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 送貨(捉)
60 送貨(捉)
◎兄弟見面◎
正月裏, 陸柳結結實實忙了好幾天。
大年初一,娘跟順哥兒搬到了山下。
年節走動的時候,娘守着家裏, 他們三個出去拜年。
順哥兒喜歡熱鬧, 年年都會跟着兩個哥哥往外跑, 今年就只有黎峰帶着他。
陸柳是新嫁過來的夫郎,第一年過年,也跟着黎峰滿寨子走走, 各家認臉認門, 還去叔伯家吃了一頓酒。
這頓酒開張,他們就跟吃上了流水席一樣。
黎峰人緣好,又是上山的領頭人之一, 跟着他打獵的漢子們都請他吃酒。
這酒輪着來,陸柳也要參與進來。
早前黎峰跟他說過的魚骨菜、豬雜、魚雜等下酒菜, 他都收拾妥當, 連着幾天, 把人吃傷了。
寨子裏的下酒菜基本就這樣,湊個數的事, 是個葷菜, 要吃得慢,品個味兒就行了。酒菜意思意思,不能大口大口吃,給人吃窮了。
因此年年過年期間, 這幫男人就會紮堆, 說誰家的媳婦夫郎手縫漏、勺子漏, 誰家的媳婦夫郎是個摳門小氣鬼。
陸柳初來乍到, 旁的不懂, 黎峰說話,他都聽。在這幾天的席面裏榮獲小氣鬼第一名,給他高興的,自覺給家裏省了銀子,一天天笑眯眯的。
陳桂枝說他這點很好。農家過日子,比什麽闊氣大方?自家都沒敞開肚皮吃呢,管別人吃什麽了。
初二這天,陸柳跟黎峰收拾收拾東西,抽空回門拜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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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去的陳家灣,也順道把陳大舅的年拜了。
王猛和陳酒也回陳家灣,兩家走一條道。
陳酒不樂意跟陸柳說話,陸柳也不貼過去,就聽黎峰跟王猛說話。
年前那幾天,黎峰幾乎天天往山上跑,挖了好多筍子。
撒的鹽包有收貨,獵了兩頭羊。
王猛得他催,說着饞饞饞,也跟着饞了,往深山走了一段,也獵了一頭羊。
“有什麽用?不會做啊!放幾天肉都不新鮮了,賣不出好價。”王猛說。
陸柳會去膻味兒了,他割了小塊羊肉試過。
黎峰讓他說,他就都說了。
黎峰又喊陳酒:“酒哥兒,你學會了嗎?自家弄羊湯省錢,留着些肉,自家吃吃,你也補補身子。”
陳酒這才慢吞吞應聲:“沒聽明白。”
他沒弄過羊肉。
陸柳又說一次,這回更細致。
陳酒悶着聲,時不時“嗯”一句。今天沒怼陸柳。
先去岳家,兩方進村不久就分頭走。
陳老爹等着年節到了,見了他倆,又說了一次豆腐坊的事。
他上次跟陸楊說過,還差着二兩銀子,這回見面,陸柳并不知情,兩眼澄澈,陳老爹當他是裝的,不想認賬了。
村中日子不好過,孩子嫁出去後,家裏沒擺闊。
他們不适應村中的人情,賣錢的東西舍不得拿出去送,別家送來的菜,又來者不拒,自認縣裏回來的人,要高村中人一等,讓許多人不願意跟他們來往。
陸三鳳在家怨氣大,出去以後跟人說話也是陰陽怪氣的,不讨喜。
家裏兩個兒子,這麽大的人,劈柴挑水的活都不樂意幹。每逢這時,家裏都要吵吵。
陳老爹是要面子的人,往前,這些挨罵讨嫌的事,他都交給陸楊做,自己是個大善人、大好人的名聲。
成天被人戳脊梁骨,家中又實在不平靜,他也着急銀錢的花銷。再有老大催得急,成天在鬧。陳老爹一退再退,價錢降了又降。
最早是想他們拿十兩,後來是三兩,再之前是二兩,今次見面,是一兩三錢。
他說着說着,老淚縱橫。
“我是真的差這一點,不然我也不會豁出老臉跟你們求了!”
這銀子黎峰出了。陳家是陸柳明面上的娘家,兄弟換親了,不能好的認了,壞的推開。
陳老爹還想讓黎峰來幫忙搬家當:“鋪子我都看好了,初五開市就去牙行定下。初六開始搬!”
黎峰初五去縣裏給陸楊送貨,初六幫忙搬家,有空。他也答應了。
陳老爹謝了又謝,給他倆再拿了二十塊豆腐走。
順水的人情,他倆去陳大舅家留了六塊豆腐。
轉頭跟王猛和陳酒兩口子說兩句,先走一步,轉道去陸家屯給兩個爹拜年。
陸楊早跟兩個爹說好了,今年忙,禮數有失,會回來拜年,但那時都是初十以後,是拜的晚年,讓他倆別急。
陸柳和黎峰先回來,陸柳還是蒙着大半張臉。他們家的日子眼瞅着好起來了,來往親戚多,到家也不敢扯下頭巾,就跟爹爹到屋裏說話。
王豐年就怕孩子惦記,絮絮叨叨跟陸柳說了很多。
臘月裏,陸二保幹老本行,十裏八鄉的殺豬。
黎寨沒去,往年也沒去。黎寨獵戶多,都會料理,不需要外頭的人去殺豬。
他也跟着一起,往上溪村都去了幾回。
只可惜陸楊跟謝岩早出晚歸的,他倆就跟趙佩蘭打了照面。
豬下水不好料理,洗幹淨很費事。王豐年收拾好了一桶,給他們送過去了。
年節的日子,大伯家的兩兒子在幫陸楊收拾鋪面的屋子,他倆拿了工錢,但人情又不能全看工錢。兩口子又洗出一桶,給大伯家送去。
今年除夕,兩家一起過。他們如今米面肉蛋都有,去別家吃飯,腰杆能挺直了,敢伸筷子夾肉菜了。
臨走前,王豐年給陸柳拿了二兩銀子。這銀子要陸柳轉交給陸楊。
開春要捉豬崽養,豬崽也是要錢買的,他們不能讓陸楊出錢。
之前問過豬崽的價錢,陸楊只讓他們放心。他們以前還當謝家有家底,後來看那兩口子風雪無阻,起早貪黑的開鋪子,就知道家裏沒他們想的那麽好。
都這樣了,豬崽的錢,他們不能讓陸楊墊。要自己給。
不知數目,就多拿一些。
陸柳把銀子裝到小荷包裏,對他們的生活感到憂心。
“那你們手裏就剩一兩銀子了?”
他對家裏的銀錢有數。
王豐年點頭:“嗯,賣了田地,又置換了良田,這兩頭差不多平賬。不過我跟你爹就兩張嘴吃飯,楊哥兒孝順,米面還有肉,他時不時往家裏送,油跟鹽也拿過。說他鋪子裏都有。吃喝管飽,我們花不了幾個錢。”
種地都留了種子,陸楊今年還托羅大勇在衙門裏尋摸了一番,給他們弄了五十斤良種。先種着看看。
陸柳暫且放心了些,他今天過來,帶了兩斤羊肉。
不急着走,家裏聊閑的人不會留飯,他緊趕着給兩個爹炖上,只等炖好加點鹽,王豐年能看着火候。
陸柳跟黎峰也不留飯,回寨子裏還有席面要辦。
走的時候,他倆也提了一桶豬下水。這就是下酒菜的主材料了。
滿寨子走動的人,都說今年的酒席夠味兒,因為酒香濃。
酒香濃,意味着鋪子裏的生意好。
酒賣了很多,年節這幾天,每天最少賣十斤。
花生能當下酒菜吃,之前拿幹貨的時候,黎峰多拿了些花生。
早前各家唠嗑聊天,瓜子搭着買個幾兩,花生幾乎沒動,到吃酒的日子,花生走量很快,陳桂枝幫着賣貨,把這事跟陸柳說了,讓他下回到縣裏,多買些花生回來。
陸柳笑呵呵應了。
年間的酒,是一家家流水似的吃,午飯晚飯兩頓還不夠,有的人家到夜裏還加桌。
家中開火多,一天天也是下酒菜。
黎峰吃得膩味,他們半夜躲着炖了一鍋羊湯喝。
黎峰喜歡純羊湯,不喜歡羊湯裏有蘿蔔。但蘿蔔也能給羊肉去味兒,加了一起炖,盛出來,不給他舀蘿蔔吃就行了。
陳桂枝就吃大碗蘿蔔,陸柳見狀,也吃蘿蔔。
陳桂枝看他吃蘿蔔都滿足得眯起眼睛,信了黎峰的話,這是個傻的。
她給陸柳夾了好幾塊羊肉,讓他吃。
“我是不愛吃羊肉。”她說。
陸柳看黎峰,黎峰點頭,他就咬羊肉吃。
羊肉比豬肉有嚼勁,炖爛以後也是。細品還是有羊味,總體能接受。
有羊骨的部分很難咬,陸柳覺着他沒炖好,下次要再做些調整。
到初四下午,他們家暫停吃酒,開始收山貨。
幾天走動,該說的人家都說了。除了跟黎峰交情好的幾個男人家,他叔伯家也來送山貨了。
第一批山貨,賒賬。
過稱後記個斤數。
夫夫倆忙歸忙,學習的事沒忘記。
他倆合夥把賬記明白了。
黎峰寫幹貨名,陸柳寫數目。他會數字了。“斤”暫時不會寫,就在後面畫個小三角,當山貨标識。後面的數目,就是銀錢,銀錢數量他會寫,就寫得明白。
剛開始學字,練字時日短,家裏也沒準備紙張,黎峰是拿木板記賬,用炭條寫。
再是名字,姓黎的好說,寫個黎,再用數字排序。旁的姓就難,比如說王猛的王。
不過他們知道老虎額上有王字,這個字也能認。
老童生住新村,山寨下全是大字不識的人。
寫出來他們不認得,都在旁邊瞧着,互相指指點點呵呵笑。
首批送幹貨的,都是關系親近的,信得過黎峰,沒誰怕他亂記賬。
陳桂枝跟順哥兒看稱點數,忙過今天,兩車都不夠裝貨的,還要再借一輛車。
她跟黎峰說:“你有空,還是得去老童生那邊學學字,提幾斤肉上門,好好學學。”
只靠着縣裏人教,得學到猴年馬月。
雖然老童生年紀大了,很多字都忘了。
黎峰應好。
初五這天,三苗和王猛過來幫忙拉貨,加上黎峰的騾子車,一起有三輛車。
陸柳趕早去姚夫郎那兒,把他家的蜂窩帶上了。
蜂窩在闊口砂鍋裏放着,高高一堆,到陸柳大.腿的位置,上面蓋着個背簍。
大強割了幾次嘗味兒,陸柳也被姚夫郎塞了一塊吃了。和糖不一樣的甜,他也喜歡。
今天去縣裏,沒起大早,天蒙蒙亮的時候才收拾,吃過飯裝車,出門時迎着晨曦,下山的路盤旋,到了新村,陸柳往家裏看了眼。
那裏已經是二田和王冬梅的家了。他們兩口子嫌丢人,大年初一就去了上溪村,到王冬梅的娘家去了。至今沒回來。
陸柳感到慶幸。
還好哥哥已經搬去縣裏了,不然就會跟王冬梅打照面。
哥哥告訴他,家裏把事情說開就好,對外最好還是保持原樣。
等到藏不住的那天,他們就是失散多年的親兄弟,沒有換親這回事。
人言可畏,他們不能掉以輕心。
今天跟着一起去送貨的人,是黎峰仔細考慮過的。
王猛是最早跟他往山裏跑的人,三苗入夥晚,但跟黎峰去深山探路。這都是過命的交情。
他這時就在鋪墊,說陸柳跟他哥哥長得很像。
親兄弟,長得像,也正常。
王猛跟三苗都沒說什麽。
一路到縣裏,他們都是聊着山上的事。
山貨要是能穩定賣出好價,他們平常就多一份收入。
家裏人都能動起來,全員上山去。
黎峰也不知,要看看陸楊的生意好不好。
他們到縣城遠,進了縣城,找到陸楊的鋪子卻簡單。
鋪面挂起了幌子,轉入這條街,一眼就瞅見了,非常顯眼,很是氣派。
拜年從正門進,陸柳下車,自己走正門,給哥哥拜年去。
黎峰則帶人繞路,去後門卸貨。
陸楊想着他們要拿山貨過來,今天在後院多。
也是為着見弟弟方便,他拿頭巾遮了臉。
聽見叫門聲,他使喚謝岩去開門。
——沒聽見喊哥哥,陸柳不在。
正想着,前門傳來了陸柳的聲音。
“哥哥!”
陸楊這便跨步去前門。
前面陸林在賣貨,聽見陸柳喊哥哥,就知道是謝岩的那個遠房弟弟。
陸柳蒙着臉,陸楊也剛扯蒙臉的頭巾,就這一瞬,陸林發現他們的眉眼特別像。
陸林還以為他看錯了,仔細去瞧,發現确實很像。
這倆眉目略有不同,一個微微上挑,很是英氣。一個微微下垂,很是柔軟。
忽略這點,幾乎一模一樣。
陸林揉揉眼睛。
怎麽回事?這不是謝岩的遠房弟弟嗎?
陸楊接了陸柳,一回頭,看見了陸林疑惑的眼神。
他笑道:“林哥哥,想什麽呢?”
陸林搖搖頭,說:“你們去後邊說話吧,前面我看着就行。”
陸柳乖乖牽着哥哥,往後院去。
院裏漢子都在卸貨,謝岩給他們倒茶喝。
這些還欠着貨款,一人給了兩個肉包子吃,全當辛苦費。
蜂窩他讓黎峰搬到廊下放着,銀錢可以先給。烏平之已經給過錢了。
陸楊探頭瞅一眼,回頭問陸柳:“這兩個人信得過嗎?”
陸柳點頭:“都是大峰的好朋友。”
陸楊就大搖大擺到院子裏了。
獵人有好耳朵,他們聽見腳步聲,就回頭看,看見陸楊的臉,都驚到了。
陸楊比陸柳大方得多,說話招呼人都利落。
“辛苦大家跑一趟,先坐着喝喝茶,吃點包子,我去借個秤砣,稱重算賬,記個數,以後好算錢。”
三苗跟王猛都沒吱聲,瞪着大眼睛看黎峰。
黎峰很平靜:“行。”
陸楊這間鋪子真的什麽都缺,一杆大秤,單看鐵的重量,都不是小錢。
他之前就是借的丁老板的秤砣,現在還是借用。
等掙了錢,這些都要慢慢置辦。
鋪子裏順了,才能再攢錢尋摸個小房子住。
陸柳見狀,就把蒙臉的布扯下來了。
他倆長得一樣一樣的,去隔壁借秤砣,讓夥計好生驚訝,拿了秤砣,去找自家老板說。
丁老板聽了,笑道:“我說什麽弟弟呢,讓他一天天的磨嘴皮子。也難怪。”
陸柳今天還要拿酒回去賣,過來借秤砣,一并說了,這次要一百斤酒,得有四壇。
他們把之前綁酒壇外面的草繩帶來了,過來借秤砣一并拿上,拜托酒鋪夥計幫忙纏好。
包子鋪後院裏,王猛跟三苗還跟黎峰嘀咕:“你就說長得像,沒說長得這麽像啊?”
黎峰跟他們繞話:“他倆長得不像嗎?”
像啊。
太像了。
“也不是沒見過別人家生雙棒,他倆咋這麽像?”王猛見陸楊跟陸柳回來,又嘀咕一句。
生雙棒,就是一胎生兩個。
這事少見,也不是沒有。
他們沒見過這樣像的。
王猛還奇怪:“酒哥兒說陳家就一個小哥兒啊。”
黎峰沒多說:“陸楊又不姓陳。”
有理。
他們過來送山貨的,也不是為着來查人家底的。
像就像吧。不關他們事兒。
他們笑一陣,還低聲問黎峰:“大峰,你會認錯夫郎嗎?”
黎峰一人踢了一腳。
大白天的,講什麽鬼故事。
陸柳難得見哥哥,看別人都沒說什麽,就放心追着哥哥當小尾巴。
陸楊放好秤砣,不跟他們客氣,招呼黎峰過來擡秤砣。
黎峰把王猛和三苗都叫來。
兩個人擡木樁,一個人壓秤。
為着避嫌,黎峰叫王猛一起擡。王猛跟他也算親戚了。
三苗放秤砣,陸楊牽着弟弟在另一面看。
雙方報數,謝岩拿筆記下。
首批山貨都是曬幹了帶來的,各類山菌有滿滿四籮筐,裝了整車。
再有新挖的筍子五筐,這有個三百多斤。
黎峰又摘了些野柿子。這東西他不賣錢,就當兩家年禮走動。
他說要送,陸柳連着高興好幾天。
陸楊就把柿子拿出來,不稱重了。
黎峰最近是跟大強一起進山,到大強的獵區轉了轉。野蜂窩沒捅着,撿了一個,裏頭還有蜂蛹。這東西可以吃,能賣出好價,看縣裏有沒有富貴人家饞這一口。
冬天實在沒什麽山貨好弄,說起來是打獵的時節。
旁的東西就是山雞、野兔多,兔子都是掏窩捉的。黎峰最近愛掏兔子窩,活捉的拿回家讓陸柳養着玩。射殺的就料理了,今天一起帶來。
再就是他和王猛獵到的羊,一起有三頭,放車上都高高堆起了。
寨子裏還有別的獵戶進山,因是賒賬,他們不賣。下回再說。
這些貨看得陸楊眉開眼笑,興奮得搓手手。
他跟陸柳算賬:“蜂窩已經賣出去了,晚點讓謝岩去送貨。蜂蛹麽,我問問隔壁丁老板要不要。羊肉好說,丁老板才跟我講他饞這一口,你們等着,我少說讓他買兩條羊腿。也給我留兩條羊腿,我正好明天要去送禮,自家留一條,送一條。別的肉不消說,附近轉一圈,這兩天就賣完了。”
他認得個會雕版的手藝人,他學的字、學的道理,都是跟這位老爺子學的。
學完一身本事,回去算計老師傅。陸楊不好意思,拜年時,就帶謝岩認了門。
回頭帶一條羊腿過去,再談生意,勉強不算空手套白狼。
他們手裏銀子不多,實在沒錢。
他想先讓老爺子雕版,把小書印出來,貨換成錢了,他們抽成。
這樣比全款預定掙得少,對他們來說卻很合适。
等官司結束,他們還要給金師爺送一份禮。這都不便宜。
到處要銀子,院裏這批貨,還是賒賬的。哎。
陸柳說:“我跟大峰商量好了,會割幾斤羊肉給你。一條腿差不離,你拿着就好了。”
陸楊覺着也行:“可以,下回有好東西,我也給你們送去。”
羊皮要留着,黎峰帶到山上泡着,過個半年撈出來,鞣制一番,又能做皮衣、皮帽,都是銀子。
陸楊可不會剝皮,他想了想,說:“那你們料理了?我到前門支個肉攤,出門轉轉。”
他要帶陸柳出門轉轉。
這有四頭羊,黎峰讓王猛和三苗幫忙。
這種活,謝岩幹不來,但他很好奇,別人又不熟,就在黎峰旁邊問來問去。
黎峰都被他問煩了:“你以後又不幹這一行,你問這麽多做什麽?”
謝岩不贊同:“你怎麽知道我不幹這一行?我都不知道。”
哪有書生幹屠戶的活?黎峰想都不想,直接說沒戲。
謝岩就說:“你可以學認字,我不能學宰羊?”
這是個好觀點,他倆又吵起來了。
出門到外面,還是稍稍遮掩一番,不用藏太過,圍脖往上提一提,遮住小半張臉就夠。
陸楊滿街宣傳,說鋪子裏新上架了山貨。
“各類菌子都有,還有山雞、兔子、和羊肉,都是新鮮的,剛從山上拉下來,東西不多,要買趁早!”
第一家肯定是丁老板這兒,多的東西不好拿,價值不對等。
陸楊裝了點木耳幹、蘑菇幹、筍子,再拿了幾個野柿子,給他報喜:“羊肉到了!現宰現賣,您喜歡吃哪一塊的肉?我讓我弟夫給您留着!”
丁老板要全羊:“你知道的,我們這種人家,門第矮,人口多。吃個什麽好東西,每人都要伸筷子,買少了,不夠分的。多買點,年節還要走親戚呢。”
這更好了。
陸楊再問:“給你切好不?”
丁老板點了頭。
陸楊就帶弟弟回家說了聲。
三苗悄摸摸沖黎峰比了個大拇指。
一賣就是全羊,真是厲害。他們去集市裏,都是散着稱重賣。全羊得賣到鋪子裏,比如羊湯館、酒樓。這都要壓價的。
他們麻溜收拾,幾個人別的羊都不管,合夥先料理一頭。生怕丁老板反悔。
不過半個時辰,他們就上門送貨。給丁老板看笑了。
陸楊帶陸柳繼續出門轉圈,教他上門叫賣的門路。
要熱情一點,喊話要有明确指向,什麽地方有了什麽貨,主要推薦的貨物一定放在最後重點提。
上門叫賣,就是惦記別人兜裏的銀子,這事兒大家心裏明白,不用說得直白,就制造個貨物不多,來晚了就沒有的假象就行了。
過街走動,陸楊又給陸柳買吃的。
住山裏,平時難得花錢買小吃。
陸楊給他買了糖葫蘆。在陸楊的印象裏,這種酸酸甜甜的東西,很得小孩子喜歡。
陸柳跟他分着吃,哥哥吃一個,他吃一個。
兄弟倆還去看雜耍。
看雜耍,有錢捧錢場,沒錢捧人場。
陸楊在縣裏長大,但沒有完整看完雜耍。
他太忙了,今天帶弟弟看,他也一起看。
陸柳以前來縣裏,都匆匆忙忙的,要走好遠的路回家,怕多待一會兒就餓得走不動路,也怕天黑了還在路上,從來不敢多留。說起來,也是第一次看這麽久的雜耍。他兩眼盯着,糖葫蘆都忘了吃。
兄弟倆鼓掌叫好,看完一場,人家敲鑼來讨賞,他們一人給了三文錢。
這頭沿街也能喊兩嗓子,都是生意人,生意人掙錢就是為了糊口。糊口就是吃喝。
他鋪子裏賣吃的,有需要的可以過去看看。
有人眼熟他,跟他搭話:“陸老板,今天不賣你那一百兩學的醬肉包子啦?”
陸楊笑道:“賣呀,大家都知道我賣包子的,我就不多說,今天有好貨送到,給大家夥說說,有需要就去轉轉。東西不多,晚了就沒有了!”
他那鋪子還寒酸着,貨卻實在多,今天這個,明天那個。
除了羊肉,陸楊次要宣傳的是冬筍。
雪後不是挖筍的時節,能有這麽些拉來縣裏賣,可不容易。要吃就得趕早!
和之前一樣,菜很能帶人氣,鋪子裏有了人氣,來買菜的客人,見了肉,聞着味兒,沒有不饞的。
手裏闊綽的,就拿錢割肉。半斤一斤的,是那個味兒。
這頭轉一圈結束,兄弟倆再回鋪子裏,到屋裏說話。
陸柳拿了銀子出來,是爹爹讓他交給哥哥的。
“說是買豬崽用。”
陸楊盯着這塊小銀子,半晌沒說話,思及目前難處,把銀子收下了。
陸柳又說了去陳家拜年的事。
“陳老爹說還差個一兩三錢開鋪子,大峰給他了。明天要幫他搬家,他看看位置,到時會來告訴你。”
這件事讓陸楊稍有意外:“他?他會給錢?”
陸柳點頭,幫着黎峰說了句話:“大峰其實挺好的,說是霸道了些,但做事都有考慮到我,不會讓我難做。”
陸楊沒說黎峰不好,他就是驚訝。
“他娘沒意見?”
陸柳又說了分家之事,也說:“娘知道我們換親了,她私下裏叫我柳哥兒。”
陸楊摸摸他的頭:“真厲害。果然一物降一物,我還怕你吃苦受罪。他們能接受這個事,你又乖,以後日子就都順當了。”
別的矛盾都不會比這個大了,陸柳也不會跟人起沖突。真好。
陸柳再說生意,也期盼着春季趕緊到來,他要捉雞崽,養雞崽!
兔子也不能常常受凍,他現在有四只兔子了。
“對了,母兔下崽了,我養養小兔子,每天都要跟大峰念叨做了什麽,怎麽喂的,兔子有什麽反應,就怕以後遇見同樣的情況,忘了怎麽弄。哥哥,我還想多學些字,以後可以記到紙上,怎麽看都方便了。”
老童生太遠,得黎峰過去學了,再回來教他。
陸柳想在縣裏也學一些,抽空就記。
這都好說。
今次要學的字,就由他來說,他自己排序,陸楊讓謝岩寫下來。
這都是陸柳嘀咕順的東西,閉着眼睛都會念,回家好好認,也好好寫,慢慢來,以後也是個能寫會算的人了。
臨到分離,陸楊給他一個小紅包。紅包外寫着“福”字。這個字陸柳會認,年年過年都看得見。
他也給陸楊準備了紅包。
今年黎峰給他包了五十文的壓歲錢,讓他拿着玩。他問過好幾次了,黎峰說了,給他的,就是他的。他怎麽使都行。
陸柳拿三十文錢出來,拿麻繩串小串,給哥哥也包個壓歲錢。
陳家那情況,哥哥肯定沒有收過壓歲錢。
陸楊看笑了,眼眶發熱,跟他推辭數次,把這錢收下了。
他的小荷包裏,又添個寶貝。
這錢,他不會花。要留着看。
看着就心情好。
【作者有話說】
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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