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01-7
酒桌上四個酒搭子聚齊。
客廳燈關了,這邊也只留了幾盞。
柔和的白色光線像紗一樣淌下來。
四個人,也有點兒安靜。
節目組發來通話環節結束的通知,有的人沒有等來想要的電話。
“我話很少嗎?”蔣琰忽然問。
伍恩賢愣了一愣,但是也很直白,笑着說:“是有點兒少。”
周上垂着眼,一只手摸着酒杯。
神色有些令人捉摸不清。
氣氛随着結束通知好像變得有些低沉,但是場上有伍恩賢。
[伍恩賢在接受後臺采訪的時候也總是帶着輕快的笑意:“不是,周上沒給我打電話,這不很正常嗎?意料之中。他可能對前任還有留戀,可能對其他人比對我更有好感,我也沒那麽喜歡他啊……不是,(伍恩賢又笑了,)”總之,如果我喜歡上誰,我一定會進取的。]
“幹杯,”伍恩賢出人意料的地竟然是個看起來怪年輕的酒鬼,“就當是為了我們今天的相聚。”
這舉杯理由誰能拒絕得了?
不過本來也沒有人打算拒絕就是了。
穆子平的情緒和今天白天看着沒什麽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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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子平、周上和蔣琰,一個賽一個地話少。伍恩賢不是話痨,他話不算多,但是剛剛好。
“蔣琰哥酒度數高嗎?”伍恩賢坐在周上對面。
蔣琰喝的是白酒,其他三個人喝的都是啤酒。
“夠勁兒。”蔣琰話說得少,喝酒的時候是真不含糊。沒人跟他喝白酒,他自己也給自己裝了一壺。
他喝酒還不太上臉,三四杯五十度的燒酒下腹,看着還跟沒事人一樣。
伍恩賢也給自己倒了一杯,喝一口就嗆住了:“咳,咳咳。”
伍恩賢握着拳擋在嘴前,不停咳嗽,眉頭緊皺起來,臉一下就紅透了。
“沒事吧?”蔣琰坐在伍恩賢對面問。
穆子平坐伍恩賢旁邊,手搭在伍恩賢椅子背上,偏過頭看他。
伍恩賢又咳了兩下,搖搖頭,說:“沒事兒。”
“不要喝那麽烈的酒了。”周上的偏好也不是白酒,“你就喝啤酒挺好的。”
啤酒不醉人。
“其實還好,”伍恩賢順過來氣的時候,眼睛都被嗆紅了,“我只是沒想到它那麽辣嗓子。”
伍恩賢甩了甩頭,似乎想要清醒一點兒,食指按在眼下,擦掉被辣出來的水。
“不是辣嗓子,”蔣琰糾正,“它入口辣,入喉滑。”
伍恩賢眼淚都還在流,又笑了:“你對酒很有研究啊?”
“我喝一口。”周上拿過伍恩賢的杯子,淺喝了一口,也皺眉。
舌頭碰到酒的那一瞬間就像是被火燎過,還沒到喉嚨就感覺整個口腔被酒精襲擊,然後,然後周上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喝得太少,酒精還沒到喉嚨就已經沒有了。
“很辣。”周上說,想了想,酒味在嘴巴裏轉着,“但是确實也很香。”
“你還好嗎?”江故打完電話就回了房間。
楊枝在床上一個人坐着,垂着眼睛,看着手機,也不說話,周身像是被低沉的情緒籠罩着。
“沒事兒,”楊枝扯出一個笑,真像沒事兒,“有點兒困了而已。”
[楊枝:“到了夜晚,不安的情緒加劇了。待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遇到前任,卻又不得不和他裝作陌生人。”]
[楊枝:“我不太會隐藏情緒,所以我看到他的時候只是往別的地方躲。我很難過。”]
“他們在外邊喝酒嗎?”楊枝似是不經意地問。
“嗯。”江故應。
“不會喝醉吧?”楊枝的語氣聽起來有點兒擔憂。
江故笑了笑,沒應。
江故想的是:都是成年人了,要不要喝酒、喝多少,都是他們自己決定的。
楊枝心裏也明白這個道理。
“要睡覺嗎?”江故問。
雖然還不到十點。
楊枝搖搖頭,他早就洗了澡,換了睡衣,素顏躺着:“你平時有這麽早睡嗎?”
“我希望我每天都是十點睡。”江故也坐上床,拿起平板。
飯廳四個人喝酒聊天的聲音也挺安靜。
江故掩了門,看不見他們,也聽不見那四個人的聲音。
房屋裏寂夜冥冥,像是很适合聊些什麽的氛圍。
希望十點睡——那就是沒做到。
“那你平常幾點睡?”楊枝很快捕捉到關鍵詞,繼續問。
“想十點睡,但基本也是十一二點才睡。”江故只是坐在床的邊緣,因為和楊枝說話,也就面對着楊枝那邊,兩條穿着長褲的腿直直地伸長着。
“也很早啊。”楊枝仰躺在床上來着,聽到江故說話,轉過頭看他,一入眼就是一雙大長腿,“那你沒法早點睡的時候會焦慮嗎?”
“不會,沒什麽值得焦慮的。”江故身上有股松弛感。
“真好。”楊枝從江故身上感覺到一股淡然的松弛感,有點兒羨慕。
“我睡不着的話就會很焦慮,很煩躁,越煩躁然後就越睡不着。”楊枝摸着被子的角,語氣接近嘟囔,他也知道是惡性循環,但沒辦法,“之前有一段時間失眠得很厲害,最近又才好點兒。”
“有試過吃安眠藥嗎?”江故看人的眼神也略微有些淡,可眸色深,眼珠子黑沉沉的。
“試過,但是副作用也很大,吃了幾次,睡着是睡着了,睡醒了之後老是頭疼得厲害,就沒再吃過了。”楊枝有點兒生無可戀的樣子。
“食療、中藥,有試過嗎?”江故問。
“中藥沒試過,”楊枝回想,“食療,指喝蜂蜜水、牛奶那些嗎?那些對我來說都不太管用。”
“運動呢?”江故又提出新的辦法。
“我不愛運動。”楊枝打了個顫,很幹脆地回答。
江故站起來,走到楊枝床邊:“我可以碰你嗎?”
“啊?”楊枝愣住了。
江故的态度挺正經,沒有絲毫調情的神色。
他手摸上楊枝耳朵,準确來說,是耳後:“按這個穴位有助于睡眠,你可以試試。”
江故的手在楊枝耳後碰了一碰,很快松開,但垂下,又握住楊枝露出來的手臂:“還有這裏。”
觸碰到手腕:“這裏。”
“有用嗎?”楊枝也去嘗試被江故碰過的位置,剛才還覺得有些驚訝微妙的心情被好奇代替,“是這裏嗎?”
“試試看就知道了。”江故教楊枝如何找到那幾個穴位,“還有心态要放松一點兒。”
“放松不了一點兒,”楊枝笑,一只手按着剛才江故點過的那幾個地方,說實話,沒有什麽感覺,“不過我現在真的還好了,以前我睡不着真的會很煩躁,現在就覺得無所謂了,睡不着就睡不着,少睡一天也不會怎麽樣。”
“是。”江故已經坐回去。
“反正世界末日不會來臨。”楊枝說。
“是。”江故輕笑了一聲,再次應。
“真的,我現在就是覺得,睡不着又怎麽樣,少睡一天也不會死,半夜醒了就醒了,大不了再起床看看劇,做點兒工作,”楊枝也多少是仗着熬夜之後身體沒有太明顯的痛苦而放肆,也是有點兒破罐子破摔,“這樣想之後反而睡眠好很多了。”
“是嗎?”江故順着問,“睡得着了嗎?”
“大概……吧。”楊枝也不能确定,“好像應該是好了一點兒。也有可能是我最近不那麽在意這個了,所以就無所謂了。”
“這樣想,心裏更輕松吧。”江故說。
“嗯。”楊枝很認真地點頭。
楊枝應了聲之後沒有說話。
江故也沒再說什麽。
房間安靜了大概有三十秒,門外傳過些細碎的腳步聲。
楊枝在門邊,聽得稍微比江故清楚。
楊枝沒有辦法分辨門外走過的人是誰,也其實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有人走過。
他只是還是躺在床上,翻了個身,面對着江故和窗外。
玻璃窗外沒有人,微亮的燈更映出山間的漆黑靜寂。
飯廳。
酒過一巡。
蔣琰喝下去的酒微微上臉,他酒喝得越多,人就越沉默。
伍恩賢臉紅得厲害,但是其實他除了之前喝的那一口白酒,後面喝得都是啤酒。
十來度的啤酒,對這幾個男人來說,度數都不算高。
伍恩賢喝酒喝得還挺急,可能是覺得自己不會喝醉,于是都是一大口一大口喝的。
伍恩賢的臉太紅了,連臉到耳根,燒到脖子都是紅色。
“我臉現在是不是很紅?”伍恩賢這話問了兩次。
上一次問的時候,他已經感覺到臉在發燙,但是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但是這一次大家回複他說:“很紅。”
“哎呀。”伍恩賢小聲嘟囔的這一句也有些可愛,“我醉了嗎?我都不感覺我醉了。”
他其實慢慢開始犯困了。
“這是幾?”周上舉起一根手指。
“二。”伍恩賢其實看清楚了,他感覺得到自己的意識還是清醒,眼睛也沒一點兒模糊。
“這個呢?”周上看出伍恩賢眼神還有些清明。
“三。”伍恩賢笑得超開朗。
“嗤。”周上知道伍恩賢沒醉,只是在亂說了。
周上臉也有些紅,挺明顯,但沒像伍恩賢那樣通紅。
他喝了酒之後興致會變得高點兒,不說話的時候眼睛都帶着對這個世界好奇和欣喜的微微興奮。
他手搭到自己肚子,本來還隐隐約約有點兒腹肌輪廓的,今晚吃太多了,小格子都摸不到了……真的胖了嗎?
周上其實之前就知道自己體重增加了,自己對自己的變化總是知道得更快速且具體。
有想過要多運動,但是最後也沒真正去實踐這一點。
減肥嘛,就是不斷在嘗試——失敗——再嘗試之中反複進行着。
今晚實在是吃太多了。都怪江故做的菜太好吃了。
江故居然會做菜——周上到現在都還覺得很神奇。
“明天就要去約會了。”伍恩賢困意慢慢耷拉在眼下了,語氣裏帶着些期待,“不知道會去什麽地方。”
“要睡嗎?”江故再次問楊枝。
“江故。”楊枝有點兒突然地叫了江故名字。
“嗯?”江故應聲。
“你今天過得好嗎?”楊枝垂着眼,并沒有直視江故,“碰到前任,感覺可以和對方和平地相處嗎?”
“我可以。”江故應得很緩,但是很肯定。
“你……”楊枝一時間不知道要從何說起了。
“我們分手很久了。”江故透露。
“這樣啊……”楊枝若有所思地應。
“你是因為和前任相處,感覺到不舒服了嗎?”江故像是找到了楊枝今晚情緒低沉的原因。
“不是不舒服。”楊枝聲音有些低。
[楊枝:“我不想讓我的負面情緒影響到江故。”]
楊枝勉強打起精神,用看似灑脫寬松的态度解釋:“我有點兒不知道怎麽和他相處。”
“要不要試着忘記他?”江故說。
楊枝靠在床上,偏過頭看江故。
楊枝雖然個子不高,但是性格不嬌弱,白天初見時愛笑,笑容青澀得可愛,晚上此時朝江故看過去的眼神帶着沉澱下來的成熟。
“忘得了嗎?”楊枝問。
“就像你說失眠一樣,越在意就越睡不好。”江故說話的語調不徐不慢,讓人聽了舒服,“你可以試試将你們過去的故事當做是一場電影,你把自己當做一個旁觀者。當初的你和當初的他都已經留在了記憶裏,你喜歡的那個人在分手那天就已經沒有了,現在你再遇到的他只不過是你看過的電影裏的人。”
忘嗎?忘不了。
楊枝是個重情的人。
要重新和對方在一起嗎?
楊枝也不确定。
楊枝只知道自己現在對前任還沒法做到無動于衷。
可是,楊枝也确實有被江故的話安慰到。
一味停留在過去的回憶裏,只會困住自己。
無論是要重新開始,還是做回朋友,還是下了節目就老死不相往來,至少在這些天,不要沉溺在過去,更加客觀輕松地去看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