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邏輯自洽
邏輯自洽
岑确留下一句“上了三樓右轉,元藝舞蹈室”,就和沈千葉先離開了。
江昀望着他們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轉角處,才往前走了兩步,對許安言道:“去前面說吧。”
商場人來人往,江昀找了一個無人的通道,打開厚重的鐵門,讓許安言先走進去。
喧鬧聲隔絕在外,許安言聽到自己砰砰響動的心跳,他靠在牆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能自亂陣腳。江昀也不一定聽到那句話了,要是問起,就說是在開玩笑,總有辦法敷衍過去的。
江昀那麽好,不會真的生氣的。
“你和岑确很熟嗎?”江昀關上門,和許安言隔着幾步距離,問道。
沒想到江昀回會先這樣問,這是打算一點點套話嗎?許安言沉默着,搖了搖頭。
他和岑确總共才見過三次面,只知道岑确成績好脾氣不好,別的一概不知,這種關系,只能勉強稱為認識,算不得熟悉。
江昀又問:“你之前讓我寫的那封情書,是給誰的?”
許安言心跳漏了兩拍,竟然,這麽快就問了。
他看向江昀,手在校服衣擺下緊緊攥着,知道自己瞞不過去了,倒不如直接坦白。
可坦白過後,他該怎麽辦?
江昀會怎麽看他?
白色的瓷磚牆壁久不見太陽,冰涼的溫度透過校服外套,傳到許安言的脊背,冰封了那顆跳動的心髒。
江昀倚在厚重的門上,防止人進來,也不讓人出去,他依舊沒什麽表情,問道:“是給那個叫沈千葉的吧,你喜歡的人是她,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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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安言彈起來,站直身子遠離了牆壁,心髒又開始緩緩跳動。
不知道江昀哪裏得出來的結論,竟然會有這樣的誤解,他看着面前的人,忍不住笑了。
笑容中又帶了一些苦澀。
慶幸,江昀在某些方面不開竅。
同樣也遺憾,江昀在某些方面不開竅。
“你笑什麽?”江昀有些心急,走過來站在許安言面前,道:“我早就看出來了,之前岑确每次來找你,壓根不是要比成績,而是因為他也喜歡沈千葉,把你當情敵了。”
許安言這次直接笑出了聲,“江昀,你是怎麽從一個有人作自我介紹的場景,想出這麽狗血三角戀故事的?”
江昀不明白他到底在笑什麽,固執己見的問道:“如果不是這樣,岑确為什麽說你戀愛腦?而且你竟然連晚自習都不上了也要幫他們,你對別人可從來不這樣。”
更何況,許安言見到岑确,哪次不是面紅耳赤,這分明就是“情敵見面分外眼紅”的模樣。
剛才許安言從奶茶店出來,耳根後面都是紅的,不就是見到喜歡的人害羞了嗎?
最後竟然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跑,要不是他追出來,就憑許安言這單純無害的心思,待會指不定怎麽被人家使喚呢。
平常那麽聰明的人,偏偏是個戀愛腦。
江昀完全邏輯自洽,略去心中隐隐的嫉妒,他恨鐵不成鋼的看向許安言,道:“你這樣,以後會吃虧的。”
“江昀,我今天才和沈千葉第一次見面,我不喜歡她,”許安言舉起右手,三指并攏,靠近江昀,湊在他耳旁說道:“你要相信我。”
脖頸感受到對方呼出來的熱氣,江昀矜持的點了點頭。
他暈暈乎乎的想,自己方才确實有些頭腦發熱,現在回憶起來,許安言看沈千葉的目光還沒有看自己溫柔,怎麽可能喜歡她。
但既然不喜歡,為什麽還要答應參加走秀,江昀想不通。
不過那只是無關緊要的小疑問,江昀更想問的是,“許安言,你那封情書送出去了沒有?”
聽到這個問題,許安言目光飄忽,站直了身子,垂眸道:“應該算是送出去了吧。”
“那她答應你了嗎?”江昀問。
許安言:“他......不知道我是寫給他的。”
江昀一瞬間有點高興,心道這分明就是被婉拒了,不過作為好朋友,他不能笑出來,裝作出謀劃策的模樣問道:“怎麽會不知道呢?你開頭忘記寫稱呼了?”
許安言想了想,道:“寫了。”
“那就不是你的錯,許安言,不要再想這件事了,你現在還小,”江昀一副長輩規勸的口吻,接着說,“情書這種東西以後別送了,你應該好好學習。”
許安言微微歪了頭,道:“那你也要好好學習,不能收別人的情書。”
其實除了剛開學那段時間,江昀就沒怎麽收到過情書了,最近一次接觸到情書,還是那天幫許安言寫草稿。
但為了讓許安言放棄給人送情書的想法,他果斷點頭:“你放心,不管誰送,我都絕對不會收的。”
許安言知道江昀沒有喜歡的人,說這種話自然不會考慮什麽。
他沒有回應,拉開江昀身後的門,聽着外面的熙熙攘攘,輕輕舒了口氣。
沒被江昀讨厭就好,不能奢求別的。
“我得上樓了,”許安言握着冰涼的把手,轉頭看了一眼,“江昀,你回學校吧。”
江昀突然想起自己跟出來的目的,道:“我不是來找你說話的,我是來陪你的。”
許安言走出門,按下旁邊的電梯按鈕,道:“我就去幫個忙,你不用陪我的。”
“不行。”江昀條件反射的喊了一聲。
“為什麽?”許安言疑惑,他只是幫人帶小孩上臺走兩步,又不會遇到多麻煩的事情,江昀的反應有些激烈了。
想到下午李承明找過江昀,許安言問道:“是不是李承明說什麽了?”
江昀盯着牆壁上的數字,電梯已經從四樓下到三樓了,他輕輕點頭,“他說不能留下你一個人,不然你就不和我們出來了。”
許安言暗自咬牙,小李怎麽什麽都說。
那還是偶然一次,奶奶跟李承明閑聊,說起許安言小時候的事情。
小學二年級春游,途中休息的時候,許安言坐在小石子路上,看草坪上随風搖曳的小花,幾個調皮的小男孩跑到草坪上摘花,花朵被撕成一瓣一瓣的撒下來。
許安言看得難過,指着路旁的溫馨提示牌讓他們不要摘花,他們不聽,反倒嘲笑許安言。後面許安言自己把花撿起來,挖了個小坑把花瓣埋了進去。
等回過神來時,周圍已經沒人了。許安言沒有亂跑,一個人在樹下坐了半天,才等到回來找他的老師。
老師語氣溫柔,問他為什麽不跟上隊伍,但許安言看得出來,她眼裏還是有責怪意義的,所以沉默了。
隊伍走的時候沒有人喊集合,也沒有同學提醒他,不是許安言不跟上隊伍,而是他被隊伍遺忘了。
那之後,學校再組織集體外出活動,許安言都不報名了。
小電子屏顯示電梯下到了二樓,許安言道:“那都是我小時候的事情了,江昀,你別聽李承明的,和周瑞希他們一起回學校吧。”
才沒有聽李承明的呢,江昀心想。
電梯門打開,等裏面的人出來,江昀先走了進去,轉過身來笑道:“我還沒有看過現場走秀,許安言,你就讓我跟你一起去嘛。”
“好吧,”許安言拿他沒辦法,走進電梯按了五樓。
元藝在三樓最裏面的一處門店,是間舞蹈室,裏面很多人都已經穿上了走秀服裝,很多穿着漢服的家長拿着手機給自家小孩拍照,許安言走進去,覺得有種時空錯亂感。
每一套服裝都是精心設計的,家長和小孩是同一種色系,打眼一看,就知道誰和誰是一家的,不用擔心待會摘掉眼鏡認錯孩子。
穿過人群,許安言看到一扇半敞着的門上标着化妝室,他走過去探頭往裏看了一眼。房間內有三張化妝桌,這會正有一個小孩坐在位置上,閉着眼睛老老實實的讓化妝師在臉上捯饬。
“這個小孩沒有家長陪着,估計就是我要帶的那一個。”許安言猜測道。
江昀點頭,“紅色的漢服,還挺喜慶。”
兩人對視一眼,走了進去。
見人來,坐在牆角的岑确敲了敲一旁的音箱,“喂,朝哪看呢?我在這裏。”
他見兩人回頭,揚着下巴朝桌子上示意,笑道:“許安言,你幫了我,我也幫你一次。每一種顏色的衣服我們都準備了三件,林林穿了一件小的,還剩下兩件,你可以問問你旁邊的人穿不穿?”
許安言走過去,提起桌上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往身上比量了一下,“這原本是給林林父母準備的吧,會不會尺碼不對?”
“不會,漢服本來就長,而且林林媽媽很高,”沈千葉和幾個同樣二十歲左右的男生走進來,他們估計是剛搬完東西,進了化妝室就坐在地上,“還差最後一點,先歇會兒。”
許安言低頭看着手裏的漢服,又拿了另一套對比了一下,把長一點的遞給江昀,“你穿這件吧。”
“你怎麽都不問我想不想穿?”雖是這麽問了一句,但江昀摸到衣服,就愛不釋手的研究:這裏三層外三層的待會該怎麽穿。
許安言:眼睛盯着衣服傻笑就差流口水了,你要是說不想穿,那才是有鬼呢。
他沒回答,沖沈千葉道:“我們去隔壁換衣服了。”
沈千葉點頭,“更衣室就在——”
岑确站起來,踢了一腳旁邊的馬紮,道:“更衣室只剩一間了,你倆跟我來。”
許安言面上微笑,快走兩步跟在後面低聲道:“岑确,我是來幫忙的,你不要搞我。”
岑确停在一扇門前,指着上面的牌子,“男更衣室,确實只有一間。”
說完,他推開門,裏面的模樣展現在面前。
是比化妝室還要大一點的房間,兩側是鑲進牆裏的櫃子,每一個小櫃子上面都用标牌貼着名字,中間是四條長凳并在一起合成小床大小。
岑确站在門外,做了個請的手勢,笑道:“我們舞蹈室的小孩換衣服都是十幾個一起,也沒誰不好意思。許安言,你們這才兩個人,更沒必要扭捏了。”
就是因為只有兩個人他才扭捏啊,許安言攥緊拳頭,明明看出岑确就是在玩他,卻什麽都不能說,一說江昀就會察覺。
“趕快進去吧,”岑确指了指牆上的挂鐘,“時間真的不多了。”
江昀走過來,舉着手裏的衣服,笑道:“我研究了一下,這件衣服好像得有人幫忙才能穿上,一個人的話估計費勁死了,許安言,我先幫你穿吧。”
岑确翻了個白眼,把兩人推進去,直接關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