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要飯的
要飯的
急診室裏，喬鵬坐在床邊。好在天氣寒冷，他們雖然是在室內，但是為了宣傳，每個人都在衣服外面套了一個宣傳用的大T恤。
這T恤穿上時，段澤楷還嫌棄的抱怨料子太差，制作粗糙，反觀此時，要不是這粗粗拉拉的衣服，興許喬鵬躺下去的那一刻，衣服就要劃破了。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段澤楷站在一邊，看着護士給他檢查後腦。
那裏到底是受了傷的，剛才拍過片子，這會兒正在處理外傷。護士給他貼好後面的紗布，放下手裏的東西才去看他：“不好意思，我也是你的粉絲，請問你能給我簽個名嗎？”
段哥和齊叔在一邊無語的坐着，喬鵬扯出一個笑容，“可以。”
簽完名，護士又囑咐了幾句，看見幾人有話要說的樣子，拿着東西走了出去。
段澤楷：“鵬兒，這事你心裏有想法嗎？”
喬鵬知道，段哥是在問他這女人是誰指使來的，他被護士要求過不能随便靠着，只好梗着脖子在那裏思考：“我哪知道，誰能跟我有這麽大的仇啊？我也沒得罪過誰！”
“她三句話不離星空，我看她就是星空派過來的。”齊叔一語結束了他倆的遮掩，“鵬兒，你也別不好意思，人在江湖，還能不得罪個人了。有些人表面看起來客客氣氣，說不定你以前太紅，擋了人家的路呢。”
喬鵬被他說的心裏一亮，段澤楷老道看出了他的神情：“有思路了吧？你別以為你不覺得，也許人家早就記恨上你了，你自己要小心些。還有，一會兒給你爸爸打個電話，好好解釋一下。我看他剛才緊張你緊張的不行。”
“是嗎？！”喬鵬有點不太自信，父親總說自己是賣藝的，時不時的還在電話諷刺他，說他的戲看起來就好惡心。
他一直覺得自己不如喬鲲，也沒父親那麽成功，有妻有女，還有自己的事業。他卑微的覺得，自己除了楚桐和現在銀行卡裏那點為數不多的的積蓄，大概什麽都不剩了。
他現在正在努力尋找下一個機會，他想要站起來，讓家裏人知道自己也是個頂天立地男人。
“什麽叫是嗎？！你剛才一出事，你看你爸急得臉色都變了。我們送他出去時他還跟你媽媽發火，說是要找人搞清楚那女孩是哪來的呢！”
段澤楷敏感的發覺喬洲的妻子年齡明顯偏小，喬鵬的妹妹看起來也就是個幼齡的兒童，他試探的問了一句：“鵬兒，你媽媽好年輕啊？！”
喬鵬無奈的笑笑：“我很小的時候我媽就去世了，這是我繼母。”
段澤楷和齊叔靜默了一會兒。
齊叔安慰他：“你爸在乎着你呢，不然你一句話，他就派車派人來接咱們？你們年輕人不懂，父輩的人對孩子的感情就是這樣，嘴裏不容人可心裏都疼着呢。”
喬鵬不願意過多的談及家事，他點了點頭，“齊叔說的對，可能是前兩年總拍言情偶像劇，确實擋了某人的前程了。”
外面已經有腳步的紛亂聲，不一會兒門就開了，一個護士帶着兩個穿着制服的警察走了進來。
“你就是喬鵬？”年紀稍長的警察雙手扶在自己腰間的皮帶上，後面的小警察手裏拿着執法記錄儀，“我們是街心派出所的民警，接到群衆報案，說剛才有人持械傷人。”
段澤楷趕緊上前解釋，他可不想把小小的事情搞得那麽嚴重，還持械傷人？這明顯是要把水攪渾，把喬鵬往泥潭裏拉。這标題要是被記者聽到了，那明天整版的娛樂頭條都有的看了。
警察沒好臉的看他：“你是誰？”
段澤楷忙說：“我們是一個話劇團的，我是他的同事，剛才我也在現場。警察同志，就是一個誤會，粉絲太激動了，您知道現在的人都比較熱情，見到偶像可能就一時控制不了。”
警察去看喬鵬：“是這樣嗎？聽說你還受傷了？”
喬鵬趕忙站起來，“是這樣，就是一點小傷，您看，這兒。”
他轉頭過去給他看自己後腦的紗布，又轉過來說：“我沒什麽事情了，一會兒片子出來看看，應該就可以了。”
警察又按照慣例問了幾句，等該問的都問完了，後面的小警察把記錄儀關掉，“喬鵬，你真沒事兒吧？！”
喬鵬這時才看見，後面那個小警察居然是自己的同學。他忘記了自己還不能大動，有點激動的站了起來：“何峻維，怎麽是你啊？”
何峻維只是笑笑站在那裏不動。
前面的老警察按他肩膀：“趕緊坐下吧你，一會兒看看片子到底有事沒事，你爸在家着急着呢。”
段澤楷突然驚異的看着幾人：“你們都認識啊？喬鵬你……”
他上手照着他的後背狠狠的來了一下，“臭小子，剛才把我急壞了，你怎麽不說呢！”
喬鵬雙手後撐在床上：“李叔剛才黑着臉我也不敢說話，我上學的時候他經常去我們店裏，我最怕的就是他了。”
被稱作李叔的警察戴上墨鏡，“誰跟你熟？少跟我套近乎。”
喬鵬更是大笑不止，他拉着李叔的手：“我真沒事兒了，麻煩您告訴我爸，我晚點回家一趟，辛苦您了。”
等把警察都送了出去，段澤楷掐着喬鵬的脖子：“卧槽，你他媽的演技夠好的了。”
喬鵬的電話突然尖銳的響了起來，他笑着拉下段澤楷的手臂，接起電話：“你好。”
“你沒事兒吧？”對面的女聲異常溫柔，話語中還帶着幾分慵懶，“現在兩點半，五點吧，我差不多就能到了，晚上見吧？”
喬鵬面色沉了下來：“就不勞煩趙總您了吧？我這點小傷不算什麽。”
趙嘉玟堅定的回答：“我得親眼看見你才行，你說的不算。行了，我先挂了。”
看見喬鵬瞬間變化的臉色，齊叔和段澤楷已經齊齊的看着他，他雲淡風輕的解釋：“趙嘉玟，星空傳媒的市場總監。”
“她想幹嘛？”齊叔沉思了幾秒。
段澤楷回應他的話，“解釋呗，那女的口口聲聲都是星空，她總得跟當事人解釋幾句呗。”
喬鵬沒管那些，他跟段澤楷和齊叔把後續的事情又捋了一遍。等醫生把片子拿出來後，确認無誤的告訴他，他的腦袋沒有問題時，他才拿上自己的衣服出了院。
眼下，其他的同事都在酒店休息，段澤楷堅持要把喬鵬親自送回家。
喬鵬的小叔一直在車裏等候着，看見他們出來以後，趕緊開門讓喬鵬上車。
“鵬鵬，咱們已經搬新家了。”
“嗯，知道了，小叔。”喬鵬望着一去不複返的路程，托着下巴想着父親見到他的樣子，他對這段不熟悉的路程已經開始心裏有點抵觸。
到了別墅後，段澤楷跟他一起進了門。開門的是個年輕的女人，只聽喬鵬喊她：“嬸嬸，這是我同事段澤楷。”
嬸嬸臉上都是激動的神色，她站在一邊不怎麽說話，但是看見段澤楷時嘴角一直都是上翹的。
喬鵬有點不好意思，“對不起，段哥，一會兒進去了，他們要是見到你興奮，你千萬別往心裏去。”
小嬸嬸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完全不收斂自己的目光，一個勁兒的盯着段澤楷看。她遮掩不住自己臉上的興奮，跟自己的丈夫說道：“長得好帥啊，跟海報上的人一樣！”
喬洲已經坐在大廳的沙發上，聽見聲音他急忙走了出來。他先是跟喬鵬身後的段澤楷打了個招呼，讓他随便坐，就拉着喬鵬看來看去。
“你！你說你！老子今天一去看了就知道，你看你現在混成什麽樣子了？站位都站在最邊上。你跟公司解約這麽大的事情你都不告訴我，你把我這個當爹的都放到哪去了？還有你哥，我剛才已經打電話罵過他了，他知道你解約吧？你行，你倆真行，現在都學會聯手瞞着我了！”
他扯着喬鵬身上的舊T恤晃來晃去，看他的下身穿的是一條今年新款做舊款牛仔褲，因為是做舊，那褲子在膝蓋處有拉絲磨損的位置，下面褲邊還翻卷着毛毛。
他痛心疾首的質問他：“你說，你混成這個樣子，是不是連吃飯的錢都沒了？！”
段澤楷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只聽喬鵬平靜的說道：“爸，這褲子兩千八，今年新款，您別給我扯壞了，這可是我出門在外的行頭，就這一條。”
段澤楷完全沒想到，喬洲看起來也算是個成功人士，可罵起兒子真是很原始的，一點沒有什麽技巧。
他突然明白為什麽喬鵬老是覺得自己在家裏沒什麽存在感，這種父親，就是那種嘴硬心軟好面子的男人，對你所有的愛護都放在心裏。你在外面做的再好，在他眼裏都是空氣。
喬洲的妻子趕忙給段澤楷倒水：“不好意思，老喬這人脾氣不好，讓您見笑了，您吃水果。”
段澤楷趕緊起身謝過：“您客氣，我爸在家也這樣經常罵我，我明白，我明白。”
小小的喬熙然已經跑了出來，她圍着哥哥轉來轉去，“哥哥，抱抱。”
喬鵬并不太喜歡跟喬熙然相處，以往在家時都是喬鲲逗她，他一般都是在邊上看着。
他平時在外面時脾氣溫和，但是在家時卻總是別別扭扭。他知道自己不是最會讨父親喜歡的孩子，也不是最讓父親覺得驕傲的孩子。他一直寂寞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喬熙然只知道他是哥哥，她爬上他的膝蓋，軟聲軟氣的捧着他的後腦：“媽媽說哥哥疼疼，我給哥哥呼呼，哥哥就不疼了。”
喬鵬瞬間潮濕了眼底，他快速眨了幾下眼睛，轉頭不去看她。只見小小的喬熙然扯着他的頭發給他吹氣。
喬洲将她抱了過來，“去跟媽媽上樓去，我跟兩個哥哥說事情。”
喬熙然瞪着大眼看父親：“媽媽說了，不能大聲說話，大聲說話像吵架。爸爸你不能大聲說話！”
“好好，爸爸不大聲說。”喬洲語氣溫和的哄着她，将她交給妻子後，看着他們上去，才又坐了下來。
段澤楷徹底知道喬鵬為什麽心裏覺得自己總是不受重視。他在身後輕輕拍了他兩下，輕聲說：“你妹妹是個小姑娘，所以你爸爸才那樣的。”
這話，楚桐其實跟喬鵬說過，但是喬鵬還是難過。他在家的待遇從來都是非打即罵，別說好聲好氣了，能和父親正常說話已經算是謝天謝地了。
“你肯定是得罪人了。”喬洲氣過了，開始展現出他當老板的架勢，“我不懂你們娛樂圈的是是非非，但是我懂人情世故。喬鵬，你那個工作也沒什麽做頭，既然你都失業了，也就別出去跟個要飯的似的讨生活了。明年畢業了就回來，家裏事兒多着呢，我一個人也忙不過來，等你哥過兩年回來，我就把這攤子交給你倆了。”
段澤楷心裏笑翻了天，這可比他爸罵他狠多了。
“……要飯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