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陽

第2章

“你們幹什麽呢？”小小的林向一把推開周圍幾個罵得難聽的小男孩，吃力地去拉正趴在地上，看上去有兩個他那麽大的陸陽幾把，發現完全拉不動。

小林向又使了一把力，邊拉邊說：“喂！他們欺負你你就由着他們？你怎麽這麽好欺負？站起來啊！別我一個人用力拉你，你不動。那我也白扯這麽幾下了。”地上的小陸陽有些觸動，配合着林向站了起來。

邊上的幾個小孩反應過來了，撿起石子往林向和陸陽身上招呼，林向立刻上去一頓暴揍。三四個小男孩，在比他們低一個頭的林向拳頭下，全趴了。

“不是很會欺負別人嗎？來啊！以後這個人我罩了，都別來惹我們麻煩！否則，”小林向頓了一下，“有你們好果子吃！”

陸陽默默地在林向身後。這段話不出意外是熱播的電視劇中男主角救女主角的臺詞。弄堂裏每天晚上，爺爺奶奶阿公阿婆們都會準時帶着孫子孫女守在電視機前看。此時從小林向嘴裏說出來，極不符合這個年紀，中二中透露出尴尬。但在被揍的小孩眼中，俨然是比他們厲害的武林高手。

在林向眼中，是一道光。一道把他從之前暗無天日的自卑日子中用力扯出來的光，一道，給了他生活的意義的光。那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時刻。

陸陽從小長在上海，由保姆帶大。除了衣食住行起居生活一律不管。父親是上市企業的老總，從小陸陽父母離異，沒有母親，父親見他的次數也屈指可數。

陸陽打小就胖，總被弄堂裏別的孩子欺負。他反抗過，但是保姆不會管，父親不會管，剩他一個，他也不知該怎麽做。他太笨拙了，打不過那些男孩們。

久而久之，繞着他們走，欺負忍下來成了常态。他的生活中沒什麽盼頭，沒什麽需求。

“你叫什麽名字？我以前都沒見過你诶。以後不用怕他們，你可是我的人，他們不敢動。”林向叼着陸陽買的冰棍，含糊不清地說道。說完還附贈了一個明媚的笑容。

小小少年純粹的笑容瞬間溫暖了陸陽的五髒六腑。“我叫陸陽。那個……謝，謝謝你願意幫我。我……”陸陽的聲音越來越小，頭越來越低。林向猛地一拍他肩膀：“謝什麽！走，吃肉夾馍去！”說罷，拽着陸陽就走。

走着走着，林向眼珠子骨碌一轉，想了個點子，來了句，“要真想謝我也不是不可以……你什麽時候生的？”

“啊？”陸陽本就有些跟不上林向的步伐，氣喘籲籲的。聽到這句，一時間腦子沒轉過彎。“我是問你生日！”“哦哦！那個……xx年11月12號。”“嘿！我比你大兩個月！我9月20號的。叫哥！”

陸陽抿了抿嘴，不是抗拒，只是心中感情有些複雜。林向等了半天沒等到，急了，不知哪兒來的力氣，突然一把拉起陸陽的手，帶着他飛跑了起來。陸陽一驚，随後便是吃力。“哥！哥！別跑了……好累啊……我叫，我叫！”

林向聽到回答後，滿意地停下，回頭摸了摸陸陽的頭，晶瑩的汗珠從他頭上滴答落下，一雙大眼睛中滿是高興。“這就對啦！走！肉夾馍店馬上到啦！”

黃昏時分，夕陽是瑰麗的玫瑰顏色，天上的雲是火燒的顏色，在太陽落山的盡頭是一片金色的光芒。兩個少年，手牽着手，穿梭在一條條弄堂裏，灑下晶瑩的汗珠。所經之處，都留下了向陽花一樣的朝氣。

好像是從那一刻開始，從那一雙牽起他的手開始，他毫無預兆地想要一直一直牽下去，不想放開。

林向飯吃完了。這家店倒是沒騙他，确實不太辣。就是臊子給得太少，摳得人神共憤。他拿起那罐沒喝完的冰峰，看了眼托腮盯着他的陸陽，心裏沒來由地燒了一下。

不得不說，陸陽如今的模樣真的太符合林向的擇偶标準了。相貌佳，微笑撩。林向性別男，愛好男，他自己是上了高中，發現對一抽屜的情書內心毫無波動甚至十分想笑時，模糊地發現自己的特殊。但他至今沒談過戀愛，這種心裏燒一下的感覺也從未有過。

林向沒當回事，只覺得是因為陸陽太好看了，才會對兄弟産生這種沒來由的情感。這可是兄弟啊！林向心中不停地告訴自己清醒一點。

“走吧。”陸陽付了賬，拍了一下林向的頭。沒辦法，愣愣地盯着自己的樣子太可愛了。忍不住。林向思緒回到面前的冰峰上，跟着陸陽走了一會，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陸陽摸他頭了。

“好小子！大了帥了還知道欺負你哥了？！”林向炸毛。“你只比我大了一個月多一點。真好意思？”陸陽回怼。林向仔細想了想發現還真是自己的陳年中二史，有些不忍回首。

陸陽又道：“那既然你喜歡，我就叫哥了。哥。”一句哥，卻使林向鼻頭一酸。

轉眼看去，略微仰視的角度，沒有夕陽沒有雲，更沒有泛着金光的天際。有的只是睛空萬裏，藍天白雲。但盡管這樣，眼前的帥氣男孩還是和多年以前糯糯地叫哥的小胖子驚人地重合。林向心中竟泛起了複雜的情緒，似乎是傷感，又像是懷舊，甚至可能……不，不會的。林向再一次把最壞的答案壓回心底。

“喂，多年沒見，打打球，還是敘敘舊？”陸陽在林向眼前打了個響指，修長的手指“啪嗒”一聲，把林向帶回現實。“你以前不經常走神的。怎麽？我太帥了？”“走！打球！敘個球的舊！”

周末下午的球場沒有多少人，林向和陸陽準備1V1。坦白說，林向并不相信陸陽僅憑高中三年就可以把球技練得和他一樣。林向不是自誇，只是自己球齡畢竟比從小縮在教室裏看書的陸陽要長得多。而且初中高中都在校隊，可以說是同齡業餘中翹楚。

第一把，林向攻，陸陽守。林向最終憑着向左的一個假動作漂亮地近了球架，一個籃下轉身，進了。

坦白說林向很驚訝，因為陸陽的球技，彈跳力似乎比起他毫不遜色。他究竟是怎麽在短短三年練到校隊水平的？林向忍不住問了陸陽。

“當時為了快點消腫增加了鍛煉量。”這是林向的答案。

第二把交換。林向敗在身高。一個蓋帽沒蓋住，陸陽進了。很好，這成功地激發了林向的勝負欲。

第三場，第四場，第五場……

夕陽的紅漸漸漫上天空。球場裏的人多了起來。兩人到頭也沒分出勝負，最終坐在場邊長凳上，看着人，擦着汗……敘着舊。

“你變化很大啊。是什麽激勵了你？是追不到女神的痛苦？學業的壓力？還是……”

“是你。”“啊？”本來是一句打趣，可現在，林向實打實地懵了。

“你……”林向一時想不到好的措辭，“你看那邊那個家夥，打得真爛。這種球都接不住，是吧？哈哈……”話一出口，林向就後悔了，心裏暗罵自己二百五，說的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他應該問為什麽是我，保不準陸陽他……但他問不出口。他不知道為什麽，問不出口。

良久，久到林向覺得自己應該尴尬退場的時候，陸陽才輕輕開口：“是啊，打得真爛。”

作者有話要說：

林向：我不能我不可以這是我兄弟。

陸陽：并不想當你兄弟。

某簽：大家是社會主義……

陸陽：不是。gun。

某簽：嘤嘤嘤好的陸同學我馬上去安排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