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撿了塊石頭
第1章 撿了塊石頭
一群舉着手機、相機的人堵着在村口,戴着草帽的大爺被擠在正中央,指着身後的山滔滔不絕:“我家廁所在外面,昨天半夜我起來小解,解完準備回屋,擡頭一看,天上掉下個火球,就掉在我們村的後山上,今早上山一看,砸出好深一個坑,發了個朋友圈後趕緊報警了,然後你們都來了,具體裏面有什麽我也沒敢下去瞧啊。”
記者找了處相對人少的地方進行直播:“觀衆朋友們大家好!我們目前已經趕到馬家村,在村民的指引下來到發現古墓的荒山。”
鏡頭向後切,記者露出标準微笑着頂着大太陽繼續報道:“觀衆朋友們請跟随鏡頭,現在正準備上山,稍後為您帶來後續報道。”
當記者和攝影團隊趕到疑似發現古墓處,現場已被警戒線層層圍住,所有人被阻擋在警戒線外,巨大的深坑中黃土、黑泥、夾雜着石塊,一片狼藉。
最底下的殘垣斷壁逐漸映入眼簾,初略估計,露出黃土的面積近百平方米,随時有塌方可能,文物部門負責人示意停止作業,擦着汗喘着氣:“請專家組吧。”
古夏大學考古系。
紀春朝難掩激動:“師兄,真的有我的名字嗎?教授真的讓我去?”
林鴻點頭:“有你有你,點名要的你,怎麽,不敢去?”
“誰不敢了,我現在就去收拾東西。”
站在窗邊的何暢替沒選中的同學憤憤不平:“憑什麽選他去?他會幹什麽?弱雞一個,膽子小到跟老鼠似的,也不知道怎麽進的我們考古系,八成是走後門。”
林鴻瞟了說話的何暢一眼:“春朝以全系第一的成績考進來的,他只是膽子小,你讓他背文獻他能像電腦随時找出對應資料,修複古籍古董他認第二,系裏沒人敢認第一,膽子小可以克服,天賦是與生俱來的。”
“什麽狗屁天賦,我倒要看看他紀春朝有什麽本事。”何暢冷哼着走遠。
絲毫不受這些話影響的紀春朝興奮地清點物品:“手鏟、探鏟、小錘子、鉗子、大小刷子、手電、手套……”
裝好工具,又往背包裏依次放入桃木劍、墨鬥、十字架,末了還塞了一捆大蒜和一疊紙錢,前面是工具,後面放的用來辟邪。
以董教授為首,帶領十名學生浩浩蕩蕩往馬家村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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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村口,大巴車取得放行證後繼續往山上開,行駛過半山陡然一震,司機安撫衆人:“沒事沒事,不用怕,車胎爆了,你們都先下車,我換個胎。”
一群人找陰涼的地方坐着,紀春朝習慣性背着包下車,身後同學議論:“真是個怪人,去哪都背他那破包。”
紀春朝知道他們不喜歡自己,往遠處走,走到一塊石頭旁,餘光一瞥,一座小小的道觀闖入眼簾,約半人高,內設神龛,紀春朝蹲下,供奉臺上的神牌年歲已久,上面的刻字經風吹日曬,勉強能看出“趙真人神位”幾個字,一旁的石像似是個小金身,金身也只能看出一個“趙”字。
“看來是位道長。”紀春朝嘀咕着,從背包掏出紙巾仔細擦拭,擺好神位恭敬燒紙錢。
林鴻跑過來:“春朝,你在幹什麽?嗯?這是土地廟?”
紀春朝看着紙錢燒完,确認徹底熄滅,才說:“不是土地廟,是道觀,應該是一位姓趙的道長幫助了村民,村民給他供奉的長生神位。”
林鴻彎腰細看:“怎麽看出來這是道觀,我看着像土地廟,這麽迷你的道觀我還是第一次見。”
紀春朝認真解釋:“這座觀上的雕刻看似簡單,實際是大晉朝風行的‘反向’雕,那時的人們建廟宇修道觀,全是反着雕刻,以跟人類所居住的房屋作出區別,顯得更加尊敬;還有這裏,這個‘趙’字的寫法,是大晉朝特有的寫法,距離現在已有一千八百多年。”
“還真是,春朝,有時我真的很佩服你,走吧,車要走了。”
很快,衆人在董教授的帶領下到達現場,在場的文物部門工作人員客氣的迎上來,寒暄幾句,交待完注意事項,董教授是考古系頗有名望的老教授,全國各地野外考察、文物修複、古文物鑒別等,到處留有他的傳說,考古隊、研究所、博物館都存有他的個人介紹,董教授同他們握手,介紹起自己的學生們:“借個機會讓這幫孩子們學習。”
文物部門巴不得多幾個人,光是處理土層就是個大工程,不能動用機械,全靠人工一點一點挖,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先是揭表土,這一步還好,屬于最表面的一層土,可以用上鐵鍬等工具;跟着是第一層地層,這層為近現代活動遺留,相對好清理。
接下來的刮面、分地層、分辨遺跡等工作,那是一樣比一樣細致,先要處理表層,依布方的細繩約5公分處向下挖,每5公分深度為一個單位向下揭露,每揭露一層,都要仔細刮面觀察是否有遺跡,有這幫學生在,挖土工作他們能出大半力。
當然,今天例外,炸出的深坑別說是表層地層,炸的直接露出底下的石墓主體一角,那一角由巨大露出巨大的石塊,石塊沒有任何切割痕跡,堅不可摧,從這一角顯然無法突破,暴力炸開恐毀壞整個墓室,只能采用保險方法,一層一層往下揭露。
教授帶領着學生們先在周圍勘察:“大家發揮所學,仔細查看。”
一個學生翻出幾片青花瓷碎片:“教授,我找到文物了!”
旁邊另一位學生伸長脖子看:“什麽文物,什麽文物?”
紀春朝在一邊看得仔細,哪是什麽文物,時間不超過四十年,那時人們喜歡用青花瓷碗,這碗的紋路、花紋,一看就是近現代制品。
教授接過,扶了下眼鏡:“我看看,春朝啊,你來說說。”
“近現代制品,出自景德鎮,應該在三十到四十年間。”
先前的同學臉一紅:“那也是古董了,我奶奶常說家裏的老古董老古董,這都四十年了,也算老古董了。”
沒人應他。
紀春朝拿着鏟子一點一點翻着,在一堆松散的黃土裏翻出幾塊石頭,其中一塊扇形的引起他的注意,那塊石頭很特別,看起來年代久遠,再看又跟其他幾塊石頭無差別,紀春朝看不準,舉起石頭喊教授。
董教授拿起來掂了掂,翻過看翻過去的查看:“就是塊普通石頭,老陳,你來看看。”
陳教授拿手電照過去,沉暗無透,“是塊形狀好看的石頭。”
紀春朝接過,将它跟其他石頭一起放進筐裏。
很快撿滿一筐,紀春朝拎着竹筐去山頭空地扔石頭,往下倒石頭時腳邊草叢猛地一閃,似有東西蹿過,紀春朝吓得手勁一松,連人帶筐往下滾。
不知道往上滾了多久,石頭、雜草跟着往上滾,一直到撞上一棵樹才停下來,跟着他滾到最底下的是那塊扇形石頭,石頭剛好墊在他腦後,紀春朝站起身活動筋骨,摸後腦勺,滾下來這麽遠居然沒事,頭撞到石頭上也沒起包,看來今天運氣不錯,紀春朝摸了下石頭:“你是塊好石頭,沒磕到我的頭。”
剛準備離開,紀春朝又看了眼扇形石頭:“看來你跟我有緣,正好魚缸空空的,你跟我回去住魚缸吧。”
董教授跟其他幾位專家先行下墓,叮囑學生們繼續檢查炸出來的土堆,紀春朝面色發青,林鴻過來詢問:“春朝你怎麽了?是不是中暑了?”
紀春朝反應遲鈍,拍拍胸口:“不是,剛被吓到了,草叢動了下,我以為有蛇。”
“老毛病又犯了?那你休息下,坐一邊別動。”
紀春朝有個壞毛病,不經吓,每次受驚吓都會心髒不舒服,嚴重的時候直接吓暈,看了無數醫生,心髒彩超、心電圖全做了,心髒一點毛病沒有,中藥吃了,食補補了,這從小到大膽小的毛病是一點沒好,曾有江湖老中醫替他把脈,斷言他活不過三十歲。
緩了片刻,紀春朝繼續跟着師兄們挖地層。
太陽落山,結束今天的挖土工作,一上大巴,抱怨聲四起,抱怨累的,曬的,手起泡的,紀春朝沒說話,他喜歡考古,多累都喜歡。
每件文物都有自己的故事,他喜歡隔着時光去了解他們的故事,望着車窗外,無意的一瞥,看到一個奇怪的人,大夏天的,那人穿着厚厚的衛衣,帽子遮住半張臉,站在路邊看着大巴車。
沒作多想,靠着車窗迷迷糊糊睡着,抱着的背包好像輕了不少,紀春朝一個人坐在最後排,不知道是誰換了位置坐到他身邊,順手幫他按了按酸疼的肩膀,他想睜眼,實在太困,歪頭睡了過去。
紀春朝沒有住宿舍,他膽子小,睡覺得開着燈,沒辦法住宿舍。
從學校出來天已然黑透,回家要走一條小路,路的一邊是圍牆,另一邊是馬路,今天的馬路一輛車都沒有,昏暗的路燈下紀春朝加快腳步往前跑,總感覺背後有人跟着,他不敢擡頭,更不敢左右看,拼了命往回跑。
一直到家打開全部燈,才敢大口喘氣,終于回到安全屋了。
房子是媽媽給他買的,一室一廳,很安靜,白天光線很好,晚上紀春朝不敢看窗外,将全部窗簾拉上,打着哈欠在背包摸手機,東西太多,摸半天沒摸到手機,摸來摸去都是那塊石頭。
實在太累,全身是汗,紀春朝帶着石頭進浴室:“算了,先洗個澡吧,手機待會兒再找,順便給小石頭洗洗。”
紀春朝洗石頭特認真,一點一點的搓,那石頭手感特別,不是光滑,也不是磨砂,介于兩者之間,洗着洗着,紀春朝盯着石頭有了新想法:這石頭挺适合當搓澡巾的,用來搓身體一定很舒服。
不得不說,石頭的觸感一絕,搓完上身繼續往下,越搓石頭越滑,正洗的高興,手一滑,石頭落地,沉悶的落地聲中夾着一聲脆響,紀春朝抹幹淨臉上的水,彎腰細看,石頭裂成兩半,腳邊赫然躺着一枚玉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