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霍宗池沒有個明确的歸來時間。
一開始說兩周,後來打電話變成兩周多兩天,到第十五天時,霍宗池又說可能要再過兩天。
視頻裏雲頌正走神,電視劇正演到最虐人心的地方,反派将主角團中雲頌最喜歡的一個角色抽幹精氣而死,主角絕望極了,雲頌也跟着傻眼。
“雲頌,你還有聽我講話?”
比較之下,手機屏幕裏的那個小小的一角就不那麽吸引雲頌的注意。
由于演員演技頗佳,雲頌跟着入戲很深地緊緊盯着電視機屏幕,沒有意識到自己開始掉眼淚。
“你哭什麽?”
沒有人回複的霍宗池說話更像自言自語,講了兩遍雲頌也只是流淚不搭腔,等到鏡頭切換,意識到角色徹底沒救時,雲頌抽了兩張紙擦幹淨臉上的動情淚水,回過頭用紅彤彤的眼睛盯回霍宗池,茫然地“啊”了一聲。
問第三遍“你哭什麽”的霍宗池,終究只得到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我……唉,沒什麽。”
雲頌只是不想暴露自己打電話看電視被人抓住把柄一樣亂訓一通,不料讓霍宗池産生誤會。
“我說過工作安排已經排到最緊,21號是能最快趕回的時間。”霍宗池盯着鏡頭裏的雲頌,哭濕的睫毛黏在一起,像很委屈,也很可憐。
“如果能夠在19號談下合作,20號晚上回來也說不一定。”
霍宗池擡眸仔細想了下,這通電話結束後他得和陳立再通個電話,确定一下安排,說不好可以争取這半天時間,畢竟雲頌看起來對他回家有着不同尋常的迫切。
是想他嗎?不好說,但雲頌表現出來的樣子更像得不到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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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霍宗池所知,雲頌這半個月來睡覺時間平均推後了兩個小時,經常用看電視來“打發時間”,有時他還會鑽進主卧半天不出來。
如果不是因為想念,他完全沒理由做出種種反常舉動。
之前總想往外跑,現在行動軌跡也不過是商場和家,大不了休息時間跟那誰出去散個步逛個街,買點東西就回家。
聽見霍宗池回去的消息越來越遲,心裏也覺得很着急吧?
“哦,”雲頌吸了下鼻子關了電視,說,“我知道了,路上小心。”
結果雲頌卻表現出來這麽冷淡。
霍宗池說:“不要耍脾氣,雲頌,我沒辦法再提上時間,工作有工作的安排。”
雲頌嘆了口很長的氣,沉默不語。
不管是二十號還是二十一號,時間都不在周末,雲頌沒有立馬說出心中所想,可以的話他希望霍宗池再晚半年回來,這樣他就不用面對棘手的選擇,要是方便,霍宗池還可以在外面交個新男朋友,分散霍舒玉的火力。
他太壞了,雲頌想,自己怎麽會壞成這個樣子!
可霍宗池這麽看不懂氛圍,居然分不清感動的眼淚與期待的眼淚。
即使分不清楚,也應該聽見電視劇的聲音吧,這麽悲情的背景音樂下沒有産生動容,霍宗池也是冷血。
雲頌半是妥協的語調,說:“我知道,你慢慢工作,我還有事,先睡覺了。”
“有事就起來做事。”
霍宗池果然板着臉,“九點半你有什麽事?”
“夢裏見你。”
雲頌沖他微弱地笑笑,“非要我這麽說嗎?那好吧,因為太想見到你所以只能早點睡,你半夜不要給我打電話了,如果中途因為什麽醒過來夢斷了我就會很失落。”
可以看出霍宗池不再那麽不悅,整張臉逐漸呈現松快的表情,但又不是那麽新潮到可以飛速接受這麽坦然的“思念”,于是牛頭不對馬嘴地說了句,“你閑了就彈琴玩啊,很久沒有聽到你彈鋼琴,生疏了。”
雲頌踢開地上的拖鞋光腳往樓上走,邊走邊說:“彈琴是為了生計,不用為了生計誰還彈呢,又不是真的喜歡才學的。”
“你喜歡什麽?”
霍宗池發誓他僅僅脫口而出,沒有一分一毫在腦中思索醞釀,所以說完後的第一秒,他就後悔。
好像他是那麽迫切地想從雲頌嘴裏套出某句話。
頓了頓,雲頌還未回答,霍宗池便找補似的說:“不早了,你睡吧。”
雲頌驚訝竟然還可以逃掉霍宗池的問題,驚喜地忙和他道晚安。
并不想回答關于自己的喜歡問題。
周末眨眼間到。這天天氣不錯,雲頌穿了一件風衣出門,因為出太陽,雲頌找出頭盔騎小電驢,在商場門口與文林彙合。
進電影院是為了看電影,這樣的目的離雲頌太久遠了,他已經忘記看電影的标配可樂爆米花,文林買了一份大套餐,将爆米花塞進他手裏,雲頌聞見爆米花的焦糖奶油味,感到一陣轉瞬即逝的幸福。
無數次他在影院兼職檢票或打掃的時候想買一桶,覺得不劃算,最終也只買過一兩次。
電影開場前雲頌給霍宗池發去一條短信,告訴他自己接下來兩個小時都不是很方便接聽電話。
餘下的解釋還沒有編輯完整,霍宗池這次的信息倒回得飛快,問為什麽。
雲頌繼續編輯文字:「因為文林電影票買多了一張,邀請我來看。」
「是超級英雄主題的」
「我先看看好不好看,好看的話你也來看」
「我跟你一起來。」
連着發送好幾條信息沒有得到回複,廳內燈光突然關閉,電影快開始了。
雲頌剛想放下手機,又受到霍宗池回複說:「那要看我有空沒空」
雲頌沒有再回這條短信。
文林摸了把爆米花在手裏,湊到雲頌耳邊非常小聲地說:“這是有漫畫前提的,如果你有什麽看不懂的,你問我。”
雲頌點點頭,電影開始了,一群蝙蝠飛滿屏幕,吓了他一跳。
将近兩個小時,雲頌确實像文林說的對這部電影的內容有些雲裏霧裏,每次沒有完全搞清人物就出現新的人物,對故事背景也不清楚。電影結束後雲頌抱着只剩一層的爆米花桶,聽見文林略帶興奮的聲音問他怎麽樣,是不是非常精彩。
雲頌說是挺精彩的,兩個超級英雄互打又和好,運鏡和音效都是一流,就是故事看不懂。
文林說:“我給你講。”
從電影院出來,他們從人行道走到附近的老年公園,文林講起勁了不願停,拉着雲頌在公園的長凳上坐着,講了将近一個多小時,雲頌電話響了。
“不管他,”雲頌聽得剛起勁,“你繼續講。”
電話依然響。
“你還說接吧,”文林有些犯怵說:“萬一是你的老板?”
“他來電話的話,鈴聲是另外一個,”雲頌說,他給霍宗池設置了獨特的來電鈴聲,鈴聲是他近來比較喜歡的風格,以中和每次在接霍宗池電話時會有的煩躁。
沒過幾秒,電話不響了,雲頌又隐約聽到哪個地方傳來連續的“咔嚓咔嚓”聲,像是誰在按快門鍵。
因為這是在公園裏,朋友間結伴拍照的不在少數,雲頌一開始并沒有當回事。
“真的嗎?那你要不要管管,一直響多難聽。”
文林建議他調個靜音,“等我跟講完你再調回來。”
雲頌掏出手機關了聲音,說:“現在可以了。”
話音剛落,雲頌看見不遠處的枯草叢裏伸出一個聚焦照相機正直直對着他與文林。
“誰啊!?”
雲頌狠狠拍了下凳子,站起身沖那人吼道。
文林也被帶得盯向身後,比雲頌動作更快地沖過去,擡起就是一腳。
踢空了!
穿着皮外套戴一個深色墨鏡的高個子男人從灌木叢後站起來,拍拍衣擺體面地朝雲頌走去。
“陳立?”
“雲先生。”
陳立對着雲頌點了幾下頭,算作招呼,又不慌不忙地拿出照相機對雲頌解釋:“我在公園拍風景照,正巧發現你來了,給你拍幾章寫真,過幾天洗出來就給你。”
文林狐疑地打量他,揚起下巴問:“我憑什麽相信你!?”
陳立扶了下墨鏡框,由于鏡片阻擋,文林不能很好看清他的眼神,但從直覺判斷一定不好,因為他轉向文林的方向,一板一眼說:“我并沒有拍你,許先生。”
“你怎麽認識我?你誰啊你!”
雲頌又嘆氣,“霍宗池叫你來的?”
陳立說:“不全是。”
“至于嗎。”
都是出來打工的,雲頌不想給陳立找不痛快,“我只是一會兒沒有接電話而已,也說了在看電影,至于讓你來跟拍我嗎?”
“其實另一方面也是保護,你知道,付家最近很想找到你呢。”
當着文林的面雲頌不想說這些恩恩怨怨,他站起來就要走,文林趕忙跟在他的身後。
“不過,”陳立又說:“照片洗完我會找個時間給你送來,真的拍的不錯,我說過你會很上鏡的。”
雲頌說:“你沒有。”
陳立也擡了擡腳,但不像要繼續跟到底的樣子,“我說過要為你出唱片,像你這樣好看的人即使唱功趨于平常,包裝之下也會有巨大成長的。”
雲頌擺擺手,叫他:“別再跟着我們了,一會兒我會回去的。”
陳立收了相機,說:“玩得開心,雲先生。”
老天陳立往他們的反方向走了,文林才後知後覺說:“他怎麽知道我姓許?”
雲頌說:“你自己說的。”
“真的嗎?我說過?”
“嗯。”
“哦,”文林納悶地說,“完全不記得了,不過幸好你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