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縮頭烏龜
縮頭烏龜
許安言真想罵一句蠢貨,但他的教養讓他說不出來這種話,所以很多時候,許安言都是在心裏默默的罵,反正也不會有人知道。
“江昀,你和女生也會說這種話嗎?”許安言問。
“當然沒有了,”江昀幾乎是立刻否認,想了想,又補充道:“不過,倒是有女生跟我說過這樣的話。”
“那你是什麽反應”
江昀唇角微微翹起,學着自己當時的口吻,笑道:“我就說,如果看到我讓你感到開心,那你就多看幾眼,我一點也不介意。”他捂着嘴,低聲說了一句:“因為有很多人都偷偷看我的。”
許安言:“......”
許安言拉着長調“哦”了一聲,表示自己理解了,旋即也笑道:“江昀,如果看到我讓你感到開心,那你就多看幾眼,我也不介意的。”
怎麽感覺同桌在陰陽怪氣。
江昀見許安言轉過頭繼續寫作業了,也沒多想,畢竟許安言一直都是這樣,眼裏學習第一,第二的話......
江昀暫時還沒摸出第二是什麽。
其實江昀對女生說那些話,也并非全是本意,反而有種出賣色相的意味。
他在浮雪點茶打工,有很多女孩子見他長得好看,就會說以後多來照顧生意,江昀自然要撿着好聽的話回人家,那樣才有理由向老板申請加工資。
不過許安言這麽說,肯定全是本意吧,許安言又不用讨好誰。
“那我接着看了。”江昀枕着臂彎,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看向許安言。
許安言捏緊手裏的筆,他真想劃開江昀的腦子,看看裏面都裝了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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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的時候在浮雪點茶門口見到的那個樂于助人笑容和煦如沐春風的江昀到底是怎麽變成現在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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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和十一月是很慘的兩個月,國慶一放完,就再也沒有假期了,加上天色總是陰沉沉的,整日被困在四方教室,學生們也沒什麽精氣神。
有時候下了課,許安言會在陽臺站一站,看着校園裏的香樟樹被冷風侵襲,而這個時候,某位同學仿佛影子一樣甩不掉,許安言站哪,他就站哪。
許安言話少,大多數時候都是江昀在旁邊念叨,念叨作業怎麽那麽多,試卷怎麽那麽難,怎麽一天天的那麽困,連上兩個星期了怎麽還不放假,什麽時候才能到元旦啊。
到底是許安言心善,總會給江昀回答:“不多”,“也不是太難”,“晚上早點睡”,“等家長會過後放假”,“還有兩個月”。
許安言站在外面,餘光中瞥見一個人影,那嚣張跋扈的步伐有些熟悉,他轉過頭看了一眼,是穿着校服的岑确,看起來比上次像個高中學生了。
但還是和傳統印象裏狀元形象,天差地別。
高一和高二教學樓隔着兩條長廊,不知道他來這裏幹什麽。
許安言看着岑确往前走,經過他面前時也沒停下腳步,繼續走到二班門口,一腳踢開了虛掩的教室門,沖着裏面喊道:“許安言出來!”
這位,也許該去看看眼科?
許安言站在走廊,望着教室裏被不速之客驚到的同學,輕輕喊了一聲:“是在找我嗎?”
岑确顯然沒料到聲音會從身後傳來,雖不至于被吓到,但還是肩膀一抖,皺眉看過來,“你什麽時候在這裏的”
想什麽時候就什麽時候喽,我站在自己班門口還要你管。許安言面無表情:“找我何事”
“之前的比賽結果出來了,高三那個林書樾獲得了全省數學模範生的稱號,”岑确覺得這個稱號很傻逼,說的時候表情跟吃了馊飯似的,“我現在确實比不過他,所以來找你了。”
“說了那麽多,你還是沒有說,找我到底是要幹嘛?”許安言似笑非笑。
岑确被嗆了一下,語氣兇巴巴道:“待會晚飯時間你別走,咱倆留下做一套卷子,一決高下。”
還真是執着啊。
許安言笑道:“可是你沒有比過林書樾,我也有點瞧不上你呢,不想浪費時間。”
“你說什麽”岑确滿臉不可思議,想到自己曾經說過這樣的話,臉上表情僵硬住了,“你在學我說話”
只是原話奉還而已,許安言微微一笑,表明立場:“岑确,我不和你比。”
連着兩次碰壁,岑确有些不甘心,“為什麽”
“很明顯啊,”許安言朝四周看了一眼,江昀站在柱子前,并沒有走過來,只遠遠的看着。
許安言放下心,手放在胸前,隐晦的指了指旁邊,壓低聲音道:“我在陪我(男朋友),他不喜歡我看別人。”
那三個字許安言沒有說出來,只是比了個口型,畢竟就是為了騙岑确一個人。
岑确眼裏冒火:“靠,你他媽果然是個戀愛腦,小心玩物喪志,從你第一的寶座跌下來。”
許安言不喜歡這小孩,覺得他太沒禮貌,但見其炸毛的樣子,又想笑,“你是直接來二班找我的,就知道我已經跌過一次了,所以,我不用小心,而且,我樂在其中。”
岑确一腳踹在牆上,留下一道痕跡模糊的鞋印,發完脾氣直接走了。許安言望着他的背影,揮了揮手,笑着喊了聲:“再見,岑确。”
岑确扭過頭,惡狠狠道:“再也不見!”
正合我意,許安言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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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人一走,王樂全立馬從窗戶探出頭,心有餘悸道:“我去,許安言,你怎麽惹到他了,剛才他進來踹門的那個眼神,吓死人了,全班都不敢說話。”
“我同桌成績太好了,遭人嫉妒。”江昀背靠在陽臺上,懶懶的搭了一句。
王樂全有些驚訝,問道:“王徊單不說他是中考狀元嗎?狀元不都恃才傲物,覺得自己拽天拽地天下第一,還會嫉妒別人”
“不過,這種成績好到爆的人,精神都不太正常,許安言你還是小心一點吧。”
雖然你是好意,但是已經兩次了,王樂全你內涵別人的時候,已經順手把我帶進去兩次了。
許安言微微一笑,“放心吧,他以後應該不會再來了。”
“那就好,”王樂全這才放下心來,坐回了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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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昀湊到許安言面前,問道:“你臉怎麽紅了,被那個小孩氣的”
離得太近了。
許安言輕咳一聲,往後退了退,“不是,太熱了,太熱了。”他伸出手在臉上扇了扇風,“回班吧,我作業還沒寫完。”
說完,許安言繞過江昀,落荒而逃。
坐在教室裏,許安言不敢擡頭,心想我怎麽能為了應付岑确說出“男朋友”三個字,要是江昀知道了,該怎麽看他,以後肯定連同桌都做不成了。
他就是看岑确那個作風,不是會背後亂傳八卦的人,所以才敢在岑确面前胡言亂語的,但事後想想,還是覺得不該。
這麽說,不等于毀了江昀清白嗎。
許安言在心裏默默念了三句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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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昀跟在後面回到教室,見同桌像個小烏龜一樣低着頭,忍不住笑了,“許安言,你幹嘛呢,扮演忍者神龜嗎?”
頂多是個縮頭烏龜,許安言心想。
許安言悶聲道:“江昀,明天開完家長會,我們就要調座位了,你別忘了。”
“別忘了什麽”江昀看着他,裝作什麽都不記得的模樣,敲了敲腦袋,“哎呀,我好像已經忘了,你提醒我一下吧。”
您擱這逗我玩呢?
許安言繃着臉,“不重要,忘了就忘了吧。”
“怎麽不重要”江昀一見他這樣,立馬求饒,“你別生氣啊,我就是逗你玩呢,我沒忘,真的,明天我肯定選你當同桌,別人我看都不看一眼。”
周瑞希隔着條過道,打趣道:“昀哥,怎麽了,惹你同桌生氣了?”
這語氣和“惹你女朋友生氣了”一般無二,許安言聽到後,羞憤的想跳窗,周瑞希你還是要多修煉一下語言的藝術。
偏偏那二人絲毫不覺不對,江昀笑着說:“這不是已經在哄了嗎。”
周瑞希也笑:“許安言脾氣那麽好的人,都能被你惹生氣,昀哥你不會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吧?”
江昀:“沒有,我就是——”
在他一句話說完前,許安言拉住江昀的校服,溫聲道:“我沒生氣,江昀,你不要說話了。”
趕快閉嘴吧。
受蠱惑似的,江昀立馬閉上嘴,使勁點頭。手背在身後,讓周瑞希趕快走,不要打擾他們兩個。
許安言終于展露出一個笑容,江昀望着他,覺得如果這是在古代,如果許安言是女生,那他絕對是一位讓君王日日不早朝的寵妃。
“還有二十分鐘下課,我們寫作業吧。”許安言點了點桌子上的習題,江昀低頭看過去,拿起旁邊的筆,聽話的寫了起來。
見他握筆的姿勢有些別扭,許安言問道:“你手上的傷還沒好嗎?”
江昀搖了搖頭,放下筆攤開手掌,在奶茶店工作沒辦法避免,經常要碰水,被石子劃破的傷口反反複複,這幾天回學校待着,傷口才算是真正開始愈合。
好在已經入了秋,天氣不熱,不會感染。
許安言問:“那你腿上的傷呢?”
江昀朝班裏看了一眼,側過身對着許安言的方向,伸手撩開褲腿,露出膝蓋,腿上的傷沒被折騰,已經結痂了,只不過偶爾還會有點發癢。
“看起來好多了,”許安言放下心,想起什麽,笑道:“你其實不聽我的也沒關系,我不會真的生你氣的。”
江昀仍然繃着嘴,搖了搖頭。
真是個幼稚鬼,許安言心想。他道:“你現在可以說話了。”
江昀這才笑道:“我當然要聽你的話了,你可是我同桌。”
許安言:......
你也去修煉一下語言的藝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