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酒鬼乞丐（一）
酒鬼乞丐（一）
正三月，萬裏外的西邊地區，不周山依然大雪不停。群山環繞之處，無極殿的王座上，一個清瘦的少年半側身扶椅坐着。
“主人，這次讓漭前去污化水源，并沒有找到重生的戰神之力。倒是東南邊萬裏外江南道的一個小山頭感應到了混元珠的力量。”開口的是一身紅衣的女子，瀑布般的黑色頭發直垂腳底。王座旁的篝火在劇烈地燃燒着，火光照耀在少年的臉上，忽明忽暗，削瘦的臉龐顯得格外淩冽，毫無血色。
少年不緊不慢開口道：“漭身上所帶觸惡之病沾上水，水源所滲之處無一幸免，只要去這江河湖海裏都走一遭，全天下都發了病。‘它’就算是躲到陰曹地府也得給逼出來了。如今混元珠既然在江南道顯現跡象，‘它’必定出世了。漭這次做的很好，你們繼續留意，戰神力量一旦顯現，立刻來報我。”
“是，主人。”
偌大的宮殿只有幾個人站着，顯得更加凄冷蕭索，殿外寒風呼嘯不停，仿佛在昭示着天下巨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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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匡天一還在地圖上瞎轉悠。
從一個山頭走到另一個山頭，到底還要走多久啊！
看他們穿着不像是漢朝以前的服飾，邱玉之前說的長安，難道是......隋唐？那不得走去西安？！
離春日宴還有一個月了，關鍵是匡天一現在在哪裏都不知道，江南道這麽大，只能一路往西走，肚子又餓人也快累傻了。還好前身有做記者的經驗，到處跑不嬌氣。
“救命啊~~~”一聲尖利的求救聲打破山野中的平靜，一旁的小路上出現兩個精瘦的小賊，摩拳擦掌要對一個婦女下手。
“長得倒結實，大哥，不如我們把她殺了吃了吧。”說話的這個長得賊眉鼠眼的，眼睛時不時滴溜打轉。
“不急，現下她也逃不掉了，捆回去慢慢商量。”另外的這個人體格稍大些，話語間更沉穩。
匡天一正巧在陡坡下摘野枇杷吃，聽到這搶劫的路數是動也不敢動。自己手無寸鐵的，誇上天的混元珠亮也不亮。想着自己還不能被游戲中的無名小卒幹掉了，還是躲在原地不敢出聲。
“莫怪莫怪，我也是為了保命啊。游戲而已，裏面的人物自有命數。”只能這樣在心裏默默安慰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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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大俠在此，誰敢造次！”空曠的山野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兩個小賊明顯慌了神，一聽到‘匡大俠’的威名，就吓破了膽了。突然間，灌木叢沖出一個乞丐模樣的人。抽起背上布條包的棍子“哐、哐”給兩個小賊的肚皮上來了兩悶棍。力道遒勁，只叫兩個人倒地不起，爬着消失在了小道上。
“多謝大俠救命之恩，請問大俠姓甚名誰，改日我帶上謝禮拜訪您。”婦人俯首作揖說道。
“行善救人本就是我的職責，天南海北走這一遭，今日相遇便是緣分，謝禮就不必了。記住我的名字就好，我叫‘匡莫言’”
“匡莫言？我爹？！”此時還躲在樹下的匡天一發出一聲驚嘆，不成想一旁的兩人都聽見了。
乞丐三步并作一步，雙腿一蹬閃現在匡天一面前，揪住他的後衣領說道：“好小子，躲這裏半天了吧，方才為何不出聲！”
這乞丐矮得很，力氣卻大。匡天一被一下子拽出來，這力道讓他不得不佝偻着身子，整個人渾身不自在，踉跄了好幾步。匡天一用力掙紮說道：“你放手！”
“哎？那個婦人呢？”乞丐回到路上來，發現婦人早已消失不見了。
乞丐終于洩了勁，放松了手。“你這幅模樣不把人吓跑才怪。”匡天一揉了揉脖子嗆道。
“不是啊，她剛剛還說要答謝我的呢！”乞丐說道。
“你都說不要別人的謝禮了，我都聽見了。”
“我是不要謝禮的嘛，我想着去她家讨點酒啊！”乞丐說罷，便搖晃着腰間的酒葫蘆，示意空了。
匡天一這才仔細打量起他來，布衣草鞋，胡子拉碴，昏昏欲睡的眼睛和泛紅的鼻子，一看就是個酒鬼。不過聽他叫自己匡莫言，世界上不會有這麽巧的事吧，剛出山就找到了爹？
不管怎麽樣，先認了這位高人了再說，日後還能跟着混。他‘噗通’一下雙膝跪地，抱住乞丐喊道：“爹爹！我是你兒子啊！如今我們父子終于相認了，我好好感動呀！”游戲世界，找個滿級的大神混還是靠譜點。至于臉面麽，可以不要了......
“打住！”乞丐一下子跳出一丈遠，突然間被這個認爹的人吓到了：“你小子亂叫什麽，誰是你爹？”
“你呀！你是我爹！你是匡莫言，我是匡天一呀爹爹！幼時你丢下我行俠仗義去了，如今我長大了，也要追随您！你不要再次抛棄我呀爹爹！”匡天一說話間膝蓋還往前挪了挪，說到最後還假裝擦起了眼淚。
“等會！你說你叫匡天一？”乞丐問道。
“是啊，我叫匡天一，村長說我爹叫匡莫言。從您離開匡家村，我已經十年沒有見過您了。”
“不可能啊，十年前你也能記事了吧吧，不會不認識你爹啊？”乞丐疑惑問道。
“啊？”這下輪到匡天一疑惑了，這場面，到底是爹不認識兒子，還是兒子不認識爹？難不成只是重名了？
“我不是匡莫言。”乞丐開口道，“我只是借助他的名號罷了，匡大俠現在在哪我也不知道。”這下子兩個人都蒙了，還未等匡天一開口，乞丐繼續說道：“我從未聽說匡大俠有一個兒子，你既然是，那連自己的爹也不認得？”
那乞丐繞着匡天一細細觀察了一番，面容疏朗，身姿挺拔，身形倒是似匡莫言幾分。況且自己如此落魄，沒理由這小子還能認自己做爹，圖啥呢。
匡天一一下子被問住了，這下子真的尴尬了。那既然這樣，這個乞丐也不是大神啊，只得另謀出路了。
他站起身，瞬間換了一幅架勢，争辯道：“我确是出來找我爹的，沒成想居然讓我碰見了你這乞丐冒充匡大俠，剛才激動沒細看，倒叫你占了便宜。說！你究竟是何人，難道要敗壞我爹名譽不是！”
“好小子，好一個伶牙俐齒的臭小子。剛才還可憐兮兮，現下翻臉不認人。隔這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既是剛剛叫我一聲爹，那我就要好好教訓教訓你這龜兒子！”
說罷，乞丐再次拿起布棍，結結實實給匡天一腿上來了一擊，直叫他就地跪下了。
完了完了，這才剛來就被好多npc打了，都還沒打boss呢就喪了半條命。這游戲裏的人物看起來就像有自己生命似的，完全就是随機發揮，以後不能輕視了。匡天一這下子是真的領教到乞丐的厲害了，這人恐怕是吃軟不吃硬，只能再換一個法子了。
“師父！”在下一棍子落下之前，匡天一直接雙手抱拳，跪地作揖喊道：“師父在上，還受徒弟一拜。”
“咚、咚、咚”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這變臉速度，堪比京劇換臉了。
乞丐也被吓住了，這小子一會一個準頭，保不齊在想什麽陰招呢。
他沒說話，狐疑地繞着匡天一看了一圈。
匡天一被乞丐盯得下意識捏了捏腰帶，那是他放混元珠和拜帖的地方。本來來自21世紀新聞記者，好歹在社會上混過幾年。法制社會畢竟只挨過無形的打，這結結實實被打了幾棍子，在這荒郊野嶺，被打死也不稀奇的。還真是秀才遇上兵，他顧不得耍任何心機，只想保命要緊。
乞丐看到了匡天一不自然的動作，想知道腰帶裏面的玄機。迅速使出一套招式，邊打還邊說着：“我看你小子歪心思多得很，今天倒是要好好教訓教訓你，看看你葫蘆裏到底在賣什麽藥。”
匡天一整個人被舉起摔下，接着左拳右腿一頓挨。像玩鬧似的被揍得團團轉，腰帶随即在混亂中被扯下，混元珠和拜帖全掉了下來。
乞丐眼疾手快撿起地上的混元珠，匡天一情急之下大喊：“我的混元珠！”
這乞丐左瞧右瞧，疑惑問道：“這個是混元珠？這不就是個普通石子嗎！”
還沒等他說完，匡天一爬起來一把搶過去了，激動說道：“懂不懂什麽叫禮貌啊，不要亂動別人的東西。”
乞丐立刻大笑起來：“哈哈哈哈還禮貌，你現在這樣子可真像個娘們，是不是還沒斷奶呢，回去找你老母親吧！”
“算了，我不找你做師父了，不着調的老東西，還平白無故打人！”匡天一越說越委屈，此刻像要哭出來一樣。主角身體再結實也挨不住這頓揍，怎麽李想設計了一個體驗感這麽真實的游戲，真不知道是能增加人氣還是氣人。他邊說邊揉揉被打的地方，豆大的眼淚珠子直在眼眶裏打轉。
“哎喲喲，我方才逗你玩，還只使了三分力，這就承受不住了？”乞丐打趣說道。
匡天一沒接話茬，他整理好了衣衫。下意識拿出拜帖看了一下，還好沒破損。方才那麽用力，生怕在打鬥中被撕壞了。
說時遲那時快，正當他收回拜帖的一瞬間，那乞丐一把拿了過去，細看說道：“這是什麽！”此刻話語中多少帶點怒氣，這個句式不是疑問，而是質問。
匡天一沒有察覺他的情緒，只是白了一眼吐槽道：“剛還說你別亂動人家東西，這下又開始搶了。這個啊是承天司的拜帖，神女的，威風吧~”說完還朝他挑了挑眼。
“你要進承天司？”
“對啊，這不想跟您學幾招麽。您放心！您永遠會是我心裏最尊敬的師父！是第一位的！”
“我同意收你為徒了。”乞丐說道。
“真的！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匡天一‘咚’地一下跪地，‘噔噔噔’磕了三個響頭。随即起身抱拳道：“徒弟還不知師父真實姓名，日後也好報上您的名號，莫要叫人欺負了去。”
“好，既然現在你是我徒弟了，那為師的話你可要聽。”乞丐并未搭腔，自顧自說道。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父親已經失蹤十年了，如今您用‘匡莫言’名號行走江湖，這也是我們特別的緣分，從今以後，您就是我另一個父親！”匡天一說道，眼神堅定望向乞丐。
“好！有覺悟！那麽你就送為師一份拜師禮吧！”乞丐大聲說道。
“多...诶？”
‘謝’字還未說出口，匡天一一下子反應不過來，還以為對方要送自己禮物，不是誰開口誰送麽？哪還有人這麽厚臉皮要禮物的！
匡天一窘迫說道：“徒兒久居山林，今天剛剛出山身無分文。身上還有破珠子和一張紙。要不先欠着師父，待來日我入了承天司，師父要什麽我給什麽！”
乞丐哈哈大笑道：“我要的就是你這一張紙！”
話剛落，乞丐一把奪過承天司拜帖，‘撕拉’一聲，這張帶着花香的紙便被撕成了碎片。
匡天一怔怔看着，一時間大腦一片空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