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肆無忌憚
第8章 肆無忌憚
“……針對以上老業務線的運營,理應盡早脫離輸血續命的模式……獨立運營自負盈虧。”
“拟任命集團CFO(首席財務官)蔔楠先生出任……分公司CEO,兼集團副總裁……”
開會的時候,謝凜的眼前還浮現出方弈柏那雙格外清澈的眼睛。
哥哥……你是認真的嗎?
謝凜突然很想抽煙。
他的手放下,手裏的鋼筆磕到桌面上,發出一聲輕響。
瞬間,整個大會議室的人全部緊張地看向他。
今年是集團新財年的第七次董事會,也是謝凜上任董事長的第二次會議。上一次還是他就任的時候。
作為全場最年輕的成員,他的一點點動靜,卻使在場的所有人都心懸一線。
謝凜閑适地調整了一下坐姿,伸長了腿,“繼續吧。”并沒什麽事,只是他想到了方弈柏而已——那原本應該是他的掌中之物,如今卻總是撥弄他的心弦,産生無意義的情緒。
會議繼續,他的秘書便繼續宣講他的決議。
提議表決時,董事十三人,同意十三人。全票通過。
“……既然大家對此都沒有異議,那就這樣吧。”
話音落下,會議室裏每個人的表情各異,似乎所有的人也都清晰而強烈地意識到,謝氏已經徹底變天,如今,是謝凜乾綱獨斷的時代了。
散會後謝凜合上筆記本,率先站起身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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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走廊,他的叔父謝琮追了上來,一臉苦哈哈地跟謝凜求情,“賢侄,不不,謝總……我一向都是最看好你的,就知道謝氏一定會是由謝總您來掌舵,呵呵……”
謝凜摸摸口袋,沒有煙。他停下腳步瞥了對方一眼,什麽話也不用說,卻給謝琮巨大的威懾感。謝琮都快出汗了,點頭哈腰地乞求,“……我、我跟鐘董謝煥可不是一條心,能不能,把我調去新業務線啊,琮叔沒有別的要求啊,給個小營業部長也行啊。”
謝凜淡淡說,“您去找我父親說一說就可以了。”
“別、別啊……現在哪還不是賢侄你的一句話啊。”
謝凜笑笑,“您要真想出一份力,去出口那邊吧。現在業務量大急需人手。”但那是個苦差事,偷不得懶。
謝琮傻在原地,謝凜不再理會他,徑直走了。
從總部大樓出來後,秘書就候在車旁了。
謝凜的行程安排得很滿,下午他陪市招商局的領導喝茶,因為是納稅大戶,地方都想争取他的新業務部落戶該區。謝凜認真地聽取了新的政策優惠待遇,讓秘書記了下來,這時他的手機有了新的來電提醒。
因為靜音只屏幕微微閃了一下,顯示是他的同學蘇肅打來的。
謝凜等從政府辦公室出來後,才給同學回電,手裏拿着市局內部剛下來的紅頭文件複印件。
蘇肅是謝凜的大學同學兼室友,是個專業投資人,他長于嗅覺,擅長空手套白狼,縱橫海內外收割了不少優質資産,身上兼着百十來個公司的股東。他的投資有賠有賺,主打一個“膽兒大”。
蘇肅在馬場等謝凜,等謝凜到了,他為客戶介紹謝凜的身份,對方笑說,“哪裏還用介紹呀,謝總久仰啦。”
謝凜讓蘇肅攢的這個局,是幫謝氏獨立出來的老業務線引入新的投資方。
“老業務肯定是可以做的,只是上面的人好高骛遠,管理又僵化,不如引新的團隊進來。”
蘇肅笑謝凜是大清洗。謝凜牽住缰繩,安撫地拍了拍馬背,轉頭認真地對蘇肅說,“我是幫你賺錢。”
蘇肅玩味地笑笑,不說話了。
事情談得挺順利,休息的間隔,蘇肅說,“萬象要上市了,你要不要去敲鐘?”
謝凜搖頭,“不去。”
“你這個最大股東一直不露面,做甩手掌櫃怎麽行,不怕我把你的股權給吞了。”
“你想吞就吞,反正名義上是你的。你拿也不犯法。”
蘇肅啧了一聲,“給你代持多少年了,真不拿回去?也該明牌了。”
謝凜無所謂地說,“還放在你那兒。”
蘇肅認真地看了他一眼,“有的時候我真不知道你默默地整了多少事,別人說我是八爪魚,要我說你才貨真價實……”萬象是五年前他們一起搞的科技型公司,蘇肅只負責拉投資,業務還是謝凜動作的,除此之外,蘇肅手裏還給謝凜頂了兩家公司的股東,“你提的那個遠洋航運的事兒也搞起來了,現在往歐洲發的訂單量爆棚,我們租的船一刻也沒閑着……連謝氏也找我了……你們的新能源設備在歐洲太能打,有銷路有産能就是沒有運輸能力,銷售部求着找我要船,你怎麽說?”
“你自己判斷。”
蘇肅瞟了瞟謝凜,“就那艘标準噸位的我報十萬美金一天,他們也答應了。”
謝凜笑笑,“你賺你的。”
“你不偏心就好。你當初說要做海運,我還擔心搞不了,沒想到真做起來了。現在咱們自己的造船廠也在推進,我相信這塊業務未來有與謝氏一拼之力。要不然你也別當謝氏的總裁了,守江山有什麽意思,出來幹吧。……你不是也入股了卓司南的項目嗎,咱哥幾個整合起來搞個大的跨國集團。”
“再說吧,不急于一時。”
“我最近聽到你們家股權大戰的事了,我就覺得你犯不着嘛。”
在蘇肅看來,謝凜志存高遠,絕不是一個謝氏可以捆綁的,這些年來謝凜在各行各業的布局就可見一斑。謝凜把精力看得很重要,而攪和進謝氏的繼承之戰顯然是沒有性價比的。
蘇肅瞅瞅謝凜,謝凜沒說話。
蘇肅便試探道,“主要是為了出口氣吧?畢竟你媽媽走得早,你爸還不挺你,也太不是東西了。”
“大概吧。”謝凜一勒馬缰,一馬當先,潇灑地越過了障礙物。
蘇肅邀他吃晚飯,謝凜謝絕了。
他這日回得早。
謝凜回來時,方弈柏正在院子裏看錦鯉。
睡蓮開得正盛,池子裏花葉和魚兒與周圍的景致交相呼應。池子表面看是封閉的,但下面有一套循環系統好像連接着外面的湖泊。他看到有些很小的魚苗像是新生的,很感興趣。
謝凜出現的時候吓他一跳,差點掉進水裏。
謝凜将他撈住。
方弈柏踩了雙毛拖鞋,沒穿襪子,此時一只鞋掉進了池子裏。他下意識想伸腳去夠,被謝凜白了一眼。
“想尋短見有更好的方式。”
“才……不是。”
方弈柏瞟見趕過來的園丁,臉色不太好地拿着杆子撈拖鞋,有點不好意思。
謝凜瞧着他那只翹起來的雪白腳丫子,“怎麽不穿襪子?”
他把人一把抱起來,伸手握住方弈柏的腳,“腳這麽涼還玩水?”
方弈柏身體抖了一下,想收腳,但他被謝凜的胳膊箍得很緊,沒能動彈。
“我不是玩水……”
“喜歡魚?待會兒給你釣兩條。”
“不、不用……我是覺得池子很漂亮,整個花木魚池的錯落搭配很和諧,而且裏面還生了小魚仔……錦鯉居然可以池子裏面過冬,我想研究一下,以後也可以給別人設計。”
“你不是學新材料的嗎,還要做設計。”
“我喜歡畫畫,喜歡設計,多個技術多條路……”
謝凜摸摸他的頭發,心裏想的是:你應該一輩子也用不上這些技術了。
因為方弈柏沒了一只鞋,謝凜大發慈悲地把他抱回了房間,幫他找了雙襪子穿。
方弈柏不好意思,“我自己來吧……”
謝凜就看着他把長筒襪穿上。
方弈柏坐在床上,穿襪子的時候曲着腿,褲腳被掀高,露出半截小腿。他的腳踝很細,骨節優美,是戴腳鏈會非常好看的那種骨感,但,小腿上卻蜿蜒着一道不短的疤痕,在雪白的皮膚上顯得很刺目。
方弈柏自己不以為意,他穿好襪子,站起來,褲腳又放下去将醜陋的痕跡遮住了。
謝凜的目光在他身上停頓了好幾秒,才終于離開。
隔天晚飯的時候謝凜跟方弈柏說錦鯉被他喂死了一條,“你喂得太多了。”
“啊??”
“老李說的,你不信去問他。”
老李是負責庭院維護的園丁,錦鯉也是他的心血。
方弈柏汗顏得臉都要埋進碗裏。
謝凜看着他這副出糗的樣子,忍不住微微勾了勾嘴角。
有一瞬間,他恍惚以為現在的片刻是他們二人之間自然的相處,而不是自己強行打造的“烏托邦”。
只可惜,強取豪奪之後總不可能将對方的思想也一并控制了。
也許是發現了謝凜的心情不錯,方弈柏猶豫了一會說,“哥哥,我能不能出門……”
肉眼可見的,謝凜嘴角壓了下來。
原本緩和下來的氣氛瞬間降到冰點,方弈柏只好解釋說,“我不亂跑的,好不好……如果一直在這裏可能會挂科,我不想延畢……”
“這跟我有什麽關系?”
不管方弈柏怎麽說,在謝凜看來自然都是想要逃脫的借口。他沒有見過哪個關進籠子裏的麻雀,放飛了還能回來的。
方弈柏沒轍,“如果……我、我表現好,能放我走嗎。”
謝凜臉色更黑了,一把抓住他,“表現好?”
“我……”
“怎麽表現?——床上嗎?!”
方弈柏的胳膊被抓得生痛,謝凜像蛇一樣盯着他。
“為了謝煥準備主動獻身?!那天聽到了那些下流的話,所以你考慮了兩天……得出了這個結論,為了謝煥要讨好我,獻出自己?”
“方弈柏你是這麽打算的嗎?”
發現謝凜像是生氣了,似乎也并沒有想要跟他上床的樣子,方弈柏有點窘迫和羞愧。他還确實想過,縮頭一刀伸頭也是一刀,如果謝凜真的要跟他上床的話……也不是完全不可以,畢竟謝凜又高又帥風度翩翩,還一副禁欲範,學校裏聽過謝凜講座的人很多都成為了謝凜的粉絲。方弈柏對上床沒有什麽實質的概念,他覺得只要不是那種變态的要求,睡一覺也沒有什麽關系,如果是謝凜的話。
現在謝凜又突然翻臉,方弈柏不知所措,“我……不知道自己要怎麽做。”
明明那天是謝凜一遍遍說了過分的話,讓他忐忑了一晚上。
現在卻又這樣責怪他。
“能不能饒了我,其實我對謝煥沒有那麽大的影響力……”
方弈柏不看謝凜,有點破罐子破摔,眼中有些黯然,“要不你就現在放了我吧,我只是一個學生,雖然跟謝煥走得有些近……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無意中聽過或參與過某些謝氏的事情得罪了您,您大人有大量放過我。”
“我真的無足輕重。”
他委屈極了,也很混亂,神情破碎得像被丢棄的布娃娃。
謝凜抑制不住地輕輕摸他的臉,但眼神卻很冰冷。
謝凜冷笑,提了提方弈柏的衣領,看上去像是好心幫他整理的樣子,但卻無形地帶着威脅的意味。并且,謝凜的手指毫無邊界感地探到了方弈柏的脖子上,在他的頸側,如同割喉般輕輕地劃了一道。
謝凜輕聲說,“學校已經幫你辦理休學了,不要瞪我——”
他掐住方弈柏的纖腰,語氣低沉又暧昧,說出來的卻是可怕的內容,“你的小命還在我的手裏。不要妄想掙紮,只乖乖服從。你的東西都幫你收起來了,在觀湖別墅用不上,都在儲藏室裏。如果你哪天想跑路,記得先找到儲藏室把你珍貴的相冊拿出來再跑。”
方弈柏快哭了,“那我要手機。”
“手機不要想,不會還給你的。你也用不上。”
“不,我就這麽失蹤我同學們會——”
“會怎麽樣?你還有很多親愛的同學?誰會對你那麽上心?說說。”
兔子急了也會咬人,方弈柏不是沒脾氣的人,他眼眶紅了,語氣怨怼,“總之我這麽突然失聯,我朋友會報警的……對你也沒有什麽好處。”
謝凜笑,“不勞費心。”
他輕飄飄地說,早已經安排保镖接手了方弈柏的手機電腦,代理監控了他的社交賬戶,幫他處理了人際關系。方弈柏沒有父母,有遠親也不常聯系,讓他人間蒸發,很簡單也很容易。
方弈柏沒想到他真要做到這種程度,甚至像是要将他與世隔絕地囚禁起來的樣子。
“人間蒸發?……不打算讓我走,您要一直把我關在這裏嗎……為什麽……”
對方小鹿般的眼睛,無辜純良,很容易讓人心軟,謝凜想捂住他的眼睛,提醒道,“等什麽時候謝煥對你無感了,你就不用被關在這裏了。不如你祈禱他早點對你失去興趣?”
“我……”
方弈柏惶恐極了,眼淚終于落了下來,他死死地攥着手指,關節用力到發白。
他小聲地啜泣,“……我對謝煥來說真的沒那麽重要。”
不知道想到什麽,他越哭越是傷心。
謝凜看着他哭,越來越心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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