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柳含意是柳家第一個出生的哥兒,但是卻沒有晚出生的柳含文受寵,甚至對于柳老大夫婦以及柳老太來說,這個哥兒在他們心裏沒有一點位置。
柳王氏抿了抿唇,對柳含意扯了扯嘴角,便沒再與其說話了,見此對面兩個十幾歲的小姑娘紛紛垂下頭偷笑。
房門外的神婆還在一陣陣的念着所謂的神文,柳含文只覺得憤怒占滿了他的胸腔,這人怎麽敢如此對他?!實在是放肆!他可是.......
是什麽?
突然,柳含文似乎是回過神一般伸出手掐了把自己的胳膊,他剛剛怎麽會這麽想?
放肆?他又是誰?他不是柳含文嗎?
還沒等他理清自己的情緒,便發覺房門外面多了一道影子。
柳含文看着房門迅速地往後退了幾步,“嘎吱”一聲,房門突然被撞開随即便是一盆帶着濃厚血腥味的狗血啪嗒一聲潑在了剛剛柳含文所在的地方。
要不是他退了幾步,那狗血會把他淋個徹底!
柳含文咬緊牙關,側身垂着的手緊握成拳,不能急,不能氣。
即使他躲開了,可是血濺起來還是弄了幾滴在他的臉上。
鮮紅的狗血還未凝固,順着柳含文白皙的臉龐往下滑落,形成了幾條“血痕”整個人看着妖豔而俊美。
神婆被柳含文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逼得往後一退,柳含文擡起手在臉上輕輕一抹,他垂頭看了眼手上的血跡,然後嘴角帶笑,一步一步的往神婆那邊走去。
“神婆,不知道您為了我,殺了多少條狗呢?”
腳下是一片狗血,臉上帶着血痕,嘴角帶着詭異的笑容,這一切讓神婆顫抖的把手裏的紙錢扔了過去,“孽畜,還不速速離去!”
不遠處的柳老太腳一軟,差點沒跪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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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含文剛踏出房門,剛升起的朝陽正好撒在他的身上,錢紙從他的肩旁落下,原本詭異的他頓時多了幾分聖潔,矛盾極了。
“孽畜?”
柳含文微微皺眉,記憶裏從未有人敢這麽罵他。
聽見動靜的柳王氏到底沒忍住,來到堂屋房門處擔憂的看着他們這邊。
神婆見黑狗血這些東西都治不了柳含文,心道這鬼東西是個厲害的,可別為了救柳家賠上她自己的命!于是她三步并兩步往後退,一邊退一邊裝模作樣的念着咒語,經過柳老太時,卻被老太太一把抓住大腿。
“神婆您想想法子啊!”
神婆使勁兒抽了抽腿,怎麽也沒抽出來,她又不敢露怯,只能胡謅着,“文哥兒身上的東西已經被我驅離了。”
柳老太看向面無表情望過來的柳含文,立馬雙眼一閉更加抓緊神婆的大腿,“神婆您可別騙我這個老婆子。”
神婆一噎,暗罵這個老婆子真是壞得很,居然發現她騙人!
柳含文看了眼跌坐在地上的柳老太,原本沒什麽表情的臉立馬浮現出幾分委屈,“奶,您不認識含文了嗎?”
柳老太一顫,她小心的睜開眼看過去,只見自己最喜歡的孫哥兒正雙眼含淚的看着自己,看起來傷心極了。
真除掉髒東西了?
“你看,這不是好了嗎?”
神婆連看都沒看柳含文,一聽見對方聲音便揚起一抹笑,一字一句的看着柳老太說道。
柳老太還是有些不敢上前,倒是瞧見柳含文臉上帶着血的柳王氏沒忍住,跑過來想要抱一抱柳含文,結果在離柳含文一丈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只見一群喜鵲成群結隊的往他們院子裏飛了過來,它們也沒去院子裏那棵大棗樹上,而是連成一條線圍着柳含文轉了好幾圈。
“喜鵲啊!娘,這是喜鵲啊!大喜之兆啊!文哥兒一定沒事兒,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剛回來的柳老三一進門便看見這一幕,頓時高聲大笑道。
為了早些從鎮上回來不被兩個嫂子發現不對,柳老三可以說是半夜便離開了家,這會兒回來剛好能趕上早飯。
“喳、喳、喳、喳!”
“喳、喳、喳、喳!”
別人耳裏是喜鵲的歡叫聲,可在柳含文的耳裏卻是:
“哇,這小哥兒真好看!”
“他身上有我們喜歡的味道!”
不會是狗血味吧?
柳含文驚異之下還暗戳戳的想着。
“我喜歡他,老大咱們就在對面的林子裏住下吧。”
柳含文耳朵微動,雙眼微微垂下正好對上一對小黑豆眼。
“啊啊啊!老大他看鳥了!他看鳥了!他一定喜歡鳥!”
小黑豆眼暈暈乎乎的飛向喜鵲老大,眼底全是幸福。
柳含文:......看來,他一定是被什麽東西纏住了,不然怎麽會聽見鳥說話呢。
喜鵲叽叽喳喳的飛走後,柳老太一臉喜色的上前,“哎喲我的乖哥兒,快!老三媳婦去燒熱水,給我的乖孫哥兒洗洗臉。”
柳王氏也激動得不行,那可是喜鵲!喜鵲圍着自家哥兒轉,那一定是因為自家哥兒會有好事兒啊!這樣一想,柳王氏連跑帶摔的進了竈房,她也不理會目光複雜的楊氏與李氏,自顧自的燒起熱水。
等柳老太去招待神婆後,柳老三來到柳含文面前,有些心疼的掃了眼他身上沾上的血跡,然後壓低嗓門,從懷裏掏了一個袋子塞到柳含文手裏。
“文哥兒,等會兒喝完藥你就吃點這個。”
柳含文捏了捏手裏的袋子,眼中閃過幾分欣喜,“這是蜜餞?”
柳老三笑眯眯的點頭,瞅見柳含文房門後的血跡後,趕忙道,“這房裏弄髒了,我這就去沖幹淨,你換身衣服洗把臉,先去吃早飯。”
說完便挑着兩木桶出門了。
柳家沒有井,要用水得去村裏的河裏挑水才行。
捏緊手裏的袋子,柳含文看着柳老三離去的背影,怎麽也想不明白,為什麽以前的自己不喜歡這個父親,對了,還有母親。
堂屋門處站着的柳含意看着柳含文手裏的袋子微微眯眼。
“大堂哥,二堂哥手裏拿着是什麽呢?”
柳含意微微側頭,只見柳老二夫婦的一對女兒正站在他的身邊,眼巴巴的看着外面的柳含文。
十五歲的柳含春以及十三歲的柳含花。
“這我倒是不清楚,不過看他這麽高興,應該是吃的,三妹四妹要是想吃可以問問二弟。”
柳含意嘴角微挑,原本不是很出色的五官此刻因為他這一笑,倒是多了幾分顏色。
柳含春嘴一噘,“大堂哥真會說,誰不知道二堂哥那人......”
“你二堂哥怎麽你了?”
一道陰沉的聲音從旁傳來,柳含春吓一跳,她顫着身體轉過去便看見不知道啥時候站在她身後的柳老太,而她身側原本站着的柳含意也不見了,只有一個面帶害怕的柳含花。
“奶。”
柳含春嘴張了半天才叫出來。
“再讓我聽見你編排文哥兒,我就把你嫁給葛老三!”
柳含春一把捂住嘴,眼淚珠子不斷的往下掉,腦袋卻點得極快。
葛老三家裏的日子雖然不錯,可是他死了兩個婆娘了,最後一個是幾年前從縣城裏買回來的丫鬟,可惜後來偷人也死了,村裏人常背着說葛老三這人克妻,大人們也常用葛老三吓唬家裏不聽話的哥兒和女兒。
柳含春不知道柳老太說的是真是假,她不敢賭,只能認錯。
柳含文換了衣服洗完臉後,并沒有立馬去堂屋,而是來到院子裏那棵大棗樹下看着。
樹上有一只山雀正在叫,他想起剛剛那些喜鵲發出的聲音,忍不住想試試自己剛剛所聽見的到底是錯覺還是真的。
啾啾啾!
啾啾啾!
山雀歡快的在樹上跳着,也不害怕柳含文,可它卻沒有發出人話,而是一陣鳥叫聲。
柳含文的眼中閃過幾絲困惑。
“文哥兒快吃飯了!”
柳含文撤回看鳥的視線,進了堂屋。
堂屋裏有一張大圓木桌,桌上有五個大碗,很大,一碗拌野菜,一碗炒雞蛋,一碗炒青菜,還有一碗湯和一碗大鹹菜。
沒多久柳王氏又端出一個木盆,裏面是稀粥。
柳含文坐在柳含意的身邊,除了柳老太,其餘人都坐着。
“今兒早上的事,我不想在村裏聽見半個字,要是有人出去嚼舌根,可別怪我不客氣!”
柳老太早年喪夫,她一個人把三個兒子拉扯大不說,還給每個兒子娶了媳婦,足以說明這個老太太是個精明而會管事的。
柳老大和柳老二幾乎是在柳老太話音剛落時便急急的點頭,看樣子也知道不管柳老太說了啥,這兩人都不帶一個反駁的字。
倒是柳老三笑嘻嘻的問着,“娘,您是說喜鵲圍着文哥兒轉的事兒嗎?這可是好事兒。”
柳老太臉上的褶子一皺,笑成了老菊花,“這當然是好事兒,這幾天農忙,徐家一定忙不過來,你們兄弟三人可別忘了過去搭把手。”
柳含文垂下眼眸,徐家?哦,他的未婚夫那邊。
徐家是二十年前搬進村子裏的,聽說是個書香世家,可惜落魄了,不過餓死的駱駝比馬大,村子裏最好的青磚大瓦房就是徐家的,而且徐家還在村裏開了學堂。
作者有話要說: 小黑豆眼:啊,他喜歡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