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黑臉的包公
第15章 黑臉的包公
15.
終于從不見天日的山洞中爬了出來,沒有手表,齊鳴擡頭看了看月頭,估摸着這會兒大概已經是晚上10點左右了。
住的地方就在離山洞不多遠的一排違規建造的連毛坯房都算不上的簡陋破舊磚房。
沒有水泥,在外的舊磚坑坑窪窪顏色不一,離的近了就能看到磚縫處成塊成塊的土沙泥漿,而是為了防止人偷跑,磚房并沒有窗戶,唯一的出入口只有一個用木板拼出來遮掩擋風,勉強可以稱作門。破磚房正對着的是監管他們的人住的兩層水泥瓦小洋房。兩邊正對正的比較,真的是讓人一眼望去就忍不住要抹一把辛酸淚。
一群人陸陸續續的走進磚房,然後在這裏幹了最久的被喊做老劉沉默寡言的男人,喊了幾個人從角落的位置拿了5個塑料盆,出去了。
齊鳴已經習以為常,這場景這幾天他已經見了幾次,此時竟然略微有些期待。
那幾個人是去給他們這些人打水了,之後每6個人一個塑料盆,進行一天中唯一的一次洗漱擦洗。
當然6個人共用一盆水,他們又是做的煤礦工,想要幾個人靠一盆水清洗幹淨是不可能的,也只能是盡可能的洗掉手臉的一些浮沉,經常洗完後手臉上都還是一片一片的黑印子。
每次6個人略微清洗後,那盆水都像是直接溶了黑墨,黑的蘸着毛筆都能寫幾個大字來。
果然沒一會兒,老劉就領着人回來了,每人手裏的塑料盆都乘着清澈的水。
隊伍自覺的分散,各自圍在分屬的水盆前,排着隊洗漱整個過程,幾乎沒有什麽聲音。
其實也不光是洗漱,平常他們也是沉默的多,偶爾聊幾句,也是呆久了相熟的幾個人竊竊私語。
齊鳴到這裏幾天,也就剛來的那天,因為發燒,老劉和他說了幾句話,一句是給他送飯,一句是告知再不好就會被扔到磚房外自生自滅,還有幾句算是勸解的話,基本上就是勸他忍着,別想不開,好死不如賴活着之類的。
其他時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是新人,反正是基本沒有人理會他的,反而是能避就避,經常會用本來正在小聲說話的時候,看到他就會停下話頭。齊鳴所了解到的大多數情況還是從那兩個被騙來的大學生嘴裏掰出來。
攝像頭打開着,齊鳴沉默的記錄着一屋子30個人一天中唯一還算自由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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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交流沒有對話,甚至連眼神都很少碰撞,每個人都似乎習以為常的麻木,如提線木偶般,在他們的臉上,沒有對生的喜悅,沒有明日的希冀,甚至面上的每一道溝壑,每一條泥印都寫滿了無動于衷。
可是正因為如此,才更讓人覺得煎熬和難受。
最起碼齊鳴心裏鼓噪的,有種想要毀滅這裏,抓住對面那些施暴者和幕後黑手直接弄死的沖動。齊鳴草草的涮了把臉,将手在已經黑乎乎的水中使勁搓了搓,拿出來果然指縫和關節還是黑黑的一片。
洗好之後齊鳴默默的站在一旁,餘光看到那個曾經聊過幾句,給他提供了不少情報的大學生走到門邊沖門口看守他們的人說了幾句話,就徑直出去了。
齊鳴不動聲色的跟上,同樣對門邊抽煙的兩個看守申請了上廁所,在他們的注視下來到離磚房十幾米遠的半截矮牆。
人果然脫了褲子正蹲在那裏。
“嗨。張明。”齊鳴不尴不尬的打了個招呼,一邊在看守的注視下解開腰上的麻繩,然後利索的在張明旁邊蹲下。半個頭露在矮牆下,供看守監視。
張明看了他一眼,随即轉開視線沒有說話。
“今天下午在礦井沒看見你啊。”齊鳴試探的說道,張明在這裏大概呆了一年多了,雖然沒有老劉知道的多,但是卻意外的還有些其他人沒有的生機,那是對生活的對命運的不妥協。大概也就是這種不妥協讓他擰着一股勁兒堅持到今天。
“明天下午要炸、窯。”張明頭也沒擡,頂着地面,幽幽的說道。
“什麽?”齊鳴還有些不太明白。
“我們今天下午去搬運炸、藥了。”張明自顧自的說道。他有一種直覺,這個人或許能将他帶出這個火坑。張明用餘光複雜的看了一眼旁邊即便如此狼狽之下,都顯的不同的男人。他不知道自己賭的對不對,但是......眼神飄忽的看了眼齊鳴髒兮兮的襯衫稍稍翻起的,看起來毫無異樣的第三顆紐扣,他想賭這一把,他覺得他一定會贏!。
“煤取的差不多了,想再深入,就得用炸、藥了。”張明解釋道。
齊鳴瞳孔急縮,一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穩聲問道,從聲音上聽不出一點意外或者驚訝,“什麽時候。”
“明天下午吧。”張明也不太确定,畢竟這事他也是今天幫忙搬炸藥的時候,順耳聽那人提了一嘴。
齊鳴盤算着如果用炸、藥,那麽大概明天下午,不出意外明天的爆破結束後,他應該就可以拿到晶體了。只是以他這幾天對于礦洞的觀察,太簡陋了,這樣的情況下進行爆破,總讓他覺得心驚肉跳的。
“上次炸岩層的時候,山洞有一角坍塌,埋了17個人。”張明突然的說道。
齊鳴轉頭看向張明,比實際年齡看起來要大幾歲的滄桑模樣。齊鳴說不上來什麽感覺,心中的不安愈加的濃重起來。
感覺到齊鳴的注視,張明轉頭和他對視。好一會兒張明率先轉開視線,淡定的拿過手裏早就摘好的樹葉,擦了擦屁股,兜上褲子準備離開。
“明天,如果有機會,想辦法不要下井。”就在張明轉過身即将走出矮牆的瞬間,齊鳴小聲卻鄭重的說道。
回答他的是張明沒有任何反應離開的背影。
齊鳴将攝像頭的無線傳輸打開。
本來還想等拿到能量再聯系電視臺配合他行動的同事,可是現在情況有變,他不得不抛棄自己的原計劃,提前進行了視頻文件傳輸。
豎着耳朵聽矮牆後的動靜,一邊緊張的看着除了打開無線傳輸時閃了兩次紅點的扭扣。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直到身後穿來拖沓的腳步聲,齊鳴還是沒有看到紐扣有連接成功的提示。
“嘿!那小子,掉屎堆裏了麽?!幹什麽呢?!”看守的人遠遠的喊道。伴随着零落的腳步聲。
“好了好了,大哥,我馬上就好。”齊鳴略帶讨好的喊道,邊說着就想站起來,只是還沒起身,就感覺到一股想要嗯嗯的沖動。
完了!剛才蹲半天沒感覺,這會特麽突然想了。擦,不是便秘麽,下午才拉過,這會又來?!可是這會兒狼犬虎視啊!
聽着腳步聲,齊鳴正想腆着臉求情看能不能再蹲一會兒,擡頭就和老劉黑煞煞的眼睛對上了。
齊鳴有點形容不出來什麽感覺,總覺得老劉看起來并不是表面那樣簡單。
“噗噗噗——”
只是欲望不等他深思,就在兩人默默對視的時候,腸胃一頓擠塞,一連串的氣音,随後而來的就是一股幾欲熏出人命的惡臭。
“卧槽,臭死了,你找死是不是。”看守的這時候也走了過來,顯然也聞到了這股氣息,隔着矮牆手上電棍就甩了過來。齊鳴幾乎是下意識的歪頭躲開了,電棍擦着耳邊打到了矮牆上。
“馮哥,這小子新來的,不懂規矩,您別生氣,這裏太髒,您到那邊歇會兒,回頭兄弟們教訓他。”老劉收回目光,半帶谄媚的打了個圓場。
看守的估計是真的被熏的受不了了,罵罵咧咧的離開了。
老劉這才繞過齊鳴,往另一邊去。
“咳,小心。”齊鳴提醒道,剛才張明走的時候并沒有将他的那份兒處理掉,可別沾這種光。
老劉又恢複了那種沉默的樣子,完全不像剛才對着看守的那副樣子。
兩個人尴尬的沉默,齊鳴皺着眉,抿着唇,努力的使勁,想要趕緊完事,脫離這種尴尬的沉默。
“噗噗噗,噗嗤——”
齊鳴憋着氣,不想聞那剛脫離了母體,自由奔放不受管控的壞東西!
等到肚子裏排山倒海的一頓傾瀉後,齊鳴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一個他今天一天之內遇到了兩次的問題。
沒紙...
而且這裏又不是在礦洞!!這裏連石頭塊都沒有!!怎麽搞?!
“南希,你知道世界上最遠的距離是什麽麽?”
“就是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永遠都在裝死...”
就在齊鳴不知道如何是好,已經在考慮如果直接兜上褲子會怎麽樣的時候,一直黑黝黝的手伸了過來,手中捏着兩片葉子...
......好像突然找到了再生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