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跟我多大關系?!
跟我多大關系?!
離了清明宗以後,明游放出了飛舟,還是落陽當年帶着他回清明宗的那一艘。
将飛舟上的所有陣法重新加固了一遍後明游來到甲板,長劍在手,擡手、邁步,形如游龍,勢如雷霆,人随劍走,破空聲不絕于耳。
在不懂用修為的份上,他已經能和落陽打成平手了,最主要的是,這些年不被打擾的生活,他的道基非常穩固,唯一的意外就是他忘了新弟子入門的時間,導致宮雙闖進了他洞府,但是改換道法這事兒已經有些熟練了。
一回生,二回熟。
收劍站定時,明游微不可察地皺了下眉,擡手在心口按了下。這次改換道法他已經神游境了,過程艱難比上一世艱難太多,最後上罡風崖的時候他都還是帶着傷的。
到底是有些傷到了,這兩年尋了不少天材地寶才把這具身體養好,但是現在看起來心脈還是差一點,而這次的任務需要經過萬族城,或許去天機閣那裏問一下吧。
看看有沒有什麽東西能補救一下,這點瑕疵不治好的話,等他以身合道當天估計是會損傷到神魂的,得不償失。
飛舟的速度其實不如他現在自己飛來得快,但是他需要在路上看一下這次的任務資料稍微慢一點也沒關系。
甚至在看到興起的地方時還就近找了個村莊落腳,随便在一戶比較平坦的屋頂坐了下來。
他自己是坐人家屋頂上看玉符裏的任務詳情,這次的任務介紹,長,非常之長,長到簡直等同于一本完整的話本子,名字就叫《魔尊和他夫人的二、三事》。但是在路過村民的眼裏,就是一個白衣飄飄的仙人從天而降落在村口村長家的屋頂,對着一塊閃閃發光的玉開始發呆。
村民們誠惶誠恐地過來磕頭見禮,瑟瑟發抖,明游看都沒看上一眼。
最後村長咬咬牙,大手一揮,讓村民們回家的回家,下地的下地,假裝沒看見,不得冒犯。
尚未完全入夜,這個村子就已經徹底安靜下來,在黃昏結束以後,家家戶戶門窗緊閉,燈都不點。
啊,別誤會,這不關霸占着人家屋頂不動的明游的事。
入夜之後,明游查看信息不受影響,但是夜深人靜時,四周響起的狼嚎豬吼強行将他從從玉符裏拔-出來,明游眉心一皺,這才發現這個荒僻的小村子已經被野獸包圍了,四周的天地裏還有被掀翻的新墳,村子直接被看不見的亡靈和看得見的野獸包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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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游環視一圈四周的亡靈,看起來不少啊,他就說這村子給他的氣息怎麽這麽親切呢,原來如此。
除了落辰這種時間回溯後還會産生交集的人以外,其他被明游收起來的靈魂并不受時間的限制,就好比上一世他在秘境裏收的,上上一世在那個什麽村收的,就沒受影響,還在《生死簿》裏待着。
所以明游收起玉符站起來,高處俯瞰這些在野獸堆裏都瑟瑟發抖的亡靈,垂眸擡眸間,氣息玄奧的《生死簿》浮現在手上,長劍化作勾魂筆,立在書上,雙指并攏,低聲念起拘魂咒:
“六合之間,四海之內,蕩蕩游魂,何處留存,三魂七魄,今朝召來。酆都地府,我奉敕令,逐厲避荒,如敢有違,化骨飛揚。”
就很神奇,當四周靈魂收到召喚進入《生死簿》以後,明游才發現一件事情,從進入落陽大世界以來,輪回五世,地府神官的職權,他只用過一個拘魂咒,這是把拘魂使的活兒都做了。
明游當即臉色一冷,早知如此,當時該把謝必安拉着一起來的。
“阿嚏!”
剛送完一批亡靈進入醧忘臺交給孟霜的白無常正在往回飄,經過橋上時突然毫無征兆地打了個噴嚏,然後當着剛過來的範無咎的面一頭栽進了忘川裏。
範無咎:?
範無咎:!
範無咎急忙趴到橋邊往橋下看去,看見謝必安在河裏浮浮沉沉地掙紮。
“哥!”
謝必安聽見了,開始呼救,但是已經被帶着往下飄了。
“小黑,救我……我不會水……咕嚕嚕救……”
但是範無咎此時的臉色比謝必安的衣服還白,承載橋上的手都在發抖,“哥……我怕水……”
話音剛落,後腦勺“啪!”的挨了一巴掌。
鐘馗剛從西天返回,身後是馬面婆,已經一翻身跳下忘川撈人,呃,撈神官去了。範無咎回頭看着鐘馗,也不覺得對方面容可怖,只覺得上萬年不曾跳過的心口開始劇烈地跳起來。
鐘馗将範無咎頭上“天下太平”的帽子扶正,道:“這裏是奈何橋,不是南臺橋。”①
只是一句話,但是範無咎好似從水裏撈出來一樣地張大嘴呼吸,可他早死了,哪裏來的呼吸。
範無咎撲到橋的另一邊,恰好馬面婆子将謝必安撈了起來,一把丢上了橋。
鐘馗要趕去處理公事,給婆子使了個眼色,随後馬面婆上前取過範無咎手上的拘魂鎖,拉着神識蒙昧的亡靈往醧忘臺去了。
謝必安身上在脫離水面那一刻就幹了,下意識地抱住撲來的身影,再下意識地擡手在脖頸上化出層層纏繞的繃帶,将下颌初露出來的瘀痕遮住,又悄沒聲兒地将掉出來的舌頭塞了回去,拍着範無咎的背輕聲道:“不怕不怕,哥來了,來了,哥在呢啊……”
……
另一頭,明游全然不知道自己的念叨引起了什麽樣的蝴蝶效應,收完了附近百裏的亡靈,收起《生死簿》,居高臨下地俯瞰腳下已經蠢蠢欲動準備進村的野獸群。
野狼、野豬、棕熊、吞人的蟒、緊随其後想分一杯羹的野狗……
明游擰了下眉,這個村子沒有什麽大奸大惡之人的血氣,白日裏粗粗一眼,也沒有什麽濃厚的因果,怎麽會招來這麽多野獸?
四下掃了一圈,最後視線落在不遠處的山坳裏。
好像,有什麽熟悉的氣息
或者用此世之人的話來說,那股氣息名為“不詳”?
這些動物沒有什麽靈智,憑本能,或者還有一點點指引在行事,明游下手毫不留情,長劍落在掌心,只是從左到右随後一滑,底下的野獸還沒圍起來各自脖頸開始噴血,紛紛倒在地上開始抽搐,哪怕遠處的野狗也不例外。
野獸一旦沾了人血,便留不得了,當人味入口的那一刻,人類就進入了他們的食譜,後世稱之為基因裏,從此代代相傳。
料理了村子附近的野獸,确保沒有漏網之魚後,明游身形閃現,落在了山坳裏。
這些存在是知道自己見不得光嗎?怎麽都喜歡往山坳裏跑?但凡光明正大地找個山巅住着,明游都覺得對方還有救。
在感知到一男一女兩個魔修在屋子裏行房事時,明游臉色一僵,雖然毫不見外地沒有收回感知,但是明游臉色越來越黑。
他被打擾了看故事,心情正不爽,結果罪魁禍首正在“爽”着,造成的結果比朝着他膝蓋紮了一箭還令人心梗。
明游無比惡意地想着,要不讓對方馬上風算了?
或許是怨念太強,對方渾身一鬥抖,洩早了……
一種隐隐約約的直覺,讓兩只魔修收了心思,拿起武器沖出門來。
就算不出門,明游都能看見對方身上纏繞的人命因果,他們不曾主動殺人。是靠着吸收這個村子村民的負面情緒修行着,或許還有雙修帶來的加成?
但是因他們而死的人,不管是直接還是間接,因果都會落在他們身上,這是死後要清算的。
唯一令明游能稍稍欣慰的是,這兩只魔修是有靈魂的,下餃子似的,一前一後沖出來,兩只神游境一重的垃圾,他一劍一個。殺完還可以順手拘魂,到時候送回地府塞磨盤裏去。
在這裏都能看見魔修,看來離目的地确實越來越近了。
明游接的任務——刺殺魔尊。
且不說這種任務出現在清明宗這種正道宗門的弟子任務裏到底合不合理,但是看見了,不接一下都有些對不起他“平等看不起所有人”的惡名聲。雖然不知道這個名聲是怎麽在宗門裏流傳起來的,但是無風不起浪,明游也合理懷疑是因為那群打不過他的同期在奮發圖強時不小心露出來的碎碎念。
但是看見這對衣服都沒穿好的野鴛鴦,明游收起《生死簿》後一把連同房子燒了個幹淨,順便撿了一塊能掩藏氣息的魔界令牌。
突然就想起讓他避之不及的清明宗,這一次回山就十來天,除了将護道花按在落陽臉上……雖然這個動作是帶上了一點私人恩怨,但是反正結果是一樣的嘛,就不要在意過程;其次就是聽說宗門裏出現了“一批”關于他的新的流言,除了老一套的實力境界和看不起落陽那個女弟子的無稽之談以外,莫名其妙地被人編排了他的感情事跡。
他在宗門時常常往以前的星辰峰,現在的星辰坳跑不是稀奇事,宗門弟子基本都知道,但是就因為這件事傳出了他對落辰情根深種的傳言就是真的閑出屁了。他入宗那年在他們眼裏是多大?五歲呀!五歲,連命根子都沒發育完全的孩子對自己師父情窦初開,甚至在她死後情根深種了怎麽想怎麽離譜吧?!
還是有他不知道的前車之鑒,導致這群修士對這個發展都不意外?
還是那句話,你們修仙界的人真會玩兒。
但是這就算了,反正落辰十幾年前就隕落了,他是星辰峰真傳的事情知道的人也就頂上幾位長老。
但是真正讓他接受不了的還屬于他和落陽的流言,他倆在一起最平和的時候是被關在禁閉室的日子,就這樣,還能被理解成日久生情了。
他是除了有情飲水飽,不需要修煉了是嗎?!
無語到了一個點之後,明游接了個無期限的刺殺任務,轉頭就走。清明宗出現魔氣怎麽了?康文安修了魔道術法怎麽了?宮雙的詭異規則在宗門裏開始如瘟疫般蔓延怎麽了?跟他有什麽關系?
上一世清明宗不都成了個魔窩也沒見死絕,這有什麽大不了的?
一天天的,仗着他不在宗門是吧?
他再在宗門裏待上倆月估計孩子都有了。
閑出屁了,一天天,一個個的。
還是修行任務不夠重。
稍微算了一下方位,距離萬族城最多飛舟再飛個兩天就到了。
明游把令牌挂在身上,扯了件墨色的披風遮住了白的發光的弟子袍,又往房子上加了把火,“轟!”的一聲映亮了林子。
路過的身影察覺到火光投來一撇,火堆邊站着的身影模糊不清,感知不到任何氣息,但是火堆裏冒出了隐約的魔氣。
在殺魔修啊,那就不管了,于是又繼續趕路了。
等眼前的火光熄了下去,明游擡手一道聚雲招雨滅了火,擡頭往繁星似錦的天空看去。
剛剛是不是有人在看他?
以他現在的修為,除非是仙人境,不然不可能察覺不出來,既然是仙人境,人家估計是路過的,那也不用理會。
于是明游又返回村口的屋頂上坐了下來,還路過時順手補了兩個漏雨的房頂。
在天際微曦時明游聽到了底下傳來的開門的聲音,這才意識到時間不早了,于是村長一擡手,就剛好看見“仙人”站起來,擡手一艘比村子還大的大船出現,然後“仙人”上了船,随後一個眨眼已經出現在天邊,逐漸變成一顆小黑點然後消失不見了。
等到村長膽戰心驚地拉開門,一炷香後,村民們紛紛被叫醒,看着村子周圍圍了一圈的野獸屍體,村長咽了口唾沫。
村子被野獸圍困兩百多年了,頭一次發現這些東西原來也會死啊……
有村民抱着自家臉色蒼白的孩子,低聲抽泣,道:
“給這位不知道名姓的仙人建個神龛吧……這是救了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