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狗咬
53、狗咬
◎她越發像她娘,他恨意便更深◎
小丫鬟熬了藥回春麓院時,趙姨娘整個人已是神色若失。她知曉自己肚裏的孩子早沒了生息,她唯一的期盼也沒有了,還有什麽活的盼頭?
外室站着的府醫催促發呆的小丫鬟,“還不侍候你們姨娘服下。”
“是,是。”
小丫鬟扶着趙姨娘,把藥喂給了她,沒過片刻,趙姨娘體下的污穢越來越多,她連忙将趙姨娘的衣褲全部換了一遍。
“大夫人。”
這屋內血腥味極重,內室無疑已成了污穢之地,林氏想到某個可能,心底又輕快了幾分,她裝作不知情,“趙姨娘是出什麽事了?”
“回大夫人,趙姨娘滑胎了,方才老夫已命丫鬟煎藥,這會兒她的性命已無大礙。”府醫恭敬回。
性命有礙?
林氏皺了皺眉,這怎麽與她所想不太一樣,剛欲開口,門外一道怒吼:“你說什麽,趙姨娘肚子裏的孩子沒了?”
踏進來的是窦謙,他側頭見到林氏也在,點頭示意道:“夫人。”
窦謙一身朝服還沒換下便匆忙趕來,可見是多急切,他越是看重趙姨娘,林氏這心裏便越記恨,恨不得趙姨娘死了才好。
偏偏林氏面上卻不能表露任何,“老爺,方才府醫說是趙姨娘滑胎了。”
窦明曦小臉略蒼白還留有後怕,“弟弟沒有了,姨娘還差點喪了命。”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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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謙一想到孩子沒了,趙姨娘又差點死了,這心裏火焰瞬間翻湧而出,“今日趙姨娘去了何地,又做了什麽,竟出了這等事,春麓院的丫鬟們都是死的嗎?”
“老爺,今日姨娘只去了楊姨娘的院子,喝了半刻鐘的茶水而已,然後回到院子孩子就落了。”
內室裏伺候趙姨娘的小丫鬟忙走出來,跪在窦謙面前哆嗦。
楊姨娘的院子?
窦謙頓時道:“去将楊姨娘抓來。”
“爹爹。”
窦明曦又适時補了一句:“大姐姐當時也在呢。”
窦謙握緊了拳頭,對那個女兒,他咬牙道:“将大小姐一并請到春麓院來!”
……
翠竹院。
窦明旖正練手畫着一株蘭花,小心翼翼地收了最後一筆,恰好被來換彩墨的半煙瞧見,她雙眼彎彎道:“小姐,你畫的真好看。”
窦明旖手一僵,這丫頭還是第一個說自己畫的好看的,她笑道:“你為何覺着這好看吶?”
她的畫工是實打實的醜,自己都不忍直視。
“小姐的花朵不論是畫還是繡,都十分仔細又美,即使花莖、花葉稍稍遜一些,也擋不住花的美。”
“你倒是會貧嘴。”
半煙将彩墨放下,嬉笑道:“奴婢的老嬷也常誇奴婢,很會說好話呢。”
知英這時候進來,道:“小姐,老爺請你去一趟春麓院,說是趙姨娘落胎了。”
窦明旖放下繡活,目光微微閃爍。
待窦明旖趕到春麓院時,不光是窦謙,林氏與老夫人也在,屋內的血腥味已掃去,丫鬟又點了熏香叫味道更好聞些。
衆人一臉嚴肅,窦明旖便問:“祖母,趙姨娘是怎麽了,該不會是胎兒?”
老夫人默然道:“是,趙姨娘的孩子沒了。”
她期盼已久的小孫兒當真是沒了,老夫人心裏那叫一個難受。
窦謙冷眼掃過跪着的楊姨娘,問道:“楊姨娘,二小姐說趙姨娘此前去了你院子裏小坐,可有此事?”
“回老爺,是有此事。”
楊姨娘心知窦謙這是心疑她對懷有身孕的趙姨娘做了手腳,立馬解釋道:“當時大小姐與二小姐都在。”
她這是要把窦明旖與窦明曦全都拉下水。
“父親,先叫府醫來說吧。”
窦明旖将窦謙欲發怒的話語止住,面朝府醫道:“你說,趙姨娘究竟為何會突然滑胎。”
“是,以老夫來看,趙姨娘是因吸入了某種刺激的香,如麝香一類的,這才出現了滑胎之象。”
趙姨娘只去了楊姨娘的院子,當時只有楊姨娘、窦明旖與窦明曦三人。那麽說來,若是加害趙姨娘,也只會是楊姨娘、窦明旖與窦明曦三人其中之一。
“既然如此,那便從楊姨娘的院子搜起來吧,張嬷嬷你随同府醫一起去,再叫兩個小丫鬟,搜大小姐與二小姐的院子。”
老夫人這次是打定主意要找出元兇。
一聽要搜自己院子,窦明曦急了,張口便道:“祖母,你不能……”
這會毀了她閨譽的!
林氏一見便捂住了她的嘴,安撫道:“這個時候了,你還想着護着閨譽,叫你祖母懷疑了怎麽辦?”
比起搜院子,被懷疑成加害趙姨娘肚子裏孩子,豈不更嚴重?權衡一番窦明曦便安了下來。
從楊姨娘院子裏的張嬷嬷最先回來,搖頭道:“楊姨娘院中屋中搜查過了,不曾有可致趙姨娘滑胎的香料。”
“楊姨娘,你起身。”
老夫人叫楊姨娘起來,又吩咐道:“張嬷嬷,你看看她身上。”
楊姨娘被搜了身,可她身上空無一物,窦明旖與窦明曦也各自随張嬷嬷到內室搜身,兩人都沒攜帶香包、香囊。
趙姨娘此刻終于清醒了過來,她迷糊間聽到老爺,林氏與老夫人來了她屋內,便支撐要起身。
可她剛落了子,精神實在是太不好了,窦謙見她出來,忙叫丫鬟扶她坐下,觸及她已癟了下去的肚子,有些黯淡。
“趙姨娘,你孩子剛沒,還是不要下床的好。”窦謙不明。
“老爺,妾只想為妾那孩子讨個公道啊。”
趙姨娘不顧身體,忍不住又落了淚:“老夫人,是妾的不是,不能好好替老爺生下孩子,他還那麽小,三個月多大,都還不曾落地,就這麽沒了,妾,妾心裏……”
窦謙走過去将她摟進懷裏,安慰道:“不是你的錯,是有人加害于你,你別哭,我自會替你做主。”
林氏在旁咬了咬牙,這趙姨娘可真是有本事,沒了孩子也能牢牢抓住窦謙的心,這孩子,掉的好!
老夫人皺眉對旁邊的小丫鬟道:“還不快為你們姨娘擦眼淚,不知道她身子不好,不能哭的嗎?”
趙姨娘在窦謙懷裏半晌止了眼淚,可那憔悴的模樣可真是我見猶憐,也難怪窦謙舍不得她了。
去翠竹院搜院子的丫鬟回了院子,手上還拿回來一枚香包,衆人的目光齊齊落在了窦明旖的身上,只見她不動聲色,身姿不變,悠悠地又抿了一口茶。
“老夫人。”
丫鬟将手中的香包呈上,道:“這是在大小姐院中翻找出的香包。”
“你,你這個逆女!連你姨娘肚子裏的孩子都不放過,你這心是有多狠!”
窦謙一看從翠竹院搜出香包頓時氣上心頭,不管三七二十一,他放開趙姨娘,伸手便要朝窦明旖一巴掌扇下來。
“老大!”
老夫人出聲制止。
而窦明旖卻是擡眼與窦謙對視,那雙眼睛無聲含着冷漠、嘲諷、譏笑、無知等一團叫他整顆心跟着一痛的東西。
窦明旖什麽也不說,只是這樣看着窦謙,即便是這樣,窦謙的手怎麽也打不下去。
這個女兒越發的像發妻柳氏,窦謙心底便連她一并恨了起來,然而每每面對她的冷漠,他竟一時不知所措。
窦明旖唇一勾,諷刺道:“父親還是待府醫檢查過了才好,女兒可不想再像上次那般無緣無故受這一巴掌!”
“老大,一切事情等下了定奪之後再說。”
老夫人亦是不贊同,不由分說地打孩子本就是不對,心裏嘆了口氣,雖說窦明旖說了不會怪罪窦謙,可她心裏仍是有了芥蒂。
“哼!”
窦謙一拂手,又指着窦明旖憤恨道:“若是查出是你做的,便有你好看的!”
“怎麽?”
窦明旖将茶杯執于桌上,神色淡然,“父親這是想用家法懲罰女兒嗎?”
窦謙咬牙,見她絲毫不膽怯,怒氣不知往何發:“你且可以試試!”
窦明旖懶得再與他多說,側眸對府醫道:“府醫,還請你仔細檢查一番。”
這府醫見這父女争議太大,早吓出了一身冷汗,待聽到窦明旖喊他,忙接過香包。
将裏面混合的香料藥材翻了翻,府醫便道:“老夫人,老爺,大小姐這香包是極好的安神包,用以平定心神。”
只是一點,窦大小姐的香包裏并沒有麝香一類致流産的香料。
窦明旖将香包接了過來,又別回腰間,邊說道:“這是四妹此前送與我的,二妹應當知道。”
窦謙頓時把目光投到窦明曦身邊,似乎在責備她為何不提,害得他丢了一把老臉。
窦明曦弱弱回:“大姐姐,我是記得四妹送了一個給你,可我不知道是你手上這個啊。”
“這樣啊。”
窦明旖颔首,她能感覺到當趙姨娘聽說不是她做的,那盯着她後背的狠毒目光又消了下來,她道:“那便算了。”
總歸這事本就與她毫無幹系,她們自己狗咬狗,非要将她拖下水,她不妨陪她們小玩一把。
這時,又一個小丫鬟進了院,她提着裙擺小跑着,右手手心還攥着一個小香包。
是從窦明曦院裏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