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9
第29章 29
北村一隼手裏還拎有那袋子西瓜皮。他擡頭看着上面三樓窗戶口的那道身形。
支離破碎的玻璃将日光切割, 映照出分散的剪影。狐貍眼青年就那麽站在上方。
北村一隼攥緊了手中的塑料袋。
他原本推測這些看似西瓜皮的東西裏藏着什麽秘密,故意借勢拎走,打算等朝日夕秋單獨跟來, 再慢慢“敘舊”。
可當他走出一段路, 卻沒瞥見身後有誰, 這才發現朝日壓根沒跟。
……什麽意思?就這麽不在意裏面藏着的東西, 完全不在乎??
北村一隼先是不可置信, 接着腦海中接連蹦出思緒。
總不能這玩意真的只是普通西瓜?
大名鼎鼎的梅花J在大街上切瓜賣瓜吃瓜……開什麽玩笑!!
北村一隼微笑表情都扭曲了一瞬, 思緒搖擺再三。他原本想直接丢掉手中裝有西瓜皮的垃圾袋,又覺得萬一有什麽秘密, 豈不是就這樣抛下了。
眼前浮起狐貍眼青年的臉, 北村一隼總是不可避免地回想起飄雪的起火的夜。
失去妹妹的痛苦與遺憾,被救出被賦予自由但又被抛下的茫然,化作某種性質更類似于情感寄托的缥缈恨意——凝聚在那人身上。
“……”北村一隼深呼吸幾口氣, 重新用草莓發繩捆了下淺灰色發,才最終作出決定。
——回去。他倒要看看,對方現在究竟在搞什麽。
這麽想着,北村一隼穩穩當當拎好那些西瓜皮, 默默倒轉身形, 去走回頭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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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 他就一路尾随,看着狐貍眼青年和小學生交談甚歡,最後三人一起快樂地在空地上踢起了足球。宛若一部專為5~10歲兒童觀看的溫馨動畫片。
北村一隼:?
眼前的一切太過魔幻,北村一隼都不知道自己該擺出什麽樣的表情。
但他還是覺得一切應該不簡單!
為了不被發現,剛才北村一隼一直離得比較遠, 只看見朝日夕秋和小學生聊得開懷,但聽不清具體內容。
所以, 趁着朝日夕秋此時不在,他施施然走出,表現得像是“碰巧”出現,打算來簡單套一下小學生的話。
開局先是一連串恰到好處的閑聊。身為帝丹中小學的心理教師,北村一隼自然懂得如何開場。
雖說眼前兩位小孩比他平日接觸的大部分要聰明得多,但還是可以嘗試套話的。
當他将氣氛烘托得差不多了,剛想試着套取一些關鍵信息的時候,就見身旁兩位小學生一齊轉向了大樓。
“朝日哥哥——”小新一和小蘭招手,呼喊示意。
該死、怎麽會如此巧合地打斷?!北村一隼下意識擡起頭。
他內心第一反應是:難不成對方早就注意到了自己,剛才一系列動作都是故意的,目的就是引出自己?
梅花J一直在大樓上暗中觀察自己,等着在最關鍵的時刻站出。
甚至再大膽一點想,或許對方早就預料到了自己的心理變化,知道自己不會直接丢掉這些像是西瓜皮的秘密物件,而會主動拎着跟過來。
北村一隼越思考越覺得是這個道理,他唇抿得筆直。
……這就是那個組織的精英的謀劃嗎,說不定連那個因為背叛而被處死的謠言,都是故意傳出來的。
他仰臉。
頭頂的雲恰巧破開裂隙,投射下的光束傾斜着打在窗邊那道身影上,明輝足以讓人看清狐貍眼青年唇角翹起的弧度,約莫透着些飄忽的深意。
北村一隼心底泛起被戲弄的羞惱。
他避開視線,不與之交彙,提起塑料袋裏的西瓜皮轉身就走。
好好好,他這就回去研究這袋子疑似西瓜皮物件的秘密!等他破解出來,就将其曝光,絕不會給那個傲慢的狐貍保密!!
北村一隼帶着宏偉的複仇願望走了。
樓上,朝日夕秋唇角的确帶着笑。
他沐浴着溫暖陽光,一想到未來還有西瓜新産品可以研發,就對前途充滿了期待,連帶着對炸彈的畏懼都消散了不少。
視線瞥見那位北村醫生拎着瓜皮匆匆離去的身影,朝日夕秋還在心裏感慨:想來西瓜皮魅力還是有的,那位看起來似乎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回去吃了。
一切好像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就連彈幕透露的炸彈拆除進度也是。
【嗚嗚hagi好厲害!!竟然真的順利拆除了!!】
【僅憑有限工具、一只可行動的手,還能把這個液體\炸彈大體搞定,這就是我們的最強萩萩人!】
【不得不說,朝日一如既往地穩中帶皮、靠譜一哥啊,目前貌似沒什麽事超出過朝日的計劃。】
朝日夕秋:?
明明經歷過的每一件事都在超出計劃——!!
【确實。這種危險情況,朝日還能施施然站在窗邊等hagi拆彈,一點也不急,這種心态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屏幕外的我都急了,朝日還完全不急啊啊啊】
【大概這就是前輩對後輩的完全信任吧。警校的意志一脈相傳(拇指)(拇指)(拇指)】
朝日夕秋:“……”
魚急了,水知道。
我急了,誰知道。
誰說他沒有急的!他都快急成急支糖漿了!
還有,都退學了還一脈相傳個啊啥!!
都怪鏡頭君——當初一個偏轉鏡頭,事後讓人叨念一年。
朝日夕秋已經開始思考要不要再去警校,重新表演一遍小品《退學》,把鏡頭君遺失的重點部分給補拍上。
但他轉念一想:壞了,那不就正巧踏入主線君的誘捕圈套了嗎……好不容易逃出來,他才不要再進去。
遂放棄。
朝日夕秋雖然已經退學,可實話說,他總有一種[退了卻沒完全退]的感覺。
日常睜眼看見警校生,出門撞見各類罪犯,甚至還在莫名其妙間成為了不存在的警校前輩……
朝日夕秋嗅到主線君陰魂不散的味道。
不過很快,朝日夕秋內心吐槽的情緒便被另一件事引走,他瞥見了後面飄出來的新彈幕。
【普拉米亞是不是注意到樓裏的情況了?為什麽突然開始原地組裝槍??】
【不是吧我天,美女姐姐求放過!!多大仇啊這麽趕盡殺絕QAQ】
【前面的是跳着看的吧,之前有一集提到過,警校五人恰巧阻止了普拉米亞的一次計劃。想來她這次是為複仇而來的】
【我靠我靠、我懂了!朝日之所以突兀地站在窗邊,一定是因為猜到了普拉米亞接下來的行動!】
【可是站在窗邊有啥用?肉身擋子\彈不行吧,而且這衣服看起來也不像是穿了防彈衣的厚度?】
【肯定是柯學高科技輕薄款防彈衣——別忘了朝日是執行特殊任務的便衣警察,當然不能被人看出來!】
朝日夕秋:???
他從瞥見有槍那一句開始就兩眼發直,看到最後感覺自己已經渾身上下硬挺挺。
謝邀,無防彈衣,渾身上下只有一層正氣一層皮。
敢打他,他就敢死給對方看!
朝日夕秋在內心吶喊。不是、姐們,多大仇啊啊啊——!
他腦海裏壓根無法想象安靜溫婉的鄰居“噠噠噠”開槍的兇殘模樣。
就像是他無法想象某一天瓜田裏的猹忽地兩腿直立開槍掃射瓜主,然後大喊“這片瓜田早已被我承包了”一樣。
朝日夕秋想往後撤步。
反正炸彈都已拆完,對面沒辦法引爆,這下直接往裏跑就OK了吧?
只要避開對方的瞄準視野,就能躲開槍——對方應該也不敢在市區太過嚣張地機槍掃射。
可沒等他有所動作,後半截彈幕又讓他硬生生止住步子。
【家人們!朝日是故意站在這裏的,不然普拉米亞就直接瞄準裏面的液體\炸彈瓶了】
【雖然炸彈控制都拆了,但爆\炸\物本身畢竟是爆\炸\物,特別是這種液體\炸彈……】
【啊啊啊原來如此,普拉米亞本身的目的就是子\彈擊穿兩個液體瓶,從而直接引爆它!!】
朝日夕秋心下一沉,思緒比情緒更先一步,得出理性結論。
不行、這種時候不能讓開。如果讓開,才是真正的死局!
萩原研二的手被束縛着,沒辦法抱着兩個液體瓶撤離。而他自己回頭去抱液體瓶的動作幅度太大,容易驚動普拉米亞,時間也不一定來得及。
……要怎麽辦???
朝日夕秋身軀繃緊,在這有限的間隙裏瘋狂轉動着思路。
順着風,樓下傳來孩童的呼喊:“大哥哥——足球——”
小新一正在下面呼喚,手臂高揚着。旁側的小蘭也在小幅度揮手。
兩人似乎等得有些久了,但聲音并沒有催促的意思。比起催促,更像是一種提醒。
也許他們足夠敏銳,已經察覺到朝日長時間不下來,一定是遭遇了什麽事。
朝日夕秋俯視樓下兩位自己的新朋友,下意識抱緊了懷中的那顆足球。在這個瞬間,他腦海中忽地靈光一閃。
此時的他也不是一無所有……至少,他懷裏還有個質量很好的足球!
若是能夠踢中普拉米亞,或者至少讓對方分心去閃避那麽幾秒,也夠自己折返抱走液體瓶了。
朝日夕秋凝聚精神,心砰砰跳起。
雖然他踢球技術不是很好,但沒關系,現場有個踢球技術很好的就夠了……
——沒錯,正是西瓜君!
當初既然是西瓜君一腳踢出個主線,那就應該由它負責。身為高素質西瓜,可不能管殺不管埋——這是天馬行空的吐槽。
彈幕透露的普拉米亞所處的位置比較特殊,而他手頭除了足球也沒有更合适的物品。大腦順着這個,已經下意識分析出一條合理的彈射路線,或許可以一試——這是本能浮起的分析。
現在這種特殊情況,除了主動出擊,也沒有別的辦法了。無論如何,都不能這麽站着當靶子!
來不及有更多思考時間,朝日夕秋眉眼凝聚起來,上挑眼眼尾高揚,無端透着幾抹罕見的鋒利。
他松手讓足球下落,然後微微後撤,對着規劃道路上的西瓜方向,蓄力一踢!
給我接球,給我射門,給我沖!!!
萩原研二完成手頭的拆卸,他剛剛呼出一口氣,就見眼前人做了個誇張的踢球動作。
黑白相間的球形物猛地飛出去,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曲線,撞到凸在建築物上的西瓜,又不科學地再一次彈射起步,速度看起來甚至不科學地快。
萩原研二:?
還未來得及說什麽,空氣中就傳來一聲響亮的“砰”!
是槍聲!!
他身軀下意識瞬間僵住,而後才留意到——那槍似乎是打偏了,射在偏上一層的牆壁,激落滿地牆粉。
伫立在窗邊的褐發青年任由牆粉抖落,一動未動。
不遠處,伴随一聲撞擊悶響,隐隐約約還有重物落地的聲音。像是有人被足球擊暈摔倒在地。
“……”萩原研二愣了半秒,神情流露出愕然。他頭腦非常敏銳,短暫呼吸間,就将前面的一切推斷出來。
普拉米亞。炸彈犯。有槍。打偏的槍。被打斷的行動。提前察覺的制止。
……原來這就是對方站過去的原因!
萩原研二當時瞥見對方走開,還以為對方是略帶緊張,于是隔開一段距離放松。現在看來,是自己分析錯了。
朝日這人,遠比自己想得要更為深謀遠慮。
經歷過這次事件,萩原研二心底對朝日身份的懷疑消散了不少。
他還記得對方身上那些陰沉泛冷的氣勢,但他現在想,或者那是部分潛伏的需要。
就跟現在,這人跟小學生打成一片,借此機會來潛伏接近一樣——小學生這個信息,萩原研二是根據剛才樓下的呼喊和樓上的足球進行判斷的。
他現在也逐漸偏向降谷的推測,覺得面前人大概率是一位潛伏狀态下身份保密的警校前輩。
此時,萩原研二終于呼出一口氣,知道一切都差不多可以結束了。懸着的心伴随安定下來的命,一同落下。
他往後一坐,兩手撐着地面坐下,語氣輕快說:“……哎呀、可真是吓人呢。”他唇角一翹,“好在這次有前輩你在場。”
被擦過的槍吓懵的朝日夕秋聞言終于回神,秒速轉過臉,順便抖落落在衣服上的牆粉。他嚴肅正經:“我不是你的前輩。”
萩原研二聞言稍頓,眨了下眼睛,短暫安靜後,又笑:“抱歉,是我唐突了……嗯,因為看現在只有你和我,就随意多說了幾句。你放心,我不會在外多提的。”
朝日夕秋:“不不不、這不是你我內外的問題,關鍵不在那。關鍵是我早就退學了。”
——所以壓根就不是前輩!
“是。”萩原研二眉眼彎彎,表情依然是那副模樣,下垂眼眼尾稍落,“我都懂。”
——便衣警察身份特殊,必然也要在檔案方面進行僞裝。哪怕真有退學的流程,想來也是另一層包裝。
朝日夕秋:“……”
主線君你看看,你讓警校生都誤會了什麽,給我出來道歉!(每日批評主線君1/1)
萩原研二單手扯着那鐵鏈子,事态解決後,他也不急着拆開束縛自己的東西了。等會報警,就有警察攜帶專門工具來了。
只是在此之前,還有一件事需要小小的确認,那就是炸彈犯的事。
“你剛才提到對方的代號是普拉米亞……你需要過去找她嗎?”
詳細解釋沒有說出口,萩原研二用語氣和眼神傳達了想法:聽起來似乎是你的潛伏任務目标之一,需要一些提前的特殊處理嗎。
朝日夕秋沒留意萩原研二的神色,他聽到對方提到“普拉米亞”和“過去找她”,第一反應是:哦、對,我得過去撿球。
他來這座大樓的目的就是為了撿球,可不能忙活了一頓子,最初目的都沒完成!
思及此,朝日夕秋不再久留。他起身就打算穿過空中短連廊,去足球摔落的地方。
透過彈幕,朝日夕秋知曉普拉米亞已經被一記好球創暈,所以自己現在去撿球也不會有事。
他快步穿行過連廊,行至對面的天臺。
隔着一段距離,他就看見地上倒着個戴鳥嘴面具、露出金色頭發的女人。從身形來看,正是普拉米亞。
但除了她,地上竟然還有一道趴在地上的身影。
那是一個有些健壯微胖,裹着一席黑衣的男人,他的墨鏡摔落在側,也陷入了昏迷狀态,而且情況疑似更嚴重。
足球滾落到天臺邊緣——看樣子這球是一石二鳥,撞了一位又撞另一位,通通撞暈。
朝日夕秋:糟糕,誤傷啊、誤傷路人了!
他連忙幾步邁過去,查看地上那名黑衣路人的情況。
風吹過,空氣中傳來一絲極淡的煙味。朝日夕秋聳了聳鼻尖,但注意力沒有轉移,還在依據常識搶救無辜路人的過程中。
在天臺大門的旁側,凸牆投射的陰影之下,并不陌生的銀白長發男人無聲無息地從旋轉樓梯走出。
他是聽到天臺的聲響,才從下面的樓梯走上天臺的。
琴酒走上天臺。
早在捕捉到槍響和軀體撞地聲時,他就提起了百分之二百的警覺,深知伏特加和普拉米亞的交易商議可能出了些問題。
——他本來沒打算親自出面。這又不是和另個組織的代表進行大型聯合,簡單的一次合作商議只需要伏特加即可。
結果沒想到有意外發生。
外圍警笛聲由遠及近,他眼眸一眯,神情頓時冷凝起來,左手的伯\萊\塔熟練上膛。
而當他走上天臺,映入眼簾的第一幕就是:
狐貍眼青年半跪在地上,兩手在給伏特加胸外按壓心肺複蘇,一邊按壓一邊悲怆呼喊:“兄弟、兄弟你醒醒啊!我真不是故意的!”
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