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031 到底你是boss還是我是bo……
第31章 031 到底你是boss還是我是bo……
阿洛斯這段時間過得很不好。
他曾經因為無法忍受精神上的痛苦, 有意将自己退化成野獸，将人性與情緒一同剝離壓制，只剩軀殼活着。
寶寶的出現将他從這種苦難中解救, 然而阿洛斯自毀傾向的心理問題卻沒有被解決。
他的人性越是慢慢複蘇，少年便越是為自己半人半蛇的怪物形象而感到自卑。
當他發現自己根本沒有照顧好寶寶的時候，那種怪物的笨拙感讓阿洛斯的自我厭棄達到頂峰。
少年躲在陰影裏消極難過了很久, 等到回過神時, 數日的時間已經過去。
他想見到伊妮娅, 卻又有些逃避, 他畏懼将自己笨拙難看的外貌暴露在寶寶面前，更怕自己再一次照顧不好她。
猶豫許久, 阿洛斯都沒有再次預約伊妮娅，而是選擇了最普通的邀請。他知道寶寶還有其他人照顧, 當看到自己邀請失敗的時候，失落之餘，他的心中還是松了口氣。
阿洛斯獨自一人将天臺上只屬于他和寶寶的‘巢穴’打掃幹淨, 裏面的每件家具都擦了又擦，再也不會弄髒寶寶的手。
他每個白天都待在天臺的房間裏，夜晚看着星星發呆。幹涸枯燥的生活讓少年每時每刻都在想念寶寶，卻沒有再與她見面的勇氣。
這般逃避和糾結的心理随着對伊妮娅的思念而愈演愈烈。等到阿洛斯終于忍耐不住，哪怕自己的心中仍然畏縮自卑, 但也仍然想要再見寶寶一面的時候——他才發現, 自己竟然邀請不到伊妮娅了。
在阿洛斯消沉的這個月裏, 伊妮娅先是被自帶人機外挂的諾亞鎖時間帶走玩了八九天, 又去了吸血鬼那裏，中間還有好幾天閉門謝客，後面又遇到了露蓮娜, 阿洛斯的預約能力早已失去原有的領先優勢。
永遠見不到寶寶這個可怕的念頭，瞬間壓過了阿洛斯其他潮濕消極的小情緒。
在極度恐慌下，本就擅長精神力的半蛇少年花了三個日夜終于解鎖了精神鏈接目前最後一個功能：【拜訪】。
來到陌生的空間，滿心滿眼都是寶寶的阿洛斯看到她的那一刻什麽都顧不上了。
伊妮娅，伊妮娅，伊妮娅……
自己獨處的這一個月裏，要不停地念着這個名字，阿洛斯才能勉強保持住情緒理智。
将溫暖的寶寶摟在懷裏，抵着她小小的肩膀，無時無刻都充斥在自己周圍的寒潮和孤獨終于褪去。半蛇少年呼吸都在顫抖，一遍遍習慣性地輕念她的名字，帶着病态的強迫症。
照耀每個人的小太陽寶寶雖然因為金魚記憶，在阿洛斯出現之前根本無法想起他是誰。可是只要見上面，伊妮娅就立刻認出了少年。她不僅沒有被他吓到，反而熱情地嬰言嬰語。
她抱住阿洛斯的脖子，順便就來了一口。
濃郁的蘋果布丁雨鋪天蓋地襲來，看來分離的這段時間，阿洛斯又被負面黑暗情緒包圍了。
少年久久沒有松開伊妮娅，過去那兩次見面時，他都要抱寶寶好久才能平複心情。
一旁，楚妄忍了又忍，告訴自己這是副本之主。又勉強忍了幾十秒，再次跟自己說，他不能對寶寶的其他‘家人’态度太差。
楚妄早就做好了這樣的準備，這跟吃醋什麽一點關系都沒有，他馬上就是成年人了，他知道審時度勢，他甚至做好了那些boss因為他的普通人類身份而藐視他的準備。
但是——這個半蛇半人的家夥也抱寶寶太久了吧！而且還不是抱娃規範動作，這家夥哪裏來的啊！
楚妄深深地呼吸着，他冷聲道，“你是誰？”
他只能說出三個字，再多說一句話都怕忍不住心中的殺氣質問出聲了。
這麽多年來，已經太久沒有人和阿洛斯說話了。哪怕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也因為這句忽然響起的話語而猛然回神，阿洛斯一邊抱住寶寶後退，一邊警惕地望過來。
楚妄終于能看到這個怪人蛇的正臉。他皮膚蒼白，黑色泛墨綠的中發搭垂在耳邊，陰郁清秀的豎瞳眼眸投來警覺的目光。
光是從那張臉來看，他們二人似乎是差不多的年紀。
阿洛斯用手臂護着寶寶，他發出嘶嘶聲，蛇尾焦躁地在地板上甩來甩去。
“嗚啊？”伊妮娅眨着眼睛，好奇地看着劍拔弩張的哥哥們。
“你是誰？”盡管對方護着自己妹妹的動作太紮眼，楚妄仍然壓住了這口氣，盡量表示了友善，也算是給這個boss遞臺階，“這裏是伊妮娅的空間，我是平日照顧她的哥哥，也是這個空間的管理員。”
照顧她的……哥哥？
仔細嗅的話，确實可以從寶寶的身上聞到屬于這個人的氣息，而且是寶寶沾染的所有氣息中最濃的一個。
阿洛斯的敵意漸漸減退，可能是因為自己當時做的過于差勁，兩次見面都把寶寶弄得髒乎乎的，他反而對她來的時候幹淨整潔的模樣印象深刻。對方将寶寶照顧得非常好，而他卻只會造成混亂。
阿洛斯用他小小的蛇腦迅速對比了一下他和楚妄，敵意已經退去，然而危機感卻越來越重。
他抱緊寶寶，轉過身體背對楚妄。用姿勢表達了拒絕交流和不還寶寶的決心，結果轉身的那一刻，阿洛斯和露蓮娜對上目光。
盡管女人的臉上帶着慈愛的笑意，可是完全沒有感知到她存在的半蛇少年被吓到了。
曾經在研究園區的時候，整個園區數百上千的變異動物都在他的感應範圍內。哪怕是剛剛，阿洛斯精神不穩定抱着寶寶的時候，他的潛意識也察覺到了這個房間裏楚妄的存在。
可是在轉身之前，他完全沒發現自己身側還有人！
被人悄無聲息地近身是要命的，幾乎是阿洛斯的本能應激反應，他的大腦還沒發指令，蛇尾就已經下意識攻擊向露蓮娜。
海洋球被撞得到處亂飛，露蓮娜手指微掃，便輕松卸掉了少年的攻擊。
“噓……我的孩子，別害怕。”不等阿洛斯的反應，女人的聲音已經空靈輕盈地響起，“我也因為伊妮娅而來，我們是同類人。”
她的聲音夾雜了自己的能力，仿佛直接落在精神域的春風細雨，帶來柔和清涼的感觸。
阿洛斯因為恐懼而混亂的頭腦慢慢冷靜下來，就連一旁的楚妄原本不太好的心情也平複了一些。
半蛇少年看看楚妄又看看露蓮娜，幾十年來他都沒有跟別人說過一句話，現在的情況讓他有點恐人，太久不用的大腦也運轉得很僵硬。
又是一陣海洋球嘩啦啦的騷動，不少球都溢出球池，阿洛斯發揮出boss應有的速度閃現不見——然後變小體型抱着伊妮娅迅速鑽進了池子滑梯下的陰影裏，只有尾巴露在外面。
楚妄：……
忽然感覺剛剛認真生氣的自己是傻瓜。
“你……”他剛想說些什麽，露蓮娜卻搖搖頭。
能哄孩子，對夢魇母親而言簡直是可遇不可求的美夢。
她蹲在球池外，手臂抵在池臺上，溫柔而耐心地與阿洛斯聊天。哪怕對方沒有回答，她仍然細細地解釋了自己的身份，以及這個空間和楚妄的信息。
阿洛斯一直躲在陰影裏，也不看她，而是低着頭和伊妮娅玩手指游戲。
露蓮娜的聲音柔和緩慢，在敘說當中，會給少年留思考的時間。她慢吞吞的介紹到一半的時候，已經差不多過去了十五分鐘。
她看了眼阿洛斯身邊的寶寶，以這兩天的了解，伊妮娅差不多能安安靜靜和大人互動二十分鐘左右，但海洋球池裏遠沒有沙發和床舒服，算算時間應該差不多了。
“寶寶在球池裏呆了這麽久，應該累了吧。”露蓮娜聲音溫和地說，“你這麽愛寶寶，一定舍不得她辛苦。讓寶寶去其他地方休息一會兒好不好？”
楚妄有點不相信這個奇怪半蛇少年會配合，就算看樣子智商不高，可不論怎麽說，阿洛斯都是稱霸一個副本的boss，恐怕早就習慣了自己說得算，剛剛那些行為已經能夠體現出他的執拗。
就像自己知道露蓮娜女士是好人卻無法信任她一樣，作為副本之主，恐怕疑心只會更重吧。
結果阿洛斯只是猶豫了幾秒，便輕輕地将寶寶推了出來。
楚妄：？
這麽輕易相信別人，到底你是boss還是我是boss？
伊妮娅現在體力特別充沛，并且喜歡膩在大人身邊。只要陪她玩，幾顆球都能讓她津津有味。
被推出來的時候，她滿腦袋問號。露蓮娜将她抱起來，剛剛一直不看人的半蛇少年，這回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們。
露蓮娜笑了笑，她說，“你叫什麽名字？”
少年如同像是被燒灼一樣收回目光，過了一會兒，他才慢吞吞地開口，聲音帶着不常使用聲帶的微啞。
“……阿洛斯。”
-
從那天之後，楚妄算是暫時解了後顧之憂。
雖然阿洛斯不太聰明的樣子，但是他每天能有十個小時待在空間裏照看寶寶，露蓮娜則是将她的四個小時均勻分布在整天，保證每過一個段時間就過來看看。
從信息欄中看，沒有房間的客人每日最多只能呆十個小時，阿洛斯算是滿勤了。
自從能天天陪伴寶寶，阿洛斯的情緒明顯穩定許多，不再像是一開始那樣緊張又敏感。
楚妄也成功地對上了阿洛斯所在的副本，那個傳說能和S級比危險度的A級副本【冷血異化】。
只是這個副本之主真是讓楚妄有點頭疼。如果阿洛斯跋扈高傲也就算了，楚妄還能将心中的那點看到他和伊妮娅相處的不舒服順理成章推到他的身上讨厭他。
偏偏少年看見他就像老鼠遇到貓，也不知道在怕什麽，好像楚妄欺負了人一樣。
他一出現，阿洛斯就下意識後縮，時不時偷看他，好像在警惕什麽，可楚妄看過來的時候，他立刻轉開目光。
寶寶現在最喜歡的仍然是她的第一號禦用随從，每當看到楚妄，她都會開心地手腳并用爬過來迎接，偶爾還會搖搖晃晃走兩步，最後倒在楚妄的懷裏。
楚妄本來以為這個執拗腦子又有毛病的半蛇少年，會因為寶寶的态度而敵視他。
沒想到，每當他和寶寶共處的時候，阿洛斯只是躲在不遠處望着他們，一動不動，也不說話。
幾天過去後，楚妄從最初的惱怒變成了淡淡的無語。
算了算了，他和智障較什麽勁？
又是一天傍晚，阿洛斯和寶寶又在樂園裏玩了一整天，沒人的時候，他也會偷偷變成小蛇玩滑梯。
阿洛斯已經從寶寶的态度意識到楚妄的家庭地位，有了白天的十個小時，他已經很滿足了，不想破壞現在美好的平靜。
少年對楚妄的警惕和緊張出于一種複雜的心理，硬要類比的話，楚妄像是別人家的優秀孩子，在照顧寶寶上幾乎無所不能，不像是他那樣笨拙。
而他那人類難以理解的動物腦回路裏，在目前的家族中，楚妄地位和實力都高過他，目前阿洛斯無法通過照顧寶寶來打敗楚妄，所以只能退讓。
就在這時，他察覺到空間的波動。
阿洛斯将保護了一天的寶寶放在球池邊緣的臺面上，等待和楚妄交接，自己則是縮回滑梯下面。
可能是因為只有球池能躲蛇，這幾天來，他幾乎沒有離開過這裏面。
楚妄的身影出現，他看向在陰暗中躲避的少年，頭疼地嘆了一口氣。
“你在這下面不難受嗎？”他問。
阿洛斯不出聲，仿佛根本不會說話，只有蛇尾伸出來，将靠近邊緣的寶寶往裏面塞了塞。
楚妄抱起伊妮娅，他說，“明天見。”
意料之內沒有得到回答，到了時間上限的蛇蛇被空間踢了出去。
相比于寶寶溫暖舒服的空間，自己一個人的時光讓阿洛斯越來越不适應。他一動不動，連玩家入侵領地都不想理會，就這樣睜着眼睛等待第二天的到來。
倒計時清零的那一刻，他立刻進入了星屋。
只有露蓮娜在空間裏，楚妄不在，安全！
抱起寶寶，阿洛斯沖着露蓮娜僵硬地揮揮手，算是打過招呼。他剛想進入海洋球池，就在這時，他的身體忽然一停。
他看到貼着球池外的地上多了一個用各種不同顏色布料拼接而成的簡易布帳篷，裏面還被墊上厚厚的布，布料雖然老舊，但是洗得很幹淨，聞起來很有安全感。
露蓮娜笑道，“看來這是楚妄送給你的禮物，這回不用躲在滑梯下面了。阿洛斯喜歡嗎？”
阿洛斯沒有回答，尾巴尖卻開始一動一動地拍打地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