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厚顏
第085章 厚顏
于秋月和于瑜就這麽在州牧府給打起來了, 等江易周得到消息,前去勸架的時候,這場鬥毆已經停下, 江易周看見的于秋月和于瑜,表面上看,都很冷靜。
忽略兩人臉上的傷以及氣惱憤恨的神色的話,可以當做從沒出現過任何矛盾。
不過江易周并不打算息事寧人。
“舅父第一日來我長州,就在我家與我母親大打出手, 不合适吧?”
江易周在“我”字上加重語氣,顯然是在強調這個字。
于瑜聞言老臉一紅,他也快到知天命的年紀了, 而今要被一個小了他将近三輪的小輩,劈頭蓋臉的質問,實在是有些羞惱。
因此于瑜心裏對于秋月這個妹妹更加不滿了, 以前于秋月在家中時, 于瑜就看不上自己這個心比天高的妹妹, 腦子不好使,偏偏還一副自诩聰明的樣子,讓他厭煩。
現在需要她聰明一點, 她就知道犯蠢, 還連累他在江易周眼中的形象, 如果因為今日之事,江氏和于氏不再合作, 于瑜心想,他絕不會放過于秋月這個罪魁禍首!
這一想着, 于瑜臉上扯出個笑來,結果扯動了臉上的傷口, 讓于瑜這個笑比哭還難看。
“易周……”
“來個人送老夫人下去休息,再叫兩個醫師過來,傷得這麽嚴重,日後留了疤可不好。”
江易周打斷于瑜,完全沒有聽于瑜說話的意思,不過她将于秋月先打發走,又不像是真的要無視于瑜。
于瑜暫時安靜了下來,于秋月若是在一旁,對他也不利,于瑜現在很擔心于秋月又會突然發瘋,說出江易周是惡鬼之類的話。
于秋月在江易周出現後就變得很乖巧了,低着頭不說話,現在江易周要送她回後院,她也沒有絲毫反抗的意思,全程表現得十分聽話。
于瑜見此,心裏生出一個荒謬的念頭,不是說他荒謬,而是他覺得于秋月很荒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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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秋月不會是真心覺得江易周會殺了她,為了活命,才這麽聽江易周的話吧?
等于秋月離開,醫師還沒來,于瑜左右看看,發現只有江易周一個人在,突然有點不自在起來。
他* 其實沒見過江易周,反倒是江易雅,之前有過幾面之緣,記憶中那是個很溫柔的世家小姐,跟眼前的江易周截然不同。
江易周給于瑜的感覺,只有一個,那就是強大,有極強的攻擊性。
江易周甚至不用說話,她站在那裏就足以讓人注意到她,所有心神都放在她身上,那種感覺就像是在野外遇見了狼王,害怕一個不注意,就被狼王剝皮拆骨,吞吃下肚。
從江易周極強的壓迫感上看,于瑜似乎能理解一點他妹妹覺得江易周很可怕的心情了,他不光沒有像于秋月一樣害怕,反倒是很高興,江家有江易周,顯然一時半會兒倒不了,于家也能在接下來的亂世中,有一點依靠。
“瑜還未拜見州牧,實在是失禮,還請州牧海涵。”于瑜在覺得江易周很厲害,不會讓江家就此沒落後,态度變得更谄媚了一些。
江易周得承認一件事,那就是于瑜的演技比府衙那群人都強,從表面上看,是絕對看不出于瑜在故意讨好她的,只會讓人覺得特別親切。
“舅父這是做什麽?太客氣了。”江易周沒有阻止于瑜行禮,而是站在原地,受了他一禮,随後笑着說了這麽一句話,讓于瑜懸着的心落了下來。
剛剛上來就質問他,吓得他以為,此次來長州要無功而返了。
受他一禮沒什麽,別直接把他轟出門去就行,于瑜順杆兒爬,“應該的,應該的,這不是客氣,是必要的禮節,哪兒能想到這一天,瑜這等無能之人,竟有一做了州牧的外甥女,我于家當真是祖墳冒青煙了。”
于瑜是想着江易周乃是一名女子,或許會比較親近外家,沒看現在偌大的州牧府,只有他妹妹一個人還活着了嗎?
聽說清江城的江氏族地遭遇了山匪洗劫,族人死的七七八八,只剩下些許不重要的旁支還活着,也是因為這樣,江易周才能如此順利登上江氏家主之位。
在這之前,于瑜可能還會覺得是江易周運氣比較好,今天跟他妹妹打了一架,于瑜改變了這種想法。
這世上哪有那麽多種巧合?能讓身為母親的于秋月對自己的女兒恐懼如斯,這裏頭肯定出了一些外人不知道的事。
于瑜不會跟其他人一樣,覺得江易周此舉有什麽不妥,說到底死的也是江家人,跟他于家有什麽關系?只要好處別缺了他們于家的就好。
“舅父可真會說話,今日在前廳設了宴,專門為舅父接風洗塵,易雅已經恭候多時了,舅父此刻可要前去赴宴?”
江易周像是沒看見于瑜頂着一張有三五爪痕,青一塊紫一塊的臉,态度熱情的邀請對方赴宴。
于瑜也像是忘了自己臉上的傷,一句不提找大夫看病的事,當即便答應了前去赴宴。
“一路過來風塵仆仆,我先去簡單沐浴一番,随後便到。”
于瑜說罷,笑着告辭,不到一刻鐘,他的身影就出現在了前廳,江易雅已經知道于秋月和于瑜打架的事了,她以為自己會看見滿臉是傷的于瑜,沒想到再出現在她面前的于瑜,臉上看不出絲毫傷痕。
湊近了,江易雅聞到了濃濃的胭脂味。
原來是往自己臉上撲了一層粉,京城那邊比較流行這種打扮,不過那些世家弟子是附庸風雅,于瑜純粹是為了遮掩傷痕。
年紀一大把還抹了一臉的粉,于瑜在給大家保全顏面這件事上,真的是十分努力。
于瑜是覺得剛剛江易周提起接風宴,是要将打架的事情壓下去,于是他心照不宣的選擇了遮掩傷痕。
但其實沒有那麽複雜,江易周當時只是單純不想跟他多說,于瑜的目的幾乎寫在了臉上,這讓江易周感到十分無趣。
“舅父!此次只有你一個人來嗎?”江易雅有些期待地看了看于瑜身後。
于瑜見主位上還空着,松了口氣,雖然跟江易周接觸的時間很短,但是他心裏已經落下了,江易周很恐怖的印象。
江易周不在,讓他輕松了許多。
“是啊,小五是想家中表姊妹了嗎?這一路上不太平,舅父實在放心不下,所以就沒帶她們出來。”
以前他覺得江易雅溫柔歸溫柔,比起其他世家大族的女子,并沒有任何突出之處。
現在于瑜看着熟悉的侄女,差點兒眼睛一紅,落下淚來,還是溫柔乖巧的侄女好,要是他的侄女都跟江易周一樣兇殘,他都不敢想象自己要怎麽在長州生存。
“舅父可曾聽說,我們長州發布了一張招賢令,廣招天下有才學的貴女?若是我沒記錯,家中表姊妹們個個熟讀四書五經,琴棋書畫樣樣皆通,都是才女,舅父可是我們的親舅舅,不會不支持州牧的決定吧?”
江易雅一開始跟着江易周去招募人才,前段時間又跟着尉遲鳴玉處理了一下招賢才的事情,她現在一有機會,張嘴就是要人。
于瑜顯然不是很習慣長州的工作精神,被瞬間切換成工作狀态的江易雅問得,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他當然不支持。
好好的世家貴女,每天就該在家繡繡花,參加參加詩會,學一學後院管賬以及貴族之間的社交禮儀,天天出去跟一群男人處理地方政務,這成何體統?
但他不能這麽說,現在掌管一地的他的外甥女,正是出身名門的貴女,他前腳對女子主政指手畫腳,後腳于家和江家之間的情誼就完了。
所以在江易雅的逼視下,他只能重重點頭,“舅父太過優柔寡斷,其實這一路也沒有多亂,入了長州之後,路上一夥兒匪賊都沒有,正适合你的表姊妹們過來,等過幾日舅父就送信回家,若是你的表姊妹們有心出仕,舅父必定支持她們。”
“為官為宰是天底下多少讀書人夢寐以求的事情,表姊妹們同樣寒窗苦讀數十年,想來無人會拒絕功名利祿,舅父你說對不對?”
江易雅早就不是當初的她了,想跟她打太極,說話說得含糊不清,她絕對不可能稀裏糊塗就應下。
于瑜伸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沒想到這個外甥女也變了,江易周給人的壓力是外放的,看到她就能感覺到,而江易雅給人的壓力是一把柔刀,砍到身上的時候才會感覺到疼痛。
“是是是,她們肯定都願意。”
于瑜能怎麽辦呢?有求于人,就是這麽卑微。
江易雅滿意的笑了,她舉杯敬向于瑜,于瑜連忙喝了一杯酒,開始吃喝後,氣氛融洽了許多。
這場接風宴席,江易周只在最後出場了不到一刻,說了幾句話後,就離開了。
當天出席宴席的人倒是挺多,在州牧府上的江家人幾乎都來了,還有之前江盛的幕僚,也來了好幾位,最後連黃溫良都露了面,算是給足了于家面子。
于瑜喝得酩酊大醉,顯然還算高興,江易周沒有阻止他跟那些官員親近,就說明江家并沒打算跟于家翻臉。
等宴席散了,江易雅來了書房,江易周正在看話本子,見她過來,給她倒了一杯醒酒茶。
“真是沒少喝呀!”江易周離着三尺遠都能聞到江易雅身上的酒味。“不高興?”
如果江易雅心情好,不會縱容自己喝這麽多酒。
江易雅揉了揉發燙暈乎乎的腦袋,一口将苦澀的醒酒茶灌了下去,胃裏舒服了些許。
“算不上不高興,我只是沒想到,她會這麽想你。”
于秋月和于瑜的對話,根本瞞不住江易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