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蔔算
第43章 蔔算
“所以,說了這麽多廢話,可以說重點了嗎?”林瑾瑜一臉黑線的望着陳肖淳,被他輕飄飄的躲過視線,嘆道:“非也,非也,如若不知其人,焉知後事?”
如果他手裏再被塞一把扇子,人模狗樣的搖上一搖,鐵定要被林瑾瑜綁到戲臺上唱個三天三夜不許下來。
這家夥在她面前不正經不是一天兩天了,斜眼瞄了一眼陳肖淳的笑臉,她似笑非笑的說道:“說人話。”她可是記得他最初好像說可以得到此人的行蹤,而任憑他東扯西扯,到最後必定會扯上半天越跑越遠。
“我昨天來,就是想請宋小姐算上一算,不想來的并不湊巧。”盡管面色平和,林瑾瑜還是在他面前聽出了一絲咬牙切齒和恨鐵不成鋼的味道。便也瞬間明悟了他話裏的意思,臉頰漲紅,別開眼睛。
“以陳先生手下能人異士齊聚,我又怎麽入眼?”祈寧神色恹恹,将送客擺在了明面上。
“你當真不在乎?”
“天意造化,我已經得到了我所求的,自然不敢再有什麽奢求。機會是他的,抓住了,是他的本事。如果沒有他,也能是其他人,對我而言,沒有什麽區別。”
“啧啧,那你可要把人看好了,不要心想事成之後,就覺得萬事無憂。宋祈寧,如果我先找到他,你們的存在,對我而言便是與他交涉最好的籌碼。你知道對他而言,林瑾瑜不單單是一個…人這麽簡單。”
“你在威脅我?”祈寧沒有什麽大的動作,只是微微仰頭,蔑視地看過去。恍惚間,林瑾瑜似乎看到了祁帝的影子。她等到秦瑛凝登帝的那一天,卻想象得到她将是如何的冠絕天下。無以名狀的悲傷和遺憾彌漫開來,林瑾瑜終究沒有等到那一天,再度重逢,那些東西卻不存在了。
“縱使你再費盡心機,依舊被他乘虛而入;盡管我無法贏你,也可以讓你無法贏得徹底。無論你的路走的再精打細算,在他出現的那一刻,你就注定不可能按照當初的設想安然的走下去。你尚且做不到對林瑾瑜坦誠,不敢去賭,難道要永遠藏下去嗎?”
一口氣說完一大段話,陳肖淳不禁咂舌。這樣天花亂墜的酸儒之言,不是白九畹的專屬嗎?
頭頂是迫人的視線,他沒有迎着那道目光看過去,只是悠然的端起水杯,等待着宋祈寧的回應。
成大事者,都有着極其堅韌的意志和信念,他們不會因為一段簡單的文字而輕易改變自己的堅持。宋祈寧心中其實早已有了答案,她比誰都清楚最好的選擇是什麽?她知道要怎麽做,只是需要勇氣。
可她不再是秦瑛凝,至少在找回林瑾瑜的那一刻,她就不再是了。
秦瑛凝甲冠天下,她帶着一股狠勁兒和漠然,無所顧忌,在她心中,不過是可以利用與可以
Advertisement
博弈的,但宋祈寧已經有了林瑾瑜,在成為宋祈寧的那一刻,她就不再是無堅不摧了。唯一一次du輸,便卸下她有關李弗渝的一切勇氣。
艹,真沒想到會淪落到當助攻的一天,還要苦口婆心的開導那個魔鬼?如果讓當初的他知道,不如死在戰場上。
“這是威脅還是事實,你心裏清楚。”下了最後通牒,陳肖淳兩腿交疊,任由對方在自己身上戳洞。握着水杯的手指關節發白,盡管知道如今林瑾瑜在場,她不會動手,但身體還是本能的戒備着。
“呵。”輕輕吐出一口氣,轉頭對上林瑾瑜的視線,心裏暴虐的情緒煙消雲散。林瑾瑜站起來,膝蓋抵在沙發上,身體前傾,手臂撐在沙發上,支撐起整個身體的重量。有一縷頭發落在額頭上,宋祈寧忍住癢意沒有撥開,仰視着與她面對面的人。只要她擡起一點頭,她們的鼻尖就可以碰到一起。
“再相信我一次,如果做不到,我就拉你一起死。”
陳肖淳眼睛跳了一下,眼前仿佛與無數絲線把兩個人細細密密的聯系在一起。果然,林瑾瑜其實都懂,她知道秦瑛凝那個變态最想要的是什麽。如果她們的前世還面對着家國、仇恨,那現在,宋祈寧就只有林瑾瑜了。
“我要死在你的蘇銀木倉下。”
“好,我們一起把她找回來。”
“閉嘴!”陳肖淳忍無可忍,一掌拍在沙發墊子上坐起來:“我不想聽你們的變态思想,更不想和你們一起送死。”他一點都不想吃神經病的變味狗糧。
林瑾瑜輕笑一聲,點了點自己胸口的将軍玉,又點點宋祈寧的心髒位置:“你把你的命共享給我,我離不開你。”
宋祈寧有一瞬間的呆怔。她眼睜睜的看着林瑾瑜站好走到陳肖淳面前 ,攤開手:“東西還給我。如果要找到那個人,應該要有媒介吧。”
陳肖淳一邊翻着白眼,口中念叨着:“什麽媒介,你當是陰陽師召喚術嗎?中二!”一邊掏出西裝裏兜的東西攤在手心。這是一個晶瑩剔透的琉璃珠,帶着體溫,溫潤光澤。林瑾瑜目光被那珠子吸引,伸出指尖去碰,卻被陳肖淳一把窩在手心,收了回去。
“我以為你沒看到,宋祈寧鐵定把那顆複制品給毀屍滅跡了吧。”他把那珠子撚起,好生把玩着。
“當初的确沒看到,但想起來一些,結合當初也可以猜的到。如果你當初給我的是真的,她就不會捏碎了。”
“這可是寶貝,天下就這麽一顆珠子,到我手裏了,我憑什麽交出來?萬一哪天我也中個什麽毒的,正好解毒。”
“這珠子,幫我解毒之後,後已經失去了它的效用,對你來說不過是一件裝飾而已。她對我而言不一般,當初解毒之後,我将它挂在衣服上随身帶着。”林瑾瑜擡頭看着他的眼睛,目光真誠。
“對,不過是裝飾而已,對我來說還能有什麽用?啧,還你。”陳肖淳蹙眉自嘲的笑道,手掌攤開,推到林瑾瑜面前
“多謝。”
祈寧回過神來,看着二人一來一往的對話,眸色漸深,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她拿出紙筆,排開玄遠皇帝的八字。林瑾瑜驚訝的問道:“你怎麽知道他的八字這麽清楚?”
“剛才百度的。這種出生日期,它不會替換。”
瑾瑜看了一眼茶幾上還亮着的手機屏幕,繼而狐疑到:“既然可以憑借八字和當初的地點,天幹地支,從而推算出他所出現的地點,當初難道沒有算過嗎?”
“算過。”宋祈寧沒有擡頭,也沒有解釋的意思。
陳肖淳湊過來笑眯眯的問道:“我可以回答你。”
“不需要,我懂了。”不是沒有算過,而是因為那位玄遠皇帝,和她一樣,時間發生了錯位,并沒有出現在正常的時間點上,祈寧當時蔔的時候,他還不存在這個時空裏,自然查不到他的位置。
“那個,我還想問一句。”林瑾瑜沒有打擾祈寧,而是把頭轉向陳肖淳,壓低聲音問道:“天道和占蔔這麽玄乎的東西都有,那這個世界上有沒有鬼啊?”
“噗嗤。”陳肖淳捂嘴:“電影裏可能有吧。”
接受了二十年唯物主義的林瑾瑜松了一口氣,又反上一點失望的情緒。那這樣的話,她便無法再見到曾經的朋友和家人了。
“最後一個問題。”
“說。”
“還會有其他人嗎?”
出乎林瑾瑜意料的是,這次陳肖淳的回答斬釘截鐵,比起有沒有鬼這個問題更加肯定:“不會!如果硬要比喻的話,我們三個人是拿到了一張車票。你因為變故提前下站,我是夾插進來,和宋祈寧一起正常到站,而那個人,是偷渡的黑戶。除此以外,不會再有其他人了。
即使你是被收養的,但按照既定的規律,你應該在這裏有你的身份,查出身份,只是早晚的問題。”
他絲毫沒有避諱自己私下調查的作為,只是看着林瑾瑜,似乎等待她接下來的問題。當初李弗渝教白曉塵,如今陳肖淳教林瑾瑜也不錯。但林瑾瑜說是最後一個問題,便真的不再多問了。她道完謝,站在祈寧身邊,耐心的等着她計算,體貼的遞上一張紙,或者一杯水,體貼的好像是伺候磨墨,等候差遣的小書童。看的陳肖淳又是一陣牙酸。
玄遠皇帝,享年四十歲。林瑾瑜一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祈寧,一邊整合回憶她曾經查過的這位“始皇帝”的資料,手段狠辣。
為合并祁邶兩國,不顧其母懇求,屠盡邶國皇族。抨擊他殘暴者有之,但都被處決,統一兩國文化,繼續開拓周邊疆土,邊陲小國每年都需供奉。但治國有方,任用賢臣,從白衣中挑選人才,開創察舉制,打破世家大夫壟斷。有功有過,是一個殺伐果斷的君主。
她幾乎無法将那個一席儒裝,溫文爾雅的男子和文字記載中的人物相對應。
少年的眉眼明朗,帶着少年的天真意氣,出身兵馬世家,卻因為身體無法行兵打仗。這也是當初,白詹對她惺惺相惜的原因。那時她已經有了瑛凝,無論從感情還是現實,都是完全不可能,少年便不再提及,只是善解人意的溫潤一笑。
祁國尚武,鎮南王雖然可惜,一心在紙筆上培養他,算是名震祁國的才子。當初兩個為了短暫的和平,各自交換質子,他自願請纓。白雪皚皚,滬裘鶴氈,少年悄然離開,沒有讓任何人相送,只留給她一本藏頭詩。
時間可以沖淡一切,她不認為當初的少年對自己會念及什麽舊情。最初的委婉示好,可能有過,但更多的,不過也是身同感受的憐惜。可她不是真的病弱貴女,他也未對任何人表現出些許鋒芒。陳肖淳說,白詹是為了找她,她想不出還有什麽是一個已經得到了江山的帝王所需要的。是将軍玉嗎?或許不止如此。
“好了。”祈寧的聲音解救了百思不得其解的她,毛茸茸的腦袋湊過去,就被祈寧下意識的揉了一下。兩個人皆是一愣,又若無其事的看結果。
密密麻麻的字寫了十幾頁,林瑾瑜讪笑一聲。她就不指望自己這數學水平可以看得懂。等到陳肖淳湊過來,她悲憫一笑。然後,陳肖淳就在她面前念出了結果:“這個地點,應該是魔都吧。”
行吧,就我一個人是學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