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2
03-2
周上迷迷糊糊的,幾乎是閉着眼睛走出房間。
走幾步,才睜一下眼睛,差點兒撞到了牆或桌子椅子,慢吞吞地避過了,也慢吞吞地找到了鋼琴旁邊的位置,就地坐下。
江故彈完了這一曲,停了手。
“不彈了嗎?”周上好像還沒睡醒,整個人還是大寫的困懶和迷糊。
穆子平站在江故旁邊,把咖啡遞給江故。
“謝謝。”江故把咖啡接過來,剛泡的咖啡隔着杯子都能感覺到熱,屬于速溶咖啡獨有的甜香氤氲出來。
“彈得很好啊。”楊枝站得遠遠地也給江故鼓掌,“江故你也太帥了吧。”
伍恩賢也給江故鼓掌,因為有點兒開心,還吹了聲響亮的口哨。
站伍恩賢旁邊的楊枝一下就笑了:“什麽嘛。”
楊枝用胳膊肘撞了撞伍恩賢側腰,笑着調侃說:“你這樣有點兒像個流氓。”
伍恩賢只是因為高興才這樣做的,絕不是什麽不懷好意的調戲,他被楊枝調侃之後,只是不好意思地笑着。
江故視線碰到蔣琰的視線。
蔣琰給他豎了個大拇指,也說:“厲害。”
江故彎了下唇角,當是對蔣琰稱贊的答謝。
“這個早上一下子就高雅起來了。”楊枝還在準備早餐,“這是什麽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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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知道,”伍恩賢積極地舉手回答,“是不是《圖畫展覽會》?穆索爾斯基的。”
江故點了點頭。
“我以前的室友很喜歡這個曲子,他經常在晚上彈這個曲子,我已經很久沒聽過了。”這麽一聽,伍恩賢還怪懷念的。
“什麽室友?”楊枝有點兒好奇。
“合租的室友。”伍恩賢笑笑回答。
“噢。”楊枝恍然,不過好像又想到了別的地方去,眼神有些飄遠。
“能再彈一次嗎?”伍恩賢帶着期待的眼神望向江故。
攤好的雞蛋餅悶在電餅铛裏,水蒸氣從夾縫中溢出。
破壁機其實也開始工作了,大米、小米和黃豆在裏面一同翻滾着。
包子也在蒸籠裏變得蓬松,散啊,漫啊,悄悄發出誘人的氣味。
他們要做的是等待。
江故在大家的等待中再次彈起了鋼琴。
周上還是坐在地上,一只胳膊搭上了沙發扶手,側靠在那,眼睛一瞬不錯地盯着江故的手。
[周上:“不知道江故會彈鋼琴。”]
[周上:“這個曲子是我最喜歡的曲子之一。”]
周上從六歲開始學鋼琴,也曾為了江故彈過鋼琴,但是次數不多。
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太短了,有太多事情都還沒來得及去做。
周上已經不記得自己有沒有向江故提過自己喜歡這首曲子,也不記得有沒有在江故面前彈過這首曲子。
可是現在是他喜歡的人在他面前彈着他喜歡的曲子,無論江故知不知道這些,周上還是感到心動。
有心軟軟,像要在夏天融化了的感覺。
周上的眼神拉成了一部時隔三年的慢鏡頭電影片段。
江故彈完了這一次之後就從鋼琴前起身離開了。
他拿着他的杯子,到餐桌旁邊坐着,等待早餐,享用着變暖的、可以入口的咖啡。
“早餐快做好了。”楊枝說。
伍恩賢已經在擺盤了。
“你已經洗漱了嗎?”穆子平問周上。
周上抓着自己頭發胡亂揉了揉:“沒。”
周上站起身,先去洗漱。
早餐是胡蘿蔔蛋餅和蘋果蛋餅、豆漿、紅糖饅頭和紫薯包。
今天沒有約會。
他們悠閑地吃了早餐、悠閑地度過了上午、悠閑地吃了午餐。
午後。
雲層漸漸變厚,風都變得沉重了,邁不開腳步。
伍恩賢回房間補覺去了,開着空調,沒蓋被子,拉了窗簾,就這麽睡着了。
穆子平在音樂區無聲地鼓搗着樂器,沒有上手彈,只是在摸、在看。
蔣琰在離穆子平不遠處的健身區健身。
楊枝在廚房裏研究着什麽——他今天做了早餐,做了午餐,現在又在研究下午茶。
江故在沙發邊上玩平板。
周上在另一邊沙發上,沒睡覺,沒出聲,只是看着江故。
江故大概在平板上看了半小時書,周上就在另一邊沙發上看了江故看了半個小時。
居然也沒睡着。
江故站起來,周上也站起來。
江故去門口,周上也去門口。
“去哪?”周上跟人跟到門口了才意識到江故可能是想要出門。
“散步。”江故換鞋。
“我也去。”周上也跟着江故換了鞋。
江故擡眼看了看屋子裏,大家各有各的忙碌。
“要出門嗎?”穆子平倒是留意到了他們。
“随便走走,”江故問了楊枝、蔣琰和穆子平,“要一起去嗎?”
然而楊枝正忙着做菜,蔣琰忙着健身,而穆子平看了看外面的天氣,雖然不曬了,但是還是不想出門。
“要喝咖啡嗎?”江故又問。
楊枝和蔣琰都不喝,穆子平有點兒想喝,但不想讓別人跑腿幫他幹這事。
“要去咖啡廳嗎?”穆子平問,“我開車送你們過去?”
“不用,我就是想散散步。”江故說。
于是穆子平也搖了搖頭,說不用幫他帶咖啡。
“要去咖啡廳嗎?”周上也問江故。
江故點點頭。
去咖啡廳有點兒距離,江故是打算走路去的,這需要一點兒時間。
外邊雖然沒什麽陽光了,但也沒什麽風,走一趟,大概也不是什麽很愉快的行程。
周上沒打算退縮,只是說:“可能會下雨,帶把傘吧?”
“你拿吧。”如果可以的話,江故其實沒那麽想和周上單獨出門。
“要拿兩把嗎?”周上從門口抽了兩把長傘出來。
“随你。”江故推開門。
“拿一把算了。”周上放下一把,拿着一把走出門。
[周上:“我要和他一起出門,我想和他多點兒單獨相處的機會。”]
[周上:“江故不喜歡拿傘,遮陽或擋雨都不喜歡撐傘……我拿一把傘,是為了和他同撐一把傘啊。”]
[周上:“下雨吧,有點兒期待下雨了。”]
“要去買咖啡嗎?”周上問。
“嗯。”江故應。
“你今天喝了多少咖啡了?”周上從早上起來就看見穆子平給江故遞咖啡。
江故沒有回答。
“你知道路嗎?”周上又問。
江故只使用行動告訴他:認識。
江故出了門就往前走,周上在他身邊,他好像沒有要和周上這個同行者搭話的念頭。
周上,說實話,也不是多主動和別人搭話的性子。
他的主動不是熱臉貼冷屁股,他願意繼續往前,是需要感受到對方也對他有靠近的心思才可以——不是要一比一行動,也不一定是要對方心思和舉動有多明顯,只要是周上能感覺到的程度就行。
可是現在,他感覺在當年追求江故的時候,都沒見過那麽冷淡的江故。
分手了就會變成這個樣子嗎?
江故本來就是這個樣子的嗎?
是他忘了嗎?
也真的,周上對這兩天見到的江故感覺有些陌生了。
江故原來就會做飯的嗎?
江故原來就會彈鋼琴的嗎?
什麽啊?
難道是長得很像他前男友的人來上節目了嗎?是雙胞胎嗎?
這個江故是曾經和他熱烈牽手、互相親吻過的那個江故嗎?
周上走在這個江故旁邊,都感覺有些驚奇了呢。
雖然說要當陌生人重新去認識這件事情是周上說的,但是周上在這件事情上,原來也是在慢慢學着這麽去做的。
他說的時候感覺自己已經做好了準備,但面對冷淡的江故的時候,他才發現:啊,原來回到陌生人狀态是這個樣子的嗎?
驚奇。
當中也時而夾雜一點兒驚喜。
[周上發現:“原來我對他有這麽多沒有了解到的地方嗎?”]
周上也不知道這些地方是他原先就不了解,還是江故在這三年間才有的變化。
周上很驚奇地發現這些關于江故的未知之處,也很驚喜地接受這些未知之處。
新奇。
好奇。
很想要去了解江故更多。
“你是什麽時候學的做飯?”
“你是什麽時候學的鋼琴?”
“你的咖啡能給我嘗一口嗎?”
周上跟着江故去咖啡廳,江故點了咖啡,周上沒點。
氣溫還沒熱得過分,像是快要下雨,但是他們一路走來也沒有下雨,只是很悶熱。
這家咖啡廳在這個點沒什麽人,咖啡師接到點單之後開始制作咖啡,因為是手沖咖啡,所以制作得稍微慢些。
他們坐下休息。
咖啡廳裏的空調吹送着涼爽的風,幹淨的玻璃窗清晰地映出窗外的綠植,咖啡機的聲音和咖啡師手砸食物的聲音接替響起。
江故和周上對坐坐下,過了好一會兒,他倆身上重新被冷風吹得幹爽,那一杯咖啡才被送到桌面。
“可以再點一杯。”江故沒看周上,直接回答。
“我就只想嘗一下,點一杯,喝不完就有點兒浪費了。”周上回答得也挺理直氣壯的,好像這是個很充分的理由一樣,“或者說,你要喝兩杯嗎?”
“別喝了。”江故也不知道周上什麽時候開始對咖啡感興趣了——不感興趣還要喝,這是要幹什麽?
“想喝。”周上看着江故。
“沒有多餘的杯子了。”江故對周上誠摯得仿若撒嬌的眼神視若無睹。
“我就喝一口,直接喝就好了。”周上有些驚訝地反問,“難道說,你還介意這個嗎?”——我們以前接吻都接吻過多少遍了?
[江故:“有點兒煩人。”]
又其實,江故一直是知道周上是有點兒煩人的。
大多數說話都直來直去、看起來沒什麽禮貌,容易因為很小的事情吃醋,經常撒嬌,纏人的時候纏人得很,很,很,很可愛。
但是,現在是現在。
現在他們分手了。
所以江故就只覺得周上煩人了。
“早知道你要喝,我就點特濃美式了。”江故懶得再在這上面和周上争辯,把咖啡推向周上,讓他先喝。
江故不點第二杯的理由純粹是因為覺得他點了第二杯,周上也會過來嘗第二杯的味道。
還有就是他不想喝兩杯一樣的咖啡。
周上接了咖啡就彎了唇角,是得了便宜,但不是那種得意的笑。
笑得挺乖,有點兒可愛。
江故這回點的是春橙咖啡,手沖現磨咖啡豆,不加奶,不加糖,風味還是偏酸。
周上一喝就皺了眉頭和鼻子:“好酸。”
周上把咖啡還給江故。
江故接着也喝了,眉頭是完全沒皺一下的,表情完全沒有變化。
周上撇了一下嘴:“不酸嗎?”
江故帶着木然的眼神搖頭。
周上只覺得這咖啡又酸又苦:“不苦嗎?”
江故覺得這咖啡是甘冽清新,濃郁的咖啡味裏帶着橙子的酸甜,咖啡香和果香混合一起,他再次搖頭。
“我再嘗一口。”周上又向江故套咖啡。
這次江故沒說什麽,就把杯子遞給了周上。
周上接過杯子,淺淺地再喝了一口,喝完之後眉頭還是皺着的,還是覺得苦。
他把咖啡還給江故,嘴裏咖啡的味道沒散,一層一層蔓延,餘味裏好像也品到了些甘甜。
這時候,有一只貓咪繞着小屋露臺走了兩圈,跳進了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