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正道的光
正道的光
江昀才沒有那麽玻璃心,不會因為一句無意的話就受到打擊。
五年在底層摸爬滾打,他早就适應了這個張口閉口就罵父母的世道,很多事情都可以一笑了之。
不過周瑞希找補的那句話江昀倒是很喜歡,他和同桌當然是一家的了,只是還沒進一家門罷了。
雖然可能一輩子都進不了一家門,但沒關系,江昀一點都不介意。
進一家門......
許安言的心思被一句話精準劈中,他面色複雜的看向周瑞希,道:“你這次你語文考多少?”
周瑞希:“語文,好像是一百零四還是一百零五來着,怎麽了?”
這語文水平還考一百零四改試卷的老師放水了吧。
許安言語重心長道:“那還是要努力啊。”
周瑞希嘆息道:“語文就是門玄學,不是努力就能考好的,我上次随便寫的考了一百一十七,這次寫得挺認真的,反而低了十三分。”
“我也這麽覺得,”江昀一臉認同,“咱們下次期中考試前是不是該去寺廟拜一拜,說不定被佛祖敲了腦袋,就能茅塞頓開,醍醐灌頂,下筆成文,文思泉湧呢。”
“我靠,昀哥你剛才一句話說了四個成語。”
周瑞希瞪大了眼睛,心道只是提了佛祖的名號,就能如此,那要是真去了寺廟,豈不是要堪比文豪了。
周瑞希想了想,道:“今天要回家,肯定來不及了,那等下周,周日下午半天休息的時候,咱們去慈光寺開個光吧。”
許安言委婉提醒道:“開光這個詞語,好像不能用在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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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周瑞希揉着腦袋,說,“反正差不多這個意思了。”
“開光你們打算給誰開光”楊淩源站在過道,拍了一下周瑞希的後背,“起來,回你位上去。”
周瑞希自覺的站起來,提着自己的椅子坐到了江昀旁邊。
“我們打算下周日去慈光寺,”江昀指了指自己和周瑞希的腦袋,笑道:“許安言說人不能開光,所以我們打算單獨給這個部位開光,怎麽樣,你要不要一起”
楊淩源皺眉:“給腦袋開光,你們花樣真多。”
“慈光寺很靈的,一起去呗,你要是不想求學業,可以求財求事業啊。”江昀說。
楊淩源點頭:“也行,那就去吧,反正周天下午沒什麽事,回家也是看手機,不如出去呢。”
周瑞希說,“不過就我們仨不好玩啊,許安言去嗎?”
“我”許安言一直在旁邊聽着,沒想到自己會被邀請,有些無措,下意識的想要拒絕,但對上江昀略有期待的目光,改口道:“去吧,我周天下午也沒事。”
江昀笑意更甚,問道:“這位小公子想去求什麽啊?”
眼神交彙,許安言眸光微動,道:“我想求——”
“你們四個偷偷摸摸謀劃什麽呢?”王樂全把家長送下樓,回來後沒進教室,直接趴在窗戶沿上喊了一句。
一句話打斷了許安言的回答,他離窗戶最近,轉頭道:“他們打算下周日去慈光寺。”
不論什麽時候,許安言都習慣性的把自己排除在團體之外。
江昀看了許安言一眼,伸手劃了個範圍,把許安言包括進來,笑道:“我們四個打算下周日去慈光寺,你來不來?”
“來啊,有活動當然要來了,”王樂全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半是抱怨道:“從明天開始我們要連上八天半的課,肯定無聊死了,現在有個出去玩的念想,我好歹能強撐下去。”
周瑞希聽完,也痛苦哀嚎:“王樂全,這麽殘酷的現實,你不要說出來呀。”
楊淩源:不就是連上八天,只比平常多了兩天,至于這麽難受嗎?
許安言和江昀對視一眼,又匆匆別開,各自心道:怎麽會無聊,每天都能見到想見的人,明明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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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年磊和最後一位家長談完話,站在講臺上拍手示意,道:“好了,大家先安靜一下,鑒于很多家長都在樓下等着,咱們就速戰速決,待會排完座位就可以自由活動了,桌子等晚自習回來再挪也不遲。”
“現在都先出去,站在走廊排好隊,我喊了名字的就進來。”
許安言站起來走出教室,走廊上擠滿了二班的學生,紛紛和好友商量着坐在哪個位置好。
學生時代,很多老師都會按照成績排座位,這種辦法對于最後一名來說真的很不友好,因為他要在衆人的注目下走進教室,走進那個唯一剩下的位置。
不友好,也談不上公平。
但這種調換座位的辦法,卻是一中所有老師都默認的,也是大多數學生都接受的。
許安言是第一個被叫進去的,他穿過過道,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接着是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除了小有變動,大多數人還是選擇坐在自己原位的。
直到最後一名同學坐在了位置上,陳年磊把名單收起來,道:“如果有問題可以找我來協調,我今天一直待在辦公室,現在你們可以跟着家人去外面吃飯了,切記,七點有晚自習,別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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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安言,我今天不能和你一起回家了。”
許安言盯着那個位置,思緒游離在外,被江昀一句話拉了回來。
他看向江昀,心道:咱們那叫順路好不好,別說得那麽模棱兩可暧昧不清。
許安言點頭:“我知道,你今天要和周瑞希一起回家。”
這才是事實。
被提名的周瑞希不明情況,随便往包裏扔了本書就提起來搭在肩上,喊道:“走了昀哥,我媽發消息催呢,待會出去晚了肯定要堵車。”
江昀朝同桌揮了揮手,笑道:“那我們晚上見。”
“晚自習見。”
許安言聽見腳步聲消失在走廊,看向教室裏還剩着的一個人,喊道:“陳清禾。”
陳清禾坐在中間位置的倒數第二排,和許安言隔着兩列,她回過頭來,有些微怔,“你在叫我嗎?”
許安言點了點頭,看向她桌子上的習題,問道:“你中午不去吃飯嗎?”
陳清禾垂着眸子道:“我先不去了,我再看會書。”
“我這裏有面包,”許安言從桌子裏拿出來,站起來走了兩步放到陳清禾的桌子上,“你還是要吃點東西,不然下午肯定會胃疼的。”
陳清禾接過面包,撕開了一個口子,卻沒有吃,“許安言,開學那麽久,這是你第一次主動和我說話,還挺意外的,謝謝你了。”
許安言一只手揪着身上的衣衫,沒回應。
陳清禾見他這樣,笑道:“你別擔心,我只是想把這套試卷做完,不是要躲在教室裏偷偷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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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清禾也是育才中學的,初中三年和李承明、許安言一個班級,她成績屬于中等偏上,而且性格好,剛開學時,競選班幹部的時候票數比其他人多了幾票,擔任了班長一職。
那個年齡的小孩都有些中二,而且精力無限,陳清禾覺得自己身為班長,就應該體察民情,為民造福。
所以初一開學第二周的某天中午,她從辦公室回來後,看到有一個學生留在教室裏,趴在桌子上不知道在幹什麽,陳清禾覺得機會來了。
她那個時候連人名都對不上,只知道身為班長要關心同學,十分莽撞的走過去問道:“放學了,你怎麽還不回家啊?”
問完,就對上了抹掉眼淚卻還雙眼通紅的許安言。陳清禾愣了一下,問道:“你哭什麽?誰欺負你了?”
許安言盯着桌子,一言不發。
陳清禾道:“我是班長,我的就是職責協助班主任管理好班級,所以,你有什麽困難都可以跟我說的,我會幫助你的。”
她瞥了一眼桌子上的書,扉頁寫着名字,補充了一句,“許安言同學。”
“班長,”許安言被正道的光照耀,擡起頭來,嗫嚅道:“下午體育課要打羽毛球,我沒有同伴。”
“這樣啊,”陳清禾思索片刻,一拍桌子,鄭重道:“我幫你解決。”
于是當天下午,陳清禾把李承明塞到了許安言面前,她笑着說:“你們兩個以後就是搭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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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安言聽陳清禾說躲在教室裏偷偷哭,也想起了自己初一的黑歷史。
初中開學那段時間,他剛搬進新家,既要适應家裏,又要适應完全陌生的班級。
尤其是新同桌在班裏有好夥伴,升國旗上體育課做課間操,許安言都要一個人去,本來這些事情他自己做也沒關系,但老師突然通知體育課打羽毛球要自己組搭檔,他才情緒崩潰的。
別的事情都可以一個人,但他上哪裏憑空變出一個搭檔啊。
哭也不敢回家哭,怕爺爺奶奶擔心。
好在遇到了一身正氣的陳清禾,不然許安言怕是要對體育課也有陰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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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還沒走,”陳清禾把試卷推過去,“給我講一下這道題吧,這條輔助線作出來之後,怎麽證明這兩個三角形具有相似性。”
許安言坐在了旁邊的位置上,拿鉛筆在題目上勾畫了一下,“你輔助線畫錯了,應該在這裏,這兩個角度數相等,這條邊根據直角定理可以求出來,等于根號三,這條邊——”
“後面我知道了,懂了懂了,”陳清禾比了個OK的手勢,把試卷拉回來,埋頭在上面寫題,“你趕快回家吧,我做完這套也要走了。”
“好,”許安言把筆還給她,走回座位拿書包,餘光瞥見旁邊桌子上的書少了一本,他背上書包出了教室,站在陽臺朝樓下看。
少年的身姿挺拔,哪怕站在人群中,許安言也能一眼注意到他。
江昀......剛剛回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