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08章 第8章
并盛中學是一所平平無奇、随處可見的學校。
在這樣的學校走廊上發生的,當然也是平平無奇、随處可見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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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末!你上周的小測是怎麽回事,竟然只考了3分!?”
“獄寺,你今天怎麽又遲到了!學校8點上課你竟然每天9點才到!”
“老師,我盡力了。”/“哈?誰管你啊。”
一年級的走廊上,我深深感到了世間的不公平。
憑借着兇惡的眼神與淩厲的殺氣,獄寺君輕而易舉就擺脫了老師的诘問。好言好語的我卻沒能得到好果子吃——聽到我的回答,班主任佐藤老師就像淩晨四點的公雞一樣挺起了胸膛,尖銳的啼鳴宛若閃電般從他的血盆大□□出。
“雖然只是随堂小測,但足以看出平時的學習态度了。回末,我看了你小學時的成績單,那時候不是還很努力嗎?你的潛力絕不止這麽一些……”
哔裏吧噠,哔哔哔,啦啦啦。
我在心裏唱起了歌。
這個時候,早早擺脫教師桎梏的獄寺君緩緩朝着我們的方向走來了。仍舊是微微佝偻着背,眉毛緊擰着,一副對世界很不耐煩的樣子。
我覺得時間被拉長了,在他向我走來的腳步裏。
“馬上就是期中考試了,留給你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啊回末!至少也要想想班上的平均分,這是所有學生和老師共同努力的成果。現在正是我們大家一起戰鬥的時候……”
堪堪越過叽裏呱啦的佐藤老師時,獄寺君往這邊投來不經意的一瞥,這才察覺到我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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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的瞬間來臨了。
當我的身影倒映在他眼中的那一刻,銀灰色的漂亮少年眼眸一縮,如同被喚醒了什麽恐怖的記憶般,條件反射後撤一步、擺出了進攻的姿勢。
我朝獄寺君甜甜地笑了笑。
他反應過來,臉色一寒;最後卻什麽也沒做,而是咬着牙扭過頭,帶着比剛才還要糟糕一百倍的暗黑氣場,與挨訓的我擦肩而過了。
他走後,時間恢複了正常的流速。
“……就是因為這件事,老師才會下定決心成為一名教師。那是高中的時候,在女友的病床前許下的誓言——不管發生什麽,我都絕不放棄任何一名學生!”
佐藤老師雙手搭在窗沿,用45度的憂傷明媚視角仰望着天空。
…咦?發生了什麽?難道在我發呆的時候,居然一不小心跳過了佐藤老師的整個青春嗎?
“回末,老師剛剛說的話,你都記住了嗎?”老師用熱切的眼神望着我。
“是的。”我也懇切點頭,“佐藤老師,我都記住了。”
“…那個,回末,我的姓氏是齋藤啊。”老師嘴角一抽,“開學好歹有一段時間了,至少也要把班導的名字記住啊!”
“…咦?是這樣嗎?”我趕忙道歉,“我會好好記住的。”
“…算了。回末!”老師沒有計較,而是繼續深情地叫着我的名字,俨然我就是那個決定他命運走向的關鍵人物。
“再努努力!就算沒辦法及格,至少也要超過A組的沢田同學啊。他這次小測只考了24分,你只要超過他我們班就贏定了!”
你到底在說什麽啊佐藤老師。考了24分的沢田同學難道不是比3分的我強出了足足8倍。光靠尋常的努力是難以取得勝利的。
“不過,既然這件事對老師這麽重要的話,”我微笑着豎起一根食指,“我倒是有一個好方法,那就是讓沢田同學的腦……”
噔噔噔!
嗖嗖嗖!
身後激烈逼近的腳步聲打斷了我們的談話。只見獄寺君如飓風般從走廊盡頭沖了回來。
眼前一花。再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和佐藤老師已經被他用力揪住了衣領、猛猛往上提拉。我們的腳雙雙離開了地面。
獄寺君的臉龐近在咫尺。無論是精致的五官還是兇神惡煞的表情,都具備一種在霎那間奪走他人呼吸的魅力。
“你們兩個,”他充滿威懾力地逼問道,“想對十代目做什麽?”
佐藤老師哆哆嗦嗦,像篩子一樣搖着頭;我則對着獄寺君嘿嘿傻笑,他還是那麽中二,而且臂力驚人。我更愛了。
沒過多久,不想惹麻煩的佐藤老師顫巍巍地主動離開。我與留在原地面色不善的獄寺君面面相觑,如願開始了二人世界。
“謝謝你,獄寺君。”我說,“多虧了你,不然我現在鐵定還在挨訓。老師今天好兇喔——”
他冷哼一聲,反唇相譏,“你倒是也讓那家夥的腦袋爆炸啊。”
“這可不行。”我做作地拿手指點下巴,“非常手段當然要用在非常時期。”
“……”
獄寺君大概并沒有在認真聽我講話。他只是用一種審慎的目光不斷打量着我;一只手始終放在身後,維持着随時攻擊的狀态。
“欸,不要這麽緊張嘛。”我看看他,然後主動走近了兩步,顯示自己沒有敵意。
他嘴唇緊抿,強忍着沒後退,多半是不想表現出退縮。
這種地方也很可愛。
我笑意加深,踮腳湊近獄寺君的耳朵,聲音輕輕的。
“還是說……你想再來一遍嗎?昨天下午的事。”
“!”
獄寺君猛地昂起了頭,反應比我預想的強烈得多,也不知道是被哪句話刺激到了。
“你這家夥……!”
從他暴漲的殺氣和綠中帶紅的面色看,我知道我們想的是同一件事。
在他推開我以前,我主動退回了安全的社交距離。
“哎呀,對救命恩人的态度再好一點嘛。”我攤開手,“昨天獄寺君被炸得東一塊西一塊的,可是花了我好長時間才重新拼好——”
此乃胡說八道。
我才不舍得他被炸得七零八落的呢;所以用了點小手段把爆炸抵消掉了。
然而,對于當時的獄寺君來說,這不亞于是一次瀕死體驗。也不知是由于腎上腺素的分泌,還是陷入了世界觀崩裂的顫栗,總之他當時沒什麽反應。除開眼中的那一抹不屈外,基本上算是又軟又弱又脆,任由我施為。
于是我捏着他的下巴,猛猛親了他8次。
懵掉的獄寺君也超級可愛。或許是因為震驚過度,或許是相關經驗的缺乏,總之他甚至在完全錯誤的時機微微張開了嘴巴。
我就像特洛伊的木馬一樣長驅直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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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走廊的陽光如教堂聖光般純潔灑下。腦子裏搞這種小劇場的我一定會被化為灰燼。
…糟糕,一不小心回味過頭了。
我下意識地摸摸嘴唇,做完才察覺這個動作同樣落入獄寺君眼中——肯定會被他理解為“挑釁”之類的。
“殺了你、絕對……”
——果然,對面的獄寺君咬牙切齒渾身發抖,面部出現好大一團陰影,蓋住了那雙漂亮水潤的翡綠色眼眸。
但是,他耳朵紅了欸。
說起來…讨厭,我的耳朵不會也紅了吧?
“…嗯,我們就是這樣約定的嘛。”我眼睛微彎,“但在成功殺死我以前,獄寺君要被我為所欲為哦?”
“……”
他“咯吱咯吱”咬着牙,一言不發。我就當他是默認了。
“那~不如獄寺君來幫我補習吧?你的學習成績很好吧。”
“哈?我為什麽要幫你這種人的忙啊!?”獄寺君炸着毛朝我吼。
我掏出詛咒娃娃,幽幽地嘆了口氣:“哎呀,沢田同學的腦袋好大好圓……”
“…………”
無數個“井”字在獄寺君腦門上排隊跳着踢踏舞。他兇狠地盯着我,一直盯着、一直盯着,盯着盯着盯着,然後——
獄寺君一拳打在了我身後的牆壁上。
牆壁“嘩啦啦”的裂開一條縫。牆灰撒了一地。
我:“……”
獄寺君面無表情地維持着酷酷的姿勢,然後說:“知道了。”
我覺得他肯定疼死了。就算不破也得擦層皮。
明明昨天我才幫他把所有傷勢治好诶。
我嘆氣捂臉。
——哎呀呀,真是好容易讓自己受傷啊,獄寺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