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教唆
無憂去虎族找蘇歡,降靈回仙界,只留下清胥在人界守着。
她低頭望着皓腕上的一根紫極仙鏈,散發着紫芒,這是無憂離去時給的,說是萬一衛樂有危險,扯斷鏈子,她便會得知。
清胥撫過鏈子,點點暖意滲進體內,嘴角微揚。
陳嬌奴臉色憔悴站在柳樹下,就見到一道白影款款而來,她身子輕顫,作勢便要躲開,就見那白影亭亭而立在面前,笑意清雅,拜道,“見過主母”,
“起來罷”,陳嬌奴勉強挺直腰背,說道,“突然想起來,給老爺壽辰的賀禮還沒備好,這便回去了”。
蘇歡蓮步輕移,剛好攔在陳嬌奴面前,笑道,“主母避之不及,叫下人看了,以為蘇歡欺淩主子呢?”。
陳嬌奴靜靜看她,略有些不耐的說道,“你究竟想怎麽樣?”,
蘇歡嘴角勾出一抹笑意,“男人都是花心,就算不是我,也會有旁人,你又何必介懷?”。
她拉過陳嬌奴的手,柔聲細語道,“多少人惦記着楚家夫人的名份,京城的大家閨秀,楚家的堂妹丫鬟,可至少我不會,貪圖正室的位置”。
陳嬌奴抽回手,輕嗤了聲,“別裝的你有多正經似得,不過就是一盞花燈,你便爬杆子上房,緊趕着嫁進楚家來了”。
蘇歡掩唇而笑,“不管你信不信,我要的不是你所想的”,說罷,她轉身緩緩離去。
陳嬌奴雙腿發軟,勉強靠在欄杆旁,“夫人,你怎麽樣了?”,“扶我回去罷”,陳嬌奴長嘆了一口氣,捂着胸口,臉色愈發蒼白。
陳家是京城裏的權貴,是朝廷的三朝元老,而楚家不過官及五品,楚家确是高攀,只因陳嬌奴當初對楚臨一見傾心,仗着家裏的寵愛,不管不顧的非要嫁楚臨,是真正的下嫁。
沒想到不到三年的時間,陳嬌奴就備受冷落,而陳家亦是雷霆震怒,在朝廷上給楚家父子施了巨大的壓力,更是惹得楚臨對陳嬌奴愈發厭惡,明面上客氣,暗地裏卻是再也不肯碰她了。
陳嬌奴心事重重,成日郁結在心,沒過多少時日,身子就垮了,藥罐子不離身,人也愈發憔悴。
無憂從虎族趕回來時,看到陳嬌奴病入膏肓的模樣,緊皺着眉,薄唇抿着,一股冰冷的威壓傾瀉而下,頓時驚得鳥獸奔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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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雲滾滾的,看來要下雨了”,楚家的人擡頭看天說道,“我等會還得給夫人熬藥去,她這身子骨愈發不行了”,丫鬟說道。
“她成日郁郁寡歡,再加上惡寒入體,便一病不起了”,清胥側首看她,“此去虎族如何了?”,她的氣息噴灑在無憂的臉,吐氣如蘭。
無憂別過臉,說道,“蘇歡重傷未愈,仍在閉關中”。
“那,此人的來歷,恐怕就可疑了”,清胥面沉入水,“只是我觀察許久,也沒發現不對勁的地方,反而她身上确是有仙界的氣息”,
“跟蘇歡相似的氣息”,無憂眼眸微厲,“她若是敢加害阿樂,待入鬼界冥府,便要嘗嘗無間地獄的滋味”。
她說這話時,那沉寂如深淵的眸子,便泛起漣漪,暗潮洶湧,如漩渦似的,讓清胥不由陷了進去,只暗忖,不知何時,她也會對自己露出那般在意的模樣。
不知為何,自無憂回到楚家後,陳嬌奴的身體一日日好起來了,就連庭院的花草也盛放的嬌豔,或是因為兩位仙君的氣息,讓這一側草木興盛。
兩個月後,陳嬌奴便勉強能下榻了,偶爾會被丫鬟扶着,在庭院裏走走。
這日,楚臨突然出現,錦袍金冠,眼底微微發青,以往清澈的眼眸也變得渾濁,急慌慌的走進來,喊道,“夫人呢?”,
“公子從前總是穩重自持,自打那狐貍精進來後,人跟丢了魂似得”,丫鬟低聲嘀咕道,擡頭卻是笑,“夫人身子虛弱,不宜吹風,在屋裏歇着,奴婢領公子進屋”,
楚臨不耐的擺手,“屋子裏一股子難聞的藥味,你去請夫人出來,成日悶着,都悶壞了”,眼看着丫鬟面有難色,楚臨眼一瞪,“還不快去!”。
陳嬌奴穿着素白裳裙,為遮掉憔悴,薄施脂粉,頭上佩着一朵緋色絹花,握着團扇半遮面,款款走出來,雙眸又驚又喜,喊道,“夫君,你來看阿奴了”。
楚臨聞聲,擡眼看來,笑着迎上來,“阿奴,你身子可好些了”。
陳嬌奴聽得他關切,心中喜悅酸澀摻雜着,喉頭微哽,說道,“只要夫君多看看阿奴,便是好的快了”。
“你們先下去,我跟夫人說會體己話”,楚臨斥退下人,他頓了頓,又說道,“把夫人的藥端上來,別誤了時候”。
陳嬌奴見他這般體貼入微,雙頰泛起紅潮,擡手不由摸了摸鬓發,捋到耳後,欲言又止,“夫君...”,話沒說完,眼眶已紅,淚水盈盈,欲語還休。
楚臨端過藥碗,不耐的朝丫鬟擺手說道,“退下罷”,他看着低頭啜泣的陳嬌奴,眼中閃過一絲不悅,卻是拿勺子翻攪着藥碗裏的藥汁,說道,“阿奴,我同你商量個事可好?”,
陳嬌奴抽出絲絹拭淚,說道,“夫君有何事?”,楚臨沉吟片刻,方說道,“蘇兒呢,覺得身為妾室,身份卑微,老是被下人使臉色,我想扶她做正室”。
陳嬌奴臉上的血色如潮水退去,她手指死死摳着石桌,連指甲破了也毫無察覺,終是仿佛看清了眼前的人,冷聲一笑道,“夫君想要休掉正妻,何必問我呢?”。
楚臨舔了下唇,懶聲說道,“你沒犯七出之條,難以休掉,何況,爹也不同意休你,畢竟在朝廷還得仰仗陳家”。
楚臨煩躁地揉了揉頭發,擡眼看向陳嬌奴,說道,“為今之計,只有和離,只要你答應,便不必再留在楚家,反正你也覺得楚家不好,對不對?”。
陳嬌奴臉色蒼白,冷臉說道,“我不會和離的,我不會讓你和她稱心如意的”,她有點癫狂的笑道,“我要你們之間,永遠都紮着我這根刺,讓你們日日夜夜都寝食難安!”,
楚臨起身,面容猙獰,擡手甩了她一巴掌,“賤人!給臉不要臉!”,
陳嬌奴跌坐在地,哭的梨花帶雨,有點歇斯底裏的喊道,“我就算是死,也絕不讓你們好過”。
楚臨雙目微凸,眼紅如血,吭哧喘着粗氣,“那你就去死罷”,他從腰帶取出一包藥粉,灑進藥碗裏,端着藥碗朝陳嬌奴走去。
“你敢殺我?!”,陳嬌奴大叫,“你為了她,竟要取我的命!”。
楚臨跪着以膝蓋壓住她的胳膊,一手掐着她的下巴,把藥灌進嘴裏,惡狠狠道,“都是你自找的!是你逼我的!”。
陳嬌奴吐着褐色藥湯,雙手無力的抓着楚臨的臉,眼中露出恐懼而絕望的神情,直到氣息越來越微弱。
楚臨一看她臉色變得死灰,驚惶失措的喊了聲,“阿奴!”。
可惜那人便再也不能回應了,“夫君,阿奴可喜歡夫君了”,楚臨慘叫一聲,失魂落魄的往外跑去。
陳嬌奴的唇變得烏青,睫毛微顫,擡高的手,無力垂下,門外,卻緩緩走進來一個白色衣衫的人,笑意清雅出塵。
“沒想到,楚臨真的會對你下手”,她秀眉微蹙,似是惋惜又似是遺憾,“阿奴啊,你如今早登極樂,你可高興?”。
“心如蛇蠍”,陳嬌奴啐了一口,滿目怨恨,指着她說道,“是你教唆楚臨殺我!”。
蘇歡輕搖着手,笑道,“是他想成全我”。
蘇歡眼神柔和,溫柔看向陳嬌奴,輕聲說道,“我從未想過傷害你”。
陳嬌奴先是一愣,又是一驚一怒,眼神癫狂而虛無,指着蘇歡,一字一句說道,“上到碧落,下到黃泉,我就算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蘇歡雙眸黯然,柔情萬千的望着陳嬌奴,“阿奴,別忘了我”。
陳嬌奴雙目圓睜,硬挺挺躺在地上,沒有了生息,雙指在地面摳出了血痕,死不瞑目!
無憂雙眸赤紅,拳頭緊握,臉色鐵青,滔天的怒意洶湧而出,一只手輕柔的覆上她緊握的拳頭,清越的聲音說道,“你早就算出,楚臨是陳嬌奴命裏的死劫,躲不過的”。
清胥輕嘆了聲,“也不知她早些投胎轉世,是好,也是不好”。
“是啊,你從來都是如此的清心寡情”,無憂甩開她的手,讓清胥微微變臉。
蘇歡似是有所察覺的往無憂所在的方向看來,她微微一笑。
“我倒要看看你是個什麽妖物?!”,無憂出現在蘇歡跟前,神力大作,擡手朝她抓去,蘇歡的身影驟然燃起一團火來,化作灰燼。
無憂握過灰燼,鼻尖輕嗅,凝神說道,“這是符灰,她是個傀儡”。
“是誰指使傀儡扮作蘇歡?”,清胥目露厭惡,“卑鄙”,
無憂沉吟不語,掌心冒出一團紫焰,把灰燼燒的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