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今夕何夕，久別重逢
今夕何夕，久別重逢
第二天早上老黃如約來接雲生一起去村莊，路上他很識相什麽也沒問，也許也是想給雲生一些安靜時間去思考，去計劃，接下來該如何面對，如果雲生沒有特殊交代的話，就按照昨晚說的，自己就謹慎點說話就好。
一個小時的路程說近真不近，說遠更談不上，這次老黃車開的很穩，仿佛一個守衛愛情的騎士，目的明确，态度認真，嚴肅，有種要幹一票大事的決心，這可是關乎着雲生下半輩子幸福的大事，禁不得半點輕視。
這次老黃把車停在了靠書店近的那個入口，兩個人下車走着，方向明确步伐堅定，和路上其他四處觀光的旅客形成了鮮明對比。
來到書店門口，老黃餘光撇了撇雲生，怕他臨場退縮，但雲生像是做了某種決定，徑直邁着步子往裏走去，店裏已經有不少游客，也已經有不少人坐在裏面看書，不得不說，這間書店真的很有特色，雲生問老黃訂的位置在哪，老黃截圖給發給他，是個不遠不近直面吧臺的座位，對着老黃說讓他區點杯咖啡，老黃自覺地往吧臺走，探頭探腦的想看裏面的女主角是什麽樣，雲生眼神也急切地在找尋女主人的影子，老黃走近吧臺，木木正好擡頭，“你好，又見面了，兩杯美式，在那邊。”老黃指了指雲生坐的位置，木木點了點頭。
書店裏雖然人挺多，但大家都很自覺的做着自己該做的事，沒有說話，保持着安靜，仿佛進去這間書店就被某種力量籠罩着，不約而同的配合着，都不想破壞這裏的氛圍。
老黃很想問店長哪去了，但是想到雲生的各種不準，閉嘴了。
走過去位置坐在那，準備張口，雲生示意他保持安靜，自己去書架上找書，總要用些什麽掩護自己的，走過兩排書架他一眼看到了那邊擺放的《人鼠之間》，毫不猶豫的拿下來，走向座位坐了下來，老黃看着他如此氣定神閑，只好也跟着沉默起來。
只有雲生自己知道這哪是氣定神閑，他的每一個眼神的餘光都在往吧臺那邊閃爍恨不能把吧臺看穿個洞，看看裏面是不是有挂念了這麽多年的人兒，随後眼睛一瞥，便看到心心念念的人從門口走進，戴着口罩，靠着吧臺，看上去瘦了好多。
低聲對裏面的人說些什麽，只見木木把剛剛做好的咖啡端上吧臺，休姐接過，木木指了指雲生的方向，還說了些什麽，休姐點了點頭，剛轉頭視線就碰上了雲生的視線，對上視線的兩個人，雲生并沒有躲避，他就想這樣直勾勾的看着她，此刻他一定很傻，但他就想确認她是否記得自己，想知道她心裏還有沒有自己，想看看她見到自己的反應，盡管眼前的這個人是真實的，但他也害怕下一秒人就會消失在眼前一樣。
休姐一個趔趄，手滑了，咖啡傾倒在了休的手背上，衣服上，嘩啦啦杯子碰撞了地板，清脆的陶瓷撞擊地面的聲音打破了書店此刻的安靜，雲生心慌的一個健步跑過來，拉起休的手看了下吧臺的環境，拉着她進去，放開水龍頭，用自己的手接着水流，對着手沖洗，“燙着沒有，疼不疼。”
被雲生觸摸的那塊皮膚灼熱的像要融化，被他拉着的肌膚比咖啡燙着的地方還要熱還要疼，愣了好久，她抽出手，出聲：“咖啡沒那麽燙，不疼。”
雲生看着她明顯被燙紅的手，心疼的很，在自己面前逞強什麽，但現在卻讓他手足無措，只能心裏怨自己為什麽點咖啡，為什麽要這麽吓着她。
“不好意思哈。”休姐回過神轉頭對着店裏的人道歉着，老黃也趕忙走了過來，木木問休，沒事吧，休搖了搖頭，她看着這個過度緊張的男人，自己的直覺是對的，他兩果然是認識的，休不會允許陌生人拉着她的手的，沒有掙開，可她不知道的是此時的休腦袋真的是一團漿糊，根本沒法主動做什麽，等到緩過來，她抽出手繞過雲生，“不好意思，我先處理下咖啡杯子。”
石雲生跟着她走出吧臺，在她彎腰的時候，石雲生攔住她跨步向前，自己蹲了下來，撿着地上的碎片，休姐想阻止也來不及了，偶像劇般的情節，石雲生也不知是故意的還是無心顧及，被碎片割到了手指，疼的那一瞬間，石雲生才回了神。
“別別，我拿掃帚掃，別撿了。”木木拿着掃帚站在旁邊，意識到自己的失禮，石雲生站了起來，點了點頭，把自己手上的碎片放在簸箕上，默默藏起自己受傷的手指，這樣的動作卻被老黃看在了眼裏，他可不會放過這個賣慘的機會，昨天石雲生只警告說不準給過去的他賣慘，可沒說過現在不可以賣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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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你手流血了。”老黃看似對着雲生，實則說給休姐聽，休姐心裏咯噔了一下，眼見藏不住，雲生眼疾手快的在吧臺抽了兩張抽紙，擦了下手，“嗯，沒什麽，劃到了一點點”。
休心裏一頓緊張，她下意識的拉過石雲生的手看了下傷口，被陶瓷邊緣割破的傷痕劃的不短，好在不深，但應該很疼，放在嘴邊呼了幾口氣，手比腦子快，這是一種條件反射，剛準備下一步動作的時候，意識過來，手上動作的緊急剎車，放開了抓住的手，尴尬了。
這種條件反射也是沒誰了，過了這麽久，面對雲生，這些生理心理上的反應依舊還是這麽的直接，雲生見狀也把手朝她嘴巴方向遞過去，低低的嬌氣的用只有他們兩能聽見的聲音說了句“要消毒嗎？”
被他看穿的動作，休一整個無語住了，擡頭盯着他的眼睛，他竟然毫無遮攔的就說出這樣暧昧的話，這麽多年過去了，他們兩現在的關系，是可以說這樣的話的嗎？
她很想生氣罵過去，但是對方可是石雲生啊，是那個長年占據着自己心上的人，軟弱如她，當她看向雲生那一刻就已經徹底失敗了，此刻想到自己的懦弱和放不下，心裏的委屈一下子湧上心頭，很想問他一句句，石雲生，你到底有沒有心，我的痛苦你一點感受不到嗎，眼淚在眼眶裏開始打轉，痛恨自己的情不自禁。
看見她憋紅的眼眶，雲生急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開個玩笑，你別……”
還沒說完，休就打斷他，手指放在嘴巴上示意他保持安靜，“噓……”
休姐皺起眉頭，真的動怒了，好像很久沒有這樣的情緒波動了，石雲生看到她皺着的眉頭，看到她含着的眼淚，心疼不已，而休看着他手足無措的樣子，也抑制着自己的怒氣，察覺到在別人眼裏自己的反應過激了，低下了頭，強忍着淚水，勉強擠出了一抹微笑，看向石雲生，示意石雲生出去說話。
石雲生像個聽話的孩子跟在她後面走出去，短短的這幾步路，休姐咬緊牙根，在石雲生看不到的那一瞬，臉上的表情嚴肅起來，愣是走出了奔赴刑場的氣勢，走到院子裏的椅子旁，其實也不知道要說什麽，聽到他的腳步聲在背後停下，為了緩解尴尬，休姐開口：“坐吧，我去給你重新做杯咖啡。”
“不用，別麻煩了，我不喝了。”石雲生想拉住她，又放下了手。
“沒事的，你先坐，不麻煩的，很快的，你稍等會。”
“你手怎麽樣了，我不喝咖啡了，你要是有礦泉水給我一瓶就行，沒有就算了。”
“好，那你等會，我去拿。”
石雲生聽話的坐下，看着休姐進去和木木說了什麽，然後拿了瓶水走了出來。遞給他，石雲生接過水，休姐也坐下了，兩個人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連一句好久不見都說不出口的兩人，這氛圍要多冷就有多冷。
“你怎麽會在這，是過來旅游的嗎？”一個人嗎，她也來了嗎？這當然是不能問出口的，內心真實的想法是，如果你們都來了，我是不是要躲一躲，怎麽這麽遠了，我還是沒躲不過。
“嗯，這家店你開的？”說了句早就知道的廢話。
“嗯，手怎麽樣了？”休岔開了話題。
“關心我？”
休冷瞥了一眼他，又低頭摳手指，不知道該說什麽，也不敢直視對面射過來的眼神，想問的話害怕不合時宜，這種時候，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或者說能說些什麽。石雲生盯着橋，眼睛都不肯眨一下，終是出了聲，“把口罩摘下來吧？這樣說話不會悶嗎？”
“不好意思，習慣了，忘記摘了。”休不好意思的答到，也還是把口罩摘了下來，稚嫩的臉上，笑容不見了，臉上肉少了，整個人瘦了好多。
沉默又是沉默，看到她這麽真實的坐在自己對面，石雲生出了神，看着變化這麽多的她，開了口：“瘦了很多，很辛苦是嗎？”
“沒有，可能是太久沒見，乍一看覺得瘦了。”脫口而出的一句解釋，石雲生委屈的盯着她，點點頭，仿佛在說，你還知道我們太久沒見了，你還知道！！！
休依稀覺得自己不是不說太多了，臉憋的通紅，想轉移個話題，正巧這時候小小從巷子裏鑽出來，她叫了一聲：“小小”。然後小小開心的往這邊跑，“那是我的小孩，叫小小，五歲了。”急于掰回一局的休，胡亂說着，像是個即将落入陷進的人，為了不讓自己陷下去，看見什麽都想抓住。
石雲生皺了下眉，重複着，“你的孩子？小小？”休點了點頭，心想着，不管了，木木，借你家小小一用，病急亂投醫的心理真的害人。看着默默點頭的休，雲生搖了搖頭笑了，什麽也沒說，他知道她這是緊張了，每次她一緊張就會亂說一通。
小小看見雲生，哐的一下抱上了雲生的大腿，叫着:“哇，石頭叔叔，小小又見到你啦。”一句話一個動作，把休姐整懵了，誰來告訴他，“自己的孩子”怎麽和他很熟的樣子？
木木看到自家寶貝抱着別人的大腿趕忙跑了出來，拉開小小，休還沒來得及給她眼神，她就開口對着石雲生說，“不好意思”，然後又朝着休說：“休，這就是我和你說碰車的那個帥哥，原來你認識我們休姐啊，我就說你昨天一直問那幅畫的作者，你果然是為了休姐過來的。”
好嘛，一句話，算上标點也不過三十來個字，世界明亮了，兩個撒謊的當事人一瞬間都紅了耳朵，一個假裝是來旅游路過的，一個假裝自己結婚有孩子，這兩個人玩什麽游戲只有自己心裏才懂，反正老黃看到他兩通紅的耳朵是不太懂這是什麽意思。
為了緩解尴尬，石雲生開口了，“還真是有緣，沒想到碰到的是你的車，這下想賴賬也不好意思了。”
休姐依舊不說話，木木見狀好奇對着休問了句，“你們應該認識吧？”休姐不知道該怎麽說，石雲生也想等着橋自己開口，不說話，看她準備怎麽介紹自己，可看着橋簌憋壞了的樣子又不忍心，“我們是老同學了。”
休姐面對着眼前這個人那不自在的樣子，她猜測這就是所謂的年少遇到太驚豔的那個人吧，那個會讓休姐傷心的渣男？可看上去也不像渣男呀。
不如意的事總會接二連三的來，這不，小小又開口了：“姨姨，我說我見過這個叔叔，媽媽還不相信，媽媽我跟你說哦，這個叔叔……”休聽狀，立馬打斷小小，“我的小小公主，姨姨可能要和這個叔叔說些大人們要說的話，你去幫我照顧下小黃好不好，你看他在那等着你陪他玩呢。”
木木聽到這，明白她們兩應該是需要一點私人時間，便拉着小小，“走，媽媽帶你一起去看看小黃今天想吃什麽。”木木和雲生點了點頭，就拉起小小走開。
“小小說見過我？我印象裏沒有遇到過這個可愛的小孩啊。”
“坐下吧。”休心裏在想怎麽撒謊，她在想上次給小小畫畫的時候，小小看到的那個畫冊裏的那些雲生的素描畫，還有自己和石雲生畢業的那個照片，不知道她說的是不是，小小這個小淘氣包就喜歡看帥哥，可能真的對好看的人和事是有記憶的吧，“小小喜歡看帥哥，之前帶她看過很多帥哥明星照片，估計他認為帥哥都一樣，認錯了吧。”
石雲生不再糾結，開口，“好久沒見，這麽多年過的好嗎？你如果想說就說，不想說也沒事。”
休聽到雲生這麽小心翼翼的問出的話，擡起頭，其實心裏真的很不忍心，雲生什麽時候和自己說話需要這麽小心了，她又心軟了，“挺好的，你呢，”意識到應該不能這麽問，轉而又說，“你們呢，一切都還好吧。”
不明白她為什麽換主語，雲生還是回答到：“大家都挺好的，問我的話，我就這樣，不好不壞。”
老黃此時有話要說，“他不好，他非常不好。”但想到雲生的叮囑，憋下去了。
休不太理解他的話，但也不敢繼續問下去，“今天有時間一起吃個飯嗎，好久沒見，我們剛到這個村子，也不是很熟悉，……”
聽到這，休立馬打斷他的話，她真的不想和他單獨相處，“你看店裏的人還挺多的，木木一個人忙不過來，等下次有時間吧，村裏有好幾家農家樂不錯，也有家西餐廳也可以去試試，我一會讓木木姐，把那幾家店名給你們說下，村子很小，但是這裏的風景很不錯，可以多看看。”
轉過頭，指了指店裏，像是怕被揭穿自己的心虛，不想給他再開口說話的機會，“人還挺多的，就先不聊了，我先進去，你們自便。”然後就進店了，順勢瞥了下石雲生受傷的手指，血跡已經幹了，這是她的本能，是她橋的條件反射，不管何時，只要雲生出現在她的範圍內，整顆心便都是對他的牽挂，默默對自己說，橋簌，往前走，不能再回頭。
“這個真的是你前女友啊，你真沒做錯什麽嗎，人家看上去不像想理你的樣子。”老黃疑惑道。
雲生瞪了他一眼，“不過我開始以為是什麽絕世美女，值得你心心念念這麽多年，但現在看的話，雖然是挺好看，但這風格和你好像真的不搭哎，你居然喜歡的是這樣的，沒想到。”
“你可閉嘴吧，別給我添亂，走吧。”老黃跟着雲生走出書店。
“這樣，你聯系下南市那邊老孫，讓他們來這寫生，趕緊規劃下路程，我今晚就要，這邊的計劃我自己做。”雲生一出門，就囑咐老黃，這句話把大黃的cpu差點都幹燒了，飛速運轉的大腦告訴他這是雲生想留在這找的借口，抹了一把汗，這非要這麽繞彎子嗎，怎麽這麽多年沒發現他這麽擰巴呢。
“等會，就這麽走了？啥也還沒問到呢。不過說真的，我感覺她還是挺緊張你的，你受傷了她還挺心疼是吧，她的反應可不像是不在乎你的表現，得虧我剛剛給你賣了個慘，還有，你細想一下，她這個書店的名字，是不是和你也有關？肯定是對你念念不忘吧。”
思考了一會的雲生開口：“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麽來日方長。”看着老黃，雲生腹黑的說出了這幾個字，其實他也感受到了橋簌對自己還是有些在乎的，那麽這次，我先主動，哪怕你對我只有一點點的在乎，也打算纏到底，既然讓我找到了你，不管如何我都要把你拉入我的世界，既然你還關心我，心裏哪怕有那麽一丁點我，那麽剩下的事由不得你做主，這次我石雲生死也要把你看住，再讓你跑走我都沒臉去見我太爺了，彼此如果不能各自幸福，那麽就一起沉淪，就是地獄也要和你一起下去。
看吧，動了心的人，感受到對方對自己還有想法的哪有不想占有的，說祝福，那都是欺騙人的說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