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搶人
第100章 搶人
“啊!”
“敵軍入城了!快通知縣令大人!”
“可惡的江氏女, 此生若不殺此女,我誓不為人!”
嘈雜的喊叫聲從城門口傳來,不知道多少人口吐惡言, 詛咒遠在長州的江易周,但無論他們詛咒的聲音有多大,江易周都聽不見。
那詛咒也不可能實現。
齊家的大娘子齊清容,此刻正在佛堂之中,陪伴她年老的祖母, 齊家在原州經營數百年,而今原州淪落敵手,齊家不願逃亡。
佛堂之外, 齊家的女眷幾乎都在,而男子們,則穿上戎裝, 拿上兵器, 守在大宅的院牆之內。
若是有宵小趁此渾水摸魚, 來齊家犯事,齊家男子的兵刃會毫不猶豫地砍向他們。
齊清容聽着祖母誦經的聲音,思緒飄轉, 手指随着外面越來越近的喊殺聲而顫抖。
“祖母……”
“清容, 苦了你了。”
齊清容出聲後, 祖母停下了誦經,轉過身來, 用幹枯的手掌,溫柔地搭在齊清容的頭頂, 慢慢撫摸着,就像是小時候, 她依偎在祖母懷中時那樣。
齊清容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慢慢回落,她眼眸猶帶驚懼,語氣卻平穩了許多。
“祖母,我不怕。”
只要一家人在一處,她就永遠不會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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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歷風霜,鬓角眼尾都已經帶上歲月痕跡的女人嘆了口氣,她憐惜年輕的孩子,生命還未曾綻放,便要先如花般枯萎。
“長州的江州牧,聽說是個待女子很好的人,她治下女子都可以讀書,還可以出仕為官,祖母,只要我活過今晚,我不會比任何人差。”
齊清容早就已經想好了,她同樣可以頂門立戶,可以做齊家的支柱。
“傻孩子,哪兒有那麽容易呢?男人們在外拼殺,于官海浮沉數十年,照舊拼不出個名堂來,官場從來不是個好去處,那裏會吃人。”
“我不怕,家中兄弟們能做的事情,我一樣能做,再說這世道,哪裏不會吃人?屬于女子的後宅,難道就是一片淨土了嗎?”
齊清容自小生在後宅,她已經看透了後宅,這一方小小的天空,困住了多少女子的一生。
若是有機會打破它,她必定毫不猶豫地出手。
祖母更加心疼她的孫女,齊清容母親去得早,後來齊家老爺娶了繼室,先頭妻子留下的女兒便有些礙眼了。
祖母将齊清容接到身邊來,齊清容自小在她身邊長大,祖孫倆感情深厚,所以老太太也願意說幾句實話。
“他們生來便經營此道,比咱們女子要擅長得多,若是與他們過招,前期少不得要受罪,還有那江州牧,觀其人行事,多有超常之舉,不與凡塵俗世之人相同,恐會是個古怪多變的性子,都說伴君如伴虎,君主的性格若讓人捉摸不定,那便是要提心吊膽得過日子了。”
祖母說着,将齊清容摟在了懷裏,“祖母只願我的阿容,日後能做個無憂無慮的人,一輩子吃喝不愁,順心如意。”
齊清容心裏湧現一陣暖意,這大宅子裏,只有祖母會全心全意待她好,她也想當一輩子的富貴閑人,可天不遂人願,世道亂了,無人能獨善其身。
“祖母,孫女自然會一輩子順心如意,祖母也要健健康康的,一直陪着孫女。”
齊清容就像小時候那樣,輕輕俯下身體,鑽入祖母的懷抱,淡淡檀香環繞在她身旁,讓齊清容心中滿是安定。
好似只要在祖母身邊,這世上就沒有任何事情,能夠打擾到她,天塌了也沒什麽可怕。
那一瞬間,外頭的喧嚣吵鬧,都漸行漸遠,整個世界只剩下佛堂之中相互依偎的祖孫二人。
直到齊家大門被人敲響,身着染血盔甲的将軍走入,身後還跟着一位姿容上佳的溫婉婦人。
看見這兩人,齊家老爺絲毫不敢懈怠,尤其是在看見那婦人時,他臉上下意識帶上了谄媚的笑容,語氣極盡讨好。
“沒想到謝将軍和元軍師會來,兩位大駕光臨,讓我這粗鄙之地,蓬荜生輝啊!”
“齊家主何必這樣客氣,論朝廷官職,你也是個七品官員。”
元盼雁開口,聲音輕柔,好似沒有一點兒攻擊力,讓人不自覺便放下了戒備。
齊家主想到這位的手段,那是一點兒都不敢懈怠,生怕對方一個不高興,送他個全家滿門抄斬。
“下官那官職就是捐來的,也就只能穿上幾身新衣服,出門用一用馬車,沒有一丁點兒實權,說來實在是慚愧,下官白活了一把年紀了,比不上謝将軍和元軍師,少年成名,年少有為。”
“廢話就少說兩句吧,吾等前來是奉州牧之命,請齊家主将家中識字的聰慧女子找來,原州而今已經盡歸我主,急需一些女官,幫忙治理修複。”
謝葉瑤拼殺大半天,實在是懶得跟滿口文绉绉話的人浪費時間,張口直奔主題,她那架勢,不像是請人去當女官,更像是土匪頭子,要擄良民上山。
齊家主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臉上,他從懷裏掏出手帕,一個勁兒地擦汗,嘴上哆哆嗦嗦地拒絕,“家中女眷實在是愚笨,連帳都算不好,數數兒都數不清楚,哪有那個福氣去當女官,這不是去給州牧大人添亂嘛,依下官看,要不去尋幾個天生聰慧的孩子……”
“齊家主,齊大人,你這是要違背州牧的命令?”
謝葉瑤早就知道會遇到這種情況,張口就扔過去一口大鍋,吓得齊家主一個字都不敢多說了。
元盼雁見此,捂嘴輕笑,道:“齊家主,我們州牧也是女子,賢名遠揚,想必齊家主有所耳聞,跟着我們州牧做事,那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機會,齊家主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她們倆說話,一個直接威脅,一個暗戳戳威脅,齊家主被逼得臉紅脖子粗,呼哧呼哧喘粗氣。
在他看來,若當女官是一件好事,那些長州和原州的大家族,不早就上趕着去做了?結果之前江易周招募女官,大半年都沒招齊整,聽說這次治理原州的女官裏,有大半平民出身。
好位置全都是士族的,只有那些士族不要,或者很嫌棄的職位,才屬于平民。
齊家主已經習慣了這種社會運行模式,因此他遇見事情,會下意識使用這一套模版來衡量。
上趕着不是買賣,江易周的命令,在齊家主看來,那便是此事非好事最大的證據!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外頭全是江家的兵,他不答應,那就得拉着全家一起陪葬,被枭首挂城門,屍體最後風幹成一個黑漆漆的長條,親娘來了都不認識。
那種下場,實在是駭人聽聞,齊家主想都不敢想。
在謝葉瑤已經不耐煩,打算轉身去敲下一家門的時候,齊家主終于點頭了,他那副樣子,好像有人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一樣,凄涼無助,齊家被叫出來的女眷,也一個個如喪考妣。
親爹站在身邊,也仿佛親爹已經死了般。
謝葉瑤被那哭哭啼啼的聲音吵得頭疼,她給元盼雁一個眼神,示意她上前安撫兩句,要不就遣人将這群貴女,全都帶走。
在這群貴女蛻變成合格女官之前,謝葉瑤是不想看見她們了。
元盼雁十分配合地叫來了人,将那群貴女一個個帶走,有的貴女不願意離開,跪下祈求,那貴女一跪,立馬有女兵上前,捂住嘴拖走,動作很粗魯,效果很顯著。
很顯然,不想當着一群人的面被拖走,最好就乖一點兒。
其餘貴女立馬被吓得猶如鹌鹑,老老實實低着頭,哪怕眼淚嘩嘩流,也沒有一個敢再去跪地求饒了。
齊家家主哭得都快喘不過氣來了,他的女兒們啊!
“行了,少哭兩聲吧,又不是拉出去都砍了,等她們成了女官,自然會安然歸家,走吧,下一家去!”
謝葉瑤好不容易緩過勁兒來,又被齊家主哭得心煩,撂下一句話,轉身就走。
元盼雁趕緊跟上,她知道,因為剛從戰場上下來,謝葉瑤現在的情緒非常暴躁,她最好全程都跟着謝葉瑤,以免有人不願意配合,惹怒謝葉瑤,平白丢了命。
殺上頭了的人,根本就不會将任何人的命放在眼裏。
去找大戶人家,挨家挨戶上門綁人,是謝葉瑤和元盼雁拿到命令後,共同商量出來的結果。
真要是等那些大戶人家反應過來,她們可能都找不到幾個女眷了,這些大戶鄉下有莊子,狡兔三窟,也就只有破城當日,能抓個正着。
之前逃走的,就沒有辦法了。
這一晚上,原州的城池很熱鬧,三日後,謝葉瑤大勝的消息傳入長州城,長州一片歡騰。
蘇破玉前幾日就已經打下了她被分到的城池,同樣在城池之中,采取與謝葉瑤類似的舉動,破城當日,綁人去學習。
原州入手後,就要準備過冬了,今年的冬天格外冷。
夏日的時候,原州爆發了一場小幹旱,今年冬天則又冷了。
不光是原州冷,整個大莊的冬天都很冷。
江易周本以為去年已經夠冷了,沒想到一山更比一山高,今年更冷!
這妥妥是進入了小冰河時期,每年溫度都在下降,但因為一些特殊的氣候原因,局部地區夏季會出現幹旱情況。
江易周早有準備,長州冬天幾乎已經實現了每村都有炕。
原州經過清江城的努力,也有一半地區有了炕。
至于原料,也算好找。
江易周有煤礦,她今年入冬前,搞出了可燃煤,一種黃泥和煤混合的産物,有一點兒像現代曾經使用過的蜂窩煤,江易周稱之為低配版蜂窩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