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鳴玉
第037章 鳴玉
争取是該争取, 但具體怎麽争取,需要仔細觀察觀察。
江易周自知,在這個世界, 她的身份很特殊,想要奪取天下,比尋常男人要經歷的難度要高許多。
她需要扶植更多女人上位,這些女人,她們的富貴榮辱, 要全都系于她一身,只有這樣,她們才會堅定地站在她這邊, 同她一起戰鬥。
男人和女人,本質是兩種不同的性別,但是一旦摻入權力金錢地位, 這兩種存在, 就成了天然的對立面。
不是東風壓倒西風, 就是西風壓倒東風。
她不是不能用男人,只是她必須要考慮,背叛的問題。
當然, 無論是哪個性別, 背叛都會出現, 只是看誰背叛的代價更小,得到的更多罷了。
只是有女性這個更好的選擇, 她沒必要退而求其次,選擇男人。
江盛派來的将領, 肯定是男子,現在她還在融資階段, 身邊可依靠的将領只有謝葉瑤一個人,如果來人手中掌權太多,壓過謝葉瑤,那她就不能拉攏對方,而是只能想法設法除掉對方,以防對方在自己的地盤旁邊發展壯大。
這就是江易周要觀察的事情,來者到底是個什麽路數。
尉遲光也在思考,他到了甲辰山後,要怎麽做。
江盛派給他的一千人,全都是新兵,他自己的舊部,大部分都選擇留在了長州,小部分跟他走,只零星幾十人。
長州被流民攻破,他的人死傷大半,那些生于長州長于長州的兵,在捍衛長州時,戰鬥十分英勇,死得也格外慘烈。
“該死的!江盛賊子,太不是東西了!他将司馬趕出長州,分明是想入長州為主,此等行徑,與流民叛黨有何異?真該讓聖上知道知道,他這狼子野心!”
“行了,聖上?聖上今年才十歲,他知道又能如何?聽說當今皇後,大長公主的女兒寧安縣主,與安國公的女兒乃是閨中密友,大長公主格外欣賞安國公,這才給他虎符,命他領兵,養虎為患,遺禍無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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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遲光聽着兩個下屬的對話,微微有些出神。
離開長州的時候,他還頗有些雄心壯志,覺得自己此去一定能闖出點兒名頭,可這一路拉扯千餘新兵,天天聽忠心他的心腹吵架,尉遲光的信心被打擊了大半。
他真的能東山再起嗎?
“父親,母親身體不适,想讓你去看看。”
正出神間,女兒尉遲鳴玉走了過來,小聲同他說。
尉遲光眉宇間環繞上來一絲陰郁,自打離開長州,夫人身體大病小病不斷,顯然是極不适應趕路。
可是他現在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只能讓夫人跟着他一路吃苦,還有他們的女兒,也要一路颠沛流離。
想到這兒,尉遲光伸手摸了摸女兒的頭,“這一路辛苦你和你娘了。”
“家中突逢變故,女兒幫不上忙,至少不應該再給父親母親添麻煩,父親不必愧疚,一飲一啄,皆是天定,前途未必無光。”
尉遲光發現,比起他和惶恐難安的夫人,他們的女兒尉遲鳴玉更加冷靜,看着女兒那雙剔透無瑕的眼睛,他煩躁的心情突然平靜了許多。
“你與你的叔伯們也有一段時間沒好好聊聊了,還有你的那些好友,他們都在隊伍裏,你要不要去跟他們說說話?”
這段時間忙着趕路,大家都沒好好聚在一起聊過天,尉遲光覺得心腹們近日抱怨連連,也與這一點有關。
因為壓力太大了,所以每天都要罵幾句江盛出氣,短時間裏還能排洩心中苦悶,時間長了,氣氛更差了。
尉遲鳴玉知道父親是想讓她開解一下大家,她點點頭,回馬車上,拿起她随手寫得詩詞,便走到了車隊後頭,尋了一處空地,開始與人探讨詩詞。
不是每個人都有足夠的文化底蘊,也不是每個人都能聽懂她寫得詩詞,但是人們喜歡聽她說話,她對各種典故運用自如的模樣,能讓人聯想到古往今來所有文豪大家。
從她身上,能感受到文化最真實的光芒。
“真可惜啊,她只是一名女子,若她是男子,必定能成一代聖賢。”
“聖賢?誇得過了吧,那麽多文人大家都沒法成聖賢,她一個女子,你覺得她能成聖賢?她為女子格外優秀,成為男子,卻不一定能有這樣多的人,覺得她學問好了。”
“你懂什麽,尉遲小姐在哪兒都是首屈一指的人才,我在京城也沒見哪個世家子弟,能比得上尉遲小姐。”
聽着尉遲鳴玉講詩,衆人議論紛紛。
各種議論聲傳入尉遲鳴玉耳中,沒有引起她分毫的注意。
無論是稱贊還是诋毀,她都聽過許多,有人喜歡她,就有人厭惡她,外人如何看待她,于她而言不是最重要的。
尉遲鳴玉握緊手中的書,對她而言,最重要的事情,是她的詩。
她不能考取功名,那就讓她用詩,在歷史上留下屬于她的濃墨重彩的一筆吧!
甲辰山上,謝葉瑤端坐在大殿正中央的* 虎皮椅子上,她通身嚴肅認真的氣派,和眼前粗陋随意的山寨大廳,出入很大。
施袅袅立在下首,不時擡頭看一眼陷入沉思的謝葉瑤,等了好一會兒,沒見謝葉瑤開口,性子一急,便直接問道:“現在要怎麽辦?江盛那老匹夫不按常理出牌,咱們難道還要養着江舟那廢人?”
謝葉瑤聞言,擡頭看了施袅袅一眼,剛剛施袅袅告訴了她山下的消息,她才得知,江盛沒來,派了個人生地不熟的長州司馬,領了一千新兵過來了。
那長州司馬人都要被迎入清江城了。
“在山上,情報消息傳達真慢。”謝葉瑤剛剛想了半天,其實一直在想,怎麽提高消息的傳播速度。
施袅袅目瞪口呆,“老大,現在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吧?”
比起謝葉瑤,此刻粗布衣裳,兇神惡煞的施袅袅,更像是人們印象中的土匪。
反正每次她出現在江舟面前,江舟都沒有懷疑過,施袅袅是個對他起了色心的女大王的這件事。
“你想考慮什麽?你最近好似有些急躁。”
謝葉瑤不緊不慢地說着,不大的聲音,卻讓施袅袅一下子安靜下來,好一會兒,施袅袅才低聲道了一聲歉。
“抱歉老大,我最近武功到了瓶頸,遲遲無法突破,又有美人在前,還得坐懷不亂,實在是難受。”
施袅袅也不藏着掖着,她的武功瓶頸期太長了,導致她心亂了。
“你可知為何軍中嚴禁喝酒,奸|淫?”
謝葉瑤治軍森嚴,向來說一不二,要不是此次扮演山匪,與在軍中不同,像施袅袅現在的情況,謝葉瑤早就二話不說,先上三十軍棍,讓她清醒清醒了。
軍中的刑罰可不是撓癢癢,哪怕施袅袅一身武功,三十軍棍下來,也得見血,趴床上十天半個月才能下來。
施袅袅低頭不敢多言,自打入甲辰山,她确實有些控制不住心性。
“哼,先給你記下十軍棍,待此間事了,你就伸着脖子等罰吧。”謝葉瑤冷哼一聲,随後說回正事。
“尉遲光,從前不曾聽聞其名,想來領兵作戰本事一般,他帶了一千新兵來此,我看不是來救人,反倒是被人趕過來,山匪若是見了他,肯定會小心對待江舟,江盛此舉,一石二鳥,他倒不失一代枭雄本色,至少足夠心狠手辣。”
施袅袅聽懂了,“江舟被放棄了!可是小姐說,江盛只有這一個兒子了。”
“男人都是什麽貨色,你難道不清楚?再說到了江盛這一步,什麽都可能缺,唯獨不會缺兒子孫子。”
江盛如果願意,江家那麽多族人,人人都想給他當孝子賢孫。
而且他本人還能生。
不過就這麽斷然舍棄了唯一的兒子,謝葉瑤必須說,江盛是個人物,夠果決無情。
“那咱們還照舊往外傳話嗎?”
施袅袅不太确定,要不要将甲辰山女大王看上江舟的臉這件事,傳到山下去了。
“小姐沒傳信來喊停,自然一切按照之前商量好的來。我看此次尉遲光前來,是為了那一批物資,你分出一些不重要的東西,扔給他,好叫他交差。”
“啊?那可是咱們辛辛苦苦搶來的寶貝。”
施袅袅不願意,雖然物資不屬于她,但是叫她這麽将東西送人,她心裏難受。
“你這人,現在越來越像個土匪了。”謝葉瑤被施袅袅這一嗓子給逗樂了,“你能搶一次,就能搶兩次,江盛可以不要江舟這個兒子,江家卻不會坐視大公子在甲辰山上受辱,以後少不得派人來,先将長州的兵打發走,剩下江家那點兒人,還不是任由咱們拿捏?”
施袅袅以前只覺得自己夠狠毒,手段奇詭,現在她服了。
主子就是主子,要說厲害,還得是主子本人厲害!
還有小姐,主子的小姐也厲害,自打主子跟着小姐混,做事一天比一天絕了。
以前還會念着名聲,想着忠心,現在是怎麽利益最大化怎麽來。
江家要是知道自己成了謝葉瑤心中定時刷新寶貝的寶藏地點,估計會被氣死。
甲辰山上的人在行動前,肯定要問問江易周,江易周得知此事後,只覺得謝葉瑤不愧是她結義大姐,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同時她開始着手訓練大雁傳信的事,信鴿也不錯,一起養一養。
安全性高的當然是大雁,鴻雁傳書古來有之,算是祖宗嚴選的一種,信鴿排第二,信鴿培養不易,以她現在的經濟實力,養鳥養不了太多。
所以今年冬天必須得好好規劃,以眼前的幾個莊子為錨點,向四面八方發展。
第一站,就是隔壁的清江城。
“之前吩咐工匠研究的曲轅犁,可有成果了?”
江易周詢問一旁的詩琴,詩琴現在就是她的貼身秘書,事無大小,全都問她就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