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想念
第54章 第五十六章 想念
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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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鄭抒澤已經将手機音量調到幾乎連聽都快聽不清了, 可陸予西那驚天大嗓門依然能夠翻山越嶺、直沖天際。
“爸爸是怎麽教你的?男人要專一深情,要從始而終。可你倒好,要麽不談戀愛,一談就給我談兩個!?你特麽像話麽?”
沒等他開口, 那頭的陸予西已經開始痛心疾首地譴責他, 大有要将他直接綁進局子裏的架勢, “我告訴你, 你這是道德淪喪,爸爸沒有教出過你這種混蛋兒子!”
鄭抒澤壓根沒在聽陸予西說話,他進入游戲界面後,直接點開了自己的私聊頻道。
片刻後, 他輕眯起了眼,涼飕飕地叫了一聲對面的人:“陸予西。”
“到!”被點到名的陸予西下意識地應了一聲, 然後氣勢洶洶地說,“叫爸爸幹嘛?你特麽到底有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錯……”
鄭抒澤面無表情:“你剛才用我的號給茶茶發消息了?”
陸予西愣了一下:“對啊!”
“你用我的號給她發消息做什麽?”
“嗐,我喊她幫我一起搶寶寶啊!那只寶寶又好又便宜, 我們團隊誰搶到都是賺大發了!”
“你為什麽不用自己的號跟她說?”
“我的號打完情侶PK之後就被天光他們借去打難度劇情了,所以只好登你的號把那只寶寶發給她……話說回來, 茶茶今天也是很奇怪,一直到現在都沒搭理我!難道她也出去過七夕了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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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的話, 鄭抒澤壓根都不用繼續聽下去了。
他擡手揉了揉太陽穴,咬牙切齒地思索着應該怎麽把陸予西大卸八塊解恨。
——難怪剛才穆茶會突然改變态度。
無論在游戲中還是現實裏,他費盡心思做了那麽多的功課和鋪墊, 目的就是為了讓她能夠靠自己察覺到他就是疏澤。
因為深知她比起“疏澤”、對“鄭抒澤”這個身份更有戒備心,所以他才一直不動聲色地用“疏澤”去靠近她,想要通過所有細枝末節的用心,讓她感受到他最真實的內心。
像她這樣慢熱內斂的性子, 由她自己來發現事情的真相,肯定會讓她更能接受,也會讓她對他現實中的心意不産生太強烈的抵觸。
而今晚,他顯然只差毫厘,就要引得她主動開口了。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她臨到頭卻還是改變了話鋒。
拜他極佳的視力所賜,他有注意到,她是因為看到了手機上跳出來的一條游戲消息通知,才下定決心退回到原點的。
當時他就已經猜到,會不會是有人用他的號找她說了話。這樣一來,就會徹底阻斷她認為他們倆是同一個人的想法。
清湙事件之後,他特意改了密碼。現在能夠上他號的,就只有他們隊伍的這幾個人。而會幹出這種缺德事的,除了正在和他通電話的這個豬腦子,全世界應該也找不到第二個了。
“……喂,鄭抒澤,鄭海王,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
那頭的陸予西終于意識到了他是在對自己放置play,“你少給我裝耳聾,我告訴你,腳踏兩條船是要遭天譴的……”
“在我遭天譴之前。”鄭抒澤都被這二貨給氣笑了,“你肯定得先被浸豬籠。”
有一剎那,他甚至都在懷疑,自己這麽多年來是不是被陸予西給pua了。他堅持要留陸予西在自己的身邊,難道就是為了讓這個大傻缺在自己本就不順的追妻路上各種搞烏龍、給他上難度搞他心态?他是吃飽了撐的麽?
“大智若愚”的陸予西不滿地說:“我憑啥要被浸豬籠?我這是在冒着忠言逆耳的風險,阻止你犯錯!”
“是,你可真是我見過這世上最聰明的大聰明,感謝你讓我前功盡棄、功虧一篑。”
鄭抒澤已經被他給氣麻了,陰陽怪氣地道,“托你的福,這下我真該和我的左右手過一輩子去了。”
陸予西滿頭問號:“???”
鄭抒澤直接把電話給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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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茶從浴室出來以後,仿佛在自家做賊一般,蹑手蹑腳地走向自己的卧室。
可她剛走兩步,就聽到穆宇和陳知雲在她的身後咳嗽了一聲。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回過頭,便看到二老正一臉喜上眉梢地看着她。
因為心裏本來就已經有太多的情緒得不到疏解,再加上承受了太多對于她和鄭抒澤關系的期待。穆姓小貓被這些無形的壓力逼到極致,決定先發制人。
于是,她直接雙手交叉怼在自己的胸前,說話的語氣也難得比平時硬了幾分:“爸媽,拜托你們什麽都別問。”
“我知道你們很喜歡鄭抒澤,我也知道你們很希望我和他在一起。但是感情這種事最忌諱強求,不是所有人都覺得他好、我就必須得要喜歡他的。”
她一口氣說到這裏,才頓了頓,“我希望你們給我一點時間,讓我理清楚自己的感情,我也希望你們能夠充分尊重我的想法和決定。”
穆宇和陳知雲都是那種相對開明又理解孩子的家長,雖然嘴上老是拿她和鄭抒澤打趣、各種明裏暗裏想要撮合他們,但心裏當然還是會以自己女兒的意願為準。
一見她這架勢,二老頓時明白過來,他們可能是因為太希望女兒能夠覓得良人,反而有用力過猛的嫌疑。
于是,他們不約而同地做了一個給自己的嘴巴拉上拉鏈的動作,還坦率地給穆茶道了歉。
陳知雲:“茶茶,媽媽不會再過問你感情上的事,除非你主動提及。”
穆宇:“老爸只希望你能和自己喜歡的人談戀愛,過得輕松快樂。”
陳知雲:“你不用把爸媽說的那些玩笑話放在心上,其實我們根本無所謂你會不會和抒澤在一起。”
穆宇:“老鄭和小于也都是在說笑,你們小輩的事情更不會影響到我們長輩之間的感情……反正,就算你一輩子當個死宅不嫁人,爸媽也會養你的。”
穆茶聽得又好笑又感動,她長籲了一口氣,說了聲“好”。
得到了穆宇和陳知雲的理解與支持,好歹讓她混亂不堪的心緒暫時有所緩解。
穆茶回到自己的卧室後,将鄭抒澤送給她的龍太子和夢玲珑手辦小心地放置在自己的書架上,然後抱着小吉利玩偶仰面躺到了床上。
她用手舉起黃澄澄的玩偶,看着小吉利的圓臉發了一會兒呆,然後拿出手機登陸游戲。
一上線,她就看到自己的個人空間頻道有一個小紅點。這代表着有人在她不在線的這段時間裏,給她留下了新的留言。
她點開留言板,心中禁不住一動。
疏澤:“七夕快樂。”
在這四個字的留言旁,還附贈了三朵香槟色的玫瑰花。
香槟色的玫瑰花與游戲中普通的紅色玫瑰花不同,不會在日常玩法中掉落、也無法在商城擺攤中購買到,是只有在每年兩度的情侶PK賽中贏得勝利才有機會獲得。
因為她和疏澤今天打贏了第一場情侶PK,所以他們才會幸運地獲得香槟玫瑰。
穆茶默默地看了一會兒這條留言,又下意識地擡起頭,看向了她的書桌。
只見鄭抒澤贈予她的那支紅玫瑰,已經被她小心地修剪了一下枝葉并插在了花瓶裏,還續上了新鮮的水以供滋養。
即便這支玫瑰的凋零近在眼前,可在她的呵護之下,應當還是能多活幾日。
片刻後,她從紅玫瑰上收回視線,點開了疏澤的私信對話框。
剛才在商場裏,因為鄭抒澤就在眼前,她根本沒有多餘的心思去看疏澤給她發來的消息內容。
這會仔細一看,她發現疏澤的消息裏沒有文字,只有一個商品鏈接。
她想點進這個商品鏈接,系統卻提示這個商品已經被購買下架了。
下一秒,她就看到疏澤接連給她發來了兩條新消息。
疏澤:“茶茶,七夕快樂。”
疏澤:“剛到家,所以花也送得遲了些。”
穆茶盯着這條消息看了幾秒,一時感到既開心,又有些說不出來的酸澀。
她分明知道疏澤今天出門了,她其實也很介意他究竟是和誰出去的。但她又覺得,在這個節骨眼上,自己還是差那麽一點火候,沒有足夠的立場去找他問個究竟。
更何況,她自己也正和鄭某人處在一個“不明不白”的尴尬節點上,要是人疏澤這時候反過來問她一嘴,她可能當場就會因為罪惡感原地碎成一片一片的、連拼都拼不起來。
思及此,烏龜茶選擇縮回龜殼,随手發了個可愛的表情包,不動聲色地将話題扯了開。
栖茶:“你早先給我發的那個商品鏈接是什麽?”
疏澤:“不是我發的,是大寶發的。他想要我們幫忙搶一個高性價比寶寶,但是現在已經被人買走了。”
看到這話,她一下子愣住了。
栖茶:“……那會兒用你的號給我發寶寶鏈接的人是大寶?”
疏澤:“對。”
栖茶:“他為什麽不用自己的號給我發?”
疏澤:“他的號被天光借走了。”
……
穆茶看到他的回話,原本已經沉到谷底的心,一下子又蹦到了嗓子眼。
說真的,坐過山車的體感也不過如此。
既然鄭抒澤在場時,給她發消息的并不是疏澤本人,那也就是說——他們兩個依然有可能是同一個人咯!?
一想到這種死灰複燃的可能性,她抓着自己的手機,感到自己的手心再度變得一片濡濕。
可她渾身的血液才沒沸騰幾秒,又情不自禁地想到了在商場裏時、那個心中小人對自己說過的話。
然後,她立時像被風吹滅了的燭火,陡然冷靜了下來。
無論如何,她還是不能為了滿足自己的私心,就非要将游戲和現實套進同一個公式裏——尤其,是在鄭抒澤這般真誠地對待她的前提下。
他值得一個公正的、不失偏頗的、也同樣發自內心的答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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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奇妙又混亂的七夕結束之後,穆茶陷入了一種“超脫”的境界。
睡了一覺之後,她突然意識到,要給她那些無所适從的情緒和感情找到一個正确的出口。最好的方法就是先什麽都不要想,放松身心、任由自己去“随波逐流”。
她想把答案,交給自己的心去挖掘。
還是像往常一樣,她一睜開眼就會和疏澤連上語音,一起在游戲裏做一些有的沒的任務,亦或者只是挂在那裏漫無目的地閑聊。
她依然覺得疏澤和鄭抒澤的聲線極度相似,也依然會無數次地去猜想他們兩個會不會是同一個人。
但這也并不妨礙,她與此同時去感受自己的心之所向。
情侶PK的賽程進行得很快,本服海選賽僅僅歷時五天便宣告結束。穆茶和疏澤一路所向披靡,成功地以本服冠軍的身份晉級跨服淘汰賽。
椰子和涼皮也如願沒有匹配到穆茶他們,兩人同樣五戰全勝,以僅僅兩分的綜合評分之差位居亞軍,跟着晉級。
一支隊伍五個人,唯有大寶因為與臨時組隊的女玩家沒有戰鬥默契,在比賽中失利了一場,無緣晉級。
孤零零的大寶在群裏鬧了好幾天,哭天搶地地說自己被排擠了。隊友們都能與全服的其他高手進行較量,只有他被迫留在本服望眼欲穿、無所事事。
最後,還是疏澤出手堵上了他的嘴。
疏澤:“你也不是無所事事,你可以來給我們加油助威。”
大寶:“怎麽個加油助威法?”
疏澤:“當啦啦隊跳舞?用你的廢話連篇發彈幕擾亂敵方注意力?這些你都很擅長。”
大寶:“……你特麽在侮辱我!”
情侶PK的跨服淘汰賽與本服海選賽間隔一周,且只會進行兩天。全服256支隊伍将要在短短兩天的時間裏打滿8場比賽,決出最終的全服總冠軍。
在本服海選賽結束之後,疏澤告訴穆茶,他接下來會忙碌起來,無法再像之前那樣長時間地待在游戲上。但他也向她承諾,自己一定會空出時間陪她把情侶PK的跨服淘汰賽打完。
穆茶是明事理的人,自然分得清輕重緩急,也絕對不會因為疏澤在現實裏的忙碌而苛責他不陪伴自己。
疏澤不在,她的游戲時間也自然而然跟着減少了。除去自己做日常以及跟大寶他們打團隊任務,她沒事也不會經常待在游戲上。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先前鄭抒澤說的話對她産生了影響,她這幾天居然開始動心思研究起“花林杯”競賽了。
放暑假之前,老師曾經給他們發過一些往期的優秀競賽作品以及競賽指導手冊。她午睡醒來,就會打開電腦、在書桌前認真地翻看那些內容。
對于學生來說,學習永遠是最耗費他們精力的。
玩游戲玩一整天都不會覺得累,學習一個小時就感覺自己快要不行了。
穆茶看了一會兒競賽內容,覺得有點兒頭暈眼花,禁不住走神轉開了視線。
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書架上那對精致的人物角色手辦給吸引住了。
定睛注視了那位拿着長矛的白衣仙客片刻,她漂泊、茫然、無措、猶疑了很多天的心,在某個瞬間,突然就靜悄悄地歸了位。
她發現,自己很想念疏澤。
特別、特別地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