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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手指

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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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磚倉庫在活動期間的人潮不少，但也只會集中在某些區域，周邊也有不少适合散步的空曠綠地。

比如活動區域之外的廣場，或是附近的公園。

江戶川亂步站在紅磚倉庫近海區域的黑色欄杆邊，遙遙眺望他們剛才待過的大棧橋。

現在橋邊停着一艘巨大的白色郵輪，從這裏遠遠看過去，仿佛占據了整個大棧橋的空間。橫濱港一直都是繁忙的所在，漁船、客船、貨船進進出出，港邊的各種重型機械似乎都沒有休息下來的時候。

“就連紅磚倉庫都一大堆人。”江戶川亂步打了個呵欠，左右晃晃身體，拉住枝垂栗的手，“我們去公園！”

現在他們還在有着不少游客的地方，大庭廣衆之下互相手拉着手什麽的……

枝垂栗低頭看了看被握住的手，耳朵有點紅紅的，還是沒有掙脫的任他拉着往前走。

江戶川亂步像是有所感應，突然側頭看了看他，“小栗子害羞？”

枝垂栗默默點頭，直接承認下來，“害羞呀。”

“亂步大人不害羞！”江戶川亂步挺直腰板，用得意和炫耀的語氣說，“因為小栗子很好，和很好的小栗子牽手，亂步大人很驕傲！”

枝垂栗的臉也變得紅紅的，眉眼不自覺彎起，也回握住他的手，“我也覺得很驕傲……和亂步牽手。”

江戶川亂步剛才自己說的時候不覺得害羞，現在聽他一說，反而有點害羞起來，也微微撇過臉、耳朵燙燙的埋頭往前走。

兩個人就這麽手牽着手，一路走到現在相對無人的中央廣場上。

中央廣場是個不算特別遼闊的平坦公園，只有在舉辦活動、或是年底設置光雕展時會有人潮聚集，平時除了一片綠油油的草地，就只有零星的人會過來散散步。

現在就是後者，沒什麽遮蔭的中央廣場上幾乎空無一人。

“果然還是好熱啊。”江戶川亂步用另一只手遮了遮太陽，“應該要約在有很多樹的地方比較好。”

“之後去森林公園玩吧？”枝垂栗眉眼彎彎的說，“沒有帶巧克力就搭電車去，不然就讓司機帶我們去。”

如果枝垂栗要單獨去，或是和織田作之助去，只要跑步過去就行了。可是要和江戶川亂步去，還是搭車比較好，不然從住處到森林公園有點距離，走路要走四十分鐘……大熱天的還是頗為辛苦。

江戶川亂步哼哼一聲，“笨蛋栗子太小看亂步大人了！我可以哦，可以走路過去！”

枝垂栗小小的笑起來，也沒否定他，“那一起走路過去吧？找個悠閑的周末。”

江戶川亂步、江戶川亂步猶豫幾秒，還是視死如歸的說，“不走路，跑步過去也可以。”

枝垂栗微微一愣，好心情的說，“好呀！我們可以跑跑走走，中途也能休息，不會很累的。”

江戶川亂步自己一個人在橫濱随便走都能走到很遠的地方去，和枝垂栗一起走，那點距離就不算什麽了。

不過這周末已經決定好要去東京，不可能留在橫濱跑步到森林公園，只能約在下周或是之後有空的時間。

想到要去東京，還是有點緊張。

江戶川亂步摩挲了一下枝垂栗的手背，側頭看向他，“雖然還是會緊張，可是也很期待。想和你出去玩，想去很多地方，也想認識你的家人、朋友，想更了解你。”

枝垂栗摸了摸忽然心跳加速的胸口，臉紅紅的回答，“我也很期待，将所有的一切都和你分享。”

他們對視幾秒，同時有些害羞的挪開目光。

江戶川亂步輕輕吸了口氣，率先道，“笨蛋栗子不要臉紅，這樣會變得很害羞耶！”

枝垂栗摸摸臉，辯解道，“我是看你臉紅才臉紅的。”

江戶川亂步撅起嘴，“我先看你臉紅，才害羞起來的！”

枝垂栗停頓幾秒，還是沒忍住撲哧笑起來。

江戶川亂步看他笑，也沒忍住笑，不過還是又道，“就是小栗子先臉紅的。”

這不是辯解，是事實。

剛才他看枝垂栗越聽臉越紅，就不知不覺跟着耳朵燙起來、臉也燙起來。

枝垂栗當然也知道是自己先臉紅的，終于不再辯解的承認道，“因為、很害羞，可是也很開心。”

這下換江戶川亂步的臉一下子就紅起來了，捏了捏他的手，把手指扣進枝垂栗手指之間，拉着他再次埋頭往前，“散、散步！”

“我們現在就在散步呀。”枝垂栗偷偷笑起來，也收了收手掌，側頭看看他，“這次是亂步先臉紅的。”

江戶川亂步沒打算否認，大聲說，“從剛才到現在，我們的臉都一直是紅的，像蝦子一樣！”

枝垂栗被他逗笑，“蝦子亂步。”

江戶川亂步也不甘示弱的說，“蝦子栗子！”

枝垂栗的眼睛亮起來，重點有點錯，“蝦子搭配栗子很好吃！”

“亂步大人沒吃過耶。”江戶川亂步說，“真的好吃？”

枝垂栗立刻點頭，“好吃呀！回家的時候讓廚師做給你吃。”

他們漫無邊際的聊着天，繼續慢慢往前走，不知不覺離開不算廣闊的中央廣場，來到人潮再次擁擠起來的購物中心周邊。

紅磚倉庫所在的新港有着不少可以讓人們走走逛逛的設施，除了常常辦活動的紅磚倉庫之外，光是購物中心就有兩個，橫濱市中心的游樂園也設置在這裏。

從他們的方向，能很清晰地看見宇宙世界游樂園的摩天輪。

“摩天輪。”江戶川亂步仰頭看着摩天輪，不自覺地喃喃念出來，又頓了頓，默默閉上嘴。

枝垂栗還沒反應過來他為什麽會一下子又閉上嘴，眉眼彎彎的問，“要去搭嗎？在橫濱搭摩天輪和在東京搭乘的感覺會非常不一樣吧？”

“一定不一樣。”江戶川亂步很篤定的說着，又補充道，“亂步大人還沒搭過摩天輪。”

所以一樣或不一樣，都只是他的想像而已。

但這裏是橫濱，從根本上就和普通的城市完全不同。對不了解的人來說，在這裏搭摩天輪的感覺或許和其他地方差不多，只有風景不一樣，但對了解的人來說不只是風景不同而已了。

在摩天輪上看見的景致……無論是城市還是海洋，都難免會給人一種虛假和平的感覺吧？

“在那上面能看見骸塞，還能看見人工島。”江戶川亂步雖然沒搭過，可是很了解，“不拿望遠鏡就看不清楚，可是能看見一點。”

在摩天輪上能用肉眼看清楚的只有骸塞，沒辦法看清擂缽街和底下行動着的人們，因此游客搭乘摩天輪之前會被工作人員稍微檢查一下，如果有望遠鏡之類的物品就不能乘坐。

給的理由自然是為了安全考量。

某種程度上或許不能說是虛假的理由，只是此安全非彼安全罷了。

枝垂栗聽他簡單介紹，想搭乘摩天輪的想法反而更加強烈，雙手合十的無聲一拍手，“我們去搭搭看吧！”

江戶川亂步再次擡頭看了眼摩天輪，又想到了剛才第一次擡頭看的時候想到的事，耳朵有點紅起來，還是忍不住道，“摩天輪到頂端的時候……”

“到頂端的時候？”枝垂栗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瞥見他紅紅的耳朵，突然就會過意，耳朵也跟着紅起來，“那、那個，到頂端的時候不一定要做吧？”

江戶川亂步默默看了看他，有點壞心的問，“做什麽？”

枝垂栗沒想到他會這麽問，停頓一秒，目光微微飄開，還是回答道，“接、接吻？”

江戶川亂步的目光也可疑的飄開，兩個人臉紅紅的面對彼此，又都不敢看對方的安靜了幾秒。

空氣有點熱熱的。

絕對不是因為陽光很強烈的關系。

他們兩個又同時把目光挪回來，再次對視一眼。

江戶川亂步深吸一口氣，率先握住枝垂栗的手，帶着他勇往直前，“走，搭摩天輪！”

橫濱的游樂園是免費入園，要搭乘游樂設施再單獨付費。他們只想搭乘摩天輪，就走到摩天輪的入口處付費搭乘。

很有特色的粉紅色過山車軌道纏繞在園區裏，游客們的尖叫聲由遠及近、再由近到遠。

設置在新港的設施基本都是港口的産業，游樂園自然也是，是完完全全由港口經營的産業。

不過與謝野晶子和友人都不知道來幾次了，江戶川亂步也絕對不是因為這是港口産業才沒有來玩過，只是沒有來玩而已。

港口産業遍布全橫濱，如果要在意這些，在橫濱會寸步難行。

游樂園和其他屬于港口的場所一樣，常常能看見外套裏藏着槍支的港口成員裝作普通游客或是工作人員行走，不知道的人能完全無視的繼續逛逛，知道的……就只能裝作不知道的經過。

橫濱人基本都已經習慣了，江戶川亂步也很習慣的目不斜視經過，枝垂栗也非常自然地和他一起經過。

除了已經習慣了，也因為他們現在的注意力大半不在外界環境，而是幾乎集中在準備搭摩天輪這件事上。

現在排隊搭乘摩天輪的人潮不多，很快就輪到他們。

江戶川亂步離艙門比較近，率先坐進摩天輪，枝垂栗在他後面進去，下意識坐到他對面。

艙門關閉。

摩天輪的座艙空間不大、有些密閉，像是世界上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江戶川亂步盯着對面的枝垂栗幾秒，就站起身來，主動換到枝垂栗旁邊坐下。

枝垂栗小小的抿抿唇，耳朵有點紅起來，側頭看了看他。

“亂步大人決定了！”江戶川亂步也轉頭看他，斬釘截鐵的說，“不親！”

他們的距離有些近，雖然不至于能清晰感受到對方的氣息，但只要往前傾傾身體就能觸碰彼此。

枝垂栗停頓一秒，有點小失望的微微鼓起臉，“……不親？”

江戶川亂步笑眯眯的戳了一下他鼓鼓的臉頰，“想要我親你？”

枝垂栗耳朵紅紅的點頭，沒有否認，“當、當然會想呀！”

“亂步大人也想親你！”江戶川亂步非常直白的說完，又道，“可是不想在這裏親親。”

他說着，先看看在他們前面的座艙，又看看在他們後面的座艙。

摩天輪的座艙都是透明的，從外面能很輕易看見裏面，前後座艙的人自然也能清晰看見對方。

他們過來的時間雖然人潮比較少，但只是比較少而已，前後的座艙裏都有人。

枝垂栗一瞬間想明白了，臉一下子紅起來，輕輕吸了口氣，忍不住捂住臉，“都忘記了會被看見……”

江戶川亂步笑眯眯的，戳了一下他手掌邊的臉頰肉，“笨蛋栗子被親親的樣子，我一點都不想讓人看！”

還是非常直白。

或者說，他們兩個人都很直白，有種在比賽誰更直白的錯覺。

比賽什麽的當然只是錯覺，他們只是把想說的都說出來而已。

摩天輪緩緩升高。

“小栗子來搭過摩天輪了吧？”江戶川亂步用肯定句這麽問。

枝垂栗把臉從手掌中擡起來，點點頭道，“嗯。來橫濱沒多久，就和一年級的部員一起來游樂園玩過了。”

雖然長跑不是合作類型的運動，成績好壞與否都是自己的事，但想要一起跑進箱根驿傳，部員之間的關系太生疏或有摩擦也絕對不是什麽好事。部員之間對此也有所認知，在确定哪些人是接下來的夥伴之後沒多久，就約出來在橫濱玩玩。

由于除了枝垂栗之外，新生裏還有幾個不是橫濱人的部員，大家讨論過後就約在紅磚倉庫這類觀光客常來的地方玩。

“在橫濱長大的部員都會自動忽視骸塞、裝作沒看見人工島呢。”枝垂栗笑着說，“那時有些其他縣市來的部員很好奇的指着骸塞問，就被搪塞過去了。”

像是“沒什麽，只是廢墟。”、“啊、那個啊……”之類不會再有下文的搪塞話語，聽見這種回答，一般人就不會再多問了。

如果有不懂讀空氣的人想要追問，也只會得到“不清楚、不知道”一類的答案。

不能完全說是敷衍，是真的沒什麽能說的。

那座人工島就像是橫亘在每個橫濱人心中的某種創傷，即使哪天整個人工島消失了，創傷大概也無法完全磨滅。

枝垂栗望着矗立在島上的巍峨骸塞，“一座巍峨的建築棄置在那裏，無論是誰都會好奇的。”

江戶川亂步在橫濱生活了很久，早就已經看習慣了，有些百無聊賴的跟着看過去，“反正麻煩的是港口和特務科的人。”

無論是無聊的人好奇在網絡上發問，還是有人想去永遠不會顯示在地圖上的私人土地探險，都是那兩個組織負責處理善後。

對港口來說，拆掉骸塞絕對不是多困難的事。港口的異能力者很多，各個異能力者配合着，搞不好能悄無聲息的在短時間內拆除骸塞，甚至不會影響到擂缽街和貧民窟居民。

然而港口似乎沒打算耗費氣力拆除骸塞。

以橫濱現在的情況，港口懶得拆，也沒其他人能拆——官方已經完全放棄人工島了，連踏入都不會踏入。

除去巍峨的骸塞廢墟、更加巍峨的港口事務所，摩天輪外的橫濱景色，仿佛就是很常見、很普通的港都景色。

——被陽光照耀而波光粼粼的海面、遠遠排隊着進出的船只、參差錯落的高樓玻璃也映着陽光，下午時分的港都一片亮晶晶的。

正因如此。

正是因為太像是普通的港都、眼前的一切都太過明亮，才更有種虛假的感覺。

真正的橫濱，不是這個樣子的。

可是……

“就像和不同的人一起看夜景，就會有不同的感覺一樣。”枝垂栗輕輕說着，側頭看向江戶川亂步，“坐摩天輪也是，和你一起看向外頭景色的感覺和上次來很不一樣。”

江戶川亂步碰了碰他放在腿上的手，輕輕握住，笑眯眯的說，“和亂步大人一起看，感覺特別好？”

“是呀。”枝垂栗毫不猶豫的回答，“感覺特別好，明明是很普通的摩天輪，卻會覺得特別浪漫。”

江戶川亂步很贊同的點點頭，“我也這麽覺得。”

原本以為會覺得看見的景色虛僞又不真實，可是或許是和枝垂栗一起看，他竟然也覺得什麽都很好看、很浪漫。

亮晶晶的橫濱……确實很漂亮。

雖然真實的橫濱不是這樣的，但這大概也是橫濱的另一面，是很多人理想中的橫濱。

他們對視一眼，又不知怎麽同時笑起來。

現在才剛剛開始而已，很多事情都不需要着急，慢慢順其自然的，就會水到渠成了。

無論是橫濱的未來，還是……他們之間的關系。

摩天輪座艙緩緩上升，慢慢來到頂端。

他們突然就安靜下來，手牽着手的靜靜望着外頭的景色，呼吸好像都變得有些輕。

座艙持續移動着，緩緩經過頂端，慢慢往下降。

“過了呢，頂端。”

兩個人的聲音重疊在一起。

枝垂栗還是有點可惜，“如果是不會被看見的座艙……”

江戶川亂步笑眯眯的戳了一下他的臉頰，“用手指親親代替。”

枝垂栗忍不住笑起來，也戳了一下他的臉頰，跟着說，“手指親親。”

座艙慢慢朝着地面的方向前進。

枝垂栗的注意力已經不在外頭的景色上了，又朝着江戶川亂步伸出食指，眉眼彎彎的說，“親親？”

江戶川亂步愣了一下，也眉眼彎彎的伸出食指。

兩個人的食指指腹輕輕貼在一起。

他們的目光同時放在互相觸碰的食指上。

……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有點害羞。

明明只是手指親親而已，為什麽會這麽害羞？！都已經牽過那麽多次手了，真要說起來都不知道手指親親多少次了，為什麽現在竟然會……害羞得要命。

江戶川亂步臉很燙，胸口有點緊緊的，偷偷看了眼枝垂栗。

枝垂栗的臉也很紅，眼瞳像是被陽光照亮，也像是盈着一層水光，也正好偷偷看向他。

江戶川亂步被他的眼瞳吸引着發呆片刻，過了會兒才率先打破沉默，“笨蛋栗子先放手。”

枝垂栗很聽話的收回手，若無其事的轉開目光、轉移話題，“好像快到地面了呢。”

江戶川亂步看了眼與地面還有一點距離的座艙，又看了看枝垂栗紅紅的耳朵，“小栗子好容易害羞哦。”

枝垂栗默默轉過頭，視線定在江戶川亂步的耳朵上，“亂步也害羞了！”

江戶川亂步思考一秒，突發奇想的說，“來牽手！常常練習十個手指親親，就不會因為手指親親害羞了。”

枝垂栗、枝垂栗的臉一下子變得更紅，實在沒忍住戳了一下江戶川亂步的腰，“亂步、有時候也很笨！”

江戶川亂步一把握住枝垂栗自己伸過來的手，笑眯眯的說，“說什麽呢，亂步大人是最聰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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