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天降同行,驚不驚喜?
天降同行,驚不驚喜?
等守閣長老從醉酒中醒過來,他還躺在躺椅上,但是手上已經多出了一塊木牌。
“嗯?那小子就看完了?”
木牌只是簡單的木牌,沒有多餘的作用,上面蘊含一絲靈氣,只是木牌上自身攜帶的,并不能讓守閣長老知道拿到這塊木牌的人做了什麽。
收起令牌,抱着一只空壇子,眼睛一閉,又睡了。
天空被厚重的雲層覆蓋,不見一絲陽光和藍天,忽來一陣涼風,竹林裏堆積的竹葉已經枯黃,沉重的黃葉壓彎了竹竿,對着無人的小徑卑躬屈膝。
呓語散在風裏,便是從身邊路過的弟子都沒聽清這句話。
“山雨欲來風滿樓啊……”
離開清明宗已經是三天後了,禁閣的書是不多,多的都是那些陣法刻畫,但是這個東西對明游來說只是跟着在腦海中刻畫一遍就能學會的東西,禁閣三百冊禁書,他不眠不休看了三天也就一本不漏地看完了。
預備先往荒域,先把剩下十一味地最好取的一件三珠葉拿到手。
清明宗前往荒域,途經東域時明游從船艙裏出來,站在甲板上看向東方,那邊,有一處裂縫,可前往凡間與魔界。天機閣駐守東域,既是為了方便修習,也是為了鎮守那處裂縫。
上一場神魔大戰,目前還在休養生息中,但是經魔族走這一趟,魔族的新生力量比起人族來說,已經走得太快了,人族新一代如果不加快修行速度,怕是再次開戰時戰局會呈現一邊倒的情勢。
想了很久,明游還是信手将自己在魔族看到的寫了下來,折成紙鶴繪上陣法,送去找藏鋒君。
藏鋒君随時神獸一族,天然站在妖族那邊,但是天機閣卻是站在人族這邊的。
穿過卧龍山脈,便是荒域,卧龍山脈取自它原身是一頭老死的龍族,身軀龐大,在腐爛之前,先化山生出生靈草木,後來便被人叫做卧龍山脈。
從高空看下去,龍軀幾乎占了大半個東域的邊界,山脈綿延出萬裏,兩只龍角化作石頭,高高地斜插在萬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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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轉頭,荒域撩開雲霧的紗,千瘡百孔的模樣暴露在眼前。
荒域出現與龍族倒下之前,在龍族橫亘在此處之前,東域和荒域是不分家的,直到一頭龍族與世長辭在荒原山,給面之所向處帶來了靈氣和生機,這才分出了東-荒兩個界域。
和東域比起來,荒域愧它“荒”的名號,和東域一對比,幾乎寸草不生,但是他地方大,荒域的占地比東域和中域加起來還大。
路過幾處秘境,有來荒域采集的雇傭兵看見飛舟後遠遠避開了,明游沒有停留,筆直地穿過荒域,往邊界處的混沌之地飛去。
在到達一處荒山時,飛舟受到禁空禁制的影響,颠簸兩下後突然下墜。
明游一身墨衣沖出船艙,将飛舟收了起來,然後順勢下墜。
空中穩住身形,銀白長劍落在掌心,落地無聲。
要不是他保持練體的習慣,這麽高的地方墜下來,他起碼要廢兩條腿。
擡起頭,四周是高聳的杉木,尖刺一樣的樹葉已經整樹枯黃,向陽之地才會生長的樹。
明游走了一段路,荒草不深,這裏一簇那裏一從,好走得很,一路上除了飛速躲進草叢的壁虎和草蛇,沒別的生靈的氣息,但是走過杉木林,明游看見了一片斜坡上的菜園,相比起枯黃的樹林子,這菜園子裏的菜綠得像是變異了。
但是順着菜園子往上看,明游看見了一座房子,山上只露出了黑瓦木房的一角。
明游:……
明游:……
明游:眼熟……
山上有人,屋頂正冒着炊煙,飄來的煙裏不僅有飯菜香,也有杉木焚燒後嗆人的氣息。
這飯菜的氣息,也很熟悉。
明游想了很久,終于在記憶裏挖出來一段時光,他上一世,嗯……上上一世?不記得哪一世了,反正是在荒域生活了好些年,用荒域稀薄的靈氣,從無到有修煉到一定境界後收留他的老道人趕他下山游歷,他尋落陽一段時間後去了人界,替落陽了解他慘兮兮的一生。
他在荒域時住的,好像就是這個地方?但是……這種禁空領域,可不是一個凡人境的野道士能布置出來的。
以往匆匆忙忙沒注意過,主要還是見識不夠認不出來,如今再看,這山上一花一石,一草一木,看起來平平無奇,但是全是陣法的一環,不僅是禁空,還有隔絕內部靈氣外洩的作用。
就連地裏生長的菜,也隐隐蘊含着微薄的靈氣。
明游轉了個方向,從正面的石板路上去,一步邁出,落在道觀門口,這地方……果然和記憶裏一模一樣。
道觀不大,大門開着,院子裏放着一方鼎,鼎裏冒出了荷葉與荷花,殘荷看着有幾分風雅,前提是它沒有長在插香的方鼎中。
院子一角一個瘦削的道人背對着大門在清掃落葉,花壇裏的草是院子裏不多的綠色。
風吹過,青銅的檐鈴“叮鈴鈴”被搖響,道人偏過頭看過來,餘光瞥見門口站着一人,倏地回頭,看見一容貌出色的青年手持長劍站在門口,正擡頭看着正殿的匾額。
掃帚搭在臂彎裏,道人對着明游擡手,“這位道友所來何事?”
明游偏過頭看過來,擡手回禮,“請問觀主可在?”
道人點頭,“在的,道友往裏走,穿過正殿,我師父就在後院裏。”
明游點頭,“多謝。”
“客氣了。”
走進正殿,打掃得很幹淨,但是處處彰顯着斑駁的歲月感,連正殿的十方閻羅神像都褪色了,露出了底下枯黃的底色。
明游看了一旁發潮的香,從自己乾坤袋裏取了一把,彈指間全部點上,虔誠拜完後一把插進了香爐裏,都不用擔心他不穩,香爐口子剛好把所有香全部卡住了。
繞過神像,後院裏是住的地方了,兩側的正中間的花壇裏綠油油的不再是草,而是菜。
檐廊下的躺椅上倒着一個閉目養神的老道人,頭發和胡子都白了,身上道袍倒是幹淨,手邊竹案上放着茶壺和茶杯。
明游看着那張越看越眼熟的臉,虛眯了下眼,一股無名火湧上心口,大步走過去,刻意露出了腳步聲。
老道人晃悠的動作慢下來,轉過頭對上明游陰沉的臉色。
“月!老!”
老道人臉色一變,轉身就不見了蹤影,明游冷笑了一下,擡手往屋檐上一抓一拽,“嘭!”的一聲,老道人砸在地上露出了身形。
“哎喲……我這把老骨頭诶……”
老道人叫着慘,眯着眼睛看向一旁站着的青年,看過去直直對上對方涼涼的目光。
明游注視着那道上次同吃同住十年都沒能認出來的身影,嘴角含着笑,指腹拂過手中長劍,“怕疼啊?那我宰了你吧,死了就不疼了。”
老道人慘叫的聲音和動作突然停下來,随即嘆了口氣,他是相信某個人絕對做得出來這種事情的……
老道人眼神一耷拉,從袖子裏摸出來一根拂塵,往面前一甩,地上不修邊幅的老者變成了一位紅衣白發的老人,褶子少了,臉色正經了,看着精神了不說,渾身萦繞着玄奧的道蘊,長發無風自動,頭頂的花冠上還墜着朱紅色的绶帶。
老人還沒站起來,一把長劍從身後伸出來,架在了脖子上。
月老:……
“崔判,冷靜,誅仙遭天譴。”
明游彎腰從他身後探出頭來,臉上笑得很和藹,“我是沒誅過仙還是沒遭過天譴?”
月老:“……本尊是下界來幫你的。”
“幫我?”明游冷笑,“你在這地方住下來以後下過山嗎?你拿什麽幫的我?給我精神上的支持嗎?”
月老沉默了。
明游收回了劍,在月老準備站起來時一把給他按蹲下去。
“我給你三天,去給我取一樣東西,取不回來你就等着天帝的召令吧。”
月老臉色一變,滿臉糾結,“你——說吧,要啥?!”
“三珠葉。”
月老眼神一迷,“那是啥?”
明游取出一塊玉符,上面是他收集的關于三珠葉的所有消息,直接丢給月老,說:“自己找。”
說完轉身走到屋檐下往往躺椅上一坐,豎起三根手指,“三天。”
月老長嘆一口氣,萎靡着出了門,在邁步穿過主殿時又變回了那副逍遙道人的模樣。
明游轉頭撐着下巴,看着那人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裏,耳邊傳來他和他徒弟談話的聲音,不多時,道人的氣息徹底消散。
明游深吸一口氣,擡頭看着天空,兩手指節被按得“咔咔”亂響,月老都能動用神力,憑什麽他不嫩,這狗日的天道就是故意針對他!
狗落陽,我記住你了,針對我是吧?!
道觀裏一日三餐,一共就一老一小兩個道士,前院道士複雜灑掃和做飯,明游在廊下一趟就是三天,期間道人來問過明游吃飯的事,得到辟谷的答案後就不再問了。
承道觀十年養育恩,明游在這幾日也不是什麽都沒做,主要是吧大殿十座神像翻新了一番,還鍍了金身。道人第二日起床做早課,看見大殿裏金光閃閃十尊神像後默默給明游送來一碟子烤熟的板栗。
明游挑了下眉,心情一好,順手給房子的瓦片都換了新的,再順手把這破道觀刷了遍漆,等第三日月老風塵仆仆,要死不活地返回時,還在山腳下就看見了嶄新嶄新的道觀,本來無名的道觀挂上了金光閃閃的匾額。
“輪回觀”三個大字筆鋒淩厲,筆走龍蛇,透着某個人藏都不藏一下的私心。
走進以後,牆面整潔如新,牆體白皙;瓦片幹淨到有一點點反光,也是嶄新嶄新的;主殿的神像就更不提了,這一看就是私心作祟,青面獠牙的模樣直接變成了那十位的神相,一個個壓迫感十足。
月老轉頭對上自己弟子笑出花兒來的臉,只覺得心累,某個人的狼子野心都不遮掩一下了。
走過主殿,月老發現被針對其實只有他一個,兩側的客房都大變樣了,透過通風的窗戶看去,連床具都換了新的。只有他住的那間房還是老樣子,甚至連頂上的瓦片都還挂着青苔。
月老:……看得出來心情不好了,至于嗎?!
從袖子裏取出兩只被神力包裹的球,內裏“長”着一朵花。
明游看着這明顯是連着土一起挖走的模樣難得陷入了沉思。
但是沉默不影響他掏出兩只玉匣将草收了進去。
泥巴甩進花壇裏,月老直接在臺階上席地而坐,長出一口氣,“說吧,祖宗,誰又找你了,來找我的晦氣?”
明游翻了個白眼,擡手支起腦袋,眼神沒有焦點,“我神力被封了。”
月老咳了下,眼神閃了閃,有些模棱兩可地道:“正常,畢竟你任務比較重,不給點限制怕你亂來,我的神力來自人間信仰,自然能用。”
明游:“啧!”
月老:“……東西找到了,你是不是該走了?”
明游斜着眼睛看過去。
月老打了個冷顫,坐着巋然不動,“別說我是來幫你的。我只負責記錄,順便提醒你不要過火,你就是告到天帝那兒我也有理啊!”
明游擡手捏了捏山根,站起來,動了動手腳,轉了轉脖子。
“走了。”
月老跟着起身送出去,看着青年的背影消失在山腳,這才轉身回觀。
“師父,那位道友走了?”
“走了。他忙得很,還有任務在身,怕是歇不下來哦……”
月老走近方鼎,摘走了鼎中唯一的花苞,下一刻,最後的障眼法消散,狹窄的院落加大了一倍的範圍,院子左邊出現一株葉子火紅的扶桑樹。
月老背着手,攥着荷花走過去,滿叔垂挂着紅繩,繩子上墜着木牌。
月老擡頭看向最上面靠近樹梢的一處,那裏挂着一塊綠色的長方形木牌,兩側都刻着名字,但是木牌在樹上若隐若現地晃着。
扶桑樹,凡間也叫它姻緣木,一根紅繩許一生,兩個名字挂一處。
“崔判與此處有兩緣,如今緣已盡,他緣……已生。”
風吹過,樹上木牌叮呤當啷亂響,仿佛在回應樹下的人,那是一串不懷好意的笑聲,透着活太久了想看某人熱鬧的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