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
第 25 章
法梅爾雖然已經證實出結論，但并沒有放棄種植雪絨草。這樣的機會很難得，他還想多觀察雪絨草的習性和細節。
可當他再次來到田裏時，整個人都看傻了。
溫斯頓那片的雪絨草已經完全成熟，鈴殼裏包裹着沉甸甸的果實。
而他負責的那片田雖然不至于那麽誇張，但也開始結絮了。這到底是怎麽個情況？
這一夜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
與法梅爾有類似困擾的還有溫斯頓。
他也沒想到昨晚送給雪精靈雪絨草會演變成這種結果。這些生長異常的雪絨草顯然是得到了雪精靈的祝福。
連帶法梅爾那片田都受到了不小的影響。
“還得重新種植一批雪絨草。”溫斯頓坐在田埂上，挎着肩微微嘆氣。
雪精靈們的幫助溫斯頓也很感謝，可這樣的結果卻不是他想要的。
他需要的是普通人也能成功種植雪絨草的方法，而不是這種突發的偶然事件。
現在有個嚴肅的問題擺在他面前：他沒有普通的雪絨草草籽了，想要草籽就得去找父親。
可他之前保證過會種出雪絨草。
連普通人都可以成功種植出雪絨草的方法。
——但他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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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斯頓少爺。”見溫斯頓的臉色不太好，阿爾傑關心道，“您還好嗎？”
“不太好。”溫斯頓蜷縮成一團，胳膊環抱着膝蓋，埋着頭悶悶道，“種植雪絨草的方法失敗了。”
可在阿爾傑看來，雪絨草的種植雖然發生了些小插曲，但在遇見雪精靈之前，雪絨草就已經成功結絮了，嚴格來說并不算是失敗。
只是少了一項畝産量的數據。
“溫斯頓少爺，您種植雪絨草的方法是成功的。”阿爾傑半跪下.身，對溫斯頓說，“在沒有遇見雪精靈之前，雪絨草已經結絮了不是嗎？”
“但、但是，這樣不行——”溫斯頓擡起頭，蔚藍的眼眸裏罕見的漾着水光，“還、還沒有計算産量，不行……”
“溫斯頓少爺。”阿爾傑擔憂地看着溫斯頓，聲音比往常更加柔和，“您做得很好了。”
“不，不能失敗！阿爾傑，我不能失敗！我要成功，必須要成功！”溫斯頓突然情緒失控地朝他大喊起來。
這着實令阿爾傑感到意外和始料未及。
阿爾傑雖然看出溫斯頓的狀态一直不太對，也察覺到溫斯頓的緊迫感，可他卻沒有想出任能為其分憂的方法。
“溫斯頓少爺。”這時，卡特琳的聲音自阿爾傑身後傳來。阿爾傑下意識地望過去，視線與卡特琳相對。
與往日不同，這次卡特琳的眼神異常的冷靜，并沒有被抓包的驚慌和無措。
卡特琳沒理會阿爾傑略帶敵意的視線，她走到溫斯頓身邊蹲下.身，然後伸出雙臂将溫斯頓輕輕抱住。
她在溫斯頓耳邊輕輕說道：“溫斯頓少爺，太過勉強自己不僅會讓自己受傷，有時也會傷到身邊的人，知道嗎？”
被她抱在懷裏的溫斯頓沒有說話。
“不想給其他人帶來麻煩，所以就把所有情緒全部藏在了心裏。想要得到認可，所以做的任何事都必須成功，不能有一丁點兒的失敗。”
或許最能理解溫斯頓現在狀态的人只有卡特琳。因為——她曾經也是這樣。
為了獲得父親和兩位兄長的認可，她起早貪黑比任何人要努力。
在訓練場努力訓練，随着部隊獵殺魔物，做一切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即便身體疲憊，搞得全身傷痕累累，她也從來沒流過一滴淚。
她極力想要證明自己存在的價值，想要獲得父親的青睐，想要得到兩位兄長的關注。所以，無論是什麽累什麽苦她都能吃。
眼淚，在賽維裏克是最無用的東西。
只有足夠強的實力，才能被得到承認。
就在她認為自己即将成功的時候，卻不小心被魔物偷襲受了重傷。然後，直接被奧斯汀剝奪獵殺魔物的資格。
她對這個結果并不甘心，甚至認為這是奧斯汀對她的惡意打擊報複。
後來，父親還對她們母子下達了禁足命令。
從那以後，她就像身陷囹圄的鳥雀，無法再展翅自由翺翔于天際。
她恨透了賽維裏克家族裏的男性，她也為自己所做的一切感到可笑，仿佛她所做出的努力都是白費功夫。
直至母親告訴她了事情的真相。在她每次去狩獵時，格雷斯會選擇在白雲堡最高層辦公，這樣就能在隊伍回歸的第一時間看見她的身影。
奧斯汀剝奪她獵殺魔物的資格，是因為她的身體情況太差，在短時間內無法進行任務。
父親下達禁足的命令，是為了從賽裏克城的百姓們手中保護她們母子三人。
她也從那時逐漸開始理解，不是賽維裏克家族的男性冷血無情。是她從未有一次觀察過自己周圍的景色，就一股腦地按照自己的想法往前橫沖猛撞。
溫斯頓比她的遭遇要幸運得多，他從蘇醒以來得到了父親和兄長們無微不至的呵護。
但在卡特琳看來，這更像是一道束縛在他身上的沉重枷鎖。假如溫斯頓真是沒心沒肺的小少爺，或許他能過得比現在更開心。
雖然從表面上看得出是和睦的一家人，但溫斯頓從始至終都沒有融入這裏。更像是将自己隔離在獨.立世界中的小孩。
他沒有理所當然地享受父親和兄長們對他的付出。而是抱持着一種以“等價交換”的方式和他們相處。
這種做法顯然存在着問題。
而要解決這個問題，也只能靠溫斯頓自己。
“姐姐，你有雪絨草種子嗎？”溫斯頓從卡特琳懷裏擡起頭，晴空般蔚藍的眼瞳正逐漸被陰郁的灰色侵染，“我要雪絨草的種子，您能給我種子嗎？我、我不能讓父親失望，不能——求您了——”
“溫斯頓。”卡特琳将溫斯頓摟緊在懷裏，她感受到溫斯頓的身體在微微發抖，她輕聲道：“你太疲憊了，你現在需要做的是好好睡一覺。等你再次醒來的時候，一切都會變好的。”
“是真的嗎？不要騙我——”溫斯頓的聲音夾帶着微弱的哭腔。
“是真的，我保證。”說話的同時，卡特琳對溫斯頓釋放了沉睡魔法。漸漸地，溫斯頓在她的懷裏熟睡了過去。
“阿爾傑，帶溫斯頓少爺回房間休息。”卡特琳擡頭看向侍奉在旁的阿爾傑。
“是。”阿爾傑看了她一眼，輕聲道，“謝謝您，卡特琳小姐。”
卡特琳沒說話，她将溫斯頓交給阿爾傑後便轉身離開了。
*
卡特琳離開時正好碰見格雷斯父子三人，他們已經來了一段時間，也看見之前的那一幕。
“父親，兩位兄長，早安。”卡特琳在三人面前站定，微微一禮。
她的目光在三人身上依次掃過，最後落在格雷斯的身上：“父親，有些話如果不能對當事人坦然說出來，那就別指望有人會真正懂你。
你以為的保護、苦衷終究是你以為的。
它不會成為培育幼苗的沃土，只會變成更加尖銳的刺。請別讓溫斯頓——再經歷這些痛苦了。他，終究還是個小孩子。”
*
夕陽燃燒餘燼所殘留的輝芒将周遭雲霞洇染上橙紅的色澤。從雲霞中穿行的鳥雀，在途中留下一道道黑色剪影。
“唔——”溫斯頓睜眼醒來，他怔怔看向熟悉的天花板。片刻過後，他聽見房門外傳來腳步聲。
咔噠——
房間的門被輕輕推開。
格雷斯、奧斯汀和班傑明的身影出現在房間門口。溫斯頓下意識扯起被子把腦袋埋進被子裏。
“小溫斯頓。”格雷斯走到床邊坐下，奧斯汀和班傑明也站在他的身旁，他聲音溫和地說道；“很抱歉，作為父親的我并沒有為你考慮周全，才讓你受傷了。”
“不——”溫斯頓的聲音從被子裏傳出來，悶悶的，“是我沒做好。”
“但你做的很好不是嗎？就算你沒有做好也沒關系，我們啊，都是這樣一步步犯錯才成長起來的啊。”
“你奧斯汀大哥八歲的時候還尿床呢。”格雷斯微笑地看向床上鼓起的小團子，“班傑明十歲的時候連衣服都不會穿。”
“但有什麽關系呢？他們現在不會尿床了，也學會穿衣服了，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溫斯頓從被子裏探出半個腦袋，他的視線依次在三人身上掃過，最後看向格雷斯回答道，“因為奧斯汀大哥、班傑明哥哥都長大了。”
“沒錯，你奧斯汀大哥都二十五了。如果還尿床肯定會被人嘲笑的，說不定還會因此娶不到老婆。”格雷斯臉上帶笑，“但溫斯頓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
“所以啊，小溫斯頓，在你這個年齡段該考慮的可不是什麽要為家族做貢獻，那是你長大後才該做的事。
而現在，你應該去做你自己想去做的事。
你可以将它當做是一種興趣、游戲。但不能把它看做是自己的職責或使命。知道了嗎？”
格雷斯伸手輕輕撫摸溫斯頓的頭發：“遮擋風雨的任務由我們負責。而交給小溫斯頓負責的任務：那就是要快快樂樂的長大。
親愛的小溫斯頓，你能完成任務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