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淵登仙

第53章 無用

無憂停住腳步, 負在身後的手, 驟然握緊, 沉聲道, “你莫要騙我, 當日她早已...”，

“我親眼見她，殘留一魂一魄在紫月鐮, 你可知其餘魂魄去了何處？”, 蚩離魔君眼看着護送隊伍的魔族拿着鞭子過來, 不由顫抖着, 說道，“只有我知道”。

縱然明知她魂飛魄散, 可聽到蚩離魔君如此說來, 心中便又升起一抹希冀。

“只要你救下我, 我定然據實相告”, 蚩離魔君沒臉喊小侄, 只好平輩相稱。

一個朱發綠眼, 長相醜陋的男羅剎魔走過來, 手裏的鞭子重重抽在蚩離魔君身上，他慘叫一聲, 縮回籠子裏，眼睛直直往無憂看來。

“看什麽看, 滾！”, 男羅剎揮鞭朝無憂打來, 被她一把握住，魔氣大盛，看了眼蚩離魔君，問道，“我要買這個奴隸，你們誰是管事的？”。

巫脊劍的魔氣源自上古，精純而強大，男羅剎瑟縮着，不敢上前，就聽得後面的一輛車裏傳來柔媚的女聲，說道，“好精純的魔氣，不知是哪位魔君？”，

“一介無名散修罷了”，無憂高聲說道，就聽得她低低笑着，“魔君還請上車商談”，

拉車的是兩頭碧狼魔獸，身形足有兩丈，馬車通體墨黑，嵌着赤紅魔晶，簾子是輕雲紗做的，透光卻又看不清車裏的景致。

無憂打起簾子，走進去，就見裏面坐着一個朱發碧眼的女羅剎，容貌絕美，魔界羅剎族跟修羅族皆是男子醜陋，而女子容色絕美。

“浮煙城歡歌，不知閣下如何稱呼？”，歡歌初見無憂，眼中驚豔，眼下的黑袍魔修，顯是以某種法術遮了面容，影影綽綽，看不清楚，但其長身玉立，氣質清貴脫塵，不止是勝過羅剎族的男子，更在魔界亦是稀少的很。

“籍籍無名的魔修罷了”，無憂問道，“那個須眉皆白的魔修，我要了，如何作價？”，

歡歌解開披風，露出輕薄的衣衫，大片雪白肌膚袒露着，曲着雪白赤足，笑道，“你說要就要，可我不同意呢？”，

魔族女子生性豪放，更何況女羅剎，更是風流，歡歌伸手要來拉無憂，被她躲開來，無憂雙眉不由皺起來，斥道，“休要放肆！”。

歡歌咬着手指吃吃的笑，“你這般正經的魔修，我倒是頭回見到，也不知是真，還是假？”，她的碧瞳幽光閃動，似是在打探無憂的虛實。

“雕蟲小技”，無憂冷哼，眸光如實質，那碧瞳炫光只覺眼前驟亮，歡歌悶哼，立馬阖眼，片刻睜開，雙眼紅腫，顯然是吃了暗虧，臉上也多了似顧忌，說道，“得罪了，前輩”。

無憂攬手而坐，攤開掌心，出現一顆高階雲魔獸的魔核，說道，“可買的了？”，歡歌眼睛一亮，接過來仔細打量着，笑道，“那魔修修為盡廢，前輩想要，拿去便是了”。

無憂聞言，方起身下車，領了蚩離魔君而去。

“如今，你自由了，說罷”，無憂把蚩離魔君扔在一旁，問道，

蚩離魔君把披散的長發挽上去，這才盤坐在地，緩緩說道，“就算你救得我，可我修為全失，又無法寶護體，在魔界亦是難以活下去的，不如...”，

他話音未落，無憂上前，一把掐住他的脖頸，雙眸漠然而冷寂，“你若再敢避而不談，我便用搜魂大法，再讓你魂飛魄散！”，

蚩離魔君的臉皮吓得抖了抖，連聲啞道，“我說，我說..”。

無憂松手，他才開口道，“那鬥姆元君，其實乃是魔界在人界豢養的魔物，汲取修士精血，化作魔嬰，供魔帝吞噬”，

蚩離魔君沉聲說道，“誰知，鬥姆成形沒多久，就遭到了湮魔陣的誅殺，而這時，原本要帶回鬥姆元君的魔界通道打開了”。

“我深知此乃晉升魔界的良機，故不顧性命沖向魔眼”，蚩離魔君看了眼無憂，“就在我邁入魔界通道時，我看到了璇玑的魂魄，也随着魔氣湧入魔界通道..”，

無憂神色劇震，怒目道，“此言當真？！你若敢有半句假話，我必殺之！”，

蚩離魔君瑟縮了下，說道，“我絕不敢欺瞞”，

他怕無憂不信，對他使用搜魂法，當下豎指對天發誓道，“若是我所言有假，便讓我魂飛魄散，永不得重生之日”。

無憂抿唇，眉頭緊蹙，問道，“之後呢？”，

蚩離魔君搖頭，神色黯然，“以我當日渡劫期修為，又有本命法寶及無數靈寶庇護，都難逃魔界通道絞殺的淩厲魔氣，最終落得修為盡廢，本命法寶破碎，堪堪撿回一條命”，

“小璇兒的魂魄，想必，早就被魔氣剿滅殆盡了”，蚩離魔君不無遺憾地說道，“只可惜，我當日并沒能護住她”。

無憂眼眸冷寂，“你并非不能護住她，只是你自私，狹隘，不願分一絲法力去庇護她！”。

蚩離魔君急道，“甫入魔界通道，險象叢生，我根本來不及顧及，縱是有心，也無力的”。

“縱是有心，也無力...”，無憂輕笑了聲，手腕一顫，現出巫脊劍，發出低鳴聲，

“話已說完，留你無用”，

巫脊劍卷起一團黑焰，輕飄飄落在蚩離魔君身上，瞬間，就化為了灰燼。

洛天靈看着無憂絲毫不猶豫就滅殺了一個魔修，眼中敬畏，站在一旁不敢說話。

只偷偷擡眼見她，就看到眼眸裏一閃而過的哀痛，心中揣測，那人怕是對她很重要。

行走十餘日，見洛天靈魔氣不濟，無憂祭出方舟，兩人立在舟上，朝着聖魔宮而去。

“你是鳳凰血脈？”，無憂察覺到洛天靈體內的鳳凰氣息，遂問道，“魔界出鳳凰一脈？”，

洛天靈眸光閃動，答道，“上古時代，有鳳凰堕入魔界，通體漆黑，魔氣滔天，自此繁衍出魔界的黑鳳一族，在魔界亦算是實力不俗的一族”，

洛天靈握着手指，低聲輕嘲道，“我是黑鳳跟人族魔修所生，族中地位低下，長老便将我送到聖魔宮，為天剎魔皇的坐騎”。

“天剎魔皇？”，無憂皺眉思索着，

“乃是魔帝墨殇的長子，墨榝，此人性情殘暴，弑殺殘忍”，洛天靈眼中露出痛苦之色，想起在聖魔宮的遭遇，便周身輕顫，恐懼不已。

墨榝知曉黑鳳一族的女子傾城絕色，在洛天靈修成人身後，便想脅迫她，但洛天靈不肯，只以本體鳳凰現身，于是墨榝惱羞成怒，每日鞭打她、折磨她。

想及小夭也是鳳族跟人族而生，無憂對洛天靈變多了一分好感，沉聲道，“莫怕”，“你帶我找到東西後，我自會帶你出宮”。

洛天靈依舊眉頭不展，說道，“聖魔宮不僅是魔帝養傷之地，更有天剎、熾炎兩位魔皇子和離殇公主守着，數十高級魔族，上萬魔兵，壁壘森嚴，險境重重”。

“你是如何逃出來的？”，無憂好奇問道，洛天靈下意識摸了摸臉，轉頭看了眼無憂，欲言又止，猶豫半響，方說道，“黑鳳族皆有一根本命翎羽，可掩飾容貌、氣息和修為，旁人絲毫察覺不到”。

無憂擡眼看她，雙眉疏淡，細眼塌鼻，容色尋常，遂問道，“所以這并非你本來面目？”，

洛天靈點頭，說道，“我生而貌美，族長不欲族中因我而亂，更一心攀附聖魔族，便将我獻給了墨樧皇子”。

洛天靈說罷，緊張的握着手，戒備的看了眼無憂，心中後悔，若是這位前輩敢對她心懷不軌，她插翅難飛。

撲哧，誰知無憂輕笑了聲，抿着唇，鄭重的點了點頭，重複了一句，“生而貌美...”，嘴角微勾，便轉身不再言語。

她的舉動反而讓洛天靈又羞又急，對方全然不信，仿佛是洛天靈在自吹自擂似得，羞的她漲紅了臉，擰着手指，半響沒作聲，心亂如麻。

洛天靈擔心半天，誰知對方一點反應也沒有，她不知，絕色傾城的女子，無憂見過的，可不止她一人。

過的兩天，洛天靈方知對方根本不是故意試探，而是真的全然不在意，遂一顆心才放了下來。

聖魔宮，黑色宮殿位于驚霧紅原岩上，雕着魔獸，猙獰而威嚴，宮殿外的黑色岩石有如脊骨，插入魔界魔界紫紅色的天空，尖刺突出，魔氣翻湧着。

殿外有沙丘，如迷宮似得，彎曲着，分岔出不同的小路，隐隐可見盡頭囚着的魔獸，森白的利齒，低低怒吼着。

“驚霧魔道，乃是前去聖魔宮的必經之路，只有一個出口和一個入口，其他的岔路都有魔獸鎮守，凡走錯者，皆落入腹中”，洛天靈說道，從懷裏摸出一塊羊皮來，仔細看着，“前輩随我來”。

驚霧魔道機關重重，更有魔獸鎮守，稍有動靜，便會引來聖魔宮的衆多魔族，無憂此刻方覺得讓洛天靈來引路，是明智之舉。

兩人繞過驚霧魔道，就見得魔兵鎮守，洛天靈出示了令牌，方得以通行入殿。

無憂取出南沁給的鏡子，照出一處翻湧的岩漿，裏面竄出絲絲赤紅的氣焰，而在旁邊的石壁旁，嵌着一柄古樸的銅鏡，正是虛天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