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欲壑難填
第46章 欲壑難填
吃完飯沒多久,方弈柏就又困了。
他沒為難自己,閉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的他聽到了鍵盤打字的聲音,應該是謝凜拿出了電腦處理了一些事情。
那聲音像白噪音一樣,讓方弈柏感覺到安全,他就漸漸沉入了夢鄉。
這一覺睡得尤其好,方弈柏甚至沒有做夢,醒過來時他看到謝凜又趴在床邊睡着了。
他這才想到,謝凜可能一直都在陪護他,都沒有好好休息……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那些他昏迷的時刻,也許謝凜也還是一直在他身邊的,只是他不知道。
他從床上爬起來,把謝凜挪到了床上躺着。
他動作不小,但謝凜也一直沒有醒。
等幫謝凜脫了鞋,蓋上被子,方弈柏最後也鑽進被窩,縮在謝凜的旁邊。
床太小了,為了防止掉下去,他只能窩到謝凜的臂彎裏,兩個人很近地貼合着。
這種情景在方弈柏的記憶裏不是沒有,但是太少了……他很少和謝凜同床共枕,上一次是謝凜不舒服他在照顧他,再上上次他睡着了一點記憶也沒有,最清晰地反而是第一次,他叫謝凜起床,反被謝凜撲倒在床上的那個早晨。
那個時候他就覺得謝凜的味道真好聞,散發着讓人微微燥熱的興奮的味道,很想要跑幾圈的激昂的勁頭。
大概就是讓人感覺到生命力躍動的能量吧……像神仙一樣,能讓人更有活力,真好。
他因此更渴望活着。
如果能一直這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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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凜是被懷裏充實的壓迫感和脖子有點癢癢的感覺弄醒的。
一睜眼,看到方弈柏的後腦勺。
可能是輸液有點冷,方弈柏像八爪魚一樣地纏在自己的身上,腦袋無意識地往謝凜的脖子上蹭,試圖往更溫暖的地方去。好在輸液的那只手還露在外面,沒有被壓住。
謝凜靜默了好一會兒,直到發現自己靜默不下去。
意識清醒過來,他根本無法忽視方弈柏纏在自己身上的感覺,那一份重量壓迫着他的肌肉和神經,既在當下給他一種很舒服的刺激,又不斷地勾回他靈魂深處的戰栗記憶。
更糟糕的是,在他試圖平複下去的過程中,方弈柏醒了。
方弈柏眯了一小覺,他這些天睡得太多,謝凜一動他就醒了。但還是不太想放開謝凜,感覺到謝凜沒有太抗拒,他手腳還賴了一會兒才從謝凜身上拿開,結果動作一大,他無意把被子卷到了腳頭去。
方弈柏想去扯被子,然後發現謝凜褲子鼓了起來。
他下意識地看了謝凜一眼。
謝凜也正看着他。
方弈柏還沒怎麽,然後看到謝凜把被子拉回來,重新蓋上了——那個瞬間,他篤信在謝凜的神情動作裏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失措。
方弈柏瞬間腦子一懵,感覺血液有點上頭。
他太喜歡謝凜身上出現的這種“慌亂失措”了,将那原本的有序的矜貴擾成了無序的不體面……卻透着可愛的溫度,像是谪仙有了凡胎,突然有了凡人的七情六欲。
不禁讓人想看到他更為激動失措的樣子。
于是方弈柏一下想起了那個晚上,想到那個“癡狂的暴君”應該不是自己的錯覺。
他是真實發生的,存在的,那就是謝凜。
決堤的記憶淹沒了他,那一晚的瘋狂——謝凜那些他從未感知過的失态、激動、暴虐甚至低賤……
都讓他戰栗,癡迷,渴望。
他突然覺得比起得到矜貴的謝凜,他更想要的是将他弄亂——像那個晚上那樣的失控。
他還能不能再一次地讓謝凜變成那個樣子呢?
那是昙花一現的海市蜃樓?
還是自己已經掌握了鑰匙的機關?
想……
再看一次。
而且,一旦有了這樣的念頭,他的身體也瞬間在記憶裏蘇醒過來,像冬眠後的蛇。
人的記憶很奇怪,不管一開始的疼痛多麽漫長讓人排斥,但只要是頂峰和結束的體感是悅愉的,滿足的……那疼痛和排斥就會被遺忘,變得不關痛癢,甚至不在記憶裏占據多少內容。
方弈柏食髓知味的身體看到謝凜的反應,耳邊便響起謝凜低沉的喘息……
尾椎像被電了一下,酥麻。
他忍不住伸手去碰觸謝凜熱起來的身體,湊近了對方。
然而他碰到謝凜,剛想摸一摸,就感覺到對方突然退後了一些,然後整個人爬了起來。
“你好好休息。”謝凜坐起身,抻了抻自己的衣服,慢慢地從床上離開了。
方弈柏懵了半晌,看到謝凜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他已經完全恢複了冷靜,是那個大多數時候的矜貴的模樣。
謝凜坐在椅子上,随手拿出了自己的電腦,翻開,盯着屏幕,不再将視線交給方弈柏。
方弈柏撓了撓床單,感覺充血的身體非常不舒服,他莫名地有點氣惱。
好像在性上相對保守和被動的一方,一旦好不容易鼓起主動的勇氣卻沒有如約得到滿足的話,就更容易産生不滿的情緒,還有一種被辜負的委屈。
……果然是海市蜃樓。
他紅着臉,用被子把自己的腦袋也蓋住了。
過了一會兒,他鑽出來喘氣,又看了看仿佛已經專注于工作的謝凜,突然有了更強的好勝心——
他一定要拿到鑰匙,再度把謝凜弄亂。
這樣想着,方弈柏想要上廁所,但死活不要謝凜幫忙。
他自己拿着挂吊瓶的架子,推到衛生間,把門關上了,自己在裏面解決。不過只是一只手不太方便,沒什麽大不了的。他如此想着。
但謝凜顯然不這麽想,一直跟着他到了門外。
方弈柏放水的時候,意識到謝凜就在門外站着,他明明憋得受不了,但竟然就是尿不出來……他都快哭了,努力地不去想謝凜,總算是放松了一些。
他中間一陣沒什麽動靜,門外的謝凜腳步動了一下,吓得方弈柏趕緊鼓足了勁把最後一點尿出來,就飛速提起褲子去洗手。
等開門看到謝凜若無其事的樣子,他臉青一陣紅一陣。
“我上廁所你這樣,跟在外面我很尴尬的。”他說,“……尿不出來,多來幾次感覺都要壞掉了。”
“我怕你暈倒。”謝凜一本正經地說。
方弈柏看他過于認真的神色,一怔,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了。
方弈柏在醫院陸續住了一個多禮拜,之後被謝凜送到了南方淮山療養了兩周。
這裏也是之前謝瑞療養的地方,環境清幽,設施完善,有不少政府單位的療養機構。
謝凜請了當地的前國手大醫師幫方弈柏看了脈,開了些清肺滋養的中藥,之後天天煎給方弈柏喝。對他像對待易碎的珠寶,連方弈柏自己倒杯水,謝凜也怕他累着,恨不能扶着方弈柏坐到椅子上才撒手。
方弈柏何曾享受過這樣的待遇,受寵若驚。
固然是很享受的,但也未免過于謹慎肅穆、清心寡欲了。
這些天方弈柏連謝凜的手指都沒能碰一下,更遑論接吻或是看到謝凜其他的失态了。
方弈柏忍不住問,“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好像非常非常緊張我。”
謝凜說,“不應該嗎?”
“為什麽?”
謝凜對他的耐心和關照,總使方弈柏覺得他們之間似乎有了一些不一樣的羁絆……他的內心難免産生隐隐的鼓動,好像有什麽要破土而出,讓他捂不住。
他有意無意地忍不住看謝凜,卻又無法從謝凜的眼睛裏看出異常。
謝凜看他總是小心謹慎的,沒有半點旖旎孟浪,這甚至使他覺得自己龌龊的心思很不道德。
謝凜說,“你也很緊張我。”
方弈柏,“有嗎?”
“沒有嗎,在我有危險的時候你總是會先救我。”
方弈柏撓了撓頭,“所以是等價交換嗎。”
謝凜頓了一下,“你覺得是就是。”
方弈柏莫明有點失落地“哦”了一下。
為了方便照顧方弈柏,晚上他們睡覺的房間是标間。
最開始是由看護住在方弈柏旁邊的,但謝凜總覺得不放心,後來就讓看護住到了隔壁去。謝凜夜裏親自陪護方弈柏。他覺得這樣自己才能睡得比較安心。
整體來說,謝凜現在對方弈柏是無微不至,無可挑剔的。
一開始方弈柏也是很開心的,包括睡一間房這件事,但現在他已經不情願了。
晚上,方弈柏洗完澡,磨磨蹭蹭地徘徊在床邊,“我能不能跟你睡?”
謝凜嚴詞拒絕。
方弈柏有點焦躁。
書裏男女主發生了親密關系後,那就是定情了,是可以天天手拉手,你侬我侬的。
但他跟謝凜那麽親密過了,偏偏就沒有然後了。
方弈柏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不知人事還好,已經知道了,還天天跟謝凜睡在一個房間,很難不多想。
本來以為輕輕松松就能跟謝凜再來一回,但他明裏暗裏地示意之後,謝凜完全不為所動,似乎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
白天,謝凜帶着方弈柏複健,有一些動作需要兩個人配合一起做,謝凜免不了幫方弈柏壓壓腿什麽的……當謝凜寬大粗砺的手指落到方弈柏身上時,他瞬間就感覺到腰眼麻了一下。
兩個人運動了一個小時,出了一身汗。
方弈柏看着近在咫尺的謝凜,心猿意馬。
謝凜的身材很好,是那種男性氣息很足,有力量感的身材。
出了汗,他的胸肌變得得很明顯,汗濕的衣料貼在随着動作而變形的肌肉紋理上。
方弈柏甚至能聞到那帶點鹹味的汗液的味道。
看着謝凜的肩胛骨伸展開,像振翅的蝴蝶。
他故意摸了摸謝凜的腹肌,湊得很近地跟謝凜講話,在方弈柏看來,暗示得很足……但謝凜完全沒有按他的意圖來與他接吻,或是做更濃烈的事情。
去洗澡的時候,方弈柏到底沒忍住,推開了隔間的門,他說,“哥哥我幫你擦背吧。”
結果被謝凜推了出來。
現在謝凜又拒絕他。
他身體裏有一股火氣發洩不出來,悶得心口痛。
方弈柏輾轉反側。
猛地在黑暗裏坐起身,看到謝凜似乎完全熟睡了,呼吸綿長平順,他差一點就爬起來,撲到謝凜的床上去……但,到底還是不敢。
方弈柏第二天格外沒有精神,悶悶不樂的。
方弈柏百無聊賴地翻着一本書,看到謝凜把煎好的中藥端進屋裏來。
從陶土罐裏把藥渣過濾出來的時候,那種涼苦的氣味便彌漫了整個屋子。
方弈柏苦着臉,等藥涼了,便捏着鼻子一口氣灌了下去。
謝凜遞給他一顆水果糖,他含到了嘴裏,一邊咬開,一邊盯着謝凜,“你要一直這麽陪着我嗎?”
謝凜怔了一下,身體微僵。
這個問句猛地一聽沒有什麽問題,但隐隐地他聽出方弈柏似乎是不想他一直跟在身邊的意思,被方弈柏依賴了好些時日,此刻他又猛然醒悟過來——過往種種犯過的錯,不是過去了就可以當沒有發生的,他确實是太貪心了——謝凜淡淡地垂下眼簾,“等你好。”
方弈柏把書丢開,“我怎麽算好啊?”是不太耐煩的語氣。
謝凜努力平複心頭的一抹酸澀,“快了。”
“這裏不好嗎?……你不喜歡這裏?”
方弈柏心裏嘆了口氣,到也并不是。
但他越來越覺得,跟謝凜一起呆在這裏,對方越來越老僧入定,他卻越來越像個色情狂。
他需要一點個人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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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段莫明的寫得不太順,删删減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