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漣漪蕩漾
漣漪蕩漾
許安言掙脫不開,怕林阿姨發現異樣,沖着外面喊了聲,“我馬上過來”,緊接着求饒似的對江昀說:“我不跑,林阿姨叫我,我只是去外面看看。”
江昀惡趣味道:“不行,你不能去看別的花,你只能看我。”
許安言:“......”
戀愛中的人都是不講道理的,許安言如此告誡自己,更何況江昀也不是第一次說這種話了。許安言緩了口氣,心平氣和地坐了下來,拿起筷子遞回江昀手裏,“我不去了,我只看你。”
最終是江昀快速吃完面,陪許安言一起抱着花去曬太陽。小花圃前一溜擺開,形形色色,倒也是道風景。
許安言坐在廊前的沙發上,陽光透過玻璃窗照進來,他微微眯起了眼睛,還有四個半小時才到晚自習時間,歪在沙發上曬着太陽睡覺也不錯。
但現在是兩個人坐在沙發上,許安言伸展不開,便放棄了這個念頭。他拿肩膀碰了碰江昀,問道:“你周日下午回家都會幹什麽?”
“當然是睡覺了,”江昀笑着看過來,“一周難得有半天假,不趕緊補覺那就是浪費時間,浪費時間等于慢性自殺。”
對于江昀來說,周日下午的半天假期比起一個月放一次的兩天假期,要輕松許多,當然得趁時間把缺的覺都補回來。
太陽照得廊前很暖和,許安言忍不住又摸向江昀的腦袋,問道:“那你現在要睡嗎?”
這次,江昀直接把頭伸過去,讓他摸個夠。因為垂着頭,江昀聲音悶悶的,問道:“許安言,你這手法挺娴熟,是不是養過狗?”
“沒有,”許安言動作輕柔,他曾在一本書上看到過,摸頭是一種傳遞溫柔和關愛的方式,它沉默無聲的表達着愛意,每一次摸頭,都代表一句“我愛你”。
許安言:“你是第一個。”
“真把我當狗了?”江昀擡起頭來,撩開衣袖,左手手腕上一道淡淡的牙印露了出來,如醫生所說,牙印落痂後一直留在上面,消不掉了。
“許小公子,你自己看,咱倆誰才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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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安言輕輕撫上去,眼裏流露出一絲心疼。江昀本意也不是想惹他難過,見狀,收回了手,往沙發另一邊歪過去,笑道:“你家這地方真不錯,能曬着太陽睡覺,多舒服啊!”
江昀惬意的閉上了眼。許安言坐了一會,輕輕的起身,從屋裏拿出毛毯給他蓋上。自己坐在一側的地上,抱着本書讀。
許安言很喜歡這一刻。
在廊前的沙發上看書,這樣稀松平常的場景,幾乎每天都會發生,只不過這次,他終于不是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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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末,天黑的早,江昀醒來的時候,太陽早已西沉,留下一片朦胧的光。
眼睛在天花板上轉了一圈,回想起自己身處何處,江昀嘴角微微上揚,剛要起身,發現自己身上蓋了兩層,一層薄薄的毛毯,上面又加了一張小棉被。
他手抓在棉被上,沉默良久,聽到一側有翻書的聲音,江昀側過頭去,瞧見了乖巧坐在地上看書的許安言,他心中湧起一股說不出來的柔軟,像是一滴水滴在平靜的湖面,泛起圈圈漣漪,蕩漾了整片湖。
江昀擡手輕撫許安言的頭,“都這麽黑了,你還看書,不怕眼睛壞掉?”
許安言是側坐在沙發旁邊的,一扭頭,正對上江昀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笑道:“打算看完這一章就喊你的,六點了,林阿姨快做好飯了。”
許安言合了書放在一旁,剛要站起來,手臂就被江昀拉住,重心被帶着向下,看着近在咫尺的臉龐,許安言會心一笑,親了上去,又很快離開,問道:“江昀同學,現在清醒了嗎?”
早就清醒了,江昀穿上鞋把小被子和毛毯疊好。院子裏的花已經被許安言給挪回來了,路過時,江昀心情頗好的伸手劃過花團,感受花瓣在手中輕盈拂過。
吃飯的時候,江昀看着許安言,心道:要是每天早上起床都能看到你,哪怕是五點半的鬧鐘,我也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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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習下課後,許安言和江昀一前一後走在校園裏,人潮攢動,燈光昏暗,江昀走在許安言身後半步的位置,笑道:“以前沒注意,我們學校情侶還挺多的。”
“是啊,”許安言側頭笑着說,“今天又多了一對。”
“小點聲,這可是違反了校規的,”江昀驚慌失措的看了看周圍,見大家都各走各的,才心安下來。
“江昀,我看你才是五好學生吧,有道德,成績不錯,三千米第一,眼光好,會做飯,”許安言一一列舉完,說,“你比我擔得起這個稱號。”
別的江昀沒否認,他問:“眼光好?你從哪裏看出來的?”
許安言指了指自己,認真道:“喜歡我,這一點就能證明你審美沒問題。”
江昀:“你一點也不謙虛。”
許安言道:“我從來不謙虛,我那麽聰明,用不着謙虛。”
這樣的話,以往許安言只會在心裏想,但面對江昀,他覺得自己不需要隐藏,所有好的壞的都應該告訴江昀。
像是在炫耀的小孩,江昀笑着說,“對,用不着謙虛,不然這麽聰明的腦袋,不就白長了嗎。”江昀抓住許安言書包拉鏈上的晴天娃娃,說,“我眼光真好。”
出來學校,江昀想按照白天和自己說好的把許安言送回家,但許安言嚴詞拒絕,把江昀推到了公交站臺上,“明天還要早起上課,你不要想別的。”
“我想什麽了?”江昀十分冤枉,只是送回家而已,就算真親一百下,也才兩分鐘,又不耽誤時間。
許安言:我想,是我想別的了好吧。
純情男高!!!
他把江昀留在站臺上,自己一個人回家。
在廊前看到沙發上疊的整整齊齊的毛毯,許安言走過去盯了一會,覺得自己房間的單人沙發上缺了蓋毯,把毛毯帶回了樓上。
坐在書桌前寫了一個小時的練習冊,許安言才洗漱上床,關了燈,室內沒了光漆黑一片,他走到小沙發前,做賊一樣的把毛毯帶回了床上,當做枕頭枕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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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江昀進了教室,桌洞裏放了兩樣東西,一個小保溫桶,和一個白色的信封。
他不動聲色的把信封往裏塞了塞,拿出保溫桶看向許安言,笑着說:“你給我帶的飯啊,沒打開我都聞到了香味。”
許安言瞥他一眼,“對,我給你帶的飯,我給你寫的情書。”
江昀:“!!!”
他把保溫桶放置一邊,完全忘記了自己曾經說過“誰的情書我都不收”這句話,埋着頭看向那封白色的信,翻過來一看,右下角一個彩色鉛筆畫的向日葵。
信封不是那種市面上買的,而是用一張A4紙疊成,江昀小心翼翼的打開,仿佛這是世間最柔嫩的花瓣一樣,不能有一點不慎。
信紙也是一張A4紙,文字徐徐而來,寫了大半張,內容和江昀背的那篇一樣,稱呼也沒變,倒是落款從“默默喜歡你的許安言”變成了“你最喜歡的許安言”。
江昀忍不住笑了,心說你果然一點都不謙虛。
末尾補充了那麽一句:要是早知道你那麽好,暑假的時候,我就該裝可憐跟你回家的。
江昀的目光停在這裏,直到身旁有人經過,他才收了信紙,找了本最新的書夾在裏面,裝進書包裏。
江昀抱着保溫桶,下巴搭在上面,看着許安言,笑道:“你不裝可憐,我也會帶你回家的。”
“你那天走的挺爽快,”許安言說。
那也不能才第一次見面就把人領回家吧,江昀道:“你不能怪我,我每天下班的時候都是一具行屍走肉,遇見再可愛的小狗也只想踹兩腳讓它別擋路。”
許安言笑道:“江昀同學,我怎麽覺得你是那種碰見流浪小狗要帶回家給它找骨頭吃的人呢。”
“我才不是那麽随便的人,”江昀擡眸凝着許安言,唇角笑意分明,“我只帶最好看的小狗回家。”
你才是狗。
“別看我,”許安言拿一本書立在兩人中間,隔絕了江昀的視線,翻開最新學的英語課文,開始小聲讀起來。
“不行,”江昀把書拍掉,笑着說,“之前只是同桌都讓我看,現在是男朋友,更得讓我看。”
看,您是祖宗,愛怎麽看怎麽看。許安言把書拿回來放好,沒理江昀,繼續讀課文。
平平無奇的校園生活,從這天開始,變得非同尋常。
競賽輔導班為期兩周,許安言照舊每天下午第三節課抱着書去高三教學樓,李承明的英語演講比賽已經結束,也被張主任勸着去聽課。
上樓的時候,許安言問:“小李,你和方星桦和好了嗎?”
“她送了我生日禮物,也願意重新和我說話了,但是......”
但是他們中間有一年多的空檔,就算是和好,也回不到從前了,李承明能感覺到,方星桦再也不會像夏令營的時候那樣,和他打鬧說笑了。
一年的鴻溝,要是輕易就能跨過去,那麽他們之前所承受的委屈和痛苦不就成了笑話嗎。
李承明道:“她轉學去北京是為了看病,之後也會留在那裏上大學,咱們到時候還能再聚。”
“咱們?”許安言問。
李承明點頭:“對啊,之前有次班會,文老師讓我們填自己想去的院校,我看了,準備去北京上大學的有将近十五個呢。小許,反正你高三也是要回一班的,我肯定要把你算進來了。”
許安言站在原地愣了一會,才往上走了一級臺階。許安言是個歸屬感不強的人,在二班待的時間還沒一個學期,自然不會覺得不舍,只是一想到不能繼續和江昀做同桌了,有點遺憾。
要是江昀成績進到前四十,他們一起進一班,也還能做同桌,思及此,許安言眼前一亮。
輔導班的座位不是固定的,許安言和李承明進去的時候,只剩下中間倒數第二排,剛坐到位置上,岑确就擺着他那張比十二月的天還要冷的臉走了過來。
許安言心情頗好,面帶微笑看着他。
岑确:“試卷拿來看看,最後一道證明題寫出來沒?”
許安言把試卷拿出來放在桌子上,道:“岑确學弟,你就在這看吧,要是還不會,我可以給你講。”
學人精,看人家叫學弟你也叫學弟,岑确無差別的發給許安言一個白眼,快速浏覽完論證過程,跑回座位,拿着筆給那位朝氣同學講了一遍。
“這題不難,你要是還不會,我可以再講......”講個屁,岑确把筆甩開,道:“你要是還不會,那就是你腦子有問題了。”
朝氣同學:“......會了,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