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他失戀了
他失戀了
江昀回頭看了一眼,見是翻牆的學生,松開手搭在許安言肩上,小聲說:“沒事,他現在肯定比我們還緊張。”
“他是林書樾。”許安言拉着江昀往遠處走,壓低聲音說。
“高三的?”江昀有些驚訝,他并不認識林書樾,只在表彰大會上聽過這個名字。
回頭看見那人把書包扔下來,笑着摸了摸許安言的後頸,“咱們學校真是不得了了。”
許安言跟不上他的思路,問道:“什麽不得了了?”
“三位年級第一沒一個遵守校規校紀的,高一那位拽天拽地,高三這位遲到翻牆,”江昀看向許安言,手不老實地從後頸摸到肩膀,“你這位就更嚴重了,早戀,在學校和男朋友摟摟抱抱,不成體統。”
你罵自己呢?許安言瞪了他一眼,把肩上的手拍下去,指着地上,“把你的雪人拿着,快上課了,我們回去。”
江昀捧起來,“我要把它擺在陽臺上,這樣上課的時候一扭頭就能看見。”外面溫度低,雪人的存活時間更長。
“好啊,那我們下節課要不要換座位,讓你看個夠。”許安言慢慢地走在旁邊。
“不換,”見他面無表情的繃着臉,江昀忍不住笑了,怎麽還吃小雪人的醋啊,“我把它送給你好不好,你們都那麽可愛,肯定能玩到一起的。”
眼前的雪人,兩顆紅色的眼睛,許安言不由得想起了那個兩腮泛紅的晴天娃娃,到底哪裏可愛了?還硬要和他對比,往他手裏塞。
“不要,你自己留着玩吧,”許安言十分認真的搖頭,拒絕了江昀。
走到教學樓轉角處時,聽見一聲悶響,許安言回頭看去,發現林書樾從牆上跳下來後,沒走多遠就倒在了地上。
整個人趴在雪地上,穿着一身白衣,若是離遠了看,只怕發現不了那裏有一個人。
“不會出事了吧?”江昀拉着許安言跑過去,先把人扶起來,見已經昏過去了,他摸了摸林書樾的額頭,憑借着經驗說,“發燒了,這個熱度,估計得三十八度往上。”
“送他去校醫院,”許安言拽着林書樾單薄的外套,把他放在江昀背上,指着後面的小道,說,“從這邊過去近些。”
許安言撿起地上的書包,在前面帶路,很快就到了校醫院。
人放在裏面的病床上,醫生拿了體溫計過來,瞧了一眼林書樾的衣服,盡管人還暈着,他也忍不住責怪,“穿的這麽少,難怪高燒,現在的小孩都這樣,分不清春夏秋冬,前幾天我還碰見幾個漏腳踝的,腿都凍得青紫,穿個秋褲能怎麽着。”
放好體溫計,等的途中,醫生看了一眼面前的兩位學生,都穿着厚羽絨服,臉蛋紅彤彤的,不是凍的,而是因為一路跑過來熱的,看着就讨喜,“你倆和他是同學嗎?”
江昀搖頭,“不是,在路上碰到的。”
“那行,”醫生看了眼時間,拿了體溫計走到配藥間,指了指外面桌子上的登記表,“也快上課了,你們留個名字班級就回去吧,等人醒了我跟他說。”
“好,”許安言填上名字,拉着江昀往外走。
“他一個人能行嗎?”走到外面,江昀說,“咱們要不要去找他班主任說一下,可是這樣一來,他翻牆的事就會被老師知道,但不說的話,一上午沒去上課,會不會被叫家長啊?”
許安言想了想,搖頭,“別去說了,他自己的事情,等他醒了自己處理,我們回教室吧。”
許安言自認為把人送到校醫院已經仁至義盡了,但江昀完全不認同,幫人就應該幫到底,哪怕去告訴林書樾的同學一聲也行,怎麽着都好過讓他一個人躺在病床上。
兩人僵持在路上,直到上課鈴聲響起,江昀才開口,輕聲說,“你趕快回教室,我去高三那邊。”
許安言深深看了江昀一眼,随後一言不發,轉身離開。
哪怕和江昀在一起那麽久,他還是做不到像江昀一樣樂于助人,許安言始終認為多管閑事是要付出代價的。
譬如上次,他答應岑确上臺走秀,換來的就是一周的疼痛和一道消不掉的劃痕。
林書樾是個正常的高中生,他曠課翻牆的時候,會考慮到自己如果被發現應該接受什麽樣的懲罰。
回到教室的時候,已經上課五分鐘了,二班的規矩,遲到就要站到後邊聽課,許安言很自覺的拿着書站在黑板報前面。
課上到一大半,江昀才回來,因為理由充分,老師也沒說什麽,讓他拿了書站在許安言旁邊。
直到下課,江昀也沒說一句話。
這算是冷戰嗎?許安言有些難過,江昀會不會覺得他是一個冷漠自私的人,再也不理他了。
面前的數學題,明明是最簡單不過的證明題,卻怎麽都寫不出來,眼前開始模糊,甚至出現了重影,許安言伸手揉了揉眼睛,手背上濕潤一片。
好沒出息,竟然哭了。
許安言眨着眼睛,把眼淚憋回去,內心無限悲涼,要是江昀提分手了怎麽辦,繼續死纏爛打?還是點頭答應,放過江昀?
畢竟本來就是他強迫江昀的。
一直以來,江昀都是被動跟着走的。
許安言想起他表白時江昀說的那句話,“就算不能回應你的感情,我大概也會扮演一個喜歡你的角色,讨你開心,讓你不要疏遠我。”
人在情緒低落的時候,是會胡思亂想的。許安言憑借肌肉記憶寫完數學題,悄悄地挪開椅子,從後門溜了出去。
關門前,他看向位子上一動不動的江昀,心中僅存的一點幻想破滅了。
-
冬天的水冰冷刺骨,潑在臉上,瞬間清醒。
“你用涼水洗臉?”從廁所出來的李承明見到,問:“怎麽了?哭了?”
許安言搖頭,“太困了,清醒一點。”
“困可不是你這個樣子,”李承明敲了敲洗手臺前的鏡子,“自己看,眼睛紅成什麽樣了。”
教室裏開着空調,許安言出來時沒穿羽絨服,只一件單薄的衛衣,有點冷,他對着鏡中的自己微笑,說出一件很悲傷的事,“小李,我失戀了。”
臉上全是水漬,眼淚流出來也不明顯。
李承明完全被蒙在鼓裏,連問三遍“你失戀了”,也沒想出許安言是和誰談的戀愛。
“你先別哭,”李承明打開水龍頭讓許安言自己往臉上潑水。
他沒搞明白許安言口中的失戀是哪個含義,是暗戀對象和別人談戀愛了?還是戀愛對象和他提分手了?也不好問,只能安撫着說,“沒事沒事,別哭了別哭了。”
江昀拿着衣服過來,就見許安言的手放在水流下,任由涼水沖着,他看了一眼李承明,十分不滿。把水龍頭關上,不管有沒有別人看着,給許安言披上衣服,擦掉他臉上快要風幹的水漬,輕聲問:“怎麽哭了?”
許安言紅着眼不說話。
李承明對江昀的體貼有些詫異,不過又覺得正常,同桌都要哭斷氣了,幫忙穿個衣服擦個臉也正常。
避免江昀和自己一樣不明情況,李承明在小聲提醒,“他失戀了,正難過着呢,你別問了。”
“失戀?”江昀皺眉,看着許安言,“你打算和你對象分手嗎?”
這種情況,不應該是問“你對象和你分手了嗎”,李承明沒去深思,反正意思差不多。
不過這樣看來,江昀都知道許安言談戀愛了,他卻一點風聲都沒察覺出來,李承明覺得自己這個多年好友很失敗。
現在許安言哭得不成樣子,只能找機會再問,他拍了拍江昀的肩膀,“我們班下節課做試卷,要提前五分鐘,先走了,你好好勸勸他。”
洗手間只剩下兩個人。
江昀捂住許安言冰涼的手,給他哈氣,“不分手好嗎,我以後盡量少管閑事,你別生氣了。”
聽到這句,許安言心中緊繃的弦松了,出于對江昀的了解,他能一瞬間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原來江昀怕他生氣,才一直不說話,他也和許安言一樣在忐忑不安的等待對方先開口,都是敏感又不自信的膽小鬼。
“我沒說分手,”許安言任由自己的手被江昀揉搓,看着江昀真摯的目光,小聲補充了一句,“我們還要結婚呢。”
冷戰持續二十分鐘,結束了。
江昀幫許安言把衣服穿好,讓他閉上眼睛,雙手覆蓋在上面輕輕揉着,聲音很溫柔,“這可是你自己說的,結婚前誰都不能說分手,結婚後就更不準說了,這樣好不好?”
許安言點頭,眼睛覆蓋上溫暖的手掌,已經好多了,隔了一會,他把江昀的手拿開,對着鏡子看了看,眼尾還是有點紅。
“我本來想去樓下把小雪人拿上來的,但小李一和我說話,我沒忍住,就哭了。”說話時沒忍住,抽泣了一聲。
“不要小雪人了,”有人進來,奇怪的看了他們一眼,江昀狀作尋常的打了個招呼,拉着許安言走出去,站在走廊上,說,“雪人還可以再堆,男朋友只有你一個,凍壞了就沒了。”
樓下傳來打鬧的聲音,天還未晴,雪還不到融化的時間,世界依舊一片銀裝素裹。
面對真誠的告白,許安言滿顆心都要跳出來了,他有些羞愧,覺得自己不應該質疑江昀的。只能故作不好意思的看着遠處,想起這一切的淵源,許安言問道:“你去找林書樾的班主任了嗎?他怎麽說?”
江昀:“那老師挺好的,聽到班裏的學生暈倒在雪地裏,立馬就說去看看他,還一個勁的謝我,打算周一大會上拿我當樂于助人的例子表揚一下呢。”
許安言:“他知道林書樾是翻牆進來的嗎?”一中對翻牆抓的挺嚴的,嚴重的會挨處分。
“不會的,我說的可嚴重了,”江昀模仿自己當時的口吻,“老師,您是林書樾同學的班主任嗎?課間的時候,我看見他躺在地上,摸上去的時候已經涼了,估計是早上來學校的時候暈倒的,穿着一身白衣也沒人發現,在雪地裏躺了兩節課,會不會出事啊?”
“對對對,已經送校醫院了,醫生說得虧我送的及時,不然可能就燒死了。”江昀語氣誇張的說。
許安言稍微放了一下心。
江昀兩根手指放在許安言的嘴角,輕輕往上擡,露出一個笑臉,“許安言小同學,你不是說人家的事情讓人家自己處理嗎,怎麽現在擔心起來了?”
許安言按住他,十分認真的說,“這不是擔心,只是對後續結果好奇。”
“這麽好奇,要不然去看看他?說起來咱倆都是他的救命恩人呢,”許安言正要反駁,江昀啧啧兩聲,“打着吊針呢,估計中午吃飯都是問題,你說校醫院的老師會管飯嗎。”
許安言沉默片刻,沒回答。
江昀也就是随口一說,當然不希望自己的男朋友去看別人了。走廊上冷風吹來,他推着許安言,“快回教室,不然真要感冒,你要是去醫院了,我可就不止遲到半節課了。”
許安言說,“就算發燒了也能來上課,我意志力特別頑強。”
“對,”江昀附和,恭維了一句,“我們的許大佬哪怕受傷也要我每天給你帶作業,真熱愛學習啊。”
何止,許安言內心有些得意,尾巴翹起來,炫耀自己的戰績,“我有一次直接在書桌前學習到天亮。”
剛說完,腦袋就被敲了一下,許安言看向江昀,滿臉不可思議,“你幹嘛?”剛剛還捂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哄着的男朋友竟然打他。
江昀:“教訓一下不好好睡覺的小孩。”
許安言有樣學樣,擡手也敲了江昀一下,在發問之前,挑眉笑着說,“教訓一下使用暴力的小孩。”
“我不是小孩,”江昀為自己辯解。
“你就是,你很幼稚。”許安言擡手揉了揉江昀的頭發,順毛似的一起進了教室。
都是十六歲,誰比誰大。
許安言記得江昀的生日是二月七號,那個時候都已經放寒假了,也不知道江昀能不能有時間過生日。
許安言心裏謀劃着給江昀籌備生日禮物。
江昀小聲嘀咕了一句,“我馬上成年了好不好。”
“你說什麽?”許安言沒聽清。
江昀笑着看向他,“我說,你要是再熬夜刷題,我就每天去你家盯着你,等你乖乖睡着了我再走。”
“不行,”許安言嚴詞拒絕,“睡着了你對我做什麽我都不知道,多虧啊。”
“我能對你做什麽?”江昀下意識反問,卻後知後覺的想起自己某天晚上搜的資料,氣勢瞬間弱了,好像能做的還挺多的。
“噓!”許安言食指放在嘴邊,讓他閉嘴,仗着江昀單純什麽都不知道,大言不慚的說,“江昀同學,有些事情不着急,我以後再教你。”
江昀:“......”
他不知道許安言口中的教是要教什麽,但如果和自己想得一樣,江昀想說:其實我已經自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