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 章
59 · 第 59 章
這話一說, 江美舒和江美蘭兩人,心裏頓時一跳,幾乎是一瞬間, 姐妹兩人就交換了一個眼色。
誰都沒開口說話。
陳婆婆卻說,“孩子,不要害怕。”
她笑着, 面容慈祥又溫和,“我只是問一問而已, 而且不止我知道你們是幹嘛的, 就連我老伴也知道。“
“那你們還?”
江美舒有些不解, 既然知道他們的身份,為什麽還和他們做生意?
這裏面的風險可大了。
他們是私人,這做起來生意, 就是投機倒把。
陳婆婆笑了笑, 不在意地擺擺手, “我們這些人都快活不下去了,自然不在乎這些了。”
她絮絮叨叨, “今年收成不好,還要交公糧, 掙的工分還不夠糊口,更別說,我們家還有孩子要讀書。”
“大家要活啊, 都快被餓死了,誰還管這些規矩了,先活下去在說以後的事情。”
“更何況, 你們不是第一個。”
這話一落, 江美舒和江美蘭有些訝然, “也有別人像我們這樣?”
“有啊。”
陳婆婆笑了笑,似乎有意降低她們的警惕性,“有啊,我們這種地方去市裏面太遠了,所以有走街串巷的偷偷上門,雞毛換糖果,賣雞崽子,接斷針,這些都會上門做生意的。”
Advertisement
“因為足夠村,所以這些就算是上面的人知道了,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楊樹溝的老人太多了,他們不可能去幾十裏外的供銷社,所以指望的就是這些上門的人。
“不會有人舉報嗎?”
江美舒突然問了一句。
陳阿婆笑着擺手,“舉報?除非對方不想再我們村子裏面住了,不然他就不會舉報。”
“我雖然沒讀過書,但是有一個道理卻是懂的,大家利益一致的時候,都不會對外去說。”
“因為我們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
這話帶着幾分睿智。
江美舒若有所思,還是江美蘭突然問了一句,“阿婆是想我們接下,楊樹溝的雞毛換糖這件事嗎?”
雞毛換糖,換的卻不止是糖。
可以換雞蛋,換菜,換豆子,甚至是糧食。
只是這要悄悄的,不能讓外人知道了去。
陳阿婆贊賞地看了一眼江美蘭,“我是有這種想法,就是不知道你們願意不願意。”
“如果願意的話,我們楊樹溝幾十戶人家,都願意和你們合作。”
江美蘭沒吱聲。
江美舒問她,“阿婆,你不怕風險嗎?嚴格來說這是投機倒把。”
而且還是拖着整個楊樹溝所有的人一起。
陳阿婆,“我們不涉及錢呀,只是以物換物,上頭的領導還不讓我們,用東西換東西啦?”
“那這還要不要人活了?”
這也是。
江美舒沒說話,而是去看江美蘭,“你覺得呢?”
江美蘭思索了好半晌,“我覺得可以做。”
“我們有人,有車,有貨物的渠道,我們為什麽不能接?”
江美舒聽到這話,重重地咳了一聲,“你把梁銳算進來了?”
她都沒敢把梁銳給算進來。
江美蘭嗯了一聲,“壓得住他不?”
在她看來只要有妹妹在,梁銳應該翻不出五指山。
江美舒想了想,“我替他做不了決定,我要先問問他,等他來了在說。”
她不能替梁銳做決定。
這個不是特別好。
江美蘭聽到她這個答案,驟然怔了一下,她也許知道了,為什麽妹妹能和梁銳相處的好了。
首先第一條,她不強勢。
她也不會強行替梁銳做出決定來。
就這點她不如妹妹,她兩輩子都強勢慣了,上輩子,她也試圖對梁銳去好過。
例如,早起給他做飯,在把他給喊起來,但是梁銳從來都不吃。
甚至還會大發雷霆。
以前她會傷心,覺得梁銳不識好人心,但是如今想來不是的。
她早起做飯是付出了,但是梁銳真的想要嗎?
江美蘭在這一刻,才懂他不要。
他一點都不願意要。
“怎麽了?”
見姐姐長久不說話,還盯着自己看,江美舒摸了摸自己的臉問道。
江美蘭,“沒事。”
她笑了笑,“聽你的。”
或許,妹妹和梁銳之間的相處,才是最好的模式。
淩晨十二點半,沈戰烈和梁銳他們終于,裝滿了一車的東西,整個拖拉機的車鬥,裝的滿滿當當。
甚至是高高的疊起,足足比車鬥高出四五個來。
楊向東,“這樣裝能行嗎?”
他有些擔憂,會不會翻車。
梁銳圍着走了一圈,“不一定。”
“我比較擔心後面太重,前面太輕,到時候車子會被壓的翹起來。”
這——
沈戰烈估摸了下,“這個上面最多有兩千斤,前面壓不住嗎?”
他對拖拉機其實并不了解。
梁銳嗯了一聲,“壓不住,除非前面要坐三個人,把前頭的重量給壓住,不然會翹起來。”
他雖然不着調,但是在做事方面,真的很認真。
沈戰烈,“回去的時候,我們三個男人一起回吧。”
他們三個人加起來少說有快四百斤,在加上車頭的重量,估計差不多了。
“我們都走了,江美蘭怎麽辦?”
梁銳下意識地問了一句,他可是和江美蘭一塊來的,總不能把她丢在這裏啊。
沈戰烈有些意外,他會說出這種話,他想了想,“她們就留陳家住着,不然後面還有一趟到兩趟。”
“現在帶他們回來,到時候又要過來。”
梁銳沒說話,只是皺着眉頭,他的眉毛又黑又濃,有些眉壓眼,但是因為有一雙漂亮的眼,所以看起來倒是分外和諧。
只會讓人覺得這小夥子生得真俊。
“安全嗎?”
他覺得自己如果回去了,把“江美蘭”留在這裏,他爸要知道了,怕是能把他給打死。
沈戰烈,“陳家我尚且熟悉,他們兩口子為人都不錯。”這是他觀察了好多地方,最後才選定的人家。
若不是人好,他也不會和對方做生意了,這等于是把項上人頭交給對方。
梁銳這人警惕,可能是從小生活環境不安定影響的,他沒急着回答,而是說,“讓向東留這裏吧。”
楊向東有些愣,擡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嗯,就是你,難不成是我?我倒是想留下來,但是我留下來了,拖拉機誰開?”
這下,楊向東不吭氣了,“我手無縛雞之力。”
“那也比兩個女同志在這裏的好。”
梁銳,“就這麽說了,你留在這裏,保護江美蘭,我和沈戰烈回去。”
他這人橫沖直撞的,不講輩分,都論平輩,所以也是連名帶姓的喊。
沈戰烈聽完梁銳的安排,有些詫異地看向他。
梁銳被看的不自在,“看什麽看?”
語氣洶洶的。
“之前聽我愛人說你脾氣很差,我如今瞧着倒也不盡然。”
梁銳這人看着兇,脾氣也臭,但是實際上是粗中有細。
在他都說了,陳家人沒問題的情況下,梁銳還是選擇讓自己兄弟留下保護“江美蘭”
從這裏就看能出來,他這個人很聰明,能夠做一看三。
就沖着這點,也不是十五六歲少年能想到的。
梁銳習慣了被人批評,這般冷不定的被人誇獎了,他有幾分不自在。
過了好一會才解釋。
“江美蘭是我帶出來的,我自然要把她帶回去。”
這話其實是說反了,實際上是對方把他帶出來了。
沈戰烈不可知否,“試下吧,看下這車子能不能開走,如果能的話,我們現在就走,争取兩趟弄完。”
梁銳嗯了一聲,坐在駕駛坐上,搖着把手打火,許是因為車屁股裏面裝的東西太重了。
連着打了十幾下都沒把火打響。
後面他又讓沈戰烈下去,得,人高馬大的沈戰烈一從車子上下來,車頭立馬有往上翹的樣子了。
沈戰烈一愣,條件反射的往車頭上一坐,這才算是把車頭坐了下去。
梁銳倒吸一口氣,“就差你來給我壓秤了。”
這話說的不好聽,但卻是大實話。
沈戰烈,“能打着火不?”
梁銳,“我在試下。”
光打火一連着打了二十幾下,這才轟隆一聲,車子被打着了。
梁銳松口氣,“走了。”
楊向東期期艾艾,“銳哥,你就真的放心,把我一個人丢在這裏啊?”
“萬一我要是遇到點問題怎麽搞啊?”
他長得這般英俊,要是有大姑娘小媳婦,看上他了,他是從了,還是不從了?
梁銳斜睨了一眼他,“你長腿長胳膊長眼睛是做什麽的?”
“萬一有人欺負你,只管往死裏面揍死他,天塌下來了,爺給你兜着。”
說到這裏,他朝着楊向東招手,“過來。”
楊向東朝着他面前走了兩步,梁銳單手扶着車把式,一手拽着楊向東的衣領子,“我把江美蘭交給你了。”
“她要是出點什麽事情,我就找你負責。”
“楊向東,上次的意外,我不希望見到第二次了。”
這話一落,楊向東頓時立正了,“知道了銳哥。”
之前沒看好火勢,造成廠房被燒的事,楊向東能內疚一輩子。
這一次,銳哥再次交給他的任務,他可一定要完成了。
有了這話後,梁銳這才轟隆隆的開着拖拉機,“等着,爺來接你。”
少年背影清瘦,語氣嚣張,帶着少年人獨有的意氣風發。
等他走了以後。
楊向東有些羨慕地看過去,“我什麽時候,才能像銳哥這般霸氣啊?”
他感覺就他這個畏畏縮縮的性子,這輩子好像都不可能了。
*
江家。
王麗梅剛收拾好東西,江陳糧問了一句,“大姑娘今兒的不回來吃飯?”
大姑娘指的是“江美蘭”
王麗梅嗯了一聲,“她有事晚上不回來了。”
江陳糧一愣,臉色有幾分怒氣,“她該不會是去找梁廠長了吧?這雖然領證了,但是還沒辦酒呢,在外人眼裏他們可還不是真正的小兩口。”
“你怎麽教孩子的?”
連珠炮一樣的質問,王麗梅也來了脾氣,碗筷一摔,“江陳糧,在你眼裏你閨女,就是這般不值錢啊?”
“還上趕着送給人家啊?”
她太過生氣,也太過理直氣壯了,這讓江陳糧愣了下,氣勢也弱了下來,“難道她不是去找的梁廠長。”
王麗梅冷笑,“我們家家教還真沒有,沒結婚就去人男方住的,這點你放心好了。”
“大姑娘沒回來,是因為她妹妹喊她有事,兩姐妹這才出去的,你想到哪裏去了?”
“江陳糧我告訴你,下次你在這麽帶頭揣測,你親閨女在外面不幹好事,看我不撕了你的皮。”
哪有當父親的往自家閨女身上潑髒水的啊。
被愛人這般劈頭蓋臉的一頓罵,江陳糧也不由得氣弱了幾分,用着的好手,過來撿起了碗筷主動放到了洗碗盆裏面不說。
還給王麗梅按摩,賠笑道,“我這不是着急了嗎?這才會語氣兇了點問你,你要是和我說了,我肯定就不問了。”
“我這也是擔心閨女吃虧。”
王麗梅沒說信還是不信,她只是看着外面漆黑的夜晚,在心裏默默祈禱,不管是大閨女還是小閨女,又或者是她的那個女婿。
這次的生意一定要平平安安,順順利利啊。
他們的這個小家,經不起任何的風吹雨打。
*
梁秋潤一晚上沒睡,他想從梁母那問出來“江美蘭”和梁銳的去處,但是架不住母親的嘴巴,就像是那河蚌一樣,閉的緊緊的,不管他怎麽問,對方都不回答。
到最後還是梁秋潤,半夜去了一趟楊主任家,一問,楊主任的兒子也不在家。
這下石錘了。
他的那個小妻子,不止是把他兒子給拐跑了,連帶着別人的兒子,也被她拐跑了。
這就稀奇了。
做什麽事情,要大半夜的去,還帶着倆臭小子?
楊主任看着梁秋潤漆黑的面孔,他當即小心翼翼道,“我家這孩子走的時候,沒留一丁點消息,梁廠長,我是真不知道我家那小子去哪裏了,如果我知道的話,肯定不會瞞你的。”
他在心裏已經罵個狗血淋頭了。
死孩子。
天天帶着梁廠長的兒子玩,這下好了吧,玩脫了,人梁廠長都上門找人來了。
梁秋潤捏了捏眉心,“楊主任,我沒有怪罪你的意思,過來只是想問問我家梁銳的情況,既然你也不知道,那就算了。”
既然,小妻子帶着梁銳和楊向東一起出去了,這代表着就算是人販子來了,都拐不走他們。
不說別人,就他們家梁銳那一身武藝,一打三不成問題。
聽到梁秋潤這般說,楊主任頓時松口氣,起身送大佛,“梁廠長,等我這邊要是得到,我家臭小子的消息了,肯定第一個通知您。”
梁秋潤嗯了一聲,楊主任親自送到他去門外後,他這才松口氣,“死孩子,這次回來,看我不打死你!”
而梁秋潤出了門後,他看着那蒼茫的夜色,被月亮籠罩了一層白紗,整個四九城都是霧蒙蒙的。
他仰頭看着那月亮,喃喃道,“江江,你會把他們帶到哪裏去了?”
這是夜不歸宿啊。
遠在楊樹溝的江美舒一連着打了三個噴嚏。
“是不是着涼了?”江美蘭有些關切地問道,這一路來太冷了,她也是這會才後湖起來,或許不該帶着妹妹一起過來。
但若是妹妹不過來的話,梁銳這頭脫缰的野馬,根本不會聽話。
所以這個本質就是無解。
江美舒吸了吸發癢的鼻子,“沒有感冒啊,我身體好好的。”
“我總覺得誰在罵我。”
“我也覺得有人在罵我。”
楊向東抹黑從外面進來了,一進來就忍不住抱怨,“我這一路都打了七八個噴嚏了。”
根本沒帶聽的。
“你說我是不是要感冒了?可是不對啊,我都幾年沒感冒了。”
“除非是有人在罵我。”
這下好了。
他下意識地去看江美舒,江美舒也去看他。
“完了完了,肯定是我爸發現我不在家了,我這次回去又少不掉一頓毒打。”
想到這裏,楊向東就覺得屁股好痛。
江美舒,“你都這麽大了還挨打?”楊向東可是比她還高的。
楊向東,“我才十五歲,挨打多正常?我不止挨打,我把還脫我褲子,拿皮鞭抽我屁股。”
這話說的,江美舒忍不住笑了。
“你別笑我,你也一直打噴嚏,我估計是你家的人也發現你不在家了。”
這——
江美舒下意識地說道,“我媽知道我出來,肯定不會罵我。”
“那梁廠長呢?”
楊向東這話一問。
江美舒頓時僵硬了,她就說,她好像忘記了一件事。
她把梁銳帶出來了,而且還是夜不歸宿,但是忘記和梁銳的監護人,也就是梁秋潤說了。
不過,梁母知道她把梁銳帶出來了,按理說,應該會去通知梁秋潤吧?
江美舒在這一刻不确定起來。
“怎麽了?”
江美蘭問她。
江美舒搖頭,“沒事。”她壓心裏的擔憂,朝着楊向東道,“你怎麽來了?不是去送白菜回去了嗎?”
楊向東,“我銳哥讓我留下保護你。”
江美舒聽到這話,驟然怔了一下,她心裏有一種說出來的滋味,襲上心頭。
就好像是,她影響當中的梁銳,一直都是長不大的叛逆孩子,但是這個叛逆的孩子,竟然會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主動關心她,保護她,安排她。
這讓江美舒有一種很奇特的感覺,她或許要重新審視下梁銳了。
對方或許并沒有她想象中的那般差。
“對了,我們晚上住哪裏?”
楊向東問了一句,“銳哥他們要趁着下雪之前,先把白菜送回去,可能一時半會來不了,就算是來第二趟,也要夜裏三點鐘以後了。”
這還都是快的。
他問江美舒,江美舒也是懵的,她去看陳阿婆。
陳阿婆笑了笑,“你們要是不嫌棄,就和我孩子們住一個屋??”
“我們鄉下盤了火炕,很暖和,就是可能燒柴火,可能會煙味大一些。”
這個時候,還管煙味大不大啊,能有一個落腳的地方,已經是很好了。
江美舒朝着陳阿婆道謝。
陳阿婆不在意的擺擺手,出門看了下外面的夜色,“天黑的厲害,瞧着那雲層也厚,怕是要下大雪了,我晚上會把炕燒的熱點,免得你們太冷。”
她是個善良的,哪怕是對待第一次來她家的江美舒他們,也是極為的熱情。
恨不得把家裏的好東西,都拿出來款待江美舒他們。
江美舒和江美蘭朝着陳阿婆道謝後,兩人胡亂的用井水洗了一把臉。
勉強鑽到了炕上去。
一上午。
江美舒眼睛就亮了,“好暖和。”
她上輩子是個南方人,還從來沒經歷過火炕,這讓她有一種非常神奇的感覺。
江美蘭,“我們家早些年也有,後面街道辦不讓弄了,怕一間房燒起來,整個大雜院都沒了,就強行把火炕給拆除了。”
“不過彈簧床,這火炕确實是熱乎了不少。”
江美舒嗯了一聲,因為火炕上一排送了橫七豎八,六七個人。
她也不好和江美蘭說話,迷迷糊糊間,就睡着了。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江美蘭已經不在了。
炕上的其他人也不在了。
江美舒一驚,穿上衣服就往炕下跑。只是,等出來後,瞧着江美蘭在堂屋後,她這才松口氣。
“怎麽慌慌張張的?”
江美蘭瞧着她出來,立馬不說話了,迎了過來。第一反應是去捏她手,暖和不。
江美舒,“我還以為你們都走了。”
昨晚上熬到快一點睡,對于瞌睡多的她來說,睡着了以後,就像是豬一樣。
天打雷劈都劈不醒她。
“怎麽會?”
江美蘭搖頭,“你都在這裏,我就算是要走,也會喊你的。”
有了這話江美舒這才放心了去。
“怎麽都在堂屋?”
她瞧着堂屋有好幾個人呢。
“好像要下大雪了,還有一車的貨沒拉走。”
帶了貨的車子不好走,沈戰烈和梁銳他們,一晚上沒睡,也才堪堪跑了兩趟。
第三趟的貨還在地窖裏面放着,還沒往外拿呢。
江美舒,“擔心下大雪回不去?”
江美蘭嗯了一聲,“不光是下大雪回不去,而且這都七點多了,他們還沒有回來,這代表着白天不一定能來了。”
白日裏面開着拖拉機,真的太招搖了。
這簡直就是行走的活靶子。
還真讓江美蘭給猜到了。沈戰烈和梁銳是在考慮,白日裏面要不要過來。
“開着拖拉機過去,太惹眼了。”
沈戰烈說。
這話一落,梁銳眼睛一蹬,銅鈴一樣,“咋地?你想把你老婆和江美蘭,一起就扔到楊樹溝去?”
這要是讓他爸知道了,他爸還不得打死他啊。
沈戰烈嘆口氣,甕聲甕氣道,“你這孩子,我說我脾氣急,你脾氣比我還急。”
“咱們先盤算下,還有多少貨。”
“昨晚上拉了兩次,大概在四千斤那樣,最難拉的白菜和雞蛋已經弄回來了,現在就差一千斤左右的蘿蔔了。”
“這個好弄。”
“怎麽弄?”
梁銳問他。
沈戰烈,“化整為零。”
梁銳硬邦邦道,“說人話。”
沈戰烈,“……”
他深吸一口氣,決定不和這個小孩子計較。
“拖拉機太打眼了,就算是開空車,也會有人盯着看。”
“所以我們要騎車或者是拉個人力三輪車回去。”
這種車子,整個四九城滿大街都是,一點都不紮眼不說,還特普通。
梁銳,“我只有自行車,弄不來人力三輪車。”
“有自行車就夠了。”
沈戰烈說,“你去弄個自行車,我去借個人力三輪車。”
梁銳嗯了一聲,他為了不被梁秋潤給抓到,連家都不敢回,直接跑到了百貨大樓,找到了他二嬸沈明英。
“二嬸,我要一輛二八大杠自行車。”
他熬了一宿沒睡,但是那一雙眼睛卻格外明亮,“辦正事,拖貨用。”
他昨兒夜裏,才給他二嬸送了輛車的貨回來,他二嬸看着他,就跟貓看到魚一樣。
那叫一個發光啊。
“做什麽?”
“你不要管我做什麽。”梁銳很是傲氣,“我就問你,能不能借我車?”
沈明英差點擡手,都去巴掌拍他了,但是轉念一想,這孩子也算是有本事。
披星戴月的從外面給她弄了,快四千斤的青菜回來。
想到這裏,沈明英對他頓時柔和了幾分,“二八大杠自行車是吧,包在我身上,想想還要用什麽嗎?盡管和我說,二嬸肯定滿足你。”
得!
梁銳認識沈明英這麽多年來,從來沒見她這麽溫柔過。
這讓梁銳下意識的雞皮疙瘩,都跟着起了滿身。
“二嬸,你正常點,哪怕是大巴掌拍也好啊。”
這般溫溫柔柔的問他,這是要把他吓死的節奏啊。
聽到他這話,沈明英溫柔的表情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臉嚴肅,“真是狗肉上不了臺面。”
“好了,二八大杠自行車給你了。”
“騎着去吧,争取把貨給我弄回來。”
“二嬸能不能升上去,可全靠小江和你了。”
這話說的責任太大,梁銳可不敢接。
不過借到了自行車,他也跟着松口氣,臨走的時候,朝着沈明英說,“二嬸,不要跟我爸說,我回來過。”
不然,他一定會被拖回去的。
那可不行。
“江美蘭”那個惡毒的女人,還等着他去救呢。
沈明英,“知道了,起碼在你離開之前,我不會讓你爸知道的。”
“但是能瞞他多久,這就要看你運氣好不好了。”
要是讓她那個端方自持,循規蹈矩的小叔子,知道了他愛人和兒子,都去搞投機倒把了。
怕是生吃了她的心思都有了。
所以,沈明英也不能說啊。
而且,她瞧着這一次梁銳,那個叛逆的刺頭,跟着小江出去走了一遭,回來後瞧着成熟了不少。
這也是一件好事不是嗎?
孩子嗎。
畢竟,畢竟不能管的太嚴格了。不然,那會出事的。
只是,沈明英沒想到的是,梁秋潤來的這般快。
梁銳才走了半個小時。
梁秋潤就帶着陳秘書殺了過來,一進辦公室,就單刀直入,“大嫂,可以告訴我下,梁銳去了哪裏嗎?”
他讓陳秘書在梁家守着,萬萬沒想到,梁銳還變聰明了。
竟然沒回家,也沒回老宅,而是直接來了百貨大樓。
若不是陳秘書的朋友,剛好在百貨大樓見到了梁銳,他們或許現在還被瞞在鼓裏面。
面對小叔子的逼問,沈明英讓自己盡量讓自己從容幾分,“秋潤,孩子長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了,你盡量要放開一下他——”對他的成長有好處。
她話還沒說完。
梁秋潤就打斷了她,“在哪裏?”
聲音不複往日的溫和,反而帶着幾分鋒利。
這才是真正的梁秋潤,像是裹着釉的玉刀,看着溫潤,實際上極具有危險性。
沈明英這是第一次,正面面對小叔子的壓迫。
要知道,一直以來小叔子,在外面雖然做出了一片天地來,但是在家,他向來都是溫和的。
他從來不會把自己的鋒利,對向家人。
這是他第一次,将鋒利的刀對向自己人。
沈明英有一種錯覺,她若是在不說話的話,梁秋潤那暴風雨前的寧靜,恨不得能把她給撕碎了去。
“媽沒和你說嗎?”
沈明英到底是事業女強人,還有幾分手段和圓滑,都被逼迫到這個地步了。
她還能搬出來婆婆,來壓制梁秋潤。
當然,沈明英也知道,如果搬出婆婆都沒用的話,她就徹底完了。
梁秋潤擡了擡眼眸,平靜地看向她,“二嫂,我敬重你。”
“所以不要讓我在問第三次好嗎?”
沈明英咽了下口水,“秋潤,不是我不說,是我真的不好說啊。”
“梁銳那孩子還交代了我,不能告訴你,他要自己來做一番事業出來,讓你刮目相看,你也給孩子一點活動的私人空間不是嗎?”
梁秋潤不在聽她說話,而是讓陳秘書去周圍查看了下。
站在他這個角度,剛好能看到窗外,排着長隊買菜的社員們。
梁秋潤眯了眯眼睛,“二嫂,你不想說,是因為他們的離開,是和你有利益關系是嗎?”
這話一落,宛若一聲驚雷乍響,炸的沈明英半天都回不過神。
她可什麽都沒說啊。
她的這個小叔子竟然猜到了。
沈明英忙說道,“秋潤,你先冷靜點,聽我說啊。”
“嗯。”梁秋潤抿着薄唇,若是細看,就能看到他深邃的眼睛裏面,醞釀着暴風雨,“我的妻子和孩子跑了,你讓我冷靜?”
“二嫂,我在問最後一遍,我的妻子和孩子在哪裏?”
【作者有話說】
啊,抱歉啊,今天家裏來人了,好吵好吵,所以更晚了,嗚嗚嗚,後面還有一更營養液加更,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