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預設偏差
第19章 預設偏差
隔天,那邊傳來消息,方弈柏提供的錢包地址有過使用記錄,追蹤了兩次交易,但之後估計是使用了洗幣器,就斷了線索,無法追查下去了。但是胡遇霖的那位情人,趙姓,d大畢業,在譜華工作,27歲……經過篩查确有其人,叫趙姝,已經被鎖定了。
謝凜挂掉電話,回頭看到方弈柏正認真地窩在椅子上,抱着一條腿在看合同。
不知是不是因為跟謝煥有牽連,方弈柏在平湖山的項目上十分上心,求得謝凜的同意,他昨晚幾乎不睡覺也在啃這個項目相關的合同。
方弈柏靜靜地翻看,紙張翻頁的沙沙聲像安撫心神的白噪音。
謝凜靜靜地看了一會兒。
他最喜歡的便是方弈柏陪他在書房處理公務或是看書的這種時刻。
“哥哥,這個項目的款項如果追回來了,還有重啓的可能性嗎?已經花了好多錢啊……”
方弈柏的聲音溫軟清澈,翻文件的時候,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頸。
就像詩裏寫的“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像水蓮不勝涼風的嬌羞”。
不管方弈柏的內心是怎樣煎熬,他人在這裏便是風景。
“很難,”謝凜說,“你知道這個項目一開始便是謝煥跟當地做的扶植項目,但最終公布的規劃裏,這塊地皮并沒有如原先料想的一樣理想。”
“這個項目的成本控制好像出現了問題,我去過當地,還在工地上待過……他這個材料造價和單位價值是當地實際價格的好幾倍。”方弈柏又聰穎又仔細,還很有上進心。
謝凜不禁有些憐惜。原本方弈柏應該過的是另一種生活,而不是被自己囚禁在這裏。
曾經,他确實想過,扶持他揚帆遠航。做最閃耀的人。
其實,只要方弈柏不是跟謝煥在一起,他跟任何人談戀愛他都做好了準備,都是可以忍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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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y大有一場關于光伏锂電的新能源技術座談會,謝凜受邀前去捧場。
謝氏跟頂級高校一直有較深的合作,在Y大有聯合創辦的新能源新材料實驗室。這幾年聯合實驗室的科研成果不斷,商業化應用上有很大的突破。座談會的主講嘉賓是聯合實驗室的副主任趙庚寅教授,謝凜跟他合作多年。
座談會結束後,謝凜跟着趙庚寅到實驗室視察。
趙庚寅是個技術癡,他的生活裏除了科研就是實驗,夢想是有生之年參與進下一次工業革命或是目睹人類文明再一次的技術大爆炸。在這種絕對正義的理想下,他對生活中世俗的一切都不怎麽在意,實驗室能掙多少錢也不是他考慮的方向……所以他經常帶着學生鑽研的是十分超前的、很難應用的前沿技術領域,對當下能變現的小的技術創新興趣寥寥,為此,他經常和謝凜産生理念上的分歧和争執。
過去有段時間謝凜經常往實驗室跑,他就覺得謝凜是出于對自己承諾的研究方向的不信任,但現在謝凜有兩個月沒有來了,他又覺得謝凜好像充滿了對他研究的蔑視。
“你為什麽這麽長時間都沒過來看看?你是覺得我搞不出新的可應用的東西嗎?”
“我相信你已經汲取了過去的教訓,沒有商用的反哺,技術研究是獲取不到源源不斷的經費的。”
兩個人鬥了一會兒嘴,趙庚寅想起來問謝凜,“你之前不是介紹過一個學生,想讓他來讀我的研究生?我要是收了這個學生,你是不是答應我的一個小組研究氫能?”在新能源車領域早期一直有氫能電池和锂電池之争。
“氫能已經不是大方向了,日本研究氫能白耗了十幾年,我們還不汲取教訓嗎?人不要試圖跟時代的‘勢能’競争。科學家更要聰明一點。”
“啧,庸俗的理念。無論什麽樣的技術突破都是全人類的財富,你只知現在它不是時代的趨勢,豈知它不能在未來應用在最廣泛的領域?”
“我目光短淺,我只知未來十年我們要做到這個商用領域的頂尖。你做不做得到?”
“屁話嗎?我不行誰行。不跟你扯了,所以那個學生呢。”
謝凜沉吟半晌,“他不讀研究生了。”
“什麽??你有沒有跟他講明白,導師是我啊。”
之前關于這個學生謝凜找過他好幾次,趙庚寅嫌麻煩一直推三阻四的,現在想明白了,有了學生就是多個勞動力,可以給自己省很多事。而且如果有個跟謝凜關系好的學生,以後找謝氏無論是分賬還是洽談研究課題時都更好談了,多了個傳話的通道。但是沒想到他想明白了,那邊不幹了。
謝凜不想多言,“你就當我沒有講過這回事吧。”
趙庚寅有點生氣了,“一直是我挑學生還真的沒有學生挑我的,到底是哪個學生這麽不識相,你給他鋪路,拜入我門下還不讀。”
謝凜拍拍他的肩,“我的問題,之前沒跟他聊過。”
“你再聊聊,不行的話帶來見見吧,我親自開導。如果是讀動能或是新材料的一個本科能幹什麽?”
“好的,看情況吧。”
謝凜就不再提這個話題了。
趙庚寅想起來問,“你這個學生叫什麽?我找他的導師先聊聊。”
謝凜淡然地笑笑,卻沒有回答,轉而說,“等有了意向再說吧。”
“欸??”
将同行的助理和技術專員留在實驗室後,謝凜獨自開着車在y大校園裏兜圈。
他的車很早就辦了學校的通行證,有一段時間他來得算勤。
原本是漫無目的的,結果卻無意識地開到了方弈柏曾經的宿舍樓下。
據他所知,方弈柏的宿舍還沒有騰退,但等新學年開始,也許就會有新的人住進去。
謝凜下意識地便上了樓,來到方弈柏的寝室。
寝室是四人間,這個時間點宿舍樓人不多,這間寝室裏只有一個學生在玩電腦。
謝凜說自己是方弈柏的哥哥,方弈柏休學了,自己來為他拿東西,那位同學便給他指了裏面的一個床鋪。
方弈柏之前已經搬過一次東西到雲玺公寓了,宿舍的東西不多。除了被褥和衣櫃裏少量的衣服,就屬桌上的書籍雜志和手賬本最多,桌上還有一塊手繪板。
謝凜從書架上拿了一本書出來,這時有人從門外進來。
是方弈柏的室友衛紹光。
與之前的那位室友相比,衛紹光明顯和方弈柏的關系更好些,他看到謝凜站在方弈柏的床鋪前,便生出警惕。
“你來找方弈柏的?你跟他什麽關系?”他快步上前,有些咄咄逼人。
站在書桌前的男人高大挺拔,帶有特別強的壓迫感。他的西裝襯衫袖口挽了起來,但沒有不羁的感覺,相反整個人都透着冷漠的矜貴。男人微微側身,銳利的眼睛目光微垂,掃了衛紹光一眼。
衛紹光被釘在原地,也終于看清了男人的臉。
驀地,他發出“啊”的一聲,像是認出了謝凜,張大了嘴巴,“你,你是那誰……”
謝凜把書放下,“你是方弈柏的室友?”
“對,我叫衛紹光……我是他一個系的。”衛紹光看着謝凜撓了撓頭,“方弈柏……現在跟你在一起嗎?老師說他休學了……為什麽呀?人也找不着。”
“他生病了,需要休息。”
謝凜猜測衛紹光是将自己當成謝煥了,畢竟以謝煥的性格,學校裏應該不少人知道他和方弈柏是戀人關系。
“啊?他之前很健康啊……”
“你說的之前是多久以前?”
“就……就也不久吧。”衛紹光算算從方弈柏從宿舍搬出去,也确實過了大半年了。上學期初始方弈柏的課程還是正常上的,這學期連人都沒見着就突然休學了。
“那,那他現在還好嗎,是什麽病啊……得養多久啊,他之前說要跟我一塊兒實習的。我們都說好的,可不能說話不算。”
謝凜微眯着眼睛看了看這個衛紹光,“現在談實習還太早吧。”
“不早了,我們系很多人從大二大三就開始在大廠實習的,有的時候在社會上學到的東西比課堂多。”
“可我聽說他想讀研。”
“不是的吧,他之前說想早點上班賺錢,他家裏條件不太好的。”
“你對他很了解?”
“那肯定啊,我們上下鋪。”
謝凜便不再說什麽了,他打量這個衛紹光。雖然看上去呆頭呆腦的,但面前的男生身材高大,幾乎與謝凜齊平,架着黑框眼鏡,長相斯文。五官還過得去,并不難看。在學校裏應該是很受歡迎的類型。
最後謝凜拿了幾本手賬本準備離開,臨出門,衛紹光又追出來,“那個……能不能留個電話?方便聯系。方弈柏連手機信息都不回了現在,真的挺擔心的。”
謝凜瞟了他一眼,勉為其難地留了一個助理的手機號給他。
謝凜離開後便安排助理把方弈柏宿舍裏的東西都搬了出來。他原本想把手賬本交給方弈柏,但想到衛紹光便又打消了主意。他拿出來的手賬便和助理打包的東西一起,封存到了觀湖別墅的儲藏室裏。
并且謝凜強迫自己沒有翻看任何一本筆記,因為潛意識裏他清楚地知道裏面不會有他想要看到的內容。
不過沒關系,從現在開始,那些牽挂,方弈柏亦不會再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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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賬本:你要不還是看一眼,再下結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