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廚藝爛透了
廚藝爛透了
山間木屋,房門被踹開,白衣青年抱着人走進房間,神識落了滿屋,半點阻礙沒有的走到床邊,将手上的人小心放下。
收回手後指尖感受到了濕潤,撚了撚,血腥氣。
明游受傷了。
想到這個結果,落陽磨了磨牙,魔族的氣息,該死。
早知道他就不該接那個任務,就不會生出這許多事端!
嗯?
落陽邁出大門的動作頓住了,他是接了刺殺任務去的魔界,宮雙“無意間”送了一張地圖,“剛好”就是通往魔界的暗道,那明游呢?他怎麽會出現在魔界?
但是神識視線範圍內,某個不省心的還在昏迷,身上重傷不算,心跳呼吸有一節沒一節的,不知道是疼的還是怎麽回事,先治傷。
走到門口,老龜在等着。
落陽手上拿着兩只乾坤袋,仔細“看”了一眼,嗯……看不見顏色,随便扯開一個,裏面碼得整整齊齊全是各種物資,最重要的是幾只高級玉匣,還沒分類進去,這麽整齊的類別,肯定不是他的。
換一只。
抽開後裏面亂七八糟堆積着很多東西,左邊整理起來了,看起來很整齊,右邊碼做一堆,看起來是沒整理完。
落陽取出三塊玉髓丢給老龜,老龜脖子一伸,叼在嘴裏“咔吧咔吧”嚼碎了咽下去。
妖修身軀強大,玉髓可以直接吃下去消化,人族不行,只能慢慢吸收裏面的靈氣。
拿到報酬後,壽轉身離開山上,又回到山腳縮起來睡覺了。
落陽回到屋子裏把明游扶起來,擺出打坐的姿勢後坐到人背後。
其實他現在的情況不太好動用靈力,但是明游都傷成這樣了讓他看着?呵,要是做得到當年就不會把他帶回來了。
靈力進入經脈時,明游眉心皺了一下,蒙昧的神魂深處掀起波瀾,感受到了一股靈氣疏導體內混亂的靈氣。
誰?
還沒搞清楚,又陷入了黑暗。
“當!”
“當!”
“當!”
耳邊傳來三聲銅罄聲。
誰在叫他?
凝神聽去,聽見了“崔判”二字。
誰在他的神龛前祈願?
自他死後,人間不曾留下衣冠冢,便也沒有什麽香火,還是封神之後,判官的願力倒灌,生生給他堆出一座用不完的功德山來,還有人間受過他恩惠的人贈予的香火功德,在他封神那一刻找到了路,在他還沒離開天宮時功德化形險些沒把他砸死在南天門下。
後來他在第一殿便立了一座神龛,用來存放功德,但是也有顯得沒事幹的跑去神龛前騷擾他耳朵。
這回又是哪個吃飽了撐的?
收攏一切心神,把注意力集中在神魂深處的神印上,良久後終于聽見了兩句清晰的話:
“……小崔啊,你再不回來我要扣你功德了啊……崔判吶,本王實在是忙不過來啊……”
哦,又是秦廣王那個癟犢子!
熟悉的心梗的感覺又來了。
他說什麽?忙不過來,哦不不不不,前一句,扣他功德?
姓蔣的,你敢扣一個試試!
“咔嚓!”一聲,角落散發着瑩瑩綠光的半人高神龛突然發出一聲脆響。
正蹲在神龛前閉着眼睛碎碎念的男人和他身後背對站着的女人視線落在神龛上。
“……”
“……”
孟霜美豔的臉從秦廣王肩頭探出來,看了一眼神龛上的裂口,斜睨了一眼面前的人,笑眯眯道:“老蔣啊……你家崔判,好像聽見了啊?”
秦廣王:“……”
或許是太氣,原本牢牢籠罩的黑暗被掙開一道口子,一道橘紅的光落入視線範圍裏。
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再眨……嗯……這麽破爛的地方……月牙山。
記憶回來了,床上的人恢複清醒,胸腹起伏一場後呼吸跟着出現。
撐着坐起來,低頭就看見腰腹間纏繞得厚厚的繃帶。
擡手在繃帶上摸了一把,底下的裂開的皮肉被用靈力縫了起來,靈氣是很熟悉的氣息。
走出門,院子裏搖椅空空蕩蕩,抱着不太好的預感,走進了旁邊的廚房。
那個站在竈臺前挽着袖子揉面的人臉上蒙着雪白繃帶,聽見腳步聲後轉過頭來,“你醒了?”
神識傳音的聲音響在腦海中有些失真,和面前這個充滿生活氣息的模樣不太相符。
明游沒有回應,只是走上前仔細觀察了一下亂七八糟像被打劫過的竈臺,和他手下尚未成型的面團,大概猜到了這熱用意以後,給過幹的面團裏添了一點水,檢查下鍋裏的水後坐到了竈孔前。
“做你的事。”
伸手塞了兩根幹柴進去,響指後竈裏生起火,火光映照在臉上,顯得垂下的眉眼不似平日冷淡。
但也沒多溫和。
山頭上就兩個人,一個說不了話,一個不想說話,全程神識傳音,遠看起來就是格外有默契的一場默劇,認真裏透着诙諧。
看得出來很認真了,但是結果依舊不變,落陽打的廚藝依舊爛得沒法見人。
明游看着被撈進碗裏的面糊糊,半點胃口都生不起來。
但是四肢依舊軟弱無力,每走一步都感覺腰腹被撕裂得疼。
臉上不動聲色地端着兩碗面到院子裏,穿過小院到屋檐下坐下。
口感是沒救了,他自己準備的哨子勉強拯救了一下味道。味同嚼蠟地吃完碗裏的面,明游擦嘴擡起頭,這才發現坐在對面的人一口沒動。
“你這是知道自己做的有多難吃嗎?”
還是傳音。
落陽聽到這句話時嘴角勾起,笑了一下,“很難吃嗎?這不是你自己調的味嗎?”
“那你吃。”
話音落下,明游看見落陽端起碗當真吃了起來,但是動作生疏,好似第一次拿筷子一樣。
明游擡手按住腰,看着落陽的動作,後知後覺想起來,他找回來的這些天材地寶,哪一樣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不光是尋找的過程需要付出代價,真正使用它的人也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雖然早就猜到自己可能掉馬了,但是明游看着落陽一臉如常地吃下自己做出來的黑暗料理,還是神情有些複雜。
……該。
幾個月間,他幾次回到宗門,總算是大概搞清楚一件事——刺殺魔尊的任務是特例,不是沖他來的就是沖落陽來的。從結果上來看,很可能是沖落陽來的。
但是宮雙的目的不是成為落陽道侶,然後方便她挖心嗎?
這其中還有什麽他不知道的隐情?
想不出來,他現在這點子修為又算不出來修為境界高于他的落陽的事情,宮雙身上有異常,也算不了。
順手清洗了碗筷,明游進了廚房旁邊的空屋子,掏出丹爐席地而坐,從乾坤袋裏掏出幾只玉匣。
滌塵草,四季木芯,現在手上有這兩樣,先吃哪一個?還有幾天的時間,慢慢來。
明游擡手落下一道結界,最終選定了效果更好的滌塵草,直接閉上眼睛,用業火開始融練。
落陽一直躺在屋檐下的搖椅上,其實眼睛瞎了以後看見的并不是一片深沉的黑暗,而是什麽都看不見,什麽都不存在的空無。
但是随着吃下的解藥越來越多,落陽的心裏有股直覺越發臨近,一種不好的預感。
但是說不清楚來源。
好像有什麽事情要發生,好像已經發生了什麽事情,而這些事情,他都不知道,明游可能知道。
但是那個臭小子要是決定隐藏什麽事情,那真是被抽筋扒皮都不會吐露哪怕半個音出來。
現在也就是仗着他是個瞎子,明目張膽地卸下一身職責,躲在這個月牙山上堂而皇之地享受他頭一個“假期”。
但是明游每次回來時身上或多或少都帶上了血腥氣,可能是他自己的,也可能是別人的。
更讓他有些心驚的是,日子越發長久,明游身上那股人氣越淡了。
現在還能調動他的情緒。
但是落陽有種預感,可能再過一段時間,明游将徹底失去所有情緒。
本來就是個狂得沒邊兒的小子,從小到大就是平等地看不起每一個人,這往後怕不是變本加厲,幹脆眼裏看不見人了?
兔崽子這逍遙道,怎麽越走越比他還像個無情道了?
眉心蹙起,耳邊傳來門扉響動,落陽轉過頭,聽見了走近的腳步聲,與之一并傳來的,還有一股極其淡漠的冷香,和掩蓋住冷香的血腥味。
手上被人放進一只瓷碗。
“喝了。”
冷淡的聲音響在腦子裏,悶悶的,和他自己的聲音比起來,太冷了。
落陽坐起來,手上穩穩當當端着碗,笑了笑,“你說句話來我聽,我便喝了他。”
明游揉了揉發酸的眼睛,皺眉看向落陽,他在說什麽?
“我花了十幾日練出來的解藥,不是給你用來讨價還價得到。”
明游半點不慣着他,依舊不曾開口說話,反正離得近,依舊是不動嘴的傳音。
這話一出落陽也不好駁回,聞着這尚未散盡的血腥氣,他是知道明游拿到這些藥花了多大的代價。
人還是他親自在邊境接回來的,回來後躺了好幾日方才醒過來。
落陽撇了下嘴,但是動作很老實地端着碗一飲而盡,眉頭都沒皺一下,哪怕其實這碗冰冰涼涼的液體又苦……嗯?
落陽砸吧砸吧嘴,不苦了?那難不成他味覺都給吃沒了?一碗面威力這麽大的嗎?
明游看着落陽阿呆的模樣,不知道他在想什麽,擡手取過碗離開。
之後回來推開旁邊的房門,在窗下的卧榻上打坐調息起來。
距離下一道藥,還有一個月,他得趁這段時間将傷口養好,下一道藥材起赤陽果,困難程度不必滌塵草來的小,他得做更多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