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那是一個,不像吻的吻 想跟霍縱有一個……
第22章 那是一個,不像吻的吻 想跟霍縱有一個……
“哥哥, 你怎麽了。”
江楓眠聲音很低很低,幾乎是貼在霍縱的耳朵上,他垂在身側的手指慢慢擡起,剛想回抱霍縱, 他已經輕輕撤開。
四目相對, 霍縱視線模糊, 他皺着眉看向一片狼藉的地板,腳步虛浮,抿着唇就要上樓。
“霍縱,你慢點。”
江楓眠架起霍縱,抓着他的手腕, 每一步都走的極慢極慢。
“哥哥, 你還清醒嗎?”
良久,霍縱才嗯的一聲。
江楓眠把人扶進浴室, 剛試了下水溫,就被霍縱按着抵在牆上。
刷的一下, 花灑的熱水澆在兩人身上, 江楓眠薄薄的一件襯衣很快濕透,熱氣蒸騰,他擡眸對上霍縱的目光, 臉頰都紅透了。
“霍縱。”江楓眠低聲呢喃。
他看起來很不對勁兒, 莫名散發出一股呆愣的氣質, 尤其是歪着頭眼睛微眯,仔細盯着他的模樣, 特別反差萌。
花灑不知何時關了,浴室裏氤氲着水汽,熱意翻湧, 江楓眠不自覺吞咽口水。
這個姿勢動作,跟偶像劇裏壁咚的情節很像很像。
江楓眠眨了眨眼,在心底偷偷想着,要是一會兒霍縱吻他,他是不是應該閉眼睛啊。
唔。
想象的吻沒有落下來,反倒是霍縱冰涼的指尖貼在他的脖頸,順着喉結向下,停在他凹陷的鎖骨上。
稍稍用力一按,江楓眠身子驟然癱軟。
霍縱指尖之下,是一顆紅色的小痣,算是他身上極其敏感的地方。
“霍縱,你是不是,醉了。”
摩挲的動作溫熱又小心翼翼,霍縱極具侵略性的目光攫取了江楓眠所有的注意力,他唔的一聲,眼眶裏不自覺蓄上眼淚。
太刺激了,骨頭都跟着酥麻起來。
“沒有。”
低啞磁性的聲音響起,悅耳動聽。
江楓眠唇角上揚,分明是醉的厲害。
“咳咳,霍縱,你知道我是誰嗎?”
“江楓眠。”
沒有任何猶豫,說出江楓眠三個字時帶着缱绻的意味,像是在心底演練了無數次,最後才珍重地說出口。
“不對,我是小狗狗。哥哥,你喊我一聲小狗好不好。”
霍縱有些疑惑地滑動指尖,把玩着江楓眠上下滾動的喉結,而後慢慢移到他鼻尖的小痣上。
深邃的目光透過薄霧,直直撞進江楓眠的眼睛裏。
“小狗。”
嗷。
江楓眠捧着那顆被霍縱攪弄的小鹿亂撞的心髒,犯花癡似的抓起霍縱的手指。
在霍縱迷惑的眼神裏,輕輕叼住他的食指磨了一下。
“小狗咬你了,你怕嗎?”
霍縱搖搖頭,指尖癢的厲害,他摸過指尖上淺淺的牙印,甚至期待江楓眠再咬一下。
“哼,騙人。”
“霍縱,你老實說,是不是讨厭我,很讨厭很讨厭的那種。”
江楓眠把滿腹的委屈咽下去,已經特別努力心平氣和,還是被上挑的尾音暴露了所有情緒。
害怕,是從未有過的害怕。
他甚至已經做好了霍縱都不理他,就當個透明人擺在家裏,不說話就不說話,怎麽樣都無所謂,只要不趕他走就好。
“不讨厭。”
哪怕到了這種時候,霍縱還是極致的克制,他深深地凝視着江楓眠,這是江楓眠,不是別人。
堵在心口的郁結找到了出口,他抓着江楓眠垂下的手臂,稍稍收緊,低聲道:“他說,九泉之下,她因為我不得安寧。”
江楓眠愣了一下,才明白他和她指的是誰。
“明明,我從來沒有見過她。”
江楓眠眼眶酸澀的厲害,他踮起腳尖輕輕抱住霍縱,柔聲安慰:“霍縱,不是你的錯,從來都不是你的錯。”
“我甚至沒有資格給她上香,會擾了她的安寧。”
“我只是,想見見她。”
霍縱描摹不出盛瀾的模樣,這麽多年,霍擎吝啬到都不會給他看一眼照片,他只能從墓碑的照片上偷偷看一眼,像是驚弓之鳥,匆匆趕來,快步離去。
可,那個溫柔知性的女人,是自己害死的。
他不是被期待到來的孩子,不配得到他們的愛。
霍縱茫然失措到眼睛沒有焦距,只是咕哝着自己的委屈。
“霍縱,她很愛你,她期待你的到來,她九泉之下也不希望你會因為她一輩子走不出來,不要聽些不好的話,霍擎不愛你,有人愛你。”
也不知道霍縱到底聽進去沒有,他可能是醉的更厲害了,後背抵在冰涼刺骨的瓷磚上,久久無言。
“霍縱,你快洗澡,一會兒要感冒了。”
他不知道霍縱淋了多久的雨,可被熱水澆了幾分鐘,他手指還是沒有溫度,再這樣下去,明天就得住醫院了。
江楓眠擰了一下自己衣服上的水,他抹了一下發絲,側身從霍縱身旁移開。
“我一會兒再過來。”
江楓眠洗着澡,有些懊惱今天說了這麽一堆話,傻子哪裏懂這麽多啊。
可霍縱明顯不對勁,他又怕霍縱會做出什麽傻事來,只能祈禱着霍縱喝醉不記事。
欸,也不知道霍縱喝了多少,胃能不能承受的住。
想到這,江楓眠加快了動作,胡亂吹了吹頭發,又跑到霍縱卧室去。
一開門,江楓眠目光直接停在霍縱緊實的腹肌上,有水珠順着人魚線滑下,滴落在他腰間的浴袍之上。
咕嘟。
是江楓眠吞咽口水發出的動靜。
江楓眠耳尖已經紅透了,無力解釋道:“我,我什麽都沒有看見。”
霍縱不緊不慢把睡衣換上,手指系扣子的動作像是開了延遲,一舉一動都跳在江楓眠的神經上。
他有些不自在地錯開目光,撓着臉頰,糾結了好久才道:“霍縱,你清醒嗎?”
“嗯。”
好的,不清醒。
江楓眠挪到着腳步慢慢走到霍縱跟前,他認真注視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頓道:“我說的,你能懂嗎?”
“嗯,不讨厭你。”
欸,江楓眠心想,不是說這個啊。
他嘴角勾起來,怎麽都壓不下去,暗爽的小表情直接擺在臉上。
“你餓麽,要不要吃點東西。”
霍縱搖搖頭,他指着心口,悶悶開口:“這裏,疼。”
“那,要再抱一下嗎?”
江楓眠忸怩地背起手臂,雖然昨天剛剛自我反省了一下,可那是霍縱欸,原諒自己了。
霍縱不說話,只是抓着江楓眠的手腕把人緊緊箍在懷裏,手臂收的很緊很緊。
舒服的喟嘆不知是誰發出的,江楓眠輕哼着眯起眼睛,也跟着圈上霍縱的腰肢。
哎呀,就這樣原諒霍縱會不會太嬌縱他了。
嘿嘿嘿,再要幾個抱抱好了!
唔。
霍縱似乎歪了下頭,薄唇蹭着他的脖頸而過。
江楓眠瞪大了眼睛,愣怔幾秒之後,才不可置信地擡手摸在潮濕的那個位置。
那是一個,不像吻的吻。
“霍縱。”
霍縱疑惑地應了一聲,有些不明白江楓眠為什麽忽然就把他推開了。
“你做什麽啊。”
“你想要的,抱你。”
好家夥啊好家夥,全成他主動了。
咳咳,雖然這麽說也沒錯吧,但是……
“只是……抱?”
“嗯。”
江楓眠哦了一聲,頗有些遺憾,要是真偷偷親他就好了。
“那個,你先好好休息吧。”
江楓眠幾乎是飛出霍縱卧室的,一牆之隔,他靠在門上平複心情,再跟霍縱待下去,他那點僞裝就要被剝光了。
窗外的悶雷一聲接着一聲,還不到十二點,天已經黑的像是深夜。
江楓眠給王姨打了電話,告訴她中午不要過來了,他跟霍縱湊合着吃點方便面,路上不安全。
叮囑完王姨,江楓眠又研究起霍縱畫的火柴人,火柴人手裏拿的,怎麽看怎麽像一束花。
江楓眠唉的一聲,真是昏頭了,臆想的什麽玩意兒啊。
雨接連下到半夜,江楓眠忽然被窗外的聲響吓醒,他捂着砰砰直跳的心口,總覺得魂都要被吓飛了。
驟然緊繃的神經隐隐作痛,江楓眠捏着額角爬下來,蹑手蹑腳打開門,卻剛好和霍縱的視線對上。
“欸,霍縱,你醒了。”
霍縱可能是酒醒了,冷淡疏離的要命,他的目光落在門口的黑色垃圾袋裏,瞥了一眼江楓眠,嘴巴抿的很緊很緊,扭頭就走。
“霍縱。”
睡衣的衣擺被輕輕拉住,江楓眠不知道這人又怎麽了,明明之前還好好的。
“你怎麽了。”
“沒事。”
霍縱聲音啞的厲害,他喉嚨鈍疼,像是被刀片劃過,就連吞咽口水都異常艱難。
“很晚了,休息吧。”
霍縱沒給江楓眠說話的機會,他倚在冰涼的牆壁上,腦袋裏的記憶仿佛缺了一塊,他渾渾噩噩從老宅回來,應該是江楓眠把他拽上樓的。
食指曲起來的地方有一道淺淺的印子,霍縱大拇指撚過,是生了根一樣的癢。
原本想問問江楓眠具體情況的,可他送去求和的小花都丢在垃圾桶裏。
霍縱自嘲一笑,你看,霍擎說得對,這世界上本來就沒有真心待他的人。
走廊裏徹底沒了動靜,霍縱輕輕開門,蹲在地上把那些扔掉的小花又一個一個撿起來。
《克制欲望》的扉頁又迎來幾個新鄰居,擠在一處,随着霍縱的動作,被壓在厚厚的文件之下。
淩晨兩點。
霍縱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滿腦子都是他推開江楓眠時,他望過來的那個眼神,哀傷卻還是故作鎮定。
幾秒後,霍縱還是遵從內心,從床上起來。
咔。
霍縱驟然一僵,随着房門打開,縮成一團的江楓眠因為重心不穩,直接倒在霍縱的腿上。
他眼眶裏滿是眼淚,很輕很輕道:“霍縱,我是不是做錯什麽了。”
霍縱心口一緊,蹲下把江楓眠扶起來。
“沒有做錯什麽,是我錯了,地上涼,先起來好不好。”
江楓眠腦袋被揉了一把,他哇的一聲哭出來,靠在霍縱的肩膀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隔着薄薄的睡衣,霍縱心口一片濕濡,滾燙的淚珠滴在上面,霍縱控制不住地發顫。
“不哭了,我今天發生一些事情,情緒不太對,抱歉。”
江楓眠隐藏的情緒在這一刻爆發出來,指尖掐着掌心,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
“你、你之前也不理我。我害怕,害怕打雷,害怕你讨厭我,更害怕你要趕我走。”
“醫生叔叔來了,你是不是讨厭我跟你接觸。”
“沒有讨厭你。”
明明霍縱醉酒的時候江楓眠已經确認過了,可還是要一遍又一遍的确認,濃濃的不安全感湧上來,幾乎要把江楓眠整個淹沒。
溺水的窒息感如影随形,他拼命抓着霍縱遞過來的一根浮木,還是抑制不住地下墜、下墜,墜到無盡的深淵裏。
“找李醫生過來也不是讨厭你,是擔心你。我很擔心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有壞人要傷害你,你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你想要我的襯衣也沒問題,但是需要洗幹淨的,穿了一次已經很髒了。江楓眠,你也需要注意一下,不能把髒衣服随便就給誰,不禮貌。”
江楓眠圓溜溜的眼睛裏還蓄着淚,他控訴地看向霍縱,他因為一件襯衣糾結難受了這麽久,居然只是因為是髒的。
那他這麽久的傷心算什麽。
算他傻嗎?
“霍縱,我不笨的,我只對你這樣。”清澈的眼睛裏滿是占有欲,江楓眠堅定道:“霍縱,你也不能随便跟他們這樣。”
只能有我,只能是我。
江楓眠默默在心底補充。
“嗯。”
“給,不許哭了,眼睛還要不要了。”
江楓眠拿着霍縱遞過來的衛生紙擦淚,邊擦邊得寸進尺道:“霍縱,我還可以要衣服嗎?”
“來,這些幹淨的,你随便挑。”
江楓眠厚着臉皮挑了兩件,還要矜持傲嬌的開口:“先這樣吧,我也不是很想要特別多。”
“嗯。”
江楓眠蹦噠着拿着衣服回了卧室,剛過幾分鐘,他又握着一堆糖回來。
茶幾上堆着的糖挑挑揀揀,江楓眠選了自己覺得最甜的一顆,剝開塞進霍縱嘴裏。
“霍縱,甜嗎?”
“嗯。”
江楓眠也跟着吃了一顆,哭紅的眼睛彎下來,他朝霍縱伸出手掌,高聲道:“霍縱,我們和好吧。”
霍縱盯着江楓眠的白皙的手指看了好久,才像是下定決心,輕輕搭上去握了一下。
“本來就沒有生氣,不算和好。”
“江楓眠,我能問一下,這個怎麽來的嗎?”
已經淡到幾乎要看不出來的牙印,也虧得霍縱費盡心思把它找出來。
江楓眠松了口氣,看來霍縱喝醉之後什麽都不知道。
不用擔心自己會暴露的問題了,開心。
“嗷。”
江楓眠照着相同的位置又來了一口,他叼着指尖,仰視着霍縱的臉頰,他耳廓一點點變紅,目光愈發晦暗。
江楓眠察覺到危險,飛快跑開。
“哥哥,就這樣來的。”
現在不僅指尖癢了,霍縱心口也癢。
“江楓眠,以後……”
“哥哥,我不會跟別人這樣的,醫生叔叔教過我了。”
“可是,你是霍縱啊,不是別人。”
想教訓的話突然又咽了回去,霍縱手指蜷了一下,無奈道:“江楓眠,回去休息吧。”
“好哦。”
“哥哥,這些糖都給你吃,你不要不開心。”
那顆糖在霍縱舌尖轉了個圈,他眼睛低垂,避開江楓眠的注視,緩了一下才道:“我是不是跟你說什麽了。”
未知的恐懼蔓延開,霍縱指尖不住地摩擦着腕表,一下兩下,一直到七下才停。
他在緊張,很緊張。
“你說,他不讓你給她上香。”
江楓眠這個時候不敢說沒有,霍縱已經猜到了,他還應該是個傻子,怎麽懂掩飾這些的。
“嗯。”
“江楓眠,去休息吧。”
“好哦。”
江楓眠沒敢多待,本來霍縱情緒就不對,這個時候還是不要勾起他的傷心事了。
白天睡多了,江楓眠幹脆又畫了一晚上的漫畫,後臺的錢越來越多,距離他的小目标越來越近了。
***
“哥哥,早。”
“早。”
饑腸辘辘的江楓眠都要哭了,最近這兩天本來就沒有胃口,還因為各種事情吃不上飯,胃早就抗議過好幾輪了。
吃飽喝足,江楓眠癱在椅子上發呆,可等霍縱換好衣服,他咻的一下從站起來,眼巴巴地盯着他。
霍縱系扣子的動作一頓,他捏着黑色的領帶擺弄好,試探着開口:“江楓眠,你想跟我去公司嗎?”
“可以嗎?我真的可以嗎?”
江楓眠興奮地差點蹦起來,原地轉了兩圈,立馬道:“哥哥,你稍等我一下。”
“霍總。”
陳晨詫異地看向江楓眠,稀奇,怎麽他也跟着來公司了。
“怎麽了。”
“霍老帶着霍祁凜來公司了。”
一大早就來了,因為陳晨不給開霍縱辦公室的門,霍祁凜還內涵他是狗腿子。
霍縱早就猜到了,霍擎想讓他的親親孫子進公司不是一天兩天了,他昨天又說了紮他心窩子的話,不來都不是他的風格。
從專屬電梯上去,密閉空間走的時間太久太久,江楓眠渾身一僵,目光直直地盯着霍縱的側臉,呼吸忽快忽慢。
叮的一聲。
江楓眠踩在地板上,發軟的腿有了支點,才覺得踏實。
“陳晨,你給江楓眠拿點小零食。”
“好的霍總。”
會議室裏。
霍擎早就等的不耐煩了,這麽久了,連給他倒茶的人都沒有,霍縱手底下的都是什麽東西,最基本的禮數都不懂。
“爺爺,你喝口水吧。”
霍祁凜的胳膊還被厚厚的紗布包着,那瘋狗的咬合力太強,差點把胳膊咬穿了,要不是挽救及時,他就成廢人了。
霍縱那個精神病還把狗弄走了,要是他發現那只狗,不打死他就不姓霍。
“小凜,你身體還沒好,坐下休息休息吧。”
“沒事爺爺,我不累,倒是你身體剛好一點,還要陪着我來公司一趟。可能小叔不是那種人,他心裏還是有你,有這個家的。”
霍擎冷哼一聲,不置一詞,那個不孝子但凡有小凜萬分之一的孝順,都做不成把大哥趕出公司的行為。
不就是挪用了幾千萬的公款,幾千萬對霍氏九牛一毛,還非要趕盡殺絕,連帶着小凜來公司都得看他的臉色。
他怕是忘了,沒有他在公司的耕耘,就霍縱一個毛頭小子,誰認他。
“小凜,還是你最貼心。”
“爺爺,你千萬別這麽說,都是我應該做的。爸媽也一直叮囑我,你是家裏的天,照顧你是的分內之事,爸媽工作也忙,只能我替他們盡孝。”
霍縱推門而入,直接打斷了這倆人的溫情畫面。
霍祁凜原本還精氣神十足,一看見霍縱胳膊立馬都擡不起來了。
“小叔,我跟爺爺正說呢,你一個人管理公司太累了,我想到公司歷練歷練,也好幫幫你的忙。”
霍縱冷冷地瞥了眼上跳下蹿的霍祁凜,他拉開椅子施施然坐下,饒有興致地看着他編瞎話。
“小叔,你覺得呢?”
“我覺得有用嗎?”
霍縱指尖扣在會議室的桌上,上位者的氣息壓下來,連霍擎都有些招架不住。
“你讓我怎麽放心用你,是挂科挂到差點畢不了業,還是你要走的兩個億投資兩個月就打了水漂,還得我貼錢撈你。業務能力沒有,眼高手低,還自命清高,霍祁凜,你有什麽優勢。”
霍祁凜臉一陣青一陣白,後牙槽都要咬爛了,還得保持微笑。
“小叔,我現在已經不一樣了,以前是我不懂事,這次肯定跟着你好好學。爺爺親自教導,用心良苦,我怎麽敢浪費他一片心意。”
“都是過去式了,未來我是想在霍氏有點成績的,不會胡亂來的。爺爺,你說呢。”
抛出去的問題幾番拉扯又回到了霍擎身上,他意味不明嗯了一聲,簡直是看一眼霍縱都惡心頭疼。
“随便給小凜一個副總當當就行。”
“呵。”
譏諷的笑第一時間給霍祁凜整紅溫了,他恨不得揪着霍縱的衣領狠狠給他兩拳,什麽東西,來公司是給他面子,是通知,不是請示。
“霍擎,你好歹之前也是霍氏的董事長,随便當當,你倒是大度,那麽大度我大哥怎麽混了半輩子就比普通員工強一點。”
“哦,我忘了,你怕我大哥頂替你的位置啊,怪不得只是副總呢,還是你在霍氏那一套。”
砰。
滾燙的茶水杯在地上炸開,被殃及的霍祁凜嘶了一聲,睨見霍擎的目光時,飛快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連大氣都不敢喘了。
篤行實幹,牆上這幾個字刺眼極了,鮮紅的字跡似乎都在諷刺他、嘲笑他。
“既然你們來求我了,我當叔叔的确實也不能不管。公司新開了一個項目組,霍祁凜明天來上班吧。”
“小叔,是經理還是總裁啊。”
霍縱撣了撣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塵,居高臨下看向霍祁凜,“是組員,你不是說了要跟我好好學,那就努力。”
“霍縱,你不要太過分了。”
拍桌子誰不會,霍縱嗤笑道:“霍擎,你別忘了,霍氏在你手裏瀕臨破産是誰救回來的,別忘了你是怎麽求着我讓我接手公司。你當然可以說是我把你趕下去的,你沒能耐,我讓霍氏起死回生,霍氏就得姓霍縱的霍。”
“不願意沒關系啊,現在立馬滾蛋。”
不僅是霍祁凜,就連霍擎都被吓到了,一向沒有什麽情緒的霍縱今天是怎麽了,像是吃了槍.藥,比起情感冷漠症,更像是躁郁症患者,無差別攻擊。
“爺爺。”
霍擎眼睛微閉,他胸口處似乎堵着一口瘀血,上不去下不來。
被霍縱當衆揭了傷疤,霍擎臉色前所未有的難看。
會議室外吵吵嚷嚷擠着一堆人,幾乎是所有人都聽見了霍縱的聲音,那些陳年舊事又翻出來,不少老員工趁機科普霍氏的歷史。
霍氏在霍擎管理期間,兩次瀕臨破産,第一次是盛氏伸出援手才力挽狂瀾,第二次全靠霍縱。
霍縱放棄保研,大四就來了公司,起早貪黑加班加點,一個人當三個人使,他的胃病就是那段時間加重的。
一開始霍氏所有核心義務都是霍縱談回來的,他不會喝酒,這麽多年還是一杯酒就醉,他只是演技好,不崩于色,每次都把那些人哄的一愣一愣的。
也就只有他最信任的陳晨知道,霍縱醉酒之後極其沒有安全感,手上那塊破表,幾乎就是他所有的精神寄托。
三年時間,霍縱在把霍氏所有債務還清的基礎上,盈利同比增長百分之四百,一舉讓霍氏又重回帝都龍頭。
說起這些事,老員工除了欽佩還是欽佩。
這也是為什麽,霍氏離職率很低很低,除了優厚的待遇,還是因為霍縱,他有人情味,不是冷冰冰的壓榨機器。
他做事情向來身先士卒,不會把難題丢出去,大包大攬,解決的妥妥貼貼。
眼看着霍擎沒了言語,霍祁凜只能先服個軟,最起碼先進來,進來之後那就是看他的本事了。
“小叔,你別生氣啊,我願意來,明天我就來上班。”
“收起你的臭架子,好好跟前輩學。”
霍縱跨過滿地的碎片,喊了一聲陳晨。
“讓阿姨把會議室的垃圾清理出去,太髒了。”
“好的霍總,馬上。”
被內涵垃圾的兩人面面相觑,屬實是沒想到霍縱今天發什麽瘋,難得一見的情緒外放。
“爺爺,我是不是說錯什麽話了。”
“沒有,霍縱就是神經病。”
他大概能猜到霍縱是因為什麽,無非是覺得不讓他給阿瀾上香,他一個殺人犯,憑什麽去擾阿瀾的清淨。
越是發瘋,就說明他越是在意,跟阿瀾有關的任何事情,絕對不能讓他插手。
保潔阿姨清掃垃圾,霍擎只能起身離開。
回去的路上,他語重心長道:“小凜,你來上班要懂得發展自己的勢力,不能讓霍縱一個人掌控整個霍氏,咱們家的希望就壓在你身上了。”
“爺爺,我都明白,有什麽拿不準的,你多指點。”
霍擎疲憊的嗯了一聲,他最在意的臉面被霍縱按在地上踩,從霍氏出來,他似乎都能聽見議論聲,是那些人在背後指指點點的動靜。
這麽多年,霍縱還是那麽惡心,一想到他就生理性不适。
***
“江楓眠,你站在門口做什麽。”
霍縱被江楓眠盯的發毛,握着門把手的力道都加重了幾分,這個樣子,倒像是要給他拆骨入腹。
“哥哥,你可真帥,罵他們時候最帥。”
“給你的,最最最甜的一顆。”
霍縱反手把辦公室的門關上,接過江楓眠手裏的糖,半推着他往前。
“無聊就切水果。”
江楓眠還是第一次看見霍縱辦公的樣子,老天爺似乎極其偏愛他,就連刺目的陽光打在他身上都柔和下來。
整個人被浮光包裹,透出一股兒傲然的氣勢。高挺的鼻梁在側臉打下一片陰影,從他的角度看過去,停在霍縱的薄唇之上,他驀地想起頸側的柔軟,耳尖都染上緋意。
咚咚咚。
“進。”
“霍總,這是新項目的方案,專項組的成員已經确定,都是跟政.府打過交道的,有經驗。”
“周期大概要三個月,游戲研發、策劃、發行,每一個環節的主要負責人也都确定了,這是名單,您看一下。”
這是文旅局的項目,通過游戲、短劇、宣傳視頻等形式展現帝都的自然人文風光,霍縱一早瞄準了游戲這個板塊,要是能中标,可以借機搭上關系,拿下西城那塊地。
“你把霍祁凜安排到後勤組,提防他拉幫結派,告訴各個小組長,霍祁凜就是新來的員工,不是什麽霍家小少爺。”
“明白。”
江楓眠聽了一陣,忽然就想明白江楓秋挖人是為了什麽。
江氏主要做的是娛樂圈那一塊,在短劇方面有巨大優勢,可短劇能拿到的資金很少,變現能力也差,江氏虧空嚴重,短劇根本補不起來窟窿,他也是瞄準了游戲,這才花重金挖人,好完成畫面設計。
小說裏這算是江楓秋的高光時刻,江氏設計的游戲中标推廣之後紅遍大江南北,江氏一舉躍升成帝都一線企業,霍祁凜更是對他刮目相看,這才有了後來版權改編合作的事情。
“霍總,還有個情況,你看一下這是咱們最初的形象設計,我感覺不太好。”
霍縱在陳晨的電腦上看了眼,何止是不太好,是很不好,呆板呆滞,沒有一點靈氣。
“重做。”
江楓眠心頭一動,他最擅長的就是畫人物,既然是宣傳旅游路線,把各個景點拟人化,設置各種npc互動,讓玩家沉浸式體驗,游戲通關之後,可以贈送一些景區的小周邊集郵,互動起來,應該還不錯。
書裏霍氏這個項目是被霍祁凜接手的,只說是霍縱信任他,主動給他。
結果霍祁凜帶領團隊做出來的效果中規中矩,沒有江氏驚豔,遺憾落選。
現在看來,很有可能是霍祁凜用了不光彩的手段搶去的。
“哥哥,我看看。”
設計稿呈現的東西在江楓眠看來是最基礎的,應付了事還湊合,要是真的做成游戲開發,簡直是浪費時間。
“霍縱,景區景點景物都可以變成人呀,多好玩。”
江楓眠點到為止,他接觸到霍縱的目光,就知道霍縱有想法了。
“霍縱,他畫的好看。”
江楓眠面不改色地向霍縱推銷自己,他的漫畫《禦江山》已經連載過半,晚上熬熬夜加速畫一畫,要是接了霍氏的游戲形象設計,就不着急開新漫了。
他想體驗一下,和霍縱并肩作戰是什麽感覺。
“所以,你三番五次熬夜是為了看漫畫。”
江楓眠:喵喵喵?
話題是怎麽跑到熬夜上去的,他們有交流過這些麽。
霍縱,你方向歪了啊!
“哥哥,好看。”
江楓眠一語雙關,漫畫好看,畫風也好看。
他盯着霍縱的喉結,耳廓發燙。哼,這人現在倒是一本正經,不是摁着他鎖骨時候了。
“陳晨,你看看能不能聯系上他。”
“游戲設計方向改一下,改成景點拟人的攻略科普類,把每一個地方的歷史淵源以通關線索的形式呈現出來,每通過一關,提供一個景點的标志勳章,最後通關可以獲得任意景點的門票半價。”
“下午跟設計組開個會,盡量設計得可愛又不失風格,不要冷冰冰的科普。你親自給文稿組開會,讓通關故事妙趣橫生,不要有爹味說教。”
“好的霍總,我都明白。”
辦公室的門輕輕合上。
江楓眠背着手還在等霍縱的誇誇,眼睛裏的星星冒出來,就差搖尾巴了。
“江楓眠,你很棒。”
嘿嘿嘿,好快樂呀。
江楓眠輕咳一聲,嘴角的梨渦淺淺地凹進去,殷勤地捏了捏霍縱的肩膀。
“哥哥才棒。”
江楓眠半靠在霍縱肩膀上,眼睛眯起來,像只矜貴的布偶貓,高傲地等着霍縱撸毛。
“給,無聊就随便畫畫,你畫的也好看。”
江楓眠幾乎是挨着霍縱坐下,他背直挺挺的立着,三兩下霍縱形象的小團子就躍然紙上。
“看,是霍縱。”
“嗯。”
霍縱眸子裏毫無波瀾,只是搭在桌上的手指蜷了一下。
資料說江楓眠會畫畫,可江楓眠剛剛落筆的那幾下,可不是一般的會。
霍縱收回探究的目光,順着江楓眠的鼻尖移開,那顆小痣顯得他整個人靈氣十足。
似乎,不那麽呆傻……
“哥哥,你也畫。”
霍縱接過紙,還是熟悉的火柴人,只是多了三個字。
江楓眠。
“霍縱,我好醜呀。要不然,我教教你吧。”
“嗯。”
江楓眠:“先畫頭,再畫身子和胳膊,最後寫我的名字。”
霍縱:“沒了?”
江楓眠:“沒了。”
江師父自信點頭,可惜霍徒弟沒有天賦,悟不出來。
“要不然,這樣。”
江楓眠讓霍縱握着筆,他從背後抓着霍縱的手。
覆上去那一刻,霍縱半個身子都僵硬了,筆握得極其用力,只畫了半個圓,筆尖就把紙戳破了。
“唔,哥哥,我還有個好辦法。”
霍縱木着臉,不明白江楓眠怎麽就跑到他懷裏了。
此刻,江楓眠坐在他腿上,他左手圈着江楓眠的腰,右手握着江楓眠的手,全部注意力都在他白皙的後頸上。
細碎的發絲之下,江楓眠腦袋低垂着,露出光潔纖細的脖頸,霍縱喉結滾動,目光丈量着,一寸一寸移過。
淺淡的薄荷香萦繞在周圍,那是江楓眠沐浴露的味道。
大腿上的重量或輕或重,江楓眠嘴裏嘟囔了什麽霍縱一概不知。
他眉頭微皺,箍着江楓眠腰肢的手臂稍稍收緊,隔着薄薄的襯衣,仿佛貼在他滾燙的皮膚上。
全身上下的細胞叫嚣着,瘋狂又劇.烈地橫沖直.撞,霍縱呼吸愈發粗.重,他閉了閉眼,勉強移開視線。
他想要更多更多。
“哥哥,你力氣有點大了哦。”
江楓眠攤開的手背上有幾道紅痕,他扭過頭看向霍縱,眼底滿是控訴和不易察覺的忸怩。
“抱歉,我不習慣。”
其實,江楓眠也有些不習慣。
江楓眠後背抵在霍縱胸前,腦袋暈乎乎的,被木質香包裹着,若有似無的熱氣時不時劃過耳尖,他拼命克制着才沒撓上去。
跟霍縱貼的太近了,近到他想入非非,總覺得這樣的指尖單單是扣上來就有些浪費。
“江楓眠,需要塗藥嗎?”
“不用的,哥哥,我不是瓷娃娃,不疼。”
只是酥麻,想要霍縱摩挲一下的酥麻。
“霍縱,你要認真一點哦。”
江楓眠又讓霍縱重新握上他的手,跟着他的筆觸,重新畫了一個江楓眠。
是有七分神似的江楓眠。
“看,這才是我。”
“嗯。”
“擺在這裏好了。”
江楓眠把紙張夾在霍縱的文件框裏,在最顯眼的位置,擡眼就能看見。
“哥哥,你這裏,厚厚的。”
江楓眠指腹摩挲過的是霍縱掌心的繭,長年累月堆積起來,粗粝磨人。
柔和的目光落下來,江楓眠輕輕攥着霍縱的掌心吹了吹。
每一個老繭都是霍縱反抗霍家的勳章,他不敢想,被厭棄的這些年,霍縱到底是怎麽過來的。
“霍縱,疼嗎,是不是很累。”
霍縱心口堵的厲害,一路走來,還從來沒有人問過他累不累。
累,怎麽不累。
霍家那些人是真的不在意他的生死,他就像是可有可無的垃圾,随時可以被丢棄。
錢,只有錢,那才是霍家想要的。
“還好。”
“霍縱,以後有我了。”
江楓眠眉眼彎了彎,他突然側過身子抱上霍縱,臉頰蹭在霍縱的脖頸,熾熱的溫度傳過來,他頓了一下,而後拍上霍縱的後背,溫柔道:“哥哥,我也想保護你。”
想讓霍縱長命百歲,想讓霍縱幸福快樂,想跟霍縱……有一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