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意混入文豪中的我有些疑惑

第38章 誰的心靈在震顫？

第38章 誰的心靈在震顫？

510什麽時候離開身邊, 蘆澤茉已經無法發覺。

此時此刻她完全沉浸在這本雜志的閱讀體驗中，仿佛幹渴許久的人終于找到一片水源，俯身在池水中瘋狂飲下池中的甘泉。

大約一個小時後, 她才緩慢地合上雜志, 吐出了一口濁氣, 臉上出現了滿足的笑, 連眼神都變得亮晶晶的。

好久沒看過這麽長時間的書了, 一口氣看那麽多，簡直是太棒了！

另一邊正在思考如何創建自己的求職檔案的510擡起頭，側身歪着頭，視線越過電腦屏幕投向蘆澤茉。

【您覺得其他人的作品非常好看？】

“當然了！雖然還有一部分還是讓我看不下去，但是好看的作品是真的好看啊！”蘆澤茉興沖沖地扭頭對510說，“我喜歡那個敘事詭谧的小說, 寫作風格我也很喜歡！嗯……怎麽說呢, 很适配橫濱給我的感覺。”

【那麽，相比您的作品呢？】510突然這麽問。

她想了想，努力糾結了一會，說：“賽道……不一樣吧, 比不出來, 但是我喜歡不就好了嘛。”

無論是別人的，還是自己的，好歹自己的小說也是自己花費心思寫出來的作品, 即便經不起推敲，但說沒有一點喜歡是不可能的。

“說的也是, ”510點頭, “其中有一篇作品，描寫題材與您的作品有些相似, 不知道您看過嗎？名叫《匣子》。”

“還沒有，我去看看……不過我本來也是找的一個常見題材。”蘆澤茉眨眨眼，立刻低頭翻開雜志。

随着紙張在指腹翻飛，她來到了對應的頁數，眼睛跟随右側豎排的文字逐漸往下閱讀，眉頭卻逐漸皺起幾分。

最終，她合上了雜志，思索道：“非要說的話……相比剛才看過的那些，我感覺一般吧，不過說不定有人會喜歡呢。”

說完，不等510說話，她趕緊阻止了他進一步追問的意圖，“別拿系統的那套評判标準來判斷一部作品啦！人的經歷和感情可是很複雜的，只是受衆不是我而已。”

“好吧。”510應聲縮了回去，重新坐回電腦前，手指在鍵盤上飛速敲擊。

【但我還是想說，茉小姐您寫得比對方好多了。】

“是嘛，謝謝支持。”

【所以，您想好參賽的作品寫什麽內容了嗎？】

原來是這個目的啊！？

蘆澤茉收回了臉上出現的那一絲動容，咬着上唇兇惡地瞪着510。

不用想也知道，他是從自己剛才和畦田小姐的對話裏得知的事。

能不能尊重一點別人的大腦隐私啊？！就算是系統也有點邊界感好嗎？！

不過蘆澤茉并非完全沒有參加的想法，只有一點意動而已，理由和自己對畦田小姐說的一樣，得确定能寫完再說。

她可不清楚自己這個業餘者會不會突然間鴿子本性大爆發。

“只有模糊的想法而已，”蘆澤茉撇着嘴說，“關于靈魂的一點思考……我還剛好有個問題想問你呢——那個委托者是跟我有關系的人嗎？付出的委托費，是靈魂嗎？”

510面無波瀾地将自己編輯好的簡歷投放出去，才慢慢開口。

“委托者的相關信息保密，我無法向您透露，至于委托費……不能算是靈魂，但的确不是通過物質交易能夠獲得的東西。”

說完，他合上電腦，在餐桌前望着盤腿在沙發上的女孩，道：“無論如何，您只需要放心完成任務即可，當做這是一場嶄新的人生去對待。”

蘆澤茉對他幹瞪着眼，語氣隐怒道：“我之前的生活也沒那麽糟糕吧？而且我也沒有作奸犯科，你這話我怎麽聽起來像是讓我在新世界改過自新重新做人似的。”

最多只是和多數普通人一樣，在意外死亡之前，汲汲營營又一無所獲罷了。

而且既然那個委托方知道自己很喜歡“文野”，那麽絕對不是關系一般的存在，最起碼是能夠愉快聊天的對象。

“誰知道星際和世界規則是如何判斷的呢。”510對她的過去生活情況只給予了一個模糊的回答。

好吧。

反正都已經這樣了，追究這些問題沒有意義。

蘆澤茉很快抛開了這個疑惑，又問他：“除此之外，我也是突發奇想——靈魂在這個世界上，是否一直以一種不一樣的形式，即異能的表現而存在呢？”

像是異能力一樣，只有跳出這個世界的視角，才能發現異能力者與另一個次元的文豪相關聯。

如果将異能類比某種源自于靈魂的能量，那沒有異能力的那些人呢？他們總不可能完全沒有這種能量吧？

只是因為能量過于分散，而無法像異能力者那樣有明顯表現而已。

所以蘆澤茉想到了一個能容易理解的可能性，人是否得知自己靈魂深處的目标和想法、是否能夠探知并接受靈魂的欲/望，很重要。

無論是從物質追求上找到，還是從內在的無形精神裏知曉，并且固執追求，靈魂即異能這個想法就能實現——這樣一個天馬行空的想法。

不過這樣的話，似乎就把異能者擡高了，普通人成了對自己都一無所知的白癡，和蘆澤茉想表達的東西截然相反。

“那将他們位置對調怎麽樣？”510提議道。

“站在終點的成了普通人，異能者站在曠野中嗎？也不是不行，但是這樣的話基礎框架就不合理了。”

蘆澤茉筆尖點了點草稿上的字跡，思來想去，最後決定先放棄苦惱這些難題，直接跳到劇情主線上。

沒一會，她就梳理好了一條還算合理的劇情，大功告成般把這件事抛在了一邊。

*

川崎是一個在橫濱上學的普通中學生，她在這個城市上學沒有別的原因，僅僅是因為自己的父母都在這裏工作而已。

但是，這并不意味着她的家庭幸福。

父母忙于工作，幾乎都沒有太多交流，對自己的了解恐怕連學校裏的老師都比不上，最多日常過問自己的情況和成績。

橫濱這座城市經歷戰亂後已經千瘡百孔，勉強修複成正常的模樣後，前段時間還發生了尤為罕見的非法組織的集體暴/亂。

起碼官方公告上是這麽說的。

學校也在那段時間裏給他們這些學生放了假，父母的公司卻并不能因為這件在橫濱尤為常見的事而停止運轉。

那時候家裏的氛圍肅穆得就像是墓碑下的棺木。

即使她的家庭并沒有因此發生慘烈的變故，可也沒有令川崎感到高興的事。

重新開學後，學校裏消失了一部分學生和老師的身影，沒有人問，沒有人說，連悲傷和面上的哀悼都顯得草率。

她擡頭看着禮堂裏校長和老師的臉，周圍的一切都如此扭曲。

尤其是當她知道，自己在這個學校裏結交的為數不多的好友陸續都準備轉校去別的城市時，川崎更加感覺自己的生活太過可笑了。

幸運嗎？是的，比起一些人而言，自己的父母健在，也沒有因為混亂失去工作，而自己也從那些危險中活了下來。

但是川崎并不為此感到高興。

她憎恨這個城市，憎恨那些肆虐的黑手黨，更憎恨他人的冷漠。

接受熟悉的生命逝去似乎成了居住在這裏的人必須習慣的事。

她甚至憎恨父母為了一份工作而沒有帶自己離開這個城市，憎恨自己歷經混亂仍舊活着的幸運。

為什麽別人都不覺得奇怪？顯得只有自己在意那些珍貴的東西似的，為什麽會覺得這是正常的事？

即便需要習慣在意的人離去，卻在不久後談起來時，分毫沒有悲傷呢？

川崎為此煩惱了很長時間，別人也只當她因為最近的混亂而擔憂。

注意到這件事的父母只是安慰了兩句，便更在意她的成績有沒有下滑。

“我知道你很難過，但是差不多要升學考了，可不要因為這種事就考不上好的學校啊。”

“沒錯，有時間多交點新朋友就能走出來了，大家都是這麽走過來的，學着自己趟過去就好了。”

“沒有的事……我只是傾吐一下我的想法而已。沒別的事我先回房間寫作業了。”川崎表情冷淡地說。

她食不下咽了，後悔跟他們說起自己的事，放下筷子找了個減肥的借口，迅速離開了桌前。

不過回去也只是躲開父母，并不是真的為了寫作業。

川崎在路過客廳時看見了放在櫃子上的一摞書，上面幾乎都是父母不知什麽時候帶回來，也不清楚有沒有看過的雜書。

她正愁沒有打發時間的東西，趁着他們不注意，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回到房間關上了門。

等她躺在床上翻開那本雜志，才發現居然是一本文學雜志。

“文學……真是的，不就是課文嗎？上國文課的時候都看膩了。”川崎嘟囔着，掃了一眼封面，視線落在《幽靈朋友》上，“幽靈……難道是靈異小說嗎？”

看樣子不是和課文一樣的內容。

她憑着那股新鮮勁翻開，默不作聲地掃了一眼，明明不是預料中的靈異小說，卻莫名其妙還是看了下去。

或許……是因為作者放在開頭的那句話？

她有些心不在焉地想道，倒想看看是怎麽回事。

只有十幾頁的短篇小說看完甚至不需要多長時間，川崎從第一視角出發，心髒沉悶得像是壓着一塊石頭。

在看到幽靈關切問詢的剎那，她後知後覺已經和主角一樣。

——“喉嚨裏像是被一只鏽蝕的螺絲擰緊了，只能在寥落的空氣裏發出不甘的擠壓聲”。

“為什麽……”

她像是“我”一樣，對着身旁無形的存在質問起來，仿佛是在和另一個自己說話，卻清楚地知道所問的事應該對着那些人說。

【……

為什麽他們都若無其事呢？甚至于在祝賀、在把酒言歡。

為什麽只有自己一個人會因此感到如此無助呢？是此時此刻突然酒意上湧，開始作祟，因而對回憶産生了無意義的思考，才令人痛苦不堪吧。

可為什麽到最後為止，自己近處分明熱鬧非凡，卻還是落到孤身一人的地步呢？

——這難道是我的錯嗎？

我站在玄關，對着電話另一頭的空茫遙遠的沉默，久久沒有開口。

房間內的慶賀宴席可才剛到氣氛最熱烈的時刻，我不能離開太久，于是挂斷了電話重新折返，回到了他們之間。

我再次落座了。

——《幽靈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