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染指
染指
仙門中近日發生了怪事,各家仙門送到四夷門的邀貼被退了大半回去,說是門中事務繁多,弟子不便出行。
這個說法自然是站不住腳的,各家仙門一打聽,便知道是四夷門的大弟子出了事。
聽說是靜坐悟道時出了差錯,差點走火入魔,幸得師父楚塵岚盡力相救才撿回了一條命。
仙門對此多有惋惜議論,但是很快,另一件事就蓋過了四夷門的風頭——
九司臺的醫暮生煉出了一顆十階丹藥。
此事一出,仙門鋪天蓋地便都是與之相關的傳聞。九司臺門庭若市,拜帖不斷,來求見醫暮生的人比比皆是。
謝鶴坐在魔宮中,聽着祝貍講這些外面的事,興致并不高,只聽到醫暮生的事時,唇邊才終于有了點笑意。
醫暮生藥癡一個,不知在這上面耗費了多少光陰,如今終有所獲,也算是不枉那麽多年的鑽研。
但謝鶴對此也并不多問,只擡頭看了眼樹上的祝貍,道:“你的生死契已經沒了,怎麽不回你的深處去,反倒喜歡探聽仙門這些瑣事?”
祝貍躺得惬意舒服,聞言卻是一愣,歪頭看向樹下的人。
“你怎麽知道我的生死契沒了?”問完這句,它又覺得不對勁,“不對,你怎麽知道我有生死契的?”
謝鶴面不改色的放了茶杯,道:“聽魔君說起過。”
祝貍頓時警覺起來:“他都跟你說什麽了?”
謝鶴微微揚眉,道:“他說你太蠢,連假的生死契都瞧不出來,就這麽被一個人族輕易拿捏。上古魔獸活成你這樣,倒也是少見。”
“什麽?!他說我蠢?”祝貍反應極大,一個翻身便從樹上跳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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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謝九淵告訴它那生死契是假的,不會将他們的生死綁定在一起,只會讓它在他死的時候感到心髒有一瞬絞痛。它原本沒信,但後來謝九淵真的死了,它領着魔君去的時候那人一絲生氣也沒有,身下全是血混着雪,死得徹徹底底。
那時它才真的信了,自己身上的生死契确實是假的,是那個人族用來騙它的把戲。
但它一直以為魔君和它一樣,都被那個人族擺了一道。
謝鶴見它如此激動,便更是覺得好笑:“怎麽,他說錯了?”
祝貍冷冷哼了一聲,道:“他自己巴巴地畫了個在身上當慰藉,好意思說我蠢?”
在祝貍看來,它不過是被一個卑劣的人族騙了一遭,那頂多是識人不清。但魔君是明知那生死契是假的還要畫在身上,那才是真的蠢得無可救藥。
“敢說我蠢,看我今日不踩爛他養的那些花!”
祝貍叫嚣着便跳下石桌往外去,獨留謝鶴一人怔在風裏。
謝鶴在風裏坐到茶涼,起了身,找人去了。
他仍是推門就進,遠遠就瞧見寝殿內連耀也在,約莫是在彙報什麽事。
換做往日他便會默不作聲找個地兒坐着等人說完話,但這次他在珠簾後站了一瞬,反而掀了簾子走進去,迎着兩道疑惑的目光問:“說的是急事麽?”
不待有人回答,他便又補了一句:“我的是急事。”
這急事是什麽誰也不知,但連耀看得分明,即刻便行禮退了下去。
謝鶴上前去,卻又在幾步之外停下來,突然不知自己要做什麽。
就算知道了這人将生死契畫在身上又如何?就算他親眼瞧見了那生死契又如何?他又能做什麽?橫豎那生死契都是假的,瞧與不瞧又有什麽區別?難不成他瞧了那生死契就能抹掉這人過去的傷?
明明都不能,他又何必急匆匆的來見人,見了人後又一句話不說……
玄晏見他站着不動,起身去牽他,二人坐了同一張軟椅。
“急事是什麽?”玄晏先開了口問他。
謝鶴自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的,只看着他,不說話。
見他這般別扭,玄晏反而高興:“怎麽,我說我瞧着你舒心,現在你也瞧着我舒心了?”
謝鶴輕輕嘆了一聲,道:“是啊,魔君大人這張臉驚豔絕倫,我瞧着很是舒心,舒心到才一會兒不見,就忍不住想來看看這張臉。”
玄晏驚訝于他的直白,心中卻歡喜。
“既然要瞧,怎麽不隔近點瞧?”玄晏手指摩挲着他的手腕,聲音低得只落在這一隅。
謝鶴從來就不是知難而退的性子,當即便傾身壓過去,幾乎是額頭相抵的距離,仔仔細細描摹起他的眉眼來。
好半晌,謝鶴才出聲道:“我如今,也是魔族了。”
“嗯,我知道。”玄晏并不意外。
從他回來第一日,玄晏便知道他體內只剩魔氣,沒有半分靈氣。
謝鶴又說:“魔族天生重欲,魔君大人知道麽?”
這個問題已經不能算是問題,玄晏不知他要做什麽,卻因為某種期許,順着他的話答:“嗯,我也知道。”
他們一問一答,一切都在朝着謝鶴引導的方向發展。
不知怎麽,謝鶴卻緊張起來,呼吸變得有些重。
玄晏覆上他的手,二人視線在一片溫熱中交織,竟是有些纏綿了。
謝鶴索性擡手遮住對方雙眼,偏頭調整了一下氣息,道:“魔君大人,我瞧着你歡喜。”
“歡喜……”玄晏輕聲重複着他的話。
謝鶴又道:“不單歡喜,還垂涎,妄想。”
屋內有一瞬的寂靜,而寂靜過後,玄晏的聲音更低了:“再說一遍。”
謝鶴彎唇笑起來,重複道:“魔君大人,我垂涎你,妄想你,所以……”
“所以?”
“所以,我現在要染指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