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望鄉
第10章 望鄉
桑栩回頭看韓饒他們,他們是如出一轍的震驚表情。
“這這這這這……”葉新話都說不清楚了,“這是真的?”
“夢境之王是什麽?”韓饒撥開葉新,仔細研究壁畫上的文字,結果發現上面不是英文就是篆文,他只認得abc。他回頭看沈知棠,“靓女你讀書多,你知不知道?”
“就算我知道,我也要收費。”沈知棠聳聳肩,“而且我并不知道。”
“那你倆分析一下呀,”韓饒道,“你和靓仔,你們兩個腦子最好用。”
桑栩撥開高臺上垂下來的藤須,仔細打量壁畫。
這段英文是後人刻上去的可能性不大,因為石塊上面好些地方長着苔藓,有些甚至覆蓋了字的區域,這說明這些文字存留在此很久很久了,很難僞造。
現在可以概括下信息——
有一個名叫桑萬年的異鄉人入了夢,他進入的夢境非常非常早,很可能已經到達了夢境的遠古時代。他通過一系列不為人知的努力,成為神明的人間代行者,最後迎娶了神明,成為夢境之王。此後,他在夢境中建立了自己的家族,而這個家族綿延至今。
根據這段信息,可以有以下推斷。
第一,要成為夢境之王,可能要先和神明建立聯系或者迎娶神明。
第二,成為夢境之王後,可能可以長期停留于夢境,不再受到十天的約束。
第三,根據壁畫上的場景可以判斷,夢境比桑栩想象的要大。
之前桑栩剛剛進入鬼門村,發現這個村莊被迷霧圈住,人們都無法通往迷霧之外,還以為這個夢境像游戲副本一樣,迷霧之外是游戲沒有做出來的區域,那裏一無所有,所以會有空氣牆,去不了。
現在看來,迷霧之外仍有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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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基本可以斷定,夢境自成一個世界。而迷霧裏又有什麽呢?迷霧外面,有別的城鎮、村莊麽,那裏的人現在又怎麽樣了?
桑栩說了下自己的推斷,大家紛紛點頭,沈知棠卻道:“不管夢境之王到底是什麽,既然已經拿到了補天丹,目前來說,我們的第一目标仍然是脫離夢境。”
韓饒擺擺手,“放心吧,誰會願意和一個四個頭的怪物結婚啊?硬得起來嗎我就說。”
“是啊,桑家始祖口味還蠻重的。”葉新感嘆,“你們說,桑家始祖把自己的棺材放在望鄉臺,是不是想家的意思?他既然是異鄉人,為什麽會選擇留在夢境裏,不回家呢?”
誰也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葉新眼睛一轉,搓搓手,問:“要爬上去看看嗎?感覺桑家始祖的棺材裏肯定有不少好東西,說不定就有傩面這樣的老物件呢?他既然說留了東西給咱,那咱必須去取啊。”
“我不同意,”沈知棠求穩,“我認為我們應該全心全意尋找出路,避免節外生枝。”
韓饒擡頭望向高臺,上方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到。
他也搖頭,“我贊同靓女,找路回家最重要。”
葉新覺得他們膽子太小,大家都是異鄉人,異鄉人就是自己人,有什麽好怕的?
“建國哥你呢?”葉新問。
桑栩回答得很幹脆,“我就不去了。”
“行吧,那要不然你們在這兒等等我,我上去看看?”
葉新實在太眼饞那個傩面了,要是有這種寶貝在手,将來再進別的夢境生存率必然會提高很多。
自己老鄉留的寶貝不去拿,多可惜啊。
大家勸了他幾句,他下定了決心要上去。桑栩也勸了一句,看他堅持己見就放棄了。
人不能剝奪別人當笨蛋的權利。
韓饒罵他:“癡線,你最好快點,時間不等人,我們只等你半小時。”
“夠了夠了。”說完,葉新又撓撓頭,“要是我真的撿到什麽,你們不會和我搶吧?”
沈知棠翻了個白眼,“放心吧,你有膽量上去摸就是你的本事,我們絕對不和你搶。”
他扭頭爬上高臺的石階,一瘸一拐地沒入了黑暗。
剩下三人在下面等,韓饒一直看手表,眼看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半個小時過去了,蝸牛也該爬出來了,可高臺上面一點兒聲都沒傳出來。
大家站起身來,面面相觑。
很顯然,葉新出事了。
可問題是,他為什麽不呼救呢?
“葉新?”沈知棠嘗試喊他。
無人回應。
韓饒拿起槍,“要不我上去看看?靓仔,我們一起,有個照應?”
說實話,桑栩一點兒也不想上去。
可面對兩人殷殷的目光,他又不好意思說不去。
……他們能不能變回之前那個只顧自己不顧隊友的人?
桑栩拽了拽藤須,發現這藤須挺結實的。他道:“好吧,不過我們不走石階上去,我們用這個爬上去吧。”
葉新是走石階出事的,桑栩選擇藤須确實更保險一點,萬一有鬼藏在石階盡頭等着殺人呢?韓饒點了點頭。
桑栩攀上藤須,踩着石壁,蝸牛似的往上蹭了一截。他打算爬得慢些,等韓饒上去了,他就中途折返,告訴沈知棠韓饒也出事了。
周瑕的聲音冷不丁出現,“這麽久了,怎麽不找我?”
……他不是說他在睡覺,不許桑栩煩他的嗎?
說起來,桑栩很好奇他在哪兒睡覺,總不會是骨灰盒裏吧?
周瑕又問:“你在幹嘛?”
“上去救人。”桑栩小聲說,“您可以幫我上去看看什麽情況嗎?”
“救誰?”周瑕環顧一圈,發現就葉新不在,“那個瘦猴?你怎麽什麽阿貓阿狗都救,當好人讓你很爽嗎?”
“拜托了。”桑栩壓低聲音。
周瑕哼了聲,聽起來很不樂意。
桑栩回憶了一下劉建國常刷的那些主播怎麽撒嬌的,好像只要主播在直播間裏捏着嗓子喊老公,劉建國就會虎軀一震,然後刷一大堆火箭飛機666。
桑栩深吸了一口氣,道:“老公,求你。”
“你叫我什麽?”周瑕問。
他的聲音有些煩躁,桑栩還以為他不喜歡他這麽叫他,弱弱解釋道:“嗯……就是相公的意思。”
不明生物頓了頓,問:“你們那兒管相公叫老公?”
“嗯。”
“哼,你倒是會使喚人。”
桑栩不知道為什麽,這家夥好像改變主意了。
“我上去看看。只此一次,下不為例。”周瑕說。
桑栩摘下眼鏡,模糊的視野裏,周瑕走上了不遠處的石階,逐漸沒入了黑暗。桑栩屏息等着,韓饒已經順着藤須爬上去一段距離了,低頭看桑栩沒跟着,問:“老弟你怎麽了?”
沒過多久,周瑕驀然出現在桑栩身側。
“那個蠢貨沒救了。離開這裏,立刻。”
桑栩立刻松開藤須,跳了下去,道:“快下來,我們走。”
“啊?”韓饒不明白。
沈知棠是個識時務的,一看桑栩這反應,立刻知道他可能發現了他們沒發現的不對勁。
“韓哥,我們盡力了,可以了。”沈知棠道:“建國哥有傩面,他的感覺比我們對!”
韓饒見兩人都要撤了,自己也不願意獨自留下,略一權衡,順着藤須滑下來。三人立刻撿起背包準備撤離,臨走的最後一刻,桑栩戴上傩面往上看了看。
高臺上是深重的黑暗,什麽也看不清,可就在這時,一張怪異的方臉龐探出高臺邊緣,正好與桑栩對上了目光。
那張臉比常人的臉大上一倍不止,上面還長着長長的髯須。石臺上垂着的那些焦黃的“藤須”并非藤蔓,而是他臉上的胡須。他殷紅的眼睛惡狠狠地看着桑栩,眼神刻毒而詭異。
桑栩心中無比震驚。
因為這張方臉他見過,在石臺的壁畫上。
——那是桑家的先祖,桑萬年。
現在看了這張臉才發現,壁畫畫得真的很傳神,把這張臉最顯著的特點都畫出來了。
桑萬年指着桑栩,好像開口要說什麽。與此同時,桑栩感覺心口好像被針紮了似的,忽然有一種強烈的下跪欲望。
周瑕鮮紅的影子出現在桑栩身前,面朝桑萬年,隔開他落在桑栩身上的目光,冷冷說道:“滾回去。”
話音落點,桑栩心口的刺痛感消失了。那張怪異的臉扭曲了幾分,很恐懼似的,迅速縮了回去。
桑栩扭過頭,摘下傩面,跟上韓饒和沈知棠兩人。三人片刻不耽誤,立即遠離了望鄉臺。
葉新不明不白沒了,隊伍裏都很沉默。那小孩兒挺逗的,他不在,這地下的氣氛更壓抑了。
韓饒問:“靓仔,你到底看到了什麽?”
桑栩擰眉道:“我看到桑萬年在高臺上,狀态很奇怪。”
他這麽一說,韓饒和沈知棠立刻懂了。過了這麽多年還活着,桑萬年就算是異鄉人,也變成怪物了吧。而且桑萬年肯定不是普通的怪物,級別定然比那些古屍高不少。
兩人慶幸自己沒上去,尤其是韓饒。
“我就說,”韓饒氣道,“他操四顆頭三只眼八條手臂的東西,能是好人嗎?就是個大變态。他在壁畫上留那些話,肯定是故意勾引我們上去。”他嘆了口氣,拍了拍桑栩,說,“你又救了我一次。”
沈知棠說:“現在長記性了,接下來除了尋找出路,多餘的事兒我們一概不做。”
韓饒深表贊同,“那我們接下來去哪兒?”
沈知棠說:“上橋莫回頭,十日盡還鄉。我們還沒還鄉,或許是因為上的橋不對。陰山八景裏有一座‘奈何橋’,我猜測,奈何橋才是我們真正要找的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