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妖與美人38 懲罰與恩賞
第39章 妖與美人38 懲罰與恩賞
阿忘的身後是張牙舞爪血盆大口的妖魔, 淹沒的血泊;身前是一塵不染居高臨下的妖王,以殺戮取樂。
她垂下眼眸擦淚水,默默聽着煉獄受刑般的動靜。
琅酽握住了她的手:“擦什麽。”
他捏着她脆弱的手腕, 拇指緩緩擠壓着血肉撫到掌心,他就那樣來回地撫弄她的手掌, 像找到一個好玩的東西愛不釋手,非要玩壞了才能夠放心,任零碎滿地再不惦念。
“你哭得蠻有趣。”他雖然不明白,可不妨礙他的觀看。
阿忘落淚時別有一番柔弱無助惹妖摧殘的欲念, 微紅爬上白淨的面龐,在眼尾安家。像是被揉出來的淺淡血色, 勾引着看客繼續摧折。
他都沒殺她呢,她自己倒一副受不了的痛苦掙紮模樣。
“就是不出聲, ”琅酽道,“哭啊,要像你身後的妖一樣,叫出來。”
慘叫、尖叫、痛嚎, 吞噬、啃咬的聲音, 琅酽聽膩了,阿忘若是哭出來, 想必十分新鮮。
阿忘沉默着,眼下淚痕未幹,她懶得搭理一個不通人性的妖。
可她的不配合叫琅酽的揉捏用上了指尖,劃破了她掌心。
倏然而至的疼痛令阿忘擡起眼簾, 沉默而隐怒的瞧着琅酽。
琅酽鼻尖輕嗅, 嘴角笑意隐隐, 他拎着阿忘的手腕落到唇邊, 從手腕慢慢吻向掌心,嘗到了幽香的血露。
他微微仰着頭,閉着眸,舔盡血液仍不滿足,用上了尖牙,扒拉着傷口劃。
傷口被舔得泛白,血液都落入他口中,只剩下軟肉孤零零的,似乎等待他繼續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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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忘瞧着他纖弱的頸項,用另一只未被掌控的手掐住了他。
“妖就是妖,”阿忘道,“和野獸毫無分別。”
琅酽睜開了眼眸,冷漠地俯視阿忘。
“不聽話的寵物,”琅酽道,“應該受到懲罰。”
琅酽手上的力度加大,似要掐斷阿忘的手腕。
阿忘反手拔下發間銀釵,欲捅入琅酽那白細的頸項。
琅酽的動作暫停,冷冷地看着她。
銀釵戳中琅酽肌膚,卻無法穿透而入,甚至留不下絲毫印跡,就在妖氣中如灰塵散去。
“有趣的嘗試。”琅酽道,“我改了主意。”
“弄壞你很簡單,”他唇色染血,滟泠泠的,“可是也太過無聊。玉奴,孤要你心甘情願順服于孤。”
玉奴、滟奴……阿忘故意道:“我做玉奴,那你做阿忘的滟奴吧。”
琅酽唇角浮現出一抹冷淡的笑來:“很好,玉奴真是有趣。”
疼痛令阿忘臉色愈發蒼白,她抑制着疼撫上琅酽唇瓣,柔柔道:“滟奴這個名,很配王。”
“王可以松開我麽?”阿忘道,“心悅誠服的第一步。”
琅酽瞧着阿忘開合的唇瓣,心中生出一絲陌生的欲念,他随意地松開阿忘的手腕,紅腫的可憐的手腕躲過了被折斷的厄運。
琅酽道:“不要用手指撫摸孤。”
阿忘收回柔撫琅酽唇瓣的手,可琅酽并非這個意思,他道:“換一個。”
阿忘怔住。琅酽的目光一直落到她的唇瓣上,她明白了他的意思,卻不動彈。
琅酽掐住她腰,眼眸有陰冷的趨勢。
阿忘心中微嘆,傾身而上,吻住了琅酽那冰冷的血腥的唇。
人間女子柔軟溫暖的唇瓣覆上來時,這千年的大妖在那一刻竟然輕顫了一下,似冰雪融到火爐裏,在淪亡中不受控制地震顫。
他阖着雙眸,眉頭微蹙,被這陌生的體驗弄得妖氣四溢,妖氣下意識繞過阿忘,未傷到她半分。
可憐就近伺候的妖奴們,還未發出遺言就倒在了地上。
席下的缪吉注意到了兩人不正常的接觸,将妖肉咬得咯吱作響。祝淩按住他頭,迫使他轉移目光。
“就算王上在這裏,弄了這個美麗的人類女人,”祝淩聲音低低的,陰冷若鬼霧,“也不是你該瞧的。”
事實上,宴會上的銀樂比高座上的王尺度大多了。樣貌姣好的妖奴們有不少衣衫破了,裸着身子被按倒在地。
缪吉氣狠狠地盯着這些妖奴,腦海中幻想若裸着身子倒在地上的是阿忘……真是,無法容忍。
缪吉身旁的祝淩并未像其他大妖那樣,暴食貪欲,如被遺落的梅枝孤芳自賞,慢悠悠地喝着血酒。
筵席之上,阿忘起身退開,擦了擦自己的唇。
活了兩輩子,她并沒有改變什麽。若是被人間的士大夫知道,她這樣的女子是要被吊死的。
阿忘覺得自己活得很現實,怕疼,就選擇不太疼的方式。不想受折磨,就選擇不太受折磨的方式。這或許是一種被人唾棄的堕落,然而她并不自诩高尚。若要為哪個男人守身如玉,她上輩子被暴君沃赤瞧上那夜就該自絕身亡。
阿忘心中輕嘆,感到一種塵埃落定的落寞。如果死在這一刻,安靜地沒有苦痛地死去,或許已經是上天的仁慈。
她平靜又略帶挑釁地問琅酽:“怎樣,滿意我的服侍嗎,滟奴。”
琅酽沒有說話,拉過阿忘再度吻了下去。
妖大都縱欲,感受到一種快樂就不會停止,除非膩了。
暴食與殺戮的把戲琅酽玩了數百年,底下妖類的戰戰兢兢令他膩味,妖山再大也不過是不斷的重複,千年來的變化屈指可數。
大妖也好,小妖也罷,都是無聊的欲望集合體,長着人的樣子也活不出人樣,還是野獸的做派。琅酽放縱着這一切,阈值越來越高,只有更多的殺戮更多的血肉才能撫平一丁點的不快。
直到今天,奇怪的陌生的觸動浮現,琅酽雖不解卻依據本性選擇強勢占有。
他的銀發落到阿忘身上,像蜘蛛的網捕住了獵物。
玩壞之前,玩膩之前,琅酽心道,他不會放過懷中的人類女子。
“夠了。”阿忘推開琅酽,他似乎将妖氣都收斂,很輕易就被推開了。
“你到底想做什麽?”阿忘問。
琅酽擡手,撫弄她頭發,像對待一只親近些的寵物,容忍她些許的不受馴化的爪牙。
“作為寵物,你很出色。”琅酽逗弄般道,“給孤帶來快樂,是你唯一存活的理由。玉奴,記住了嗎。”
阿忘無聲笑起來:“妖真是……”卑劣的物種。
“王,”阿忘輕緩擡手,觸到琅酽的頸項,“或許你不知道,瀕死也是一種快樂。”
“我很弱小,傷不到您。”阿忘輕撫琅酽下颚,“您要試試嗎?”
琅酽不是傻子,更不是受虐狂,他撥開阿忘的手,淡淡道:“淘氣。”
“沒有嘗試過,”阿忘道,“怎會知道快不快樂。”
“我自幼體弱多病,徘徊于生死之間,那是一種迷人的體驗,不斷地墜跌,失重,逃離。您肯定沒試過,”阿忘笑,“我服侍您感受一下。”
琅酽心道,他不但試過,還真真切切死了幾回。這小寵物真是不乖,野性難馴,傻得可憐。
“孤幫你。”琅酽掐住阿忘脖子,覆身而上,探出尖牙。
美妙的血液流入琅酽口中,似一場迷離的幻夢。
王的寶座很寬很大,他将阿忘按倒在座上,以一種原始的捕獵姿勢壓住她,吸食她。
數千年前妖食人的快感沖刷着琅酽腦海。原初的天定的欲望強烈到讓琅酽難以克制。
阿忘倒在妖王寶座上,平靜地迎接死亡。
她淺笑着,還有心情撫摸琅酽的頭,似慈悲為懷舍身喂鷹的佛。
瀕死之中,她瞧見的不是黑暗,只有白茫一片。
萬徑人蹤滅。唯有虛無永存。
妖王停了下來,艱難地扭過頭。克制真是不符合他的妖性,但就這麽死了未免可惜。
“瀕死的快樂,”琅酽問,“喜歡嗎。”
阿忘躺在座上,虛弱得說不出話來。
琅酽靠近她唇瓣:“回答孤。”
阿忘唇角微彎,發出輕微的氣音:“不夠。”
她邀請他再來,繼續,不必停。
琅酽眉頭微蹙,舔吻了下阿忘的唇:“乖。”
“這是懲罰,不是恩賞。若有下次,”琅酽撥動她衣衫,“把你脫光了做孤的暖床奴。”
他及踝的銀發落到他身上,也落到阿忘身上,像一場來得過早的雪鋪天蓋地做了兩人的被褥。
“我會着涼的。”阿忘失神地想着。
“聽話就不會。”琅酽撫向阿忘面頰,又柔又軟,溫暖似異樣的夢,欲.色的溫床。
“冷,”淚水溢出阿忘眼眶,從眼尾滑落,潤濕雙耳,“好冷啊。”
死亡逝去,生的痛苦重新席卷,失去的血液流失的溫度,只有這頭天生如霜雪的妖才會覺得阿忘此時仍舊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