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延遲開竅
延遲開竅
許安言沉默半晌,問道:“江昀,我這次沒有喝醉,為什麽還要送我回家?同情心泛濫?”
這話很刺耳,許安言沒看江昀,低頭盯着地上的石子,抓在胳膊上的手輕輕松開了,落回了江昀身側。許安言輕輕說了句“對不起”。
江昀并沒有因一句話惱怒,他反複回想今天發生的一切,問道:“許安言,我是不是惹你生氣了?”
為什麽要因為別人的壞脾氣自責啊。
許安言道:“是我有問題,你一點錯都沒有。”
是我太急功近利了,康乃馨最好的花期在春天,我卻在深秋十一月種上了,費心費力好不容易開花了,還要成日提心吊膽。
怕風吹草動,怕平地生波,怕還沒來得及讓你見到,花就衰落了。
江昀眸色低沉,道:“你大概不知道,就因為你說等我,我在學校碰到人就問‘你見到許安言了嗎’,我回了教室,跑遍了所有老師的辦公室,都沒看見你。擔心是出來的時候和你錯過了,說不定你還留在報告廳等我,我又跑回去,我找遍了所有的地方,甚至還去了你壓根不會進的食堂。”
在後街餐館看見許安言的時候,他還在勸自己,想着許安言應該是忘記了。可剛才這一路江昀想明白了,許安言哪裏是忘記了,人家壓根就沒說要等他。當時臺上站着三個人,李承明是許安言的好朋友,程識是許安言的新朋友,江昀怎麽能自作多情的以為許安言在跟他說話呢,他真的......很自以為是。
小區後門處來往的人少,兩個人站在灌木叢前,一個低垂着頭悄悄抹眼淚,一個目光複雜的擡頭望天。
又哭了!!!
許安言長嘆一聲,心道:這麽敏感的小孩,我該怎麽辦啊。
明明已經很小心的呵護了,怎麽還是這麽易碎啊,要每天抱在懷裏看着才行嗎。
許安言輕聲道:“江昀,我養了兩盆康乃馨,已經開花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
“不要!”江昀伸手抹掉丢人的眼淚,偏執的扭過頭,說了那麽多,許安言到底聽進去什麽了,怎麽這種時候還惦記着他養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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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昀,是因為你喜歡康乃馨,我才養的,”許安言看着江昀的眼神逐漸明朗起來,接着說,“你要是不看,我就不管它們了,放冷風裏任它凋零殘敗。”
江昀專撿重點聽,眨了眨濕潤的眼眶,問道:“你是因為我說喜歡康乃馨,才開始養的嗎?”
許安言點頭,目光緊盯着江昀的嘴唇,道:“專門養來給你看的。”那架衡量愛的天平開始朝江昀傾斜,許安言任由自己順着橫杆滑過去,滑到江昀身邊。
和林阿姨說了一下情況,讓她簡單做點吃的,許安言先把人帶回自己的房間。
看着蹲在地上賞花的江昀,許安言心髒怦怦直跳,雖然原本就沒打算循序漸進,但醉酒狀态下的他,是能給江昀一點緩沖的。
“十一月種康乃馨,只要用心,它也能開的很好,”許安言蹲在江昀身旁,問道:“江昀,我說的對嗎?”
康乃馨花開如畫,粉白相恰,每一片花瓣都像是精心雕琢的藝術品,江昀沒怎麽擺弄過花草,但也知道能把花養得那麽好,肯定是費了功夫的。
江昀手指輕輕觸摸在花瓣上,回應道道:“你說的對。”
許安言側過臉看向江昀,一點點拉近兩人的距離,直到察覺江昀身子開始向後仰,許安言伸手扶住他的腰,前後沒什麽關聯的問了一句:“江昀,我可以親你嗎?”
下雨天的清晨,體育課的看臺上,兩人也是這個距離,那個時候,每一次先受不住轉頭的都是許安言,這次他沒有躲,甚至還想更進一步。
江昀被問的發懵,手抓在身後的床沿上,才勉強沒有将身子靠在許安言身上,覺得是自己聽錯了,試探的問道:“你剛剛......說話了嗎?”
許安言很有耐心,重複了一遍:“我說我想親你,可以嗎?”
盯着許安言看了那麽久,這還是江昀頭一回不敢直視他的目光,親?哪種親?親臉嗎?
康乃馨花就在眼前,江昀放在上面的一只手還沒收回來,腦子已經卡殼了,大概是生鏽了吧,直到腿腳發麻,江昀也沒回應出一句話。
腦子裏亂,心裏更亂。
按理說他不讨厭許安言,兩個男生親一下臉也沒什麽,但你要親就親呗,還問做什麽。
而且看許安言的視線,特麽的是奔着嘴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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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久的沉默過後,還是始作俑者先開口了,“江昀,你為什麽給岑确發消息,打聽我們的時間表?”
“我......”江昀自己也說不清楚。
許安言每天下午第三節課過後就要去高三教學樓,到了小自習下課才回教室把書放下。那個時間,江昀都會留在教室等許安言,就好像不見他一面,不跟他說兩句話,去食堂就吃不下飯一樣。
許安言又問:“為什麽那麽在乎我會喜歡誰?為什麽不想讓我去方星桦的聚餐?為什麽中午不吃飯也要找我,還找了那麽久?”
“江昀,你害怕我會離開你,對嗎。”
江昀被一個接一個的問題打的腦袋發懵,他說不上來緣由,喃喃道:“許安言,我把你當做好朋友,我——”
“你關心我,”許安言替他說了,“是想說這個嗎?”
江昀點了點頭,許安言松開了手,給他一點空間,繼續說:“江昀,好朋友不是這樣的,周瑞希和王樂全自習課偷溜出去打球,你看過他們一眼嗎?”
“沒有。”江昀承認,他對許安言的關心程度大于對周瑞希的一百倍,他一直覺得是因為許安言看起來太乖了,怕許安言被人欺負。
可是......許安言從未向人示過弱,許安言比江昀還要懂得如何維護自己,他從不吃虧。
“江昀,你自己說過,我是學校裏長的最好看的人,這麽好看,你不想親一下嘛?這裏只有我們兩個人,不會有別人知道的,”許安言沖他眨了眨左眼,道:“我眨左眼你就點頭,好嗎。”
這還是剛開學的時候,江昀對許安言說過的話,只不過這次,許安言沒給江昀選擇的機會。江昀看着他,鬼使神差的說,“我得考慮一下。”
腦子裏某處遲鈍的、不開竅的地方似乎有種子破殼而出,一點點鑽出泥土,發芽開花,那朵花磨蹭着江昀的心,一如手中輕輕搖曳的康乃馨。良久,江昀擡起頭來,矜持的說,“親一下可以,但你親了我,就不準再親別人。”
許安言笑着揉了揉江昀的腦袋,把小狗揉成一團,很輕的啄了一下他的嘴唇,道:“江昀,我說過的,我對你和別人不一樣,我喜歡你,只喜歡你,只親你。”
原來這句話是這個意思,‘我對你和別人不一樣’,是在說我喜歡你。
這句話,許安言不止一次對江昀說過。
“許安言,”江昀喊完一聲,就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手撐在床沿站了起來,很突兀的在地板上跺腳,他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自己剛剛被許安言親了。
不是臉,是嘴!!!
蜻蜓點水一樣,什麽都沒感覺到。
電視劇裏這種情況一般都是......
許安言腿腳也有些發麻,實在是江昀太矜持了,竟然問了那麽久才同意。剛起身還沒站穩,許安言就被一股重力撲向了床,他下意識擡手墊住自己的後背,緊接着,江昀的吻就落了下來,許安言的手背在後面,被壓的拿不出來,想推開江昀也沒辦法。
你矜持個鬼。
許安言瞪着大眼看他,嘴唇碰撞在嘴唇上,停留的時間再久,也只會讓嘴唇發麻,不會有別的感受,江昀真的一點也不會親。
許安言微微仰起身子,江昀也跟着撐起來,怕傷到許安言,他屈膝就要退縮。
未料,許安言把手抽了出來,雙手直接按住江昀的腦袋,在江昀疑惑的目光中,輕輕伸舌舔了一下。
腦海裏像是有電流劃過一樣,江昀身子繃緊,不敢亂動。
這個行為太冒進了,但見江昀的反應,許安言覺得又羞愧又歡喜,他眨了一下左眼,什麽都沒說。江昀卻還是點了頭,輕聲問道:“許安言,我是不是喜歡你?”許安言那麽聰明,肯定會告訴他正确答案的。
遲緩的大腦終于要開竅了,一時間許安言不知道該慶幸還是該遺憾。要是知道這麽容易,寫情書的那天晚上他就該親過去。
“你喜歡我,”許安言篤定的說。
“我喜歡你。”江昀重複道,“我喜歡你!”
許安言手往下移,環住江昀的脖子,道:“江昀同學,說喜歡之前,可不可以先翻個身從床上下去?現在這個姿勢說這種話,我又要誤解你了。”
“沒有誤解,”江昀自以為知道他在想什麽一樣,低頭,輕輕吻了一下許安言,“我喜歡你,沒有騙你。”
雖是這麽說,江昀還是翻了個身,躺在許安言旁邊,側過身,安安靜靜的看着,這次不是視頻電話,許安言就在眼前,觸手可摸。
原來這就是喜歡,一個男生可以喜歡另一個男生,哪怕只是簡單的對視,他們也能在彼此眼中看到百轉柔情。
江昀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有些激動的問道:“許安言,你剛剛說你喜歡的人是我,沒有騙我?”
親都親了,現在還要懷疑嗎?許安言點頭,十分誠懇的說,“江昀,我不騙你。”
“什麽時候?”江昀又問。
沒有具體時間,等反應過來時我,已經是不可控的喜歡了。許安言笑了笑,玩笑的說:“很早,江昀,你長的好看,我對你一見鐘情。”
江昀明顯不信。剛開學時,許安言一天能主動找他說三句話都算多的,态度和現在相比,簡直像是換了個人。
得虧他為人随和,看同桌總是一個人怪孤單的,做什麽都要拉着許安言。換作旁人,真不一定能承受得住許安言的沉默。
江昀道:“那我換個問題,你讓我寫的那封情書,是給我的嗎?”
許安言點頭,江昀臉上瞬時綻放出無比絢爛的煙花,耿耿于懷的情書竟然是寫給自己的,他欣喜道:“真的是給我的?”
許安言說,“是給你的。”
驚喜來的太快,哪怕反複确認,江昀還是覺得不可思議,那封情書的內容他看了不下十遍,幾乎都要背下來了,就是想循着蛛絲馬跡猜測許安言喜歡的人是誰。
沒想到,兜兜轉轉一大圈,最後竟然找到了自己身上。
不能表現的太高興,江昀撇撇嘴,道:“你可真夠省事的,寫情書都要別人代勞。”
許安言搖了搖頭:“我喜歡你,想告訴你,卻又害怕你會讨厭我,只能用這種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