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報複
第073章 報複
奪權的過程, 比江易周想象中要簡單許多。
長州這邊的官員以及江盛這個領導,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江易周的野心有多大。
又或者, 是他們覺得一個女子,再怎麽折騰都不過是小孩子過家家般,總是要回歸家庭,成為相夫教子的後宅之人,有再大的野心, 又有什麽用呢?
用白竹的話說,就是這群人好像完全忘記了,經常還有大長公主活着了。
好似之前一段女子掌權的歷史, 随着太皇太後過世,成了歷史書上的一頁,不會再被這群人記在心上。
“他們是真的忘了, 還是裝作忘了?”白竹對這幾日的風平浪靜, 倍感新奇, 這和她來長州之前,江易雅等人同她說的話,完全對不上。
說好的奪權是刀光劍影, 需要時時刻刻警惕有人對江易周動手呢?
結果別說動手的人了, 連有動手心思的人都沒看見一個。
她都要無聊得長毛了, 果然,人為什麽不能只是蘑菇呢?
白竹腦子裏東想西想, 被她拉着說話的蘇破玉一聲不吭,沉默的猶如一尊雕塑。
江易周擡頭, 看了一眼萬事不關心的蘇破玉,又看了一眼沉迷于制藥的白竹, 鼻尖環繞的中草藥香氣,讓她略有些出神。
“不是沒人動手,只是大家都在觀望,想看看我這位好爹,最後的決定是什麽,再看看我有沒有本事,坐穩江氏少主的位置。”
“只看看,不動手?”白竹還是不懂。
“恩,只看着,不動手。”
謹慎是謹慎,不過這麽做,很容易錯過最佳時機,江易周不知道那群人,日後會不會後悔,後悔沒能在她最弱小的時候,将她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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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還挺期待他們後悔莫及的模樣,只有失敗者,才會不停翻找記憶裏的機會,唾罵自己曾經的每一個決定。
“那也太無聊了,他們屬王八的吧。”
白竹犀利評價,江易周笑而不語,她也很想說,這群人大概率真的都是屬王八的,太能忍了。
讓她都沒有借口主動發難,真是令人苦惱。
“對了,白竹,你那裏有沒有無色無味,查不出來,可以讓男子再也無法生孩子的藥啊?”
江易周話音落下,低頭擦拭着手中長劍的蘇破玉沒忍住,擡頭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情緒很複雜。
江易周沖蘇破玉笑了笑,肯定了蘇破玉的想法。
蘇破玉目光更奇怪了,夫妻之間感情糾紛,互相下藥陷害的事情,她見過幾次,女兒給親爹下藥,她真是第一次見。
白竹低頭認真地想着,嘴上不住念叨,“無色無味,查不出來原因,生不出孩子的藥……”
“沒有。”
最後白竹搖了搖頭,是藥就沒法做到無聲無息,真要是能無聲無息,那就是劇毒之物,哪裏會有大夫查不出來。
她是大夫,不是神。
江易周有些苦惱,竟然做不到,她還以為會有醫學奇跡發生。
那直接讓江盛受傷,自此喪失能力呢?好像沒法精确控制,費那個心力,不如直接弄死老登。
“城主,不必太擔心州牧後嗣的事情,這麽多年了,他都沒有孩子降世,以後多半也不會有了。”白竹安慰江易周,“他要是真能生,這些年來,國公府上肯定會有不少小姐少爺降世。”
江盛算不上太潔身自好,他在京城的時候,也不是只守着于秋月一個人過日子。
如果于秋月的身體因為生子出了問題,多年無法再懷,國公府不至于一個新生兒都沒有。
“但還是不夠保險,萬一懷了,我總不能不分青紅皂白,對孕婦出手,太麻煩了。”
而且太過明顯,不如對江盛出手,從根上解決問題,一了百了。
白竹點點頭,又想了一會兒說道:“倒是有一些可以影響這方面的藥草,但要長期使用,不能停。”
長期下藥,困難程度就又提高了,但此舉勝在穩妥,江易周想要的所有效果,它都能做到。
“行,你把藥配出來,具體怎麽用,到時候我跟詩琴商量商量。”
江易周心裏已經有數了,有藥就行,事在人為,她相信想要達成目的,沒有那麽難。
白竹應了一聲,轉身回屋配藥去了,小院裏只剩下江易周和蘇破玉兩人,蘇破玉看了看江易周,欲言又止。
“怎麽?覺得我對付江盛,是不孝,不應如此?”
江易周能感覺到蘇破玉的詫異,她知道,自己的這些舉動,放在古代,真的可以說是一句大不孝了。
白竹不當回事,是因為白竹的腦子裏只有醫術,她很單純,單純的脫離了整個世俗。
蘇破玉卻不同,蘇破玉是在這種環境下成長起來的,她很尊重自己的父親祖父,因為正是他們護衛邊疆,才有她的平安長大,她沒法想象,有朝一日,她對自己的父親下手,是什麽感覺。
她父親也沒等到她長大,就戰死疆場了。
“并非。”蘇破玉老實搖頭,她只是覺得父女之間,走到這一份,實在是讓人唏噓。
“我的身世你應該聽說過幾句,其實無所謂,與我而言,他們不過是見面不足兩年的陌生人,我更恨得,另有其人。”
江易周想到如今性情大變的江固,眼中閃爍着恨意淩然的光芒。
如果不是江固,一切都不會發生,幼年時留下的傷疤,從不會因為長大而消失,它只會如同潰爛的傷口,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繼續潰爛下去。
每一次,回想起來都是疼痛。
小時候的江易周不止一次幻想過,如果她的父母是江盛和于秋月,會不會她就能像江易雅一樣,幸福快樂的長大。
她不曾因為這份羨慕而憎恨,* 卻因為事實而扭曲了性情。
任誰知道自己所羨慕的一切,本該就屬于自己,而那些痛苦的過往,全都是人為制造出來的折磨,都會發瘋。
江固,他欠江易周的,拿命都還不清。
夜深了,打更人在路上敲鑼,高聲喊着“天幹物燥,小心火燭”,随後報出已是二更天。
有人晃晃悠悠在路上走着,渾身酒氣,身上的衣服褶皺頗多,更有一種嘔吐物的惡臭。
“都瞧不起我……呵!都瞧不起我……遲早有一天,老子要把你們全都殺了,全都殺了!”
喝得爛醉的男人在嘴裏不幹不淨罵着,腳下一條直線都走不了。
要不是路上平整,他大概要摔上個狗吃屎,現在也沒好到哪兒去,不一會兒,他就一個踉跄,栽在了地上。
等他要爬起來的時候,背上落下了一只手。
醉醺醺的男人根本沒有意識到有什麽不對,他還掙紮着想要站起身,卻怎麽也站不起來,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不對勁。
背上的手似有千斤重,壓得他四肢逐漸失去了力氣,最後趴在了地上,臉頰磨在地面上,帶來一陣火辣辣的痛。
此刻他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身後有人。
“哪個不要命的狗雜種,敢來惹老子,知不知道老子是誰,知不知道老子的親哥是誰!”
“沒出息的蠢貨。”
明顯屬于女子的聲音讓男人愣了一下,随後他後脖頸一疼,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識,當他再度醒來的時候,身體正蜷縮在小小的桶裏。
他想要掙紮,卻發現他竟然感受不到四肢的存在,除了意識尚算清醒,除此之外,什麽感覺都沒有。
怎麽回事!
江固不可置信地瞪圓了眼睛,可無論他怎麽瞪,眼前依舊是破舊的木桶內壁,帶着一股濃烈的臭味。
他聽見了車輪嘎吱嘎吱的聲音,然後是交談聲。
交談雙方,一方是态度十分高傲不屑的守城軍,另一方則是非常卑微的夜行人。
夜行人是長州一些人,對倒夜香之人的稱呼。
江固意識到這點後,臉都青了,他不用想就知道自己在哪兒,他在放着髒污的木桶裏!
此刻他所在的木桶自然是沒有東西的,他這麽大一個人,有東西就放不進來了,但這木桶之前肯定放過東西,不然不會臭不可聞。
江固瘋狂轉動腦筋,想要給自己想出來一個脫困的方法,可惜他向來愚笨,所有的聰明才智都在怎麽坑人上,救人是一點兒天賦都沒有。
救自己也沒有天賦。
一直到他感覺到游蕩着的板車,從寬闊齊整的官道下來,走在彎彎繞繞,坑坑窪窪的小道上時,他也沒有想到脫困的辦法。
好在,很快他就被人從那臭桶裏放了出來。
當蓋在頭頂的蓋子被掀開,陽光落下時,江固不禁眼泛淚花,他從未像此刻一樣,感受到自己活着過。
他想看看是誰将他從木桶裏放了出來,一擡頭看見了一張陌生的臉。
“多謝幫忙,這是答應好的報酬,千萬不要将今日之事說給任何人,否則,你小命難保。”
那陌生女子說着話,從懷裏掏出三兩碎銀,推車的夜行人感恩戴德地收下,在地上哐哐給陌生女子磕了三個響頭,帶着能救命的銀子,推着他的板車和木桶,往家去了。
只剩下被女子一只胳膊從木桶裏拎出來,猶如一灘爛泥般在地上癱着的江固。
“你……你是……”
江固想要說話,可他的舌頭完全不聽使喚,說出來的話含糊不清,半天才吐出兩個字。
他發現四周是荒郊野嶺,路邊張牙舞爪的樹杈遮蔽了天空,在荒草後面,是無數數不清的土墳。
一個荒僻無人,非常适合殺人抛屍的好地方。
樹後不知何時,走出來兩個人,江固看見其中一人的臉後,臉上迅速生起憤怒的紅來,他瞪圓了眼睛。
如果眼神能殺人,江固此刻想必已經将江易周千刀萬剮了。
江易周見狀,輕笑一聲,“江固,大晚上不回家,喝了酒在路上一個人走,可危險了,這麽簡單的道理,沒人教過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