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
第32章 32
因為失憶了, 腦子空空肩膀上的擔子也空空,朝日夕秋自由自在了無牽挂,想到什麽就去做什麽。
目前他租住的那間房子是短租。朝日夕秋提前和房東打過招呼, 月結後, 就不再繼續租住了。
退租時, 房東還熱心地關心了一下他住得怎麽樣。
朝日夕秋沉默一秒, 禮貌回答:“挺好的, 和鄰居們打成一片。”
——真-物理意義上的打成一片!
臨搬家前, 朝日夕秋又在廚房遇見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身學生裝的風信子從廚房的窗子躍入,他單手撐着窗臺翻進屋, 靈巧地宛若一只貓科動物。攀進裏面後, 手腕發射器的勾爪自然縮回,發出一道輕微的破空聲。
甫一照面,朝日夕秋的臉色就沉下去——他可還記得眼前這家夥, 正是這一臉學生模樣的家夥上回搶走了自己的焦糖面包聯動筷子!!
這家夥又來他的廚房幹什麽??他上挑眼氣勢洶洶,盯注過去,同時警覺地護住了自己的其他餐具。
廚房保衛戰,正式開始!
風信子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站穩身軀。他這次沒有再對廚具下手, 視線透過窗子, 掃了眼隔壁已經空無人一的鄰居家——也就是普拉米亞曾經住過的地方。
事實上,風信子這一次來米花町的目标就是除掉普拉米亞。雇主說過,不論什麽方式,只要讓普拉米亞不再出沒即可。
因為前不久遭遇了琴酒的襲擊,風信子療養了一段時間。他一邊恢複一邊潛伏, 準備等醞釀差不多了再突襲。
誰知還沒等他有所行動,新聞裏就播報起普拉米亞已經被警方逮捕的信息。
看了新聞, 雇主理所當然地認為是風信子暗中聯合警方、設計圈套将普拉米亞逮捕,因此按照約定,他将剩下的一大筆尾款雇傭金轉給了風信子。
Advertisement
不過,風信子本人可再清楚不過,普拉米亞入獄這事和自己一點關系也沒有……他壓根就還沒來得及行動。
到底是誰搶了他的單子?風信子收到了錢,但他并不開心。
他可不想未來在這道上落下一個偷拿別人功勞的把柄,國際刺客的名聲也是非常重要的。
為了找到真正出手的人,風信子搜查各類線索,從信息收集裏瞥見一個熟悉的名字——朝日夕秋。
看見這個名字,風信子最初愣住半秒,而後心下恍然大悟。
他明白了。
怪不得……怪不得朝日那家夥最近出沒在附近!原來這家夥也早就盯上了普拉米亞,提前發掘出對方的身份、潛伏在了隔壁!
真沒想到,這一次他們的目标竟然再次重合,而對方依然快了自己一步——比自己行蹤更隐蔽、更不被察覺,甚至都能巧妙地利用警方的力量了。
“……”風信子不知自己該擺出怎樣的表情。
複盤一下,之前朝日和那位名為萩原的警察搭話交好,恐怕也是計劃的一部分吧……說不定琴酒的出沒也是他計劃的一環,為了借勢拖延自己的行動。
在如此缜密的一環又一環的計劃之下,自己輸了,倒也不虧。風信子呼出一口氣。
慕強是人的天性,風信子本身也想和朝日夕秋交好。于是斟酌過後,他決定去找一趟對方,把這次從雇主那邊拿到的薪酬遞送給對方,算作示好。
況且,普拉米亞事件本身也是對方解決的。
沒等風信子說什麽,朝日夕秋便眉眼凝聚,率先開口:“還我。”
——還給他最溫暖最好看最漂亮的焦糖面包筷子!沒了這雙筷子,最近吃飯都不開心了。
風信子神色一頓,緊接着笑了下:“……哦,我懂,我正是為此而來的。”
——看來朝日早就知道雇主把錢打給了自己,才用這樣的質問語氣。還好他這次自覺來了,不然下次見面可就沒辦法交好了。
風信子腰間綁着一個便攜式道具包,他用手從中夾出一張卡片——上面最普通的字體寫着【上村錢莊】。
“這次的錢都在裏面了。”風信子遞出那張卡,他竭力裝作不在意,實則還是有些肉疼。
但正所謂有失必有得,說不定下次,他能和朝日夕秋有個合作的機會。
朝日夕秋看着風信子遞出來的那張卡,眼睛眨巴了下。隔了幾秒,他才反應過來。
啊、他知道了!這是給他的賠償金。
看來眼前這人還是有點道德的,知道拿了別人的東西要還——雖說也沒真正還回來,但知道賠錢已經很好了。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既然面前人都主動提出要賠償了,那自己也就大度地原諒吧!
再說,不知被怎麽用過的筷子再拿回來用,心裏也膈應。收錢是最好的解決措施。
朝日夕秋原本繃緊的面頰舒緩了些,微笑唇重新清晰顯露。
他接手那張卡,內心約莫有些困惑:怎麽賠償還要用錢莊的卡?直接給錢更方便吧。
不過他猶豫了下,還是沒有問出口。不然就太像是質疑了。
風信子沒有多留,他從窗而來,也打算從窗而走。
單手攀着窗棱,撤離前一秒,他好似忽地想起什麽,又偏頭補了句:“哦,對了。卡裏的錢,我也取了一部分自用——畢竟這段時間,我總不能白忙活吧。抽成了一部分作為成本,希望你別介意。”
朝日夕秋怔了下,猜想對方說的應該是路費。好吧。他不介意對方抽一部分賠償金出來作為路費。
風信子:“現在裏面不多不少,還剩下兩百萬美金。”
哦,那還行啊……不是等等、多少?!多少錢??
兩百萬美金?那不就差不多三億日元??朝日夕秋內心轟隆炸起一道驚雷。
有那麽一瞬間,他以為自己聽錯了,也許對方說的是兩百萬日元——當然,這個數額也遠遠超過了筷子的價值。
哪怕是鑲滿了鑽石的筷子也不至于這麽貴啊!難不成這是什麽[你掉的是金筷子銀筷子還是銅筷子]的誠信考驗?
“這錢……”朝日夕秋張了張口。
風信子低嘆一聲,擡頭回答說:“我知道,這錢應該是全部轉交給你的。不過我也只是從中抽了一小部分,不過分吧?就當給我一個手續費。”他又笑起。
朝日夕秋從中捕捉到一個重點的詞“轉交”。意思也就是,這錢不是對方賠償給自己的,而是代送?
難不成,自己其實是個富二代??朝日夕秋大腦裏冒出了一連串的戲。
神秘爹媽全世界忙碌、沒空照顧孩子,平日裏打回家的只有錢,面前這個國際刺客實際上是自己的全能管家,暗中保護自己同時會來給自己送錢……邏輯越來越清晰了!
朝日夕秋天馬行空的時候,風信子已經翻窗躍出,不見蹤影。現場只留下還攥着那張卡的他。
他低下頭,看着手中的卡,覺得一切還有些魔幻。
但到手的小錢錢總沒有不要的道理。朝日夕秋默默想。這一周……不、明天,明天他就去看看這錢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總不至于是冥幣吧!
等第二天,真正将錢轉入銀行,反複确認了數額三四次後,朝日夕秋才恍恍惚惚地意識到:哇哦,我好像真的一夜暴富了。
太好了,這下子更有底氣去開一家瓜店了!
朝日夕秋心情頗好,他已經開始着手準備出國進修。
——目的地正是夏威夷。
拿到審核通過的路邊攤位許可證、又收獲了一大筆小錢錢後,朝日夕秋就開開心心打算申請店主證了。
想要成功申請,最主要的一步就是去夏威夷[米花特別培訓學校]攻讀完全部課程。
即将前往異國他鄉,雖說他腦子裏掌握着[英語]這門學科,可朝日夕秋還是不免有些忐忑。
就如同第一次接觸湖泊、要橫渡河流的赤狐。即便知道自己會狗刨式游泳,第一次下水還是難免緊張。
只是沒等他忐忑多久,好消息就傳來了——他新交的小朋友也要去夏威夷!
“馬上就要放暑假,老爸說要帶我去開拓一下視野、學習一些新東西。”小新一将書包酷酷地單肩背,認真說着,“我老爸去過那邊很多次了。我們可以一起,讓我老爸領路。”
“真的嗎?那太好了!”朝日夕秋眼前一亮,沒有客套着推辭。
他正愁人生地不熟的問題呢,現在,只要跟着有經驗的新一爸爸就可以了。
而且經過他這麽多天的觀察,他确認主線君真的沒有雇傭童工的意思。因為和小新一和小蘭快樂玩的每一條,鏡頭都沒出現過。
——就是偶爾會碰到些許無傷大雅的小案件。不過只是些情節不嚴重的日常,朝日夕秋沒放在心上。
這次夏威夷之行,小新一本來還打算邀請小蘭一起,但小蘭這個暑假要跟着媽媽回老家、還約好了要去園子家玩,不打算出遠門。
因此,這趟夏威夷行程,便是朝日夕秋、小新一還有小新一的父親工藤優作一同出發。
工藤優作戴着副黑色全框眼睛,整個人自帶某種沉穩的氣質,看起來頗有智慧。
第一眼看過去,就給人一種靠譜老前輩的感覺。他面向朝日夕秋,露出禮貌微笑。
朝日夕秋連忙回了個笑。他是大人,可在別的大人面前——尤其是這種大家長氣質的人的面前,總有種作為小孩的局促感,不怎麽能放得開。
工藤優作似乎留意到朝日夕秋的局促,他善意地沒有多問什麽。
直到登上飛機後,他才從包裏拿出一本小說和一本詩歌集,偏頭友好示意道:“需要一本嗎?飛行中可以打發時間。”
坐在兩人中間位置的小新一不看書,他手裏有一張解謎圖,此刻正在興致勃勃研究着。
朝日夕秋剛剛紮好飛機的安全帶,聽到工藤優作的聲音,他側頭看過去,映入眼簾的是一本《福爾摩斯探案集》與《英國詩歌精選》。
前一本朝日夕秋腦子裏有印象,記憶中有關于福爾摩斯的常識。于是,他選擇接過另一本詩歌精選。
這本書是硬殼包裝,整本書不厚,大小剛剛好。朝日夕秋随意翻開一頁,書頁的清香淡淡彌漫開。
翻到的那篇詩歌名字是《夜莺頌》。
[*我在黑暗中傾聽你的歌聲,
我多次想到死亡,它可以給人安寧。
……
永生的靈鳥!你不會死掉,
貪饞的時間不能把你踩倒。
……
這是幻覺,還是夢?
歌聲遠了——我是在睡,還是醒?]
油墨印刷的日英雙語在上面優美地排列呈現,宛若一串漂亮的音符。
旁側的插圖繪制着一只小巧的夜莺,每一根羽毛都栩栩如生,流暢得仿佛能夠在下個瞬間振翅、躍上天空。
轟鳴鼓在耳邊,飛機起飛了。
朝日夕秋單手撫着那張夜莺,他看着這首詩,一些朦朦胧胧的東西緩慢浮現出。
……
身穿白大褂的醫生正在給狐貍眼少年包紮,這是一個面容溫和的微胖男人,他動作專業又溫柔。
似乎是為了轉移疼痛注意力,他和狐貍眼少年搭話:“我最近又買了幾本新書,你要看嗎?”
醫生這裏總是有很多外面的書,狐貍眼少年是跟着醫生學習識字的,也慢慢在這裏看了許多書。
少年每次訓練受傷,都會來這裏包紮治療,然後看一會書。
只是這一次,狐貍眼少年沒有和以往一樣回答得那麽幹脆,他稍垂頭:“……書裏的東西和我接觸的東西都不一樣,它們是真的嗎?我學過的人是貨物、和書上說的尊重生命,哪種是正确的,什麽又是錯誤的?”一連串的問題接續冒出。
醫生聞言怔了下,他沒有急着回答。
在給狐貍眼少年包紮後,他才回:“書裏的描述,有些是真的,有些不是。什麽是正确的事,什麽又是錯誤的,總有一天你會明曉。”
他的目光很溫和:“因為真理永遠在那裏。”
狐貍眼少年依然感到困惑,但他還是喜歡看書——透過書,他能看到藍天、大海、戈壁、綠洲、極光,所有他現在看不到的東西。他喜歡想象那些美。
他和醫生的關系很好,醫生不僅給他買書,有時還會讓他在醫療室多休息一會。
狐貍眼少年看的書越多,想的也就越多,一個人的思維和視野是随着輸入不斷提升的。
某一天,他躺在床鋪上,和他的舍友聊天:“你說,我們現在訓練的內容是對的嗎?”
銀白發的舍友此時正坐在床邊擦拭匕\首,聞言動作稍頓,墨綠狼眸看過來:“什麽?”
隔了半秒,他似乎反應過來,哼了一聲:“與其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不如想一下明天的對抗賽。”他把刀利落地收進刀鞘,“正确錯誤都無所謂,我只在乎活得暢快。”
狐貍眼少年望着天花板,隔了兩秒,才接話:“我覺得——這些不對,也不自由。”
銀白長發舍友本來都起身準備出門,聽到這句,他停住腳步,偏過臉,眉頭挑起,表情有些冷:“管好你的嘴。”
“……”
“你最好和那些邊緣服務人員保持距離。”銀白發少年聲線低沉,“這些非正式的組織成員都是外面招進來的,誰知道裏面會不會混着老鼠。”
舍友的話一語成谶。
下半年,組織進行了一次清洗運動,那名醫生被發現是警方卧底,被帶走後再也沒回來。
狐貍眼少年手裏還有一本沒有歸還的書,那是他最後一次從醫生那裏借書。
那天,醫生似乎已經感知到了自己不久将要迎來的結局。
他把書遞給朝日時的表情非常複雜,有猶疑、有歉疚、有悲傷、有堅毅,最後凝縮成小小的亮光。
“抱歉……就交給你了。”他輕聲說。
狐貍眼少年當時不明白醫生的表情和言語,但他拿走了書。
可那段時間太忙,根本沒有翻開過,後來也忘了。
直到某一天,他翻抽屜找包紮帶的時候,才觸到了那本書——那是一本詩歌選集。
裏面夾着一枚書簽,翻開後的詩篇是《夜莺頌》。在圖彙夜莺的旁邊,有鉛筆急匆匆寫下的一行文字、數字與字母,像是郵箱。
短暫怔神後,狐貍眼少年意識到——這似乎是一串賬號、一份通訊信息,屬于那位卧底醫生。
“……”
他最終沒有把這個信息上報,只是默默記在心裏,然後清理掉殘痕。
在此之後的某天,狐貍眼少年在外執行任務,解決目标後,他拿走了對方的手機。
他登上那個記在心裏的郵箱,輸入同樣寫在那本書上的解鎖密碼。
塵封的郵箱被打開,裏面彈跳出一封一年前的未讀郵件。
【你還在嗎,夜莺?】
狐貍眼少年看着這行字,他擡起頭,看向天邊——朝日初升,霞光漫天,光輝将天邊燃亮。
他下樓,從邊郊走入鬧市,又從鬧市穿梭而出。
在走到回組織的接應車之前,狐貍眼少年步伐稍停了停。
他将手伸進衣兜,盲打了一串文字,時隔一年啓動了這個“僵屍號”,跟對面回複。
——【我還在。】
……
一陣颠簸讓朝日夕秋從朦胧中回神。
飛機似乎遇到了氣流,不平穩地上下跌宕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他還停留在《夜莺頌》那一頁。旁邊的小新一已經順利解開好幾個謎題了。
工藤優作注意到朝日夕秋的發呆,他扶了扶眼鏡:“要不我和你互換一下書籍?我看您似乎對詩歌興致不大。”
“啊、沒事……我只是有點困,所以走神了。”朝日夕秋回話,婉拒了對方的提議。
實話說,他現在還稍微有點恍惚,內心滿是刷屏的[我嘞個焦糖吐司]。
自己竟然有過這樣充滿小說感的過去嗎,這不科學!他要做一般路過普通路人,才不要當美強慘啊QAQ
順便,自己好像變成了通敵的二五仔啊。朝日夕秋內心充滿憂郁。完了,這下,自己的白毛好友是萬萬不會來幫自己出cos賣瓜了!!
朝日夕秋透過飛機窗,看向外面遼闊的天空。過往像是隔着霧的影片,他模模糊糊看着,卻無法完全沉浸。
大概過去的再也不會回來。
朝日夕秋不清楚過去具體經歷,也不知道後續又發生了怎樣的故事——不過,他現在的确是自由的了。
在廣闊世界中,他起伏的心緒逐漸變得舒緩平靜。
好了!想不起來的都不重要。失憶就是要甩掉所有不開心和所有沉重的包袱。
朝日夕秋又變回快樂大傻狐,體驗大腦皮層光滑得沒有一絲溝壑的happy。
他和工藤父子輕松聊起之後的夏威夷生活。
工藤優作富有邏輯地一步步敘述着之後的計劃,他打算教小新一學會基本的外語、開車、開船等技術。然後等他初中和高中的時候,再讓他親自上手操作。
朝日夕秋聽着聽着,就肅然起敬了。
哥們你這簡直是比米花特殊培訓學校還要培訓學校的夏威夷全面技校啊!
恰在此時,工藤優作又說了下一句:“我之前看過地址,你的進修學校和我們所在的地方隔得不遠。休息日你可以來找我們。”
“我打算教新一最基礎的飛機駕駛。”他微笑,“或許,您會想來嘗試一下開飛機?”
朝日夕秋:?
咦,這個也是能學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