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萬裏星河（7）
萬裏星河（7）
三人不慌不忙地在P星閑逛，直到淩湮發現自己正站在P星的标志性建築——議長府邸面前。
那是座建造在半山腰上的城堡式建築，自星際紀年以來，銀河聯邦議長都攜眷居住于此。
“怎麽走這兒來了？”她下意識地不喜歡聯邦那群老奸巨猾的家夥，也不喜歡這樣的名利場。
“走個過場，”紀燃随意道，“見幾個人就走。”
“什麽人？”淩湮追問。
“不是什麽好東西。”
片刻後，淩湮和紀燃并肩站在議長府邸的前廳，身邊包圍的都是各式華服的男男女女，有人類也有獸人、半獸人，無論年齡、種族、性別如何……無一例外都正裝出席。
居然是聯邦議長為了紀燃凱旋、救回銀河之光而設的慶功宴！
在這花團錦簇之中，唯獨淩湮穿着白天剛買的圓領罩裙，手腕上還套着從小販那兒淘來的草編手環……總之，哪哪兒都寫着不正式。
“你為什麽不早告訴我要來這兒？”淩湮從牙縫裏擠出聲音。
同樣穿着休閑的紀燃毫不在意，“人在風骨不在衣服，否則全都換上人造體又強又美豈，可那有什麽意思？我就不喜歡。”
站在他手側的小Q站得筆直，“是的，主人就喜歡淩這種天然美。”
紀燃瞪他，“誰說的？”
小機器人理所當然地說：“激素水平證明，唔——”
被敲了腦袋的小Q委屈得無以複加，但是為了保住自己的語言天賦，它再一次決定，忍了。
“議長和指揮官大人來了！”
人群中傳來騷動。
淩湮也跟着好奇地擡起頭。她前一次穿越時候，議長和指揮官都不是什麽好人……不知道這一次，還是不是他們？
有穿着白色燕尾服的男人從高處走上露臺，向下揮着手，甚至還對尖叫的少女們抛了個飛吻。
“啊，是他。”淩湮低嘆。
紀燃聽見了，卻并不覺得奇怪。
露臺上的男人，是如今聯邦全軍指揮官、也是他的堂兄穆九歌。這家夥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談過的戀愛不知幾何，用他的話說太空裏的星星那麽多，何必為了哪一顆而止步不前？
當初在地球挑選參與實驗的人選時，穆九歌和紀燃都是負責的官員之一，所以淩湮認識穆九歌不奇怪。
只是紀燃不知道，淩湮這一聲“啊”遠不只見到認識的人這麽簡單。
而是因為她覺得，安心了。
她知道，這個花|花公子堂兄，是紀燃身邊最值得信任的人之一，可以生死與共的兄弟。既然他在指揮官之位，起碼紀燃不會像上一輪那樣腹背受敵，變得被全星際通緝了。
穆九歌也看見了人群中格格不入的紀燃，以及他身邊與衆不同的少女，挑了挑眉，露出一個心領神會的笑容。
“行了，把舞臺留給議長大人吧。”穆九歌一矮身，做出一個誇張的引薦動作。
黑色西裝的年輕男人這才從他身後走出來，即便隔了很遠，也能看得出男人幾近陰柔的樣貌。白色長發松松垮垮地披在腦後，一張纖細而精致的面孔上嵌着雙冷漠的金色眸子，瞳孔是豎着的，像某種野獸。
這一次，淩湮才是真的意外了。
這位年輕到讓人意外的議長，她也認識。前一輪穿越他們相識的時候，他還是未化形出性別的龍鷹少年，半人辦蛇，長尾逶迤，甚至稚嫩到沒有進化出性別。
後來的後來，這個少年為了她而選擇成為雄性，卻終究不曾和她有任何可能。少年骁勇聰慧，後來成為獸人一族的頭領……
淩湮沒想到如今的聯邦議長居然是他，白飒。
白飒手扶着露臺的圍欄，金色的眸子掃過前廳的衆人，開口，也是冷冽的嗓音，“歡迎各位今夜莅臨，慶賀我們紀隊長的凱旋，不必拘謹，享受美好的夜晚吧。”
明明是寒暄，從他口中說出來卻有說不清的冷淡。
“飒飒！”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傳來，緊接着白裙少女從身後一下撲在了議長身上，雙手勾着他的脖子撒嬌，“第一支舞，我要跟你一起跳，好不好嘛？”
女孩顯然還沒有完全進化完畢，頭上頂着兩只白色的獸耳，毛茸茸的，煞是可愛。
白飒将她的胳膊從自己身上掰開，低聲說：“雪，你找別人吧，我還有要事。”
“有什麽事，跳完這支舞再忙嘛。”狼人少女白雪拉着他的手晃來晃去，撒嬌說，“人家都等好久了，就一支舞，我保證，跳完就不煩你了，好不好嘛？”
年輕議長顯然拗不過她，終究被拉進了舞池，開啓了當夜的第一場舞。
“沒見過議長，還是沒見過長得漂亮的雄性獸人？”虛攬着淩湮腰肢的紀燃冷不丁開口。
淩湮這才意識到，此前自己看向白飒的時間是有點太長了。
準确的說，她還真不是在看白飒……她是在看雪和白飒。
前一輪裏，白狼少女為了白飒可以說付出一切，最終為了保護白飒而死在他懷裏，成為白飒心頭終生褪不去的一滴血。
如今看見甜蜜共舞的小情侶，淩湮竟免不了露出姨母笑，甚是欣慰。
只是沒想到，這笑容居然被紀某人判斷為——花癡。
“對啊，好看的人當然要多看兩眼。”淩湮抿着笑，收回視線，擡頭看向滿眼不悅的某人。
紀燃面無表情，“看我|幹什麽？”
“不是說了嘛，”淩湮也不惱，好脾氣地說，“好看的人得多看兩眼。”
紀燃是好氣又好笑，不由收緊了胳膊，将她帶得靠自己更近了些，“話說在前頭，這位議長不是什麽好人，你少招惹。”
上一輪，因為白飒對淩湮心照不宣的追逐，導致紀燃和他水火不容，倒還好理解。現如今又是為什麽起的矛盾？
淩湮正想着，就感覺某人的鼻息忽然靠近，聲音貼在她耳畔，“明白了嗎？”
淩湮嫣然，“明白，我只能看你，不能看別人。”
紀燃：“……”
“啧啧，說悄悄話呢？”男人輕佻的聲音自淩湮身後傳來。
等紀燃淡淡地看過去，穆九歌才一攤手，“別這樣瞪我，我只不過是見着熟人，來打聲招呼。”
說罷，他右腿後撤，俯下腰身向淩湮行了個紳士禮，又試圖托起她的手背親吻——然而，因為堂弟死活沒有松開小姑娘的手，他只得作罷，笑眯眯地說：“當年看你鐵了心要為阿燃從軍，不惜接受改造，我沒敢想，如今你還真站在他身邊了。追星成功，堪稱典範啊，小姑娘。”
他顯然認出了三年前參加實驗選拔的淩湮，只以為她是美夢得償。
“謝謝指揮官大人賞識，我——”淩湮還想跟這位看起來不靠譜、但實際上十分靠譜的堂兄多說幾句，可是很快就被紀燃接過了話頭。
“堂兄怎麽有時間在這兒？舞池外的少女們可盼星星盼月亮等着你。”紀燃似笑非笑地說。
穆九歌搖頭，“那些嬌滴滴的小丫頭哪裏能跟你身邊的這位小姐比？我可都看過了，在地球那一戰，小姑娘能撐住魂機那麽久……看來，基因調整得十分成功啊。”
他說完，紀燃的臉色一變，“戰鬥回放，所有人都看了？”重音落在‘所有人’三個字上。
穆九歌那雙跟紀燃酷似的桃花眼一眯，“對，所有人。”
淩湮不知道他們在打什麽啞謎，只覺得這番對話之後，紀燃明顯心不在焉。
慶功宴上都是聯邦有頭有臉的人物，時不時有人過來與紀燃碰杯，自然免不了問一句這位漂亮的女伴是誰？
紀燃統統回答，“朋友。”無論對方再怎麽給暧昧的眼神，他也只咬死不放。
淩湮倒是無所謂，假如在他還沒有愛上她的時候就官宣他們是戀人，才真讓她膈應。
這種必要的分寸感，大抵是紀燃這個腹黑男極不顯眼的一絲溫柔。
酒過三巡，紀燃托辭淩湮剛從地球過來不适應，要早點回府邸休息，衆人用心知肚明的眼神看着他倆，只差沒說一句“回吧回吧，春宵一刻值千金”。
兩人牽着手匆匆而行，結果在即将離開議長府宅的時候，迎面差點撞上個人。
對方踉跄了一下，被淩湮扶起。
她這才看清來人居然是狼人少女，白雪。
她不知受了什麽委屈，雙目通紅，淚盈于睫，看見是淩湮，到嘴邊的一句“抱歉”又生生地吞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遷怒的怨氣，猛地一甩手，将淩湮抛在身後，轉身跑了。
淩湮有些茫然。
從前，因為白飒一心追求自己，愛慕白飒多年的雪才排斥她，那現在呢？她什麽也沒做啊。
“走吧。”紀燃撣了下淩湮被擦過的肩。
小Q回頭看了眼跑遠的獸人少女，嘀咕了一句，“她好像很傷心啊。”
紀燃濃眉緊蹙，一言不發地牽着淩湮快步往府邸門口走。
可是，那兒已經被封|鎖了。
攔路的聯邦士兵恭恭敬敬地說：“報告！議長大人想見淩小姐一面，單獨。”
作者有話要說：莫慌莫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