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038 天生的節奏大師
第38章 038 天生的節奏大師
何昭嬈面上浮起了恰到好處異色, 心裏倒着實真驚了驚。
她心念轉動，心忖死了那麽些人，寧桑也不過是其中之一, 為何素瓊英會問及？
何昭嬈不由得想起了小葉村, 素瓊英自然知曉自己手腕兇狠, 又會些詭邪之術。所以因為如此, 竟疑到了自己身上了？
何昭嬈一顆心更沉了沉。
她耳邊聽着素瓊英說道：“這位寧仙子雖不過是無門無派散修，天賦又差, 可卻十分上進刻苦，竟用異火淬身, 改善體質, 費了無數功夫。而她所求, 不能是能拜入雪川宗, 一展所長。可未曾想, 竟遭遇不幸。”
旁人聽了也十分動容，身為修行之士, 自然是知曉異火淬體之苦。修行一道路途漫漫，無比艱辛，一路不知會折多少同行之人。
寧桑如此用心，卻無故失蹤。
何昭嬈更是警鈴大作！
死的人那麽多，每個人說不定都有一個刻苦修行的故事。可素瓊英卻只拿寧桑的故事來煽情, 簡直不知曉是何用意。
她愈發覺得是沖自己來的。
這時素瓊英也望向了何昭嬈, 且面色不善：“何仙子，你與失蹤的寧桑可是舊日相識？”
何昭嬈下意識便想撇清關系，只說不相識。
可話到唇邊，也生生咽下去。
素瓊英瞧着也是有備而來，十分用心, 連寧桑修行之事也都打探清楚，那必然是盤問了與寧桑相熟之人。
自己還未見過寧桑，可寧桑卻給她傳過信，軟語寬慰，替自己不平。
其實這兒時舊友無非是想攀附交情，使她在雪川宗弟子擢選時更添幾分把握。
那自是會刻意炫耀，扯着自己名字四處說一說。
自己若說不相識，定會被素瓊英捉住把柄，當衆說自己說謊。
何昭嬈本來淡然處之，如今倒不覺出了一身冷汗。她反應過來，面上也不覺浮起了悲凄之色：“是，我與桑桑阿姊比鄰而居，自幼交好，關系再要好不過。想不到，為何她竟會出事？”
素瓊英驀浮怒色：“既是早相識，寧桑已失蹤七日有餘，為何何仙子卻并無在意？若你早些在意，定能使得雪川宗早些留意這件事。”
何昭嬈一時無語凝噎。
她本欲反駁，憑什麽自己要日日留意寧桑？素瓊英所言，自然全無道理。
可別人不會這樣想。
她美麗善良，又聲名鵲起，別人會想可是因為她如今身份水漲船高，看不上一個散修舊友。
如今自己有這麽個名聲，旁人自是待她更為苛刻。
何昭嬈眼眶不覺一紅，正欲替自己分辨，素瓊英那頭卻已然道歉：“陸師姐，是我心急了些，這本不關何仙子的事。我只想着此事若能早些發現，也能多查出些端倪。”
素瓊英模樣誠懇，有幾分直率樣子。。
就連陸殊雪也并不覺得素瓊英在刻意為難。
何昭嬈忽而回過神來，素瓊英是刻意如此的。
阿昭殺了人，又毀屍滅跡，尋不出什麽線索。
哪怕是有些疑心，亦是空口白牙指證不了自己。
可素瓊英步步緊逼，使得她方寸大亂，更使得何昭嬈人前承認與死去的寧桑乃是關系極親近舊友。
素瓊英不動聲色，卻順水推舟，暗示自己如今身份水漲t船高，于是并不肯理會昔日相識。
這素瓊英看着沉默寡言，不善言辭樣子，卻頗有心機，帶起節奏來潤物細無聲。
何昭嬈隐隐覺得有幾道目光在暗暗打量自己，故使得她緊緊握緊手掌，心中驟然生出了恨色。
旁人也不是說一下子便疑上自己，可心下難免會種下一顆懷疑種子。
今日她要成為雪川宗弟子，本應該是她最風光耀眼時刻，她本也希望這一切盡善盡美。她讓阿昭殺了寧桑，不也是為了一切都很完美？
可素瓊英幾句話卻使得何昭嬈這份近乎完美的好心情生出了瑕疵，就好似雪白絹布之上沾了幾點墨水，顯得十分突兀。
何昭嬈如鲠在喉，恨不得将素瓊英大卸八塊。
等下她便讓阿昭将素瓊英給殺了，将素瓊英的一顆心這麽挖出來，再讓自己親口咬碎。如此，方才能消自己此刻心中怨憎恨色！
何昭嬈心裏發着惡狠狠的念頭，雙頰卻若染上了胭脂的秋海棠。
這時人群裏卻傳來一陣子嘈雜的議論之聲，便連何昭嬈身側的陸殊雪也容色微動。
何昭嬈心知必然發生了什麽事，不覺擡頭望去。
然後她便看到了黎皎皎。
黎皎皎一身墨色法衣，禦劍而來。她如今是靈葉府府主，身邊還跟随一個小徒，正是方惜月。
玄天境的法衣特指袖襟寬闊，剪裁量足的衣衫，不僅僅指僧道，多為一派掌門在正式場合的威儀正裝。
黎皎皎從前衣裙多輕靈方便，如此正式打扮出場尚是第一次。
何昭嬈一瞧，都快要呆住了。
黎皎皎不似她以為的那般戾氣十足，滿臉不甘。
那墨色衣衫極隆重，倒愈發襯出其肌膚如玉，眸光似雪，仿佛并非凡塵中人。若要加以挑剔，仿佛也不過是黎皎皎膚色太白了些，仿佛不似活人。
比之何昭嬈的溫婉出塵，黎皎皎如今卻更像是一柄劍。那劍藏于鞘中，雖未刻意展露鋒銳，卻也已是寒光凜凜，令人莫可逼視。
如今關于黎皎皎的熱議甚嚣塵上，有人也暗暗将她跟何昭嬈相比較。
這二人相較，也如春蘭秋菊，各有勝場，風姿各異。
何昭嬈卻并不想跟黎皎皎平分秋色，她只想将黎皎皎踩到足底，好自己一枝獨豔。
她見不得黎皎皎這樣子，看着這樣的趾高氣昂。
不就是離開雪川宗後，升了玉液境，開了個什麽靈葉府嗎？
看來黎皎皎已經收拾心情，準備回來跟自己鬥一鬥了。
可傷口雖已結疤，何昭嬈卻有意撕一撕，使得黎皎皎傷口鮮血淋漓，人前再失态。
其實她一直便在靈藥谷養着，根本沒必要來雪川宗山門走一走。
其實她一開始等着的就是黎皎皎。
衆目睽睽之下，她便要刻意問問黎皎皎，是否能還自己一個清白，說自己并未在小葉村殺人。
她知黎皎皎忍不了這個，人前必然是失态。然後自己再三言兩語，挑得動起手來。這樣一鬧騰，黎皎皎必然入不了雪川宗。
此刻何昭嬈已經将素瓊英抛至腦後了，素瓊英只是意外，阻止黎皎皎方才是正事。
黎皎皎的身影愈發的靠近，何昭嬈面上神色亦愈發真切。
然而黎皎皎并沒有禦劍而下，在山門大陣前停一停。
只見黎皎皎禦劍而過，并無絲毫停歇，就這樣十分大方入了雪川宗。
何昭嬈滿腔演技都落了個空，入目的卻是黎皎皎墨色背影。
她不可思議震驚失落之際，耳邊也有眼尖圍觀群衆替何昭嬈答疑解惑。
“黎仙子身上已有一枚紅色玉葉，執其葉着，今日可暢通無阻，不必滞留于此。想不到，仙長竟對她如此禮遇？”
“這便對了，仙長身邊的靈素女侍也在黎仙子身邊，看來是仙長刻意奉上紅色玉葉，令靈素相迎。”
這麽一提點，衆人仿佛才發現黎皎皎身邊确有雪川宗弟子靈素。
只是方才黎皎皎風華太盛，衆人注意力都情不自禁放在黎皎皎身上，故而竟未能留意到旁人。
此刻目光所及，亦只是黎皎皎的背影。
那墨色的衣衫翩飛，宛如一朵綻放的墨蓮，是如此招搖耀眼。
一時許多人也禁不住心生異樣之感。
看來這黎仙子雖名聲盡毀，可也不能說她已經廢了。只說如此風采，也是當世罕有。燕不屈對之尚有幾分愛惜，亦仿佛是情有可原。
修士界實力很要緊，如果黎皎皎能重新振作，哪怕名聲差些，說不定也能翻身東山再起。
何昭嬈眼眶猶自發紅，卻不自禁抿緊了唇瓣。
她知曉燕不屈本便是故意的！
她與燕不屈有魚水之歡，這固使兩人更為親密，可亦使得燕不屈覺得自己已然到手，因此失了些拉扯感。
而黎皎皎憤而離宗，更使得燕不屈的期待感升至極致。
燕不屈肯定覺得黎皎皎已經受到教訓，所以刻意示好，讓黎皎皎稍微重溫一下昔日風光無限。
雖明知是燕不屈的那些個故意手段，何昭嬈卻也咽不下這口氣。
不過幾息功夫，黎皎皎身影已投入了護山大陣，身影被濃霧所掩。
這時一道身影也飛快從何昭嬈身邊掠過，向黎皎皎追去。
居然是素瓊英！
她堂而皇之，未加掩飾，陸殊雪卻禁不住感慨：“據聞素師妹是極崇拜那位黎仙子的，從前也受過些黎皎皎恩惠。那時被人欺辱，也是黎仙子替她解圍。大約如此，黎皎皎方才以為素師妹會聽她吩咐，依從她心思，加以栽贓陷害。”
“可惜，素師妹卻是秉性正直，并不肯如其所願。”
陸殊雪輕輕說：“不過大約也有幾分愧疚之意，方才，倒是我唐突了。”
她指讓素瓊英當衆指證黎皎皎。
衆人聽罷，也不禁尋思，素瓊英莫不是去尋黎皎皎賠罪認錯了？這情分一詞，本也是難解。
回味黎皎皎方才風姿，不知不覺間，山門前的吃瓜路已隐隐覺得黎皎皎比何昭嬈更美上幾分。
這美人兒之美在皮亦在骨，更在于故事感，在于她有多少人推崇愛惜。
黎皎皎那般惡劣性情，燕不屈也是百般不舍，就連告發她的素瓊英也是愧悔不已。也不知這女郎有什麽樣的魔力，竟使身邊之人神魂颠倒。
如此烘托，這萬人迷人設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