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第 54 章
==第五十四章:畫舫==
冬日的夜色極為安靜, 坤寧宮一派歲月靜好，青花瓷瓶裏插着侍女新采摘回來的梅花，香氣清冽。
坐在窗邊的謝姝翻着手中的話本子, 面容嬌美, 神情淡然，根本沒受帝王甩袖離開的影響。
梅兒見陛下突然離開, 心驚肉跳，生怕陛下跟娘娘又起争執了，匆忙進來, 結果見娘娘一臉淡定的在那翻閱話本子，難道陛下跟娘娘并沒有起什麽争執，梅兒一臉奇怪:“娘娘，陛下他怎麽走了？”
“陛下晚上還要處理奏章，就先離開了。”謝姝一臉的淡定, 嗓音柔和的開口。
“原來是這樣。”梅兒點了點頭, 不過有一點讓梅兒不解的是陛下以前來坤寧宮之前都是處理完奏章再來, 不然陛下也不會有幾次戌時才過來，怎麽今日陛下就是沒有處理完奏章過來，那陛下現在走了, 等會還回不回來。
梅兒這般想, 也就這麽問了。
謝姝擲地有聲，很肯定的開口:“他不會回來了。”
就算回來她也不要理他，他也是重活一輩子的人，他明明知道她表姐跟梁三公子就不适合，他還要懷疑她別有用心。
謝姝眉眼輕輕蹙了蹙, 以前在閨閣的時候她過年是最高興的，因為一大家子都在一起, 有說有笑的，也不會有人質問她，懷疑她居心不良。
謝姝托腮看向窗外，前幾日下的雪還堆着厚厚的一層，現在殿外還飄着鵝毛般的小雪，殿外霧蒙蒙的。
不回來了……
梅兒順着娘娘的目光看向殿外，想來也是，這雪天路滑的，陛下來回也不方便。
至于帝王，回到養心殿之後他覺得哪裏都不太對勁了，難道是因為剛剛氛圍太好，他才腦子一時糊塗，忍不住問出那些話，明明他可以直接将梁恒流放邊疆，他也知道她對梁恒無意，她不同意梁夫人的建議也是因為她心地良善，考慮事情周到細致，她一直都是個這樣的女子。
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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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能是有些吃醋，因為當日若不是他想起了前世，也重生了，她說不定真要嫁到梁丞相府去了。
不過他就算吃醋，他也不應該表露出來，這樣他今晚定是溫香軟玉在懷，也不用一個人歇在養心殿了。
見陛下自從回了養心殿就一言不發，李公公一顆心也跟着七上八下的，按理說不應該啊，今年大年初一陛下就與皇後娘娘起了争執，然後還被皇後娘娘趕出去了。
陛下一言不發，李公公也不敢貿然開口，倒是帝王，直接擺手讓李公公退下，這一夜，帝王幾乎是一夜未眠。
隔日，帝王下朝之後就讓人請南陽王入宮。
“大年初二，陛下不陪着皇後娘娘，怎麽喚本王來陪陛下下棋了”突然被當今陛下邀到宮裏來下棋，南陽王頗有幾分受寵若驚，因為除夕那天晚上，他是親眼看到帝後的恩愛，他還以為像這樣的好日子，陛下會在坤寧宮陪伴皇後娘娘呢。
哪怕在養心殿一夜未眠，帝王神色都不見一絲憔悴，臉龐依舊俊美無俦，眉如墨畫，他之所以請南陽王過來，是因為上次南陽王送的那只小奶貓很合她的心意，帝王想問他可還有什麽其他的好點子來哄她高興。
帝王行事說一不二，說話也直言不諱，他不緊不慢道:“朕請南陽王過來，是有一事想請教南陽王。”
南陽王眉目張揚，陛下有事要請教他，這事怎麽聽都讓人難掩詫異，南陽王笑道:“陛下請說。”
朝政上的事，陛下肯定不用請教他，南陽王猜測，能讓陛下請教他的怕是只有皇後娘娘的事吧，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南陽王一些亂七八糟的書看多了，他總覺陛下與皇後娘娘之間，不像是妃嫔侍奉君主，倒像是陛下對皇後娘娘百依百順，這已經不是一般的盛寵了。
果不其然，當今帝王的後一句話便是:“南陽王可知道要如何哄女子高興”
南陽王笑吟吟的開口:“本王覺得如何哄那肯定要就事論事了，首先這态度肯定要擺正，要是惹對方生氣了，肯定先道歉。”
帝王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這點他已經做到了，因為他已經跟她道過歉了，他确實不該因為這一點小事就與她争論，她已經入宮，梁恒對他又造成不了什麽威脅，何況她本來也不喜歡梁恒。
他與她成就的才是金玉良緣，他們定會帝後和睦，恩愛到白頭。
帝王臉色很是和顏悅色，問:“那要是道歉了還無用呢？”
還無用……
其實南陽王已經猜到陛下說的是皇後娘娘，也不知道陛下是怎麽惹皇後娘娘生氣了，連陛下跟她道歉，皇後娘娘也不願意，南陽王沉思:“那陛下可以投其所好，姑娘家不多好金銀首飾，古董珍玩，還是還哄不好，陛下也可以效仿女子哄人的方式。”
因為皇後娘娘一看就不是一般女子，一般女子也不敢跟陛下鬧脾氣不成，南陽王甚至有一個荒謬的猜測，那就是陛下請他入宮是因為皇後娘娘不想讓他進坤寧宮的門，陛下請他來想辦法。
帝王:“比方說”
“本王以前在民間待過一段時間，在民間，這姑娘家哄郎君的方法便是為郎君做上一道精致的糕點，往往這糕點一送，兩人就會和好了。”南陽王本身也無心上人，也不知道如何哄姑娘高興，只能想到一些姑娘家哄郎君的方式，但左右都是哄，這方法應該也成。
陛下身份何等尊貴，若是為皇後娘娘做一道糕點，皇後娘娘定是感動的不行，這一下子不就和好了。
帝王微微皺了皺眉，送糕點這事，帝王顯然也熟悉，因為後宮妃嫔争寵，總是免不了送糕點，只是君子遠庖廚，他派人送糕點倒是無妨，自己做糕點也不知道合不合時宜。
他若是為一個女子洗手作羹湯，這傳出去怕是……
年輕帝王一時沉默未語，若有所思，南陽王見狀，也覺得自己這個主意是個馊主意，畢竟陛下的身份擺在那裏，他已經低頭去哄皇後娘娘，這本來就很難得，若是再為皇後娘娘親手做糕點，南陽王也不敢想。
于是南陽王落下一子，樂呵呵道:“本王也只是建議而已，也要看對方吃不吃這一套。”
帝王卻是已經将南陽王的話給聽進去了，他唇角微微勾了勾:“朕知道了。”
直覺告訴南陽王，陛下會為了皇後娘娘做這麽一道糕點，南陽王其實很意外，因為陛下對皇後娘娘不僅喜歡，而且還很有耐心。
大年初二，按照規矩，謝姝是要去跟太後請安，但太後不久就要搬去紫竹庵，謝姝自然不用過去跟她虛以委蛇，倒是樂了個清淨，她早起彈了會古筝，這會兒又跟梅兒剪起了窗花。
就在這時，崔女官從殿外走進來，笑眯眯道:“娘娘，陛下身邊的李公公來了。”
“請李公公進來。”謝姝其實不是很意外李公公會過來，她輕輕點了點頭，道。
上一世那人若是不高興了，她們兩個開始冷戰，李公公就會來說清，不過那時候每次先低頭的是謝姝。
李公公今日過來怕也是來為那人“說情”來的，謝姝并非是恃寵而驕，而是那人實在是太過分了，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非要陰陽怪氣一番。
正想着，李公公已經從殿外走了進來，他手裏還拿了個錦盒，笑着對皇後娘娘道:“老奴參見皇後娘娘，皇後娘娘金安。”
“李公公請起。”謝姝嗓音清婉，讓人起身。
“謝皇後娘娘，皇後娘娘，老奴是奉陛下的命令來給娘娘送糕點。”李公公笑呵呵的走上前，将手中的錦盒遞給梅兒，梅兒笑着接過，接下來就聽李公公用“石破天驚”的語氣說:“娘娘，這些糕點乃是陛下親手所做，希望皇後娘娘會喜歡。”
謝姝:“……”
女子仿佛聽到了天方夜譚。
“這些糕點是陛下親手做的”梅兒也極為震驚，陛下竟然還會親手做糕點，這事若是傳出去，還真是讓人驚訝，梅兒問。
李公公當時知道陛下要親自給皇後娘娘做糕點的時候，也是驚訝住了，還以為陛下是被皇後娘娘刺激到了，後來李公公明白了，陛下這是向皇後娘娘示好呢，陛下這還是第一次為女子低頭，可見皇後娘娘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李公公态度愈發恭敬，樂呵道:“這些糕點确實是陛下親手所做，陛下說希望這些糕點能哄娘娘一笑。”
這事李公公也不敢在外面大肆宣揚，只敢告訴皇後娘娘一個人。
謝姝已經反應過來了，她淺淺而笑:“李公公替本宮謝謝陛下。”
“老奴會的。”李公公對皇後娘娘，那是跟對陛下一樣，他恭恭敬敬的拱手:“老奴先告辭了。”
謝姝:“李公公慢走。”
梅兒送李公公到殿外，等李公公走了，梅兒才回到殿中，看到黃花梨木桌上精致的糕點，梅兒還是很驚詫:“娘娘，陛下他……”
陛下為娘娘親手做糕點，這事說出去簡直是讓人不敢置信，陛下對娘娘也真真是用了心了。
謝姝看着錦盒裏面看起來一道道精致的糕點，也沒摸清楚這人究竟是在幹什麽，送糕點這事，謝姝當然也做過，但那時因為想得到帝王的恩寵，親手做更閑誠意，那他送這些糕點是為了什麽，難道是為了得到她的恩寵。
這聽着怎麽這麽荒謬。
李公公從坤寧宮回來，便直接回了乾清宮，帝王正在埋頭處理奏章，見李公公回來，帝王微微擡起頭，慢條斯理道:“皇後可有說什麽”
李公公:“皇後娘娘讓老奴替她道一聲謝。”
道一聲謝。
帝王失笑，他哪裏需要她的道謝，他這不是借此舉向她道歉，甚至可以說，他是在向她低頭。
因為白日送了糕點過去，晚上帝王儀仗再次擺駕坤寧宮，相比昨日被“趕”出來的“狼狽”，帝王今晚面色緩和，姿态清貴，仿佛又恢複到了平日的運籌帷幄。
只是到了戌時，依舊不見對面的姑娘放下棋子，帝王也琢磨到不對勁了，面色微微僵了僵，他聲線溫和，問:“皇後今晚不留朕”
“陛下想讓臣妾如何挽留陛下。”謝姝容顏清豔絕美，裝作聽不懂帝王的話，她嗓音溫柔，問。
古靈精怪……
帝王哪裏不知道她是在故意裝不懂，倒是也不生氣，秦煜語氣不緊不慢:“朕是擔心皇後想要了。”
一抹紅暈從謝姝瑩白的脖子蔓延到臉上，他是如何能用一本正經的語氣說這話的，謝姝将頭扭到一旁，輕聲道:“臣妾什麽都不想要。”
帝王認真的看她一眼，索性将話給挑明了:“那皇後不妨跟朕說說期限，還有幾日讓朕留宿坤寧宮”
他活了兩輩子了，第一次對一個女子這麽有耐心，也願意縱着她。
見他直接挑明，将事情擺到明面上，謝姝也不甘示弱，一副溫溫柔柔的模樣，像是在為帝王考慮:“馬上便是三月了，陛下若是等不及了，可以讓禮部着手選秀一事，臣妾沒有意見。”
帝王太陽穴突突的跳，她這話分明就是在氣他了，前世他愛而不自知都不會與別的女子不清不楚，今生更加不會，他面色一下子沉了下來，嗓音也低沉，帶着些許的無奈:“別亂說，朕不是貪戀女色之人，你今晚好生歇着，朕明日下朝之後再陪你用膳。”
接下來一連幾日都是這樣，帝王白日來坤寧宮陪女子用膳，但是晚上都沒能留宿坤寧宮，李公公已經不止一次汗顏了，普天之下，膽敢對陛下甩臉色的怕也就只有皇後娘娘了，不過也是因為陛下對皇後娘娘很縱容。
上元燈節前日，盛華公主一襲盛裝的來了坤寧宮，自從謝姝入宮之後，盛華公主每一次入宮都是直奔坤寧宮。
“娘娘，盛華公主來了。”
盛華公主今日很高興，她一臉俏皮的過來抱自己的嫂嫂，笑着問:“嫂嫂，今晚上元燈節你去不去看畫舫”
謝姝一怔，恍然想起來明日就是上元燈節了，她還忘了這事。
自從那日她們起了争執之後，帝王日日都會來坤寧宮，但謝姝一直未讓帝王留宿，謝姝也是有骨氣的，這種時候她也不可能去找那人，于是謝姝眨了眨眼，淺笑道:“本宮過就不去了，公主可以與兄長一起去看畫舫。”
盛華公主有些不解，她記得嫂嫂年前還說一起去看畫舫，怎麽過個年就不去了，而且京城的上元燈節這麽熱鬧，嫂嫂不去多可惜，不過這事肯定還是出在皇兄身上:“嫂嫂之前不是還說去嗎？怎麽現在就不去了，難道是因為皇兄不想讓嫂嫂去。”
她記得皇兄對嫂嫂還是百依百順的，應該不會如此。
謝姝輕輕地搖了搖頭:“倒也不是，只是這事本宮還未與你皇兄提過。”
盛華公主輕輕點了點頭，她嘟了嘟嘴:“原來是這樣，那我現在就去跟皇兄說，皇兄跟嫂嫂感情這麽好，他肯定會答應。”
見盛華公主起身就要去禦書房，謝姝連忙出聲喊住她:“公主。”
“嫂嫂怎麽了？”盛華公主詫異的回過頭，她好像也察覺到了一些不對勁，試探着問:“難道是嫂嫂跟皇兄吵架了，所以嫂嫂不敢跟皇兄說這事”
話音剛落，殿外就傳來帝王微微上揚的聲音:“皇後有什麽話不敢與朕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