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她回來了
她回來了
溫虞辦完入職從心仁醫院離開時是上午十點半，她來到一樓大廳時停下腳步，想了想還是給師哥許昭衡發了條消息。
消息發出去沒幾秒許昭衡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她接通後對方略有些急促的聲音傳來，讓她等兩分鐘。
很快，許昭衡的挺拔的身影就出現在她視線裏，他腳步輕快，很快來到她身邊。
許昭衡俊秀白皙的臉上是溫和的笑容，許是剛才走得有點急，呼吸微有些急促，他問：“什麽時候開始上班？”
溫虞微笑回答：“下個月一號。”
許昭衡了然點頭，笑容愈深，作出要與她握手的姿勢，“三天後我們就是同事了，歡迎溫醫生。”
溫虞配合地伸出手與他握了握，笑着說：“以後要麻煩許醫生多多關照了。”
“應該的。”
許昭衡爽朗的笑容引得一旁導醫臺的幾個小護士眼神交流了一番，随即說起了悄悄話，視線總往他們這邊瞟。
溫虞看在眼裏知道許昭衡忙，便不再多作打擾。
“那師哥你先忙，回頭我請你吃飯。”
許昭衡是她在國外上學時的同系師哥，她這次回來能如此順利入職多虧了許昭衡的幫忙，她欠他一個很大人情。
自從兩年前許昭衡學成回國後他們就沒見過面了，但偶爾還是有聯系的，後來許昭衡聽說她打算回國，便引薦她到心仁醫院。
許昭衡笑呵呵地擺了擺手，“哪有讓師妹請客的道理，是我這個做師哥的該你接風洗塵才對，擇日不如撞日，明天晚上我不值班，那就明天晚上吧。”
溫虞笑着應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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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許昭衡道別之後，溫虞在醫院門口攔了輛出租車，等她上車後中年司機問她去哪兒，她拿出手機翻出和弟弟溫景的聊天記錄，然後報出了地址。
司機師傅是個健談的中年大叔，經過幾句交談後得知她将成為心仁醫院的醫生後又是一頓彩虹屁吹捧，溫虞淡笑聽着，時不時應一聲。
出租車在一條巷子口停下，司機師傅熱情地給她指路，溫虞下意識從包裏拿現金付車費，司機為難地問她能不能手機支付，他沒現金給她找零。
溫虞愣了一下，随即失笑地拍了拍腦袋，打開手機掃碼将車費給付了。
她下車後就看到從巷子裏疾步走出來的男生，四下張望了一圈，目光鎖定她後小跑朝她而來。
“姐！”
兩年沒見，溫景又長高了不少，已經快比她高出一個頭了。
這些年姐弟倆聚少離多，自從她出國後，姐弟倆好幾年沒見過面了，只是偶爾有空視頻連線，上一次見面還是兩年前溫景去國外看她。
她記憶中瘦瘦小小的弟弟早已經長成了能獨當一面的男孩了。
溫景順手接過她手上的包，環視四周沒見她的行禮有點疑惑，“姐，你的行李呢？”
溫虞‘哦’了一聲解釋說：“行禮還在酒店，我剛去心仁辦了入職，直接從醫院過來了。”
聽她這麽說，溫景點了點頭，一手拎包，另一只手向小時候那樣牽着她往巷子裏走。
“自從知道你要回來，媽每天都在念叨你，今天天還沒亮就催我陪她去菜市場買菜，一早上都在催我問問你快到了沒，我說還沒到她就不高興了……”
就這麽聽溫景吐槽了幾分鐘他媽孟青雅孟女士，溫景還沒吐槽完就到家門口了。
溫景和孟青雅現在住的是老式居民樓，一層兩戶，一棟樓最高五層，他們住在二樓。
順着樓梯往上走，溫虞擡眼就看到了二樓右邊那戶門開着，走在前面的溫景加快了腳步，三兩步跨上去，朝屋裏喊了一聲。
“媽，我姐回來啦！”
少年的嗓音極有穿透力，溫虞聽到屋裏“哎”了一聲回應，她走到門口時聽到鍋蓋碰撞的聲音。
進去就是客廳，溫景讓溫虞在沙發上坐下休息，溫虞應了一聲，目光不由得看向廚房，幾乎在她看過去的同時，窄小的廚房裏一個系着藍色圍裙身形消瘦的中年婦女走了出來。
孟青雅就着圍裙擦了擦手上的水，顯得有點局促，落在溫虞身上的目光卻是溫柔慈愛的。
“回來了。”說話間孟青雅眼睛裏已經有了淚花。
溫虞也紅了眼，上前給了孟青雅一個擁抱。
年幼時她害怕打雷，許多個雨夜她蜷縮在這個溫暖的懷抱裏，現在她已長大了，換她來抱抱這個自以為很堅強的傻女人了。
“雅姐，我回來了。”
孟青雅和溫虞的爸爸結婚時溫虞已經六歲，從溫虞記事起她就叫孟青雅雅姐，即便後來成了她的繼母，孟青雅也不許她叫阿姨，所以她對孟青雅的稱呼一直沒變過。
溫虞九歲時父親溫恺良意外去世，那時溫景還不滿一歲，從那時起三人相依為命，孟青雅沒有改嫁，一個人撫養溫虞和溫景，日子平淡卻幸福。
可好景不長，在溫虞高一那年，七歲的溫景被查出心髒瓣膜關閉不全急需手術，孟青雅為了能盡快湊齊手術費只能将溫恺良留下的唯一的房子低價賣出。
沒了房子就只能租房住，孟青雅一個人要養兩個孩子壓力很大，沒有學歷和文憑她只能做一些辛苦的工作掙錢養家。
屋漏偏逢連夜雨，後來孟青雅因過失傷人入了獄，溫虞被生母虞娜帶走，溫景被孟青雅托付給了好友宋金珠，好好的家就那樣散了。
時隔多年，一家人終于團聚了。
孟青雅輕輕拍着溫虞的背，哽咽重複說着：“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三個人坐在一起吃飯，仿佛又回到了曾經，孟青雅給兩個孩子夾菜，發現溫景對自己碗裏的菜挑來揀去，板下臉說不許挑食。
看弟弟還和小時候一樣，溫虞笑了笑，關心問：“小景你最近身體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溫景将短袖往上撸，給溫虞展示了一下肱二頭肌，一臉的自信。
“我身體好着呢，倒是姐你看看自己都瘦成什麽樣了，你可別像其他女生一樣追求什麽骨感美，臉上有肉才好看哦。”
說話間他就給溫虞夾了兩塊紅燒肉，然後對她眨巴眨巴眼，滿眼期待地看着她吃下。
溫虞在他的注視下吃了紅燒肉，還不忘對孟青雅的手藝一頓誇。
“好吃，雅姐的手藝越來越好。”
孟青雅笑看着兩個孩子，食欲也好了不少了，比平時多吃了一碗飯。
飯後溫景主動包攬了洗碗的任務，孟青雅帶着溫虞出去轉了一圈，閑聊時問起了溫虞工作的事情，知道她過幾天就要到心仁醫院上班了，一臉的自豪，喜色藏都藏不住。
“我們小魚兒成了很厲害的醫生了，真好啊，回頭去給你爸掃墓的時候一定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
不經意間提到逝去的人，兩人都沉默了一瞬，溫虞挽着上孟青雅的胳膊，率先打破沉默。
“雅姐，如果有合适的人就找個伴吧。”
孟青雅微微一愣，看她認真的樣子，笑着睨了她一眼，“你以為我還想着你爸那死鬼啊。”
說到這裏，她的語氣又悵然起來。
“我沒有想着他，這輩子是他欠我的，下輩子他要給我當牛做馬，再說了，我一個坐過牢的女人，別人也看不上，就不費那勁兒了。”
上輩人的恩怨情仇輪不到她來評判，溫虞沒再多勸，她只是心疼孟青雅，現在還不到四十歲，往後還有幾十年，而她和溫景能陪着的時間少之又少。
這時孟青雅岔開了話題，“你媽媽是不是對你不好？”
溫虞的表情凝了凝，倒也沒有讓孟青雅瞧出異樣，她搖了搖頭，語氣平靜道：“挺好的。”
簡短一句話只有三個字，孟青雅看了看她，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但還是有點懷疑。
“你媽媽送你出國讀書，一去這麽多年，你一次也沒回來過，我就是擔心你因為沒錢困在國外沒辦法回來。”
當年溫虞突然說要出國讀書，可能很久沒辦法聯系她和溫景，要他們好好保重，當時她就覺得奇怪，為什麽走得那樣急，一通電話告別後就再聯系不上溫虞了。
好在沒幾天溫虞就給她發消息說已經在國外安頓好了，可也僅僅報了平安，其餘的事一句也沒提，之後也只是每隔幾個月與她和溫景視頻聯系。
兩年前她原本是想自己去國外找溫虞的，但被溫景阻止了，她英文字母都不識幾個，去國外可能把自己給弄丢了，所以最終是溫景去了國外看溫虞，直到溫景到國外确定溫虞安然無恙後她才稍稍安心了些。
可溫虞是被虞娜那個女人送出國的，她實在是放不下心。
當年虞娜抛下一歲多溫虞，沒多久就再婚生子了，十多年對女兒不聞不問，天底下哪有這麽狠心的母親。
孟青雅嘆了聲氣：“不是我故意說你媽的壞話，以前她和你爸沒分開的時候我就認識她了，她那個人很……”
她把“自私”兩個字咽了回去才繼續說：“她再婚後又生兒子，畢竟你沒跟在她身邊長大，我怕她偏心後面生的兒子，對你不好。”
溫虞聽了孟青雅的話眼睛澀然，心頭堵得厲害，緩了緩情緒後她用平和的語氣說：“那時候我已經十五六歲，能照顧好自己。”
虞娜再婚嫁給了姚敬維，成了富太太，很快又生了兒子姚星辰，人生好不得意。
溫虞想，在當年那樣的境遇下她已經盡了全力為自己争取到了最大的利益，确實将自己照顧好了。
若非當年她铤而走險為自己搏了一把，或許到國外不久她就不知道死在哪個犄角旮旯裏了。
許多事她只能自己面對，溫虞不想孟青雅擔心，便沒有說實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