞湯飯馬上就來。我們的雞湯是熬了大半個晚上,獨家秘方,絕對好吃。”
“你這小孩兒,嘴巴會說。”張武就是個直爽性子,當即張開手招摸了一把豆苗腦袋。
豆苗被他摸得個後仰,直覺頭皮都被扯到了。
不過待站直,臉上還是甜滋滋的。
他跑去拿了碗,夾了一小碟的鹹菜,“叔叔,鹹菜吃完可以夾。”
“叔叔要來一碗青菜嗎?只需要兩文錢就可以。”豆苗咧出一口白牙。
張武看着想到自己兒子,兩文而已,手一揮就道:“來一盤。”
“诶!哥哥,要青菜!”
“來了!”
施蒲柳不擅說話,她便給哥兒打下手。
裝雞湯的大鐵鍋下爐子燒着,青菜就在裏面燙熟了拿起來,口味不鹹不淡,還帶着一股雞湯鮮味兒,極為解膩。
葉以舒這邊往大海碗裏扣上一碗米飯,雞肉絲兒、雞湯煮出來的菌菇都給添在一旁。
再從鍋裏舀出一大勺的雞湯淋在上面,放上點兒枸杞。
他手穩,徑直端到桌上。
“客人,慢用。”
雞湯飯、青菜齊上,葉以舒道:“桌上有蔥花,要吃自己添就是。”
張武謝過,瞧着那一碗新奇玩意兒。
雞湯飯嘛,誰沒吃過。不就是把雞湯倒進飯裏,攪和攪和就吃了。
但這雞湯一點不膩不說,色澤金黃。紅枸杞點綴,就連那裏面的飯都扣得圓胖胖的,一看就感覺滋味兒不一樣了。
張武心裏隐隐想:還行,有坑錢的樣子。
再有那菌菇,蒼徑縣多山,誰家沒吃過菌菇炖雞。香是香,但吃來吃去就那一個味兒。
張武秉承着能填飽肚子就成,先抿了一口湯。
霎時,舌尖像被觸動,那鮮香直往肚子裏鑽。饞蟲鼓動,張武一瞬間就感覺到了饑餓。
他抿抿唇,拿着勺子攪拌攪拌,用那米飯就着雞湯想直接往嘴裏倒。
但太燙了,他又只好吃下一半。
卻是越吃越饞,越饞越想吃。無法,又怕燙了舌頭,只能轉而夾上幾片看着平平無奇的青菜葉子。
葉子入口,第一反應是嫩。輕輕一咬就斷,又嫩又新鮮,活像剛從地裏摘回來的,還沾了露水。
第二反應是好吃。
怎麽這麽好吃!
又有雞湯的鮮,又有青菜的清香,脆脆的,還帶了一絲絲的甜。一口青菜吃完,味兒都沒嘗夠呢就沒了!
張武看着面前這再尋常不過,可又滋味兒極好的飯菜,咽了咽口水。
他筷子一轉,落在那涼拌的白菜絲兒上。
入口,瞬間又送出筷子夾了一筷吃。脆!辣!嘶……好生開胃,再看這雞湯飯,下飯是再合适不過。
張武哪裏還想得到自己就是過來随意解決一頓早飯的,十七文……這滋味兒都是十七文換不來的。
他張武也不是沒下過館子,除了瓊樓沒去,哪家都吃過,但唯有今兒這雞湯飯深得他心。
他吃得狼吞虎咽,呼呼啦啦,額頭汗都出來了。
要從前冬日裏眼前吊着這麽一碗雞湯飯,哪裏還不願意早早出了被窩來吃。
攤位前還猶豫的客人一看他這模樣,早已經被香得不行了,哪裏還忍得住,當即紛紛送銀子。
豆苗收銀,翻過年已經十一歲的小孩算大孩子了,客人看他銀子算得飛快,口齒伶俐,又是一陣驚訝。
莫說小孩,就是他們大人算數也算不了這麽快。
幾乎片刻,幾張桌子就坐滿了人。
沒位置的也不走,就偏要試試那味道,捧着碗蹲在後頭就吃。
客人來來往往,圍着的人只增不減。
好在雞湯飯出餐快,不用等多久就能等到。
施蒲柳只知道自己一直在燙菜、燙菜、燙菜……再往菜籃裏一摸,沒了!
“阿舒,菜沒了。”施蒲柳心裏閃過一絲慌張。
她擡頭飛快往攤位前一掃,這才發現雞肉絲也沒了,連鹹菜都被刮得幹幹淨淨,一點白菜絲兒都沒有。
她目瞪口呆。
“這、這……”
葉以舒笑着将他娘按在後頭凳子上,豆苗正坐在那長凳上打呵欠。沒辦法,起來太早了。
“娘啊,米飯也賣完了。”豆苗道。
“這才多久!”施蒲柳這麽個腼腆人聲音都擡高了。反應過來趕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小心看着四方,就怕別人注意到了自己。
葉以舒道:“娘,等客人吃完咱就收攤。一鍋湯,賣了一個半時辰。”
就這還只賣了早市都賣完了,可見多受歡迎。
“那咱們還做嗎?”施蒲柳趕緊問。
葉以舒道:“今兒不做了。等爹來了再說。”
說着,最後一位客人走了。
走之前豆苗又笑嘻嘻走上去,說下次再來。
那客人咂摸着嘴,豎起大拇指比道:“比我在館子裏吃的都好。”
說罷,又掏出幾文放豆苗手裏,道:“拿着,買糖吃。”
然後就美滋滋地捂着肚子,去街上溜達去了。
“哥!賞錢!”豆苗手在葉以舒跟前晃了晃,財迷一般道,“我的吧,賞錢我能收嗎?”
葉以舒忍俊不禁道:“給你的就是你的。”
“好耶!”豆苗舉着手一蹦,像小黑兔子。
葉以舒笑着彈了下他腦門,然後起身收攤。
施蒲柳看着哥兒背影,唇角忍不住往上翹,他拉過豆苗道:“娘看你哥這生意是成了,娘之後要跟着你爹回去,你就在你哥哥這兒多幫忙。”
“娘,我知道!我一定好好幹!”豆苗脆生生道。
小孩一身的精力,生機勃勃,看得邊上的攤主都笑着感慨:“又能算賬又能招呼客人,你家孩子可真行。”
施蒲柳不好意思笑笑,道:“都是他哥教的。”
聽這話,攤主們對葉以舒更加驚訝。
這哥兒還有這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